“哦,任逍遥也来了?“顾流烟闻言蓦地转身,一张如蝶般精美的面容显露出来,眉眼细长,湖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眸色灿亮,唇角勾动,似笑非笑,“好,我正想与任逍遥斗一斗,正愁无机会,他倒是不清自来了!看来,负老大对自己的儿子并没有信息哪,负清风啊负清风,你可不能太让我失望哦?”

武环宇闻言凝眸不语,对负清风他倒是不担心,即便他如何改变亦不能厉害到哪儿去,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未经沙场的十六岁少年,

他所担心的是任逍遥,那个人的确不容小觑啊!

不过,他们有先生在,洌是不必那么担心,而且流烟城易守难攻,他们即便来攻亦不会成功。

另一边,负清风方才回到营地内,便遇上了前来手人的雪阡陌,“二殿下,这是在寻我么?”

雪阡陌一瞧见眼前熟悉的身影,紫眸一暗,二话不说上前一把便抓住了负清风的手,“焰兵犯境了!老师一大早的这是去哪儿了?”骤然被握住手,负清风一怔,“你说什么?焰兵犯境?“他方才从城楼上下来并没有发现异样,怎如…对了!她去的是西城门!南城门前是月牙湾的主干流,两边的枝干流分别延伸至东城门与西城门,流烟城城阙偏西,这么说是西城门了!思及此,长睫微微眯起,反握住那只温热的大手,道,“我们走!”

“你?”雪阡陌愣住,他方才还一脸茫然不过瞬间便冷凝下来,只觉得掌心一旦点染上了他掌心之间的薄凉,只是疑惑的问出一个字,便闭口不言,直接停住了脚步,沉声道,“负清风,你不会轻功罢!”

“什么?”突然被一道力量拉住止住了脚步,负清风不由得疑惑,正欲转头,腰间一紧,他的手臂竟然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肢!反射性的反抚想要椎开他,掌心触及胸膛上紫色锦衣蓦地怔住,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施展轻功,当即便收回了力量,“我们走!”

雪阡陌只是想快些赶到西城门,揽住了他的腰这才反应过来,触手纤细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即刻便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清冷的梨花香,清冽醉人,听到他的话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微微收紧手臂,足下一点,抱着怀中人飞身而起!

雪清狂雪倾颜雪云落雪入尘早已收到消息赶来了,侍卫发现最先通知了经过城下的少威,此刻已是人尽皆知了,少守城听到士兵禀报急忙赶到,前脚方才踏上城楼,身旁冷风拂过,两抹身影倏然停在身侧,侧目一看当即一震!竟是雪阡陌与负清风二人!

“老师,你来了!”看到那抹白影,雪清狂立即迎了过来,将负清风拉到了城楼边,指着远处烟波与涵天声响道,“老师,你看,焰兵在凿冰了,他们是不是打断今日进攻?“从始至终,雪清狂都未发现他在无意中一直牵着负清风的手。

掌心一空,雪阡陌无言的走过来,站到一旁观察远处情况,心中却依然残留着他身上冷冽的梨花香…很快,便迫使自己去注意敌方情况,不再胡思乱想。

看着身侧的那两只相握的手,雪倾颜与雪入尘的眸色齐齐的沉了下去,看着雪清狂一脸凝重的模样,又将到了喉间的话重新咽了下去,如蝮在喉。

雪云落银眸一闪,轻轻敛下,平静无波,似乎远处那震天声响也听不见一般。

负清风眯起清眸,静静的观望着,湖面结冰,加之积雪,雾气未散看不清船只人数,不由得微微蹙眉。

少威与少守城亦观察了一阵,两人相视一眼,少守城朗声道,“来人,出船应战!”

“是,少将军!“一旁的副将袁超领命,正欲离去。

“慢着。”负清风淡淡的开口,阻止了袁超的动作,看了看少守城,又看了看负清风,袁超那叫一个为难。他到底该听谁的?

少守城闻言怒了,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正好用了发泄的空当,”慢着?人都要打到边界来了,还不应战?我少守城可不是缩头乌龟!难不成等人攻了城再行动,负将军,届时你能负责得了么?”

