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问题么?今日可是年三十,午膳都要开始了,叫你起床不应该么?能让我负清风亲自来叫你,你该赶到荣幸不是么?”从未瞧见过任逍遥这种气恼的模样,负清风可是觉得有趣极了,没想到无赖也有瞪眼的时候哪,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任逍遥这种人可不能不易动怒的,不过他却有起床气,这点倒是她没想到的。

听到负清风这么一说,任逍遥倒是反应过来了,将手中的雪球扔出去,懒懒的倚在了床棂上,“原来小风儿是特意来叫我起床的啊,虽然方法特别了点儿,不过我真的很感动!还有,你可是看到不该看的了啊,对于这点儿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说着,意有所指的瞄了瞄自己裸露的胸膛。

什么?负清风有些愕然的凝眉,想到她曾经与他说过的话,微微笑道,“逍遥叔叔是不是忘记了,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遵照这个时代的习俗规矩,我们家乡的男子穿着亵裤出来都是很正常的。好了,你也醒了,我该去下一处了。”

穿亵裤出来都是正常的?!不会罢,千年之后的世界竟然发展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倒是很有趣啊!怪不得这丫头看到他的身体半点儿害羞扭捏都没有,原来是被熏陶惯了。他倒是真想去她口中那千年之后的世界去看看到底是怎样不可思议的世界,只是他没有那个机缘。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负清风,当即一怔,连忙跳下床来,“小风儿,等等!你等等我!”

“等等你?”负清风闻声缓缓转身,便瞧见任逍遥在七手八脚的穿衣服。他这么急着是要去做什么?

任逍遥七手八脚的套上衣衫,披上披风就疾步走了过来,“小风儿,你现在是不是要去叫云追月那个家伙起床啊?”

看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负清风微微凝眉,点点头,“是啊。”

“我也要去!”任逍遥显然很兴奋,“云追月那个小子今儿就交给我了啊,小风儿,我们快走罢!”

看着那跃跃欲试,一把拉住自己就走的人,负清风无语吐出两个字,”幼稚。”

“这叫童心未泯!”任逍遥一脸的不赞同,据理力争。

“只有年纪大了的人才会注重童心未泯,因为他们不想年华老去”

“小风儿!不许说我年纪大!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为何就是故意揭我伤疤,很伤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事实就是事究”

“小风儿,你太狠了耐

“多谢夸奖。”

“我没有夸奖你”

“噢。”

鉴于上述两人对话,任逍遥觉得他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所以需要发泄一下,一路飞奔到了云追月的园子,其实任逍遥与云追月就住隔壁,一来到云追月的房间,果然与方才一样的状况。

任逍遥窃笑一声,接过了负清风手中的布缎袋子,掏出了一颗雪球就蹑手蹑脚的朝床边走去

一旁的小丫鬟一脸不解,面面相觑。

“好了,你们都下去罢,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负清风忍住笑,轻咳一声,将下人全部遣了下去。

“是,少爷。”几名小丫鬟如获大赦,赶紧退出门外去了。

任逍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掀开帐帘,看着床上熟睡的云追月,顿时扬眉笑了起来,“云追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语毕,便将手中的雪球塞进了那单薄的亵衣之上,立即闪身到了床侧,等待着下一刻的反应。

果然,下一刻床上的人倏然翻身跃起,惊呼出声,“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事儿了!”

云追月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到了小腹处,温暖倏然遇上冰冷,整个人都轻颤起来,“好冰!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饶是平常温柔的云追月也耐不住了,逃出来一看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顿时懊恼的掀开幔帐,看到一旁两抹熟悉的身影,顿时一震,“风儿?任逍遥?你们?难道,是你们小

下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放雪球在他的床上,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人选,义父义母根本不会那么无聊。

瞧见云追月的反应,任逍遥心中笑的一阵欢腾,轻咳一声,开口道,”咳!今日可是年三十,午膳都要开始了,叫你起床不应该么?能让我们小风儿亲自来叫你,你该赶到荣幸不是么?”