“应战?请问少将军要如何应战?明知将士不善水战,依然硬着头皮应战,尔后一败涂地,败军回城?少将军不必将私人之气加注公事之上,出战便有伤亡,少将军该多看看这城楼之上悬挂的名牌。”负清风倏然转身,清眸淡淡,却如寒冰。

少守城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大睁着眸子,死死地望着负清风!半晌,咬牙桥出一句话,“好!负清风,我就看着你如何破了流烟城!倘若你真能破了流烟城,我少守城跪地给你叩三个响头!“语毕,转身沉步离去。

少威拧眉淡淡的看了负清风一眼,似叹息又似恼怒,也跟去离去。守关将士无不唏嘘,面面相觑,皆是噤声不语。心中只道,这负将军一来便将少将军卡的死死的,这三把火倒是都烧到了少将军身上!若是负将军真的破了流烟城,少将军真的要叩头么?不过话说回来,负将军能否破得了流烟城还是个问…

城楼之上,蓦地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成排的名牌伶竹作响,城楼之上,架子之上挂起的一张张木牌,上面刻着已死将士的姓名,每一个名牌都代表着一今生命,寒风凛冽,血染边关,他们的一生便短暂的凝聚在这月牙湾湖畔。

“找我来做什么,有小风儿在不就行了么?“一抹玉色身影无声无息的从天而降落在城楼之上,鬼面遮颜,只露出那张透明的薄唇,唇角勾动着淡淡笑意,玉衫虽风翻飞,银丝如雪,身形飙逸,若去除去那张迥异的鬼面,当如谪仙降临。

任逍遥说这话带了三分调侃的意味,看着那城墙边的几人,故作疑惑的左顾右盼,“咦?少将军人呢?怎么将人找来,他倒是先溜了。“方才那番对话他也听见了,小风儿的话没有错,只是这丫头的口气太冷了,容易让人误会,怎会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那么了解她呢?特别是对少守城那种一根筋的人,人家脑子不会转弯,她就不会温柔一点嘛?唉,这丫头就是冷的不近人情似地,跟块冰一样。虽然是冰,也有很多人抢着捂呢?比如那个雪倾颜,再比如那个雪入尘,再再比如那某两个人的哥哥们…

总的来说,小风儿还是很迷人的嘛!小小缺点可以忽略,完全的可以忽略。

自一路上教投负清风轻功以来,任逍遥便改了称呼,从风儿变成了小风儿,叫的不亦乐乎。每次看到负清风那无可奈何的细细表情,任逍遥便觉得很开心。

负清风倒是想称呼任逍遥为师父,但任逍遥死活不肯,总说自己不过大了十七岁而已,这么一叫就不禁将他叫高了一辈,还叫老了。

其实大了十七岁,哪里还是而已呢。

那一句小风儿,不仅让负清风的脸变黑了,另外几人的脸也变黑了。

一旁离得近的士兵一听,惊愕的面面相觑,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任军怖竟然称呼负将军小风儿?!

小风儿?雪倾颜薄唇紧抿,血眸冷冷的凝视着那抹玉色身影,眼神如刻,恨不得用用眼神将任逍遥身上瞧出几个洞来。

岂有此理!这个任逍遥简直太过分了,竟然敢叫老帏哥哥小风儿!?他最多只叫过风哥哥而已,他竟然!可恶!任逍遥,这笔账我记下了!

小风儿,小风儿,小风儿?雪阡陌禁不住在心中默念,每念一遍,刻眉便皱一分,最后整张俊颜都扭曲了去。

雪清狂沉默的转身,继续观望着月牙湾上的情况,心中却道,这个任逍遥怎么如此不检点!之前还一直觉得他闲云飘逸,君子贤士,难道是他错看了他?

一一孩子,你想的有点多了,不过一句小风儿而已,人逍遥人品没问题的,嗯。

雪云落皱眉,银眸一点点暗了下去,这个任逍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夸了?负清风竟还允许他那么叫?他们两的关系似乎变得越来越不一般了,从负清风平时看任逍遥的眼神便能看得出来,不似看别人那般冷冷的,而是那么生动,似乎用了人该有的感情。任逍遥,负清…为何那种熟悉的沉闷感又涌现出来,这段时间他究竟是怎么了?

负清风只是淡淡的看了任逍遥一眼,带着警告意味,让他别在乱说话了。她无法阻止他叫她小风儿,但是在人前他就不能孤寂一点儿?让任逍遥这个人懂得顾及二字,实在犹如天方夜谭,罢了罢了,他想怎样就怎样罢。

一旁一直沉默的雷将袁超终于忍不住开口,“负将军,其实少将军并不是鲁莽行事,前些时日焰兵犯境,以怀疑商旅是探子为由,抓去了很多无辜民众,其中还是很多幼儿,少将军不忍,便乔装带了一对人从焰兵手中将那批民众救了回来,但是一直跟在少将军身边的言筹温良两位副将却牺牲了,少将军回城之后三日滴水未进,滴米未食。少将军对将士很好,晚上经常会与少威负将军一起去营地给众将士掖被子。在属下心中,少将军是个好的将领!”

负清风闻言清眸幽暗,看着那张满是真诚的面孔,不觉轻轻叹息,“袁副将,你以为我是为了给少守城下马威么?你既跟在少守城身边,应该了解他的个性,若我不如此,他必会与我争瓣领兵出征。我不否认少守城是一个受士兵爱戴的好将军,但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少守城还年轻,难免气盛,但应战需了解对方的意图,了解对方的进攻方式,做不到知己知彼,如何能胜?若是盲目应战,只会损兵折将,没有打压又何来成长?”

袁超顿时面红窘迫,躬身低首,“属下惭愧,误解将军!属下....”

“你没有错,你只是将所见之事说出来而已,但今日我说与你的这番话不要告诉少守城。”负清风上前两步,伸手扶起了袁超。

看着那双纤长如玉的手,袁超惶恐的起身,受宠若惊,总觉得他的搀扶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一般!从未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是,属下遵命!

明明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语气如此沧桑老成,负清风当真如谜一般,让人看不透!

“咖……啪!”几声突兀的掌声,打破了氛围。

任逍遥缓步走过来,不顾众人的目光,伸手棒住了负清风的小脸,夸张的左瞧右看,一脸感慨的叹息,“唉,我的小风儿真的长大了呢?”

脸上温软的触感,负清风本就觉得怪异,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柳眉不由得皱起,轻轻的开口。”任逍遥。”他现在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喜欢逗她?原本还一副天外闲云隐士的枫逸模样,如今竟然跟一个老顽童一样,这人的转变会突然间这么大么?难不成,他有病?

虽然是极轻的声音却蕴含警告,对上那双渐渐阴沉的墨眸,任逍遥扬眉轻笑,缓缓松了手,“开个玩笑而已,小风儿不要生气嘛?”

这一举,又惹来几抹足以杀人的视线,任逍遥缓缓扬唇,面具下的眸子掠过一抹流光,很满意这样的氛围。气氛冻结,怪异之极,半晌,任逍遥才踱步至城楼旁,指了指湖面上,“小风儿,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呢?”

负清风闻言微微吐息,转身朝城楼边走去,这次一看,雾气已消散了一些,隐隐能看清船只与人影,看到那察寥几艘船影清眸一暗,“不必出兵,时间一到他们自会退回。王朝,带人将马车上的冰鞋卸下来,分发到各营,让各营将士都穿上试一遍,挑选平衡较好的士兵出来,一共三万人,速度要快!”

“是,将军,属下即刻去办!”一旁待命的王朝立即领命离去,王朝亦是随军而来,专门押卸马车的负责人。

雪清狂已经关注湖面良久,听到负清风如此一说,不禁有了疑惑。”不必出兵,老师何出此言?”眼看,焰兵入境,难道就如此放任不管?

“太子殿下可仔细看看,湖面虽然动静很大,却船只数量仅此几艘,若是决意进攻,怎会派出如此少量兵力?那流烟城中定有人督战,这是为了试我们。”一切待燕溪回来,便见分晓。闻名于世的四大军师,其中之一便是焰国的凤栖先生,顾流烟,会是他么?若真的是他,那此次边城之乱恐怕…

“原是如…定睛望去,烟雾浮动间雪清狂这才看清了,恍然点头,在心中记下。

雪清狂问出了雪阡陌同样的疑问,心中不禁又叹道,这尔虞我诈的战场之上,不禁要心思缜密,懂的奇门异术,还要有一双清明的眼睛!此刻,这湖面雾气如此浓郁,一般人根本看不清,一如他,看起来便比较费力。

雪倾颜雪云落雪入尘皆是无言,三人对此不感兴趣,但心中依然对负清风的才学睿智依然钦佩。雪云落倒是想出去游历一番,只是附近烽火硝烟,他如何能有那个兴致呢?

“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听令!”负清风缓缓转身,清声道,声音清冷,有如寒冰,却气势万钧!

五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敛了神色,躬身听令。”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听令!”