负清风闻言扬眉,他将她的说辞说了,也一并将放才这事儿也移给她了。

云追月自是不信,“风儿来叫我,我自然开心,但方才那雪球不是风儿放的!”离得近了,那味道气息根本就不是风儿,所以只可能是他任逍遥!

“嗯,雪球的确不是小风儿放的,没错,是我放的。不过呢,我这雪球可是小风儿给的,她本来就是拿这个来对付你的,所以,罪魁祸首还是小风儿,怎样,你有问题么?”语毕,任逍遥得意的扬眉。

云追月懒得跟他一般计较,拿过衣衫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任逍遥,你可注意着点儿,别有一日栽在我手上了,到时…”

“小风儿,你听到了,他威胁我!”话还未说完,便被任逍遥打断,转身拉住了负清风的手臂,一脸哀怨的告状。

负清风微微抬手挣脱了他的手,点点头,“我听到了,你们自便。我先去前厅了,爹娘还在等着,你们两个快些过来。”语毕,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任逍遥收回双手,握住了空空的掌心,双手环臂,手托下颚,若有所思的摇首,“唉,小风儿真是好狠的心哪,见我被你威胁,她竟然都不帮我。她不是最爱帮助弱势群体了么?”

云追月穿戴妥当,正在漱口,听到这话当即一口水喷了出来,“我说任逍遥你说话可真逗!弱势群体?就你?”无语的摇首,净脸,拭手,一切妥当之后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好了,弱势群体,我们该去前厅用午膳了!

任逍遥一脸嫌恶的拿下肩上的那只手,“弱势群体很虚弱,碰坏了你赔不起!”

“无聊。”云追月无语的转身便走,身后的任逍遥立即追了上来,“你才无聊!”

负清风到了前厅与陆腕晚说着话,就见负老大一脸困意的在那儿打盹,不觉好笑,陆腕晚频频往门外注目,半晌不见任逍遥云追月不禁有些焦急,“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没来呢?”

听到门外隐隐的脚步声,负清风眸色一亮,扬唇笑道,“娘,您看,他们那不是来了么?”

“义父义母。”

“将军夫人。”

任逍遥云追月两人同时行礼。

“今天过年,别这么多礼仪了,只是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来,都坐下,坐下!”陆腕晚一脸慈爱的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今日该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方才风儿告诉她,皇上赐了她免死金牌,她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们又都平安的归来,一家人团聚,她怎能不开心呢?

“是,义母。”云追月笑的温柔,坐在了负清风身侧,而任逍遥因辈分问题坐在了负老大身侧。

听到说话声,负老大这才清醒了过来,抬眸一瞧人都来齐了,顿时笑道,“你们都来了啊!马统,去,吩咐人点炮罢!”

“是,老爷!”马统闻言立即开心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府外便响起了嘹亮的鞭炮声。

鞭炮声起,府中上下欢腾一片,今年陆腕晚特意吩咐下人们都将自己的亲人接到府中来过年,又分派了年货,添了宴席,一排热闹喜庆。府外亦是同样,张灯结彩,彩绸飘舞,家家户户皆是门户大开,红烛摇曳,檀香四溢,街道门庭之上孩童遍布,鞭炮声四起,连绵不…

听到那响亮的鞭炮声,厅内的人都纷纷笑了,真心的喜悦演染开来,大桌上坐的是负老大这一家,厅内还摆了几小桌,皆是府中陆腕晚收养的丫头家丁,其中一桌,小昭与马统也在。

“好了,开宴!”随着负老大的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欢腾大声吆喝起来,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恭贺声,道喜声不断。

负清风也感染到这温馨喜悦的氛围,轻轻的笑着,一顿午膳所有人都吃的很开心,欢声笑语不断,因晚上还有宫宴,便没大肆饮酒,饭后,年轻人尽皆出去放鞭炮,放烟花去了,一顿午膳吃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烟花亦能在空中绽放异彩,府中的人尽数跑了出去,最后,负老大将陆腕晚也拉走了,被众人笑要过二人世界,将年纪一把的陆腕晚羞的不行,倒是负老大毫不在意,只是扬声大笑。