“即日起,你等教投众将士职冰术,半个月内必须教习完毕,不得有误!”如此,将他们尽数调离,又有五人同时教授,效率也可大大提高,再来她便可安然了,特别是雪入尘,如此他便没有时间来扰她了。

“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领命!”五人齐声回道,却是心思各异。

任逍遥懒懒的靠在墙壁上,琥珀色的眸子始终带着淡淡笑意,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乐得自在。

其实,将军的担心是多余的,小风儿完全可以胜任嘛,他来了也只是个摆设而已。不过,天天看着小风儿似乎也梃有意思的…。

呀,真是不妙哪,小风儿竟在无形之中扰了他云游的心呢?这可如何是好?

待那五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负清风这才缓步走到任逍遥面前,瞧见凝眉沉眸一脸凝重,不禁疑惑,他任逍遥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神色么?侧是奇了。”师偻,您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嗯?“任逍遥闻言一怔,这才回神,怒眉瞪目的,“小风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师傅!再说了,我只不过是比你大了十七岁而已!要么叫逍遥,要么叫逍遥哥哥,你选一个罢?别说我专横啊,哪,这可是给你选择的机会了!”

又来了…。

负清风微微凝眉,十七岁已经一轮半了,自然规律谁都无法逆转,为何就不服老呢?不过,任逍遥虽然一头银丝,容貌却是与二十多岁的人无异。“好了,说正经的,对于顾流烟你了解多少?”

“顾流烟?“任逍遥诧异的扬眉,琥珀色的眸子略过一抹灿亮的光芒,”怎么?你怀疑坐镇流烟城的人是他?“见负清风闻言拧眉,当即笑了,”好好好,我说的是废话!不过,我也怀疑是他,只是我跟这个人倒是没怎么接触过,对他的习性与用兵之法不甚了解。只一次,那是十年前,我们在观天峡一战,不分胜负,那个人的确很聪明,对五行异术,奇门遁甲,兵法谋略都有涉猎。好罢,我承认他跟一样很厉害,只是一点我很服气,那孩子比我小了十岁!”这点他一直觉得很郁辛,棋逢对手他自然觉得开心,但那个顾流烟才十三岁就能与他抚衡,若是再过十年,就不知分晓了…。

说不定,他年老色衰,也聪慧也不及他了,唉,岁月催人老啊!

“那是自然,凤栖先生顾流烟,藏龙先生燕归来,驭麟先生云天却,鬼面军怖任逍遥,天下闻名的贤士名谋。”对于任逍遥动不动就计较年纪,负清风有些无奈,照他这么说,那个顾流烟比他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十年前,顾流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还是弱冠之年竟有如此成就,必天生异人也!

“看来小风儿是有备而来啊?”任逍遥挑眉笑道,她只是一抹异世幽魂,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一切都得重新开始,这可不易啊。

“逍遥,能否称我名讳?“一口一个小风儿,她真是听不惯。即便是爷爷奶奶,爹娘他们最多也只是称她风儿而已,他每次叫她的名字,还是一种形容不出的语气。

“名讳?我不是叫你小风儿么?难道小风儿不是你的名字?”任逍遥故意装傻,不等负清风开口,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唉,好累啊,长途跋涉的,我还是再回去躺会儿黑…“说着,足尖轻点,身形如蝶般轻盈,玉色的身影转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负清风无奈的轻轻摇头,转身观望了片刻,吩咐守卫一旦发现焰兵有任何异样立即派人通知她。

流烟城

那抹水绿色的身影依然静静立于城楼之上,风姿绰约,及膝的墨发长发如魔如风,听到身后的声音,未回首便知来人是谁,淡淡扬眉问道,“怎么样,有动静么?”

“回先生,边城按兵不动,未有任何迎战态势。”武环宇很是疑惑,若是往常雪国必会出兵迎战的,今日倒是奇了!微微思忖片刻道,“先生,莫不是任逍遥看出了您是故意试探的?”

那湖面之上明明水雾缭绕,目之所及不过百丈之外,相隔那么远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不是任逍遥。”顾流烟轻轻摇头,唇角溢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出兵在奇,何况任逍遥亦不能猜到我的心思,必会有所考虑,或是派人打探,任逍遥的眼力欠缺,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今日湖面雾气如此浓郁,他断然是看不清的,唯有另外一人!”

另外一人?武环宇疑惑的蹙眉,蓦地想到一人,诧异的开口,“先生所说的人该不会是那个负清风罢?”