冰城每逢过年,总要下雪,今日亦不例外,下午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为这新年更添了几分喜悦乐趣,红与白相映成辉,极美。

负清风站在府门前,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玩耍的孩童,微微笑着,当看到两名老人家手牵手在街道上漫步的时候,顿时僵住,笑容尽…她怎么忘了爷爷奶奶,她怎会忘了爷爷奶奶?她怎么可以!在这万家欢乐的时候,她却忘了远在二十一世纪的亲人,竟然到此刻才想起他们,她真是不孝!

负清风,你被什么幸福冲昏了头脑?

看着那一张张笑靥,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无声无息的自回到后院,牵着踏雪自后门走了出去,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并未发现负清风早已悄然离去。骑着踏雪,负清风一路朝城外走去,雪花漫漫,落满了发间,身上的大氅也落了一层,但她却丝毫未觉,只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给说说心里话,给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奶奶拜今年。

因城内有舞狮团做新年表演,所有人都留在了城内,城外出奇的安谧。

出了城门,越来越远,身后的喧嚣也渐渐远去,负清风一直朝前走着,她想找一个方向,距离爷爷奶奶比较近一点儿的方向,可看着眼前茫茫雪白,漫天雪花遮挡了视线,她根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终于落了马,随意跪在一处,跪的笔直,恭敬的叩了六个头,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眼睛,爷爷奶奶,新年好,你们还好么?是不是很健康?有没有想我?今天是年三十,虽然我不知道与二十一世纪是不是同一天,但我却将你们忘了,我真的很不孝对不对?我以后不能再在你们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工作到那么晚,古墓又不会跑。如果可以,你们可以原谅爸爸他们么?如果他们可以回到你们身边,我在这里也可以放心了。

“负清风?”一声带着迟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负清风闻言一惊,蓦地张开眼睛,转眸向声源望去,一抹粉色身影立于雪地里,大氅下的桃花眸在看到她时露出讶异的神色,这一瞬间的反应让负清风心中的疑惑祛除,她还以为他在跟踪她,看来他只是碰巧路过。不过,他的轻功倒是很厉害,与任逍遥不相上下,她竟未发觉!思及此,负清风缓缓起身,拂去衣衫上的残雪,扬眉道,“云先生怎会出现在此?”

走了,既然雪入尘今日辰时便已回宫,那他也该回将军府才是,若他回了将军府,爹娘必定会请他一起用膳,而她却没在宴席上见到他,如此说来,他出宫并未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别处口而他此刻又出现在这儿,他又是从何处而归?

只有两个可能,一便是天机老人,世人皆知天机老大居住在云屏山顶,自二十年前便没再下过山,而且云屏山距离此处岂止千里他不可能回云屏山。二便是云家宗祠,云家人的忠烈在天下各地皆有祠堂供奉,雪撼天建雪国之后也非但未对前朝宗祠进行毁灭,反而加以修草,这才保存下来,世人也皆称赞雪国皇帝敬爱忠烈,是为圣主明君。如此想来,他这是去云氏祠堂了。

“这话该是我问清风才是罢?今日可是大年三十,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祭拜,又是祭拜何人?”云天却闻言微微眯起桃花眸,不着痕迹的靠近一步,这个负清风当真是奇怪,他家人建在,竟会在这大年三十的喜庆之人独自一人到这城外对雪祭拜,且满面悲伤,甚是怪异?这里无人,他自不必做戏,而起他的悲伤是真,他感觉得到。

“这是我的私事,与云先生无关。倒是云先生,为何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呢?”负清风掩去眸中思绪,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原以为,她可以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打扰了。

转变的冰冷疏离,让云天却眸中掠过一抹暗色,随即便笑起来,走过来伸手轻柔的拂去负清风肩上的落雪,“若我告诉你,我与你一样也走出来祭拜的呢?”话音方落,不等人回答,又笑道,“我知道你自然不会相信!我说清风,你以后对我的称呼能改改么?我一直都唤你的名字,你倒是一直云先生云先生的叫我,听着真是别扭!”