“正是。”顾流烟轻轻的笑了,无声无息,湖蓝色的眸中漾起灿亮的光芒,唇角的笑意更甚,“看来这次任逍遥只是观战而已,负清风?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罢?负清风,真是一个好名字…”

武环宇听到最后那声清浅的叹息,只觉得身上的毛孔尽数打开,不禁萧瑟的抖了一下,他怎么听着先生的语气这么怪异呢?

经过一下午的筛选,已定三万人,王朝亦将冰鞋分派到位,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五人各领六干人进行教授工作。冰鞋一出现在营地,便引起了滴天的讨论,反响前所未有的强烈,震惊的同时亦佩服设计者的奇异妙想,各个跃跃欲试,群情激奋。

听了报告,负清风放下心来,趁着夜色降临,独自登上了东城楼,远远地观察敌城烟火。方才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蓦地听到夜幕中衣袂翻飞的声音,顿时清眸一凛!有人!

正文 VIP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负清风立于原地未动,清眸微微眯起来,只待那人的靠近,风送来了那人身上的气息,如冰雪般清新冰冷,微微的紧绷的思绪放松下来。

“主子。”那抹青色身影于夜色中倏然而近,立于负清风身侧,赫然便是归来的燕溪。

“燕溪,如何?“那诡异的速度,让负清风眸中掠过一抹暗色,燕溪的轻功如此了得!一个普通的宫内侍卫又怎会有如此卓越的轻功呢?

燕溪闻言敛眉,转眸望向身侧那抹隐与夜色里的朦胧轮廓,“流烟城分六十四座门,出入有门,进退曲折,皆有朦舵战舰,列为城郭,中藏小船,往来有巷,起伏有序。在流烟城暗中调度的人的确是凤栖先生顾流烟,自边境之乱开始他便来悄然到了流烟城。”

负清风眸色一沉,“果然是他!”顾流烟,凤栖先生,用兵如神,她倒要看看他究竟个用兵如神法?边境之乱,恐怕不是如此简单,焰国竟然能出动顾流烟,必是大计!焰国皇帝看来已经迫不及待了,这看似太平的天下恐怕就要乱了…。

看着平静的湖面,轻轻叹息,“燕溪,我们回去。”

“是,主子。”燕溪微微颔首,跟与其后,两人回到营地。

坐在房内,负清风怎么都觉得身上不舒服,这一路上整日整夜的与雪入尘他们在一起,她根本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今日他们都去练兵了,正好是一次机会。思及此,望向了一旁伫立的青色身影,“燕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与你办,这件事非常重要,事关生死,你若接受,必定要遵照我的命令,你可否答应?”

燕溪闻言一怔,随即躬身颔首,“只要是主子交代的事,燕溪当万死不辞!”

“那倒不用。”负清风倒是很相信他,起身挥挥手,“好了,你出去罢,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房内一步,记住是任何人!”

“是,燕溪谨记!”心中虽然略有疑惑,依然依令而行,燕溪拱手走出房外,关上门,立与一侧,面无表情,宛若门神一般。

看着紧闭的房门负清风微微松了口气,起身朝内室走去,雪国有二宝,一是琉璃,二便是温泉。这内室之中亦有一处小温泉池,她来时便发现了,只是雪入尘在。

放下幕帘,踏进了温泉池畔,看着水雾氤氲的水面,清眸漾起一抹柔软,伸手解开了外衣的系带,放开解开腰带,蓦地僵住了动作!愣了一瞬,又将腰带系了回去,掀开幕帘走了出去,抬眸在房内巡视一圈,清声道,“云追月。”

她怎么忘了暗处还有一个云追月,若是方才她没想起来,岂不…

“风儿,你叫我啊?”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雅致男声,着实将负清风吓了一跳!

“云追月,你…负清风倏然转身,果然看到身后站着一抹烟色身影,那张清美温柔的脸此刻正满眸含笑的望着她,清眸一暗。他的轻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跟任逍遥一样无声无息的,方才他都到了她身后她才察觉出来!他方才似乎是从温泉池内走出来的罢?

云追月脸上带着一贯的盈盈浅笑,对上那双弥漫着淡淡懊恼的清眸微徵一怔,“风儿怎么了?”他怎么觉着他似乎是生气了?还有,他方才是要沐浴罢,还跟燕溪说的那么严重,事关生死,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什么又不是女子?

“没事儿,追月你也出去守着。”负清风微微敛眸避开了那双探究的注视,他方才从温泉池内出来该知她是要沐浴,复而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防备,“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看着我沐浴。”

云追月闻言讶异的扬眉,墨蓝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那张侧颜,半晌,转身朝外窗边走去。

负清风只听得一道响声,缓缓回首望去,只见窗户紧闭,人已无踪。侧耳倾听半晌,寂静无声,这才重新走进了温泉池,褪去衣衫,没入水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燕溪立于门前未动半分,直至听到隐隐人声,蓦地张开了眸子!凝眸望去,果然看见几抹身影渐渐走近,火光下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顿时一震,雪入尘!雪入尘回来了,但是主子还未出来,不管了,主子的命令他一定要遵守!

雪入尘别了众人,缓缓走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房门紧闭,而门口站着一抹碍眼的青色身影,不由得拧眉,燕溪!怎么又是他?

见雪入尘走近,燕溪足下一点,移至门中央,挡住了去路,同时躬身行礼,“参见五殿下。”

“嗯。”雪入尘随意的嗯了一声,却见燕溪挡着门,薄唇紧抿,黑眸漾起了几分怒气,“你这是想挡着本殿下?“这小子一直跟在老师哥哥身边,寸步不离的,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更可恶得是还长了那样一张脸,更是让人厌恶!

“五殿下恕罪,主子吩咐过不让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去。”燕溪依然躬身,声音冷淡,没有丝毫波动。

雪入尘闻言一怔,倏然眯起了眸子,量他也不敢拦着他!不过,老师哥哥吩咐的?还不让任何人进去,这是何意?老师哥哥在里面做什么?思及此,心中的疑惑更甚,看着身前那张低敛的少年面容,挑眉道,“老师哥哥的任何人里面不包括我,让开!”

“五殿下恕罪,主子吩咐过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去。”燕溪依然是这一句话,对雪入尘的怒气似丝毫不见,冰蓝色的眸子沉静如初,不见一丝波澜。

“让开!“这一次,雪入尘的声音显然冷了几分,更显阴沉,不觉间流露出尊贵的威严气息

“五殿下恕罪,主子吩咐过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去。”

雪入尘闻言气极,双拳倏然紧握,蓦地伸手抽出了燕溪手中的长剑,横在燕溪的颈间,声音冰冷到了极致,“我再说一遍,让开!”

“五殿下恕罪,主子吩咐过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去。”颈间一凉,燕溪依然未动半分,对颈侧的长剑视而不见,声音如是如初。

“你不要以为你是老师哥哥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我便要看看我今日杀了你,老师哥哥会不会怪罪于我?“雪入尘低低的开口,黑眸中的纯净褪去,染上了幽幽寒光,邪恶残热,唇角勾起的笑让人不寒而票。

燕溪只是缓缓张开眸子,冰蓝色的眸子沉静无波,淡淡的开口,“燕溪不会违抗主子的命令,除非我死。”

“哦?好一个忠心为主的燕溪,既如此,你便带着你的忠心去黄泉路上相伴罢!”雪入尘冷冷的笑,握紧掌中的剑柄,微微用力,锋利的剑锋在少年如玉的颈间划下一道痕迹,樱红的血霎时溢了出来!

颈间刺痛传来,燕溪面无异色,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液体顺着颈间划下,柔滑而温…

今日便死在这儿了么?也好,至少是为了主子,不是那么无意义的死去。

姑姑,对不起,溪儿让您失望了。

看着那一脸平静的少年,雪入尘眸中的冰寒更甚,这个燕溪竟然连死也不怕,若留得日后绝对是个威胁!右手正欲用力。

“住手!”一道冷寒的声音响起,身后原本紧闭的房门倏然打开!

雪入尘闻声黑眸掠过一抹幽光,只是停顿一瞬,右手紧握的长剑没有丝毫迟疑蓦地用力!

看到那细徵的动作,负清风清眸一凛,足尖一点,白影一闪,倏然而出,伸手握住了那压下的长剑,冰冷的刺痛传来,掌心顿时一片粘腻,血丝丝缕缕从指尖滴…

“老师哥哥!?“雪入尘不可置信的低吼,蓦地松开了双手,将燕溪推到一旁,伸手抱住了身侧的白影,长剑当的一声掉落在地,看着那不断溢出鲜血的掌心,心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几乎无法呼吸!“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一个侍卫挡剑!?那个燕溪在他心里就那么重要吗!而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竟然伤了他,竟然伤了他啊!