别人尚且罢了,可他负清风谋略才识与他不相上下,这么叫他,总让他觉得有些调侃的味道。

“我相信。”负清风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缓缓转眸认真的望着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脸,“我相信你走出来祭拜的,而且与我一样,只能独自一人,不能告知任何人。”不同的是她知道他的秘密,而他不知她的。

云天却闻言一震,对上那双认真的墨眸,半晌,轻轻的笑了,一伸手揽住了负清风的肩膀,触手的纤细让他心中多了一丝疑惑还有一丝怜惜,“如此说来,今日我们是同命相连之人了!”

“算是。”负清风点点头,“如果你能移开你的手的话。”

“云天却轻笑一声,手臂收的更紧,“我云天却可以保证,我此刻对你没有半分旖思,而且兄弟之间不都是如此的么?而且天气这么冷,取暖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抱着他的感觉是如此的特别。

“你倒是跟任逍遥一样歪理那么多!”负清风不自觉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话出口气氛又短暂的安谧,很快又听到了耳畔传来的笑声。她怎么忘了云天却与任逍遥是师兄弟来的,云天却肯定知道所以才会有这一瞬间的反应罢。

“与任逍遥一样?是么?我与他很像么?”听到任逍遥三个字,云天却难免有些怔愣,一想到师父的话他就觉得头疼,其实那时候他也是有记忆的,尽管模糊,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会不模糊,不过他一直都知道任逍遥是他的师兄。其实师父一直都在惦记师兄,每年都会画一幅画像,从师兄离开,现在已经二十年,不,应该是二十一年了,师父也画了二十一张师兄的画像了。这个死老头太好面子了,明明很想好师兄回来,却一直都开不了口,这一晃就是二十过去了,他看着都着急。

他下山之后也曾用别的身份找过师兄,劝他去看师父,可每次的信都是石沉大海,其实他知道以师兄的聪慧定能猜到是他,所以才故意不理的罢。他也明白了,解铃坏需系铃人,这个结是他们师徒自己种下的,还得要他们师徒自己解开。这次在冰城见到师兄,他原本很开心,虽然常常听到他的传言他却一直不曾见过他,四国倾乱的时候每当与雪国交战他都会想法子避开,师父说过他不想看到他们师兄弟相斗,他这才避开,算起来,那次在画舫上是他与师兄的第一次相见,但明显的师兄很讨厌他,一见面就叫他臭小子。

他真的不明白他们师徒俩,其实他很无辜的好不好,他那时只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而已。

“有时候。”负清风故意回答的模棱两可,想到任逍遥离山出走的原因就不觉笑了起来!

听到那笑声,云天却这才回过神来,“你笑什么?”他似乎也没说什么好笑的话罢?

“没,没什么。”负清风轻咳一声止住笑,推开了肩上的手臂,转身将马背上的酒囊拿了下来,“喝酒么?”

看着那酒囊,云天却一怔,伸手接过,“喝!俗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我先敬你!”语毕,仰首便是一大口。

“不用了,你自己喝罢。”负清风摇摇手,推开了他递过来的酒囊,她这个一杯倒就算了罢,她怕喝了误事儿,晚上还得进宫。

“啊?你不喝?”云天却一脸的错愕,原本白皙的俊脸竟然慢慢染上了粉色,看着眼前那绝色的小脸,只觉得一股眩晕直冲脑门,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负清风的肩膀,微微甩了甩头,“你,你别乱晃啊?我看着头,头晕…

“我没晃。”负清风闻言疑惑的皱眉,对上那双迷离的桃花眸,粉色的双颊,顿时有些僵了,“云天却,你不会罢?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一杯倒?”天!她还以为她是酒量最差的了,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一个!

“我才不是一杯倒呢?平常,平常我可是,可是能喝三杯的,不过,你这酒,酒有问云天却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双手反射性的握紧了掌中纤细的双肩,借以支撑自己,糟了!头,头好晕,好晕啊!