燕溪蓦地稳住身形,转身望去,平静无波的眸子立即慌了,急急的冲了过去,“主子!主子!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他死了,他也愿他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是他心中最圣洁最温暖的归属,他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光明。

从未有人为了他这么做,他于他而言只不过只一个侍卫而已,他为什么会毫不迟疑的为他挡了这一剑!为什么!人不该是自私的么?他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看法,如…

负清风微徵凝眉,想要挣开雪入尘的怀抱,视线落在燕溪颈间的伤口上,瞧见并不深,这才安了心,“你没事就好。”

只是这一句话,燕溪一时间几乎呆住,心中涌起强烈的情感狠狠地颤动着,眼前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有温热的液体从眸中滑”

看着晶莹的液体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中滑落,负清风也在一瞬间怔住,“燕溪…“他哭了?他怎么哭了?这个倔强冰冷到骨子里的少年竟然这么毫无预兆的哭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呀?

雪入尘看着那张怔愣的小脸,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又是恼恨百般滋味皆涌了出来,二话不说,将怀中的人打横抱了起来,直接进了房内。

“雪入尘…,“足下悬空,负清风这才回过神来,掌心刺痛本就难以忍受,突然被抱起来有些懊恼又有些别扭。只是这次雪入尘是铁了心,不论她怎么挣扎他也不放开半分,直至将她抱进房内,放在了软榻上这才松了手。

燕溪一震,用力抹去眼泪,这才急急的跟了进去。

屋顶之上一抹烟色身影缓缓躺了回去,也不在乎满屋顶的冰雪,就那么躺下了,抬眸望向渺渺夜空,墨蓝色的眸子一点点的幽深下去。他本想出手的,可他的速度太快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用手握剑,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侍卫?若他想救那个侍卫易容反掌,可是对他而言,那人并无意义,他救与不救全看他的心情。可他若知风儿会用手去挡剑,他早便动手了。

负清风啊负清风,身休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伤害?他的手应该无事罢?

房内,雪入尘一言不发的掏出怀中的凝露丹以手碾碎敷在了负清风受伤的右手上,用棉布一点点极仔细小心的包裹…。

燕溪跟进来,看到如此情景放下心来,静静的立于一旁,视线一直望着负清风那只受伤的右手。

气氛的凝结,让负清风不觉轻轻叹息,“我没事儿,不过是伤了手而已,你们不必担心。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言明,雪入尘以后你不得随意伤害燕溪,不得随意伤害任何人,你并没有与他人不同,亦没有权力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我知在你的观念里,你肯定不会认同我的话,更何况你贵为皇子。我不管其他,只管将我说的话记住。”

雪入尘闻言一怔,却依然抿唇不语,手上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在他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他并不是对燕溪特别,今日若是换做任何人一人他也这么做:)这些一想,心中的愤怒郁卒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是看着那被染红的棉布,心中阵阵的抽疼,他那么爱护的人,那么重要的人,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他伤了他,他真是该死!

“雪入尘。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负清风不由得微微凝眉,蓦地感觉手腕一热,疑惑的垂眸望去,手腕上竟然有一滴透明的液休,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扬眉,心中同时升起深深地无奈与挫败,“你,你怎么…”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他哭完了轮着他了,受伤的人好像是她罢?

“对不起…老师哥哥,对不起!”看着掌心那只被白色纱布包裹的手,雪入尘就觉得内疚的死去,眸中满是心疼,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没事儿,只是流了点血而已。”负清风闻言恍然,又觉得不可思议,她倒是从未见他哭过,这是第一次。看着一个男子蹲在自己身前哭,负清风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雪入尘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眼泪似珍珠般的滴落。

燕溪看着这一幕不禁怔住了,方才如修罗般狠辣,如今竟然如孩子一般,这个雪入尘难不成是双面人不成?

“雪入尘…负清风彻底的无奈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让,一直紧紧地握着,眼泪一滴滴如火般落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平静的心也渐渐起了波澜。俗话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么,看来俗话有时也是错的。

“老师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到你了,再也不会了…,“雪入尘低低的呜咽着,像只可怜的小兽,蓦地起身抱住了负清风的腰肢将脸埋入她的腹部。

负清风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推开他,可那灼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掌心时又迟疑了,看着伏在腿上的人,叹息一声,放弃了反恐,“雪入尘,我没有怪你,你别哭了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