负清风怕他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云天却?云天却,我告诉你,你可别晕倒啊!我不会管一”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暗,黑影压下,当即一惊,急急的转头,他的唇在脸颊擦过,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差点将她压垮,“云天却,你,你还真晕…喂!喂?你不是能喝三杯的么?怎么才一杯你就倒了?喂,云天却你醒醒?你醒醒槽

不会罢,老天爷你在开什么玩笑?竟然丢了个大麻烦给她!

真是糟了,那酒好像是最烈的一种,雪地里马匹身上都会带一壶,御寒用的。可她也不知道他不能喝酒啊,而且还是最没用的一杯倒,这下好了,她倒是因此找到了个知己

“喂?云天却?”负清风努力的支撑着身上的人,不死心的又唤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她终于认命了。罢了,谁让她遇上他了呢,可是为何看起来那么清瘦的他怎么会这么沉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云天却的扶上了马背,踏雪必须要她在马背上才行,不然非将云天却掀下来不可,折腾到天色都暗下来,两人终于到了城门口,正遇到出门寻她的任逍遥跟云追月。

“风儿!任逍遥你快看,是风儿!”云追月正担心着,终于看到了负清风的身影终于放下心来,他们正玩闹着,叫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离开了,原以为她一会儿便会回来,熟知一等两等都不见她回来,他们俩这才急了,直接冲出来找人了。

任逍遥自然看到了负清风,但他更看到了负清风马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我看到了云追月,我说你眼睛有问题啊,小风儿还抱着另一个人你没看到啊?”

云追月这才发现,方才一心只顾着看负清风了,不过那个人,粉色的衣衫?“风儿,你怎么会和云天却在一起?”这段时间,她究竟去了何处?这云天却又是怎么回事儿?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回府再说。”看着那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负清风看了两人一眼,径自策马在前。

三人回到将军府,负清风吩咐人将云天却送回了他自己的院子,交由云爻照顾,又与任逍遥云追月两人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省去了她自己祭拜爷爷奶奶的事,两人也知道云天却的身份,这才不追究了。

负清风才歇下了没一会儿,便见马统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公,公子!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任逍遥闻言皱眉,“小风儿,一定是来接你的入宫的,将军与夫人都已出发了。”

“你们不去么?”负清风望向了两人,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入宫,但她的身份在这儿,不去是不可能的。

云追月闻言轻轻摇首,懒懒的靠在了软榻上,“那种场合可不适合我,我还是在府中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守岁。”

“对啊,小风儿可要早些回来,别让我们等太久哦。”任逍遥自然也是不去的,他好不容易脱离了朝廷,虽然现在也算不上脱离,但他是决计不能入宫的,虽然他很想跟着小风儿。

“好罢,你们等我。”负清风闻言无奈的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她知他们不喜欢那种氛围也不勉强。

看着那抹白影渐渐远去,任逍遥又吆喝了一声,“小风儿,你可要早些回来…”

到了前往看到了宫内的马车,负清风想也没想便走了过去,见她过去,马车边伫立的侍卫立即便将车帘掀了起来,“太傅大人,请!”

听到这声音,负清风上车的动作蓦地僵住,不可置信的转眸,“怎么是你?!”

正文 VIP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怎么不能是我么?”来人缓缓抬起头,狭眉长目,墨绿色的眼眸宛若寒潭之水,幽深冰寒,此刻正望着她,粉色的唇角带着浓浓的笑意,“等了许久也不见老师,便亲自来接了,老师,上车罢?”

负清风无言以对,在雪清狂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进宫赴宴要太子殿下亲自扮作侍卫来接的人,这天下恐怕只有她一人了,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荣幸。

随后而来马统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顿时一惊,“…唔!”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的小昭捂住嘴,小昭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开口,“若你还想进宫就闭嘴。”太子殿下既然扮作侍卫前来,就是不想太过张扬,落人话柄。太子殿下这是为了主子着想,可这笨小子一点儿也不明白,不过,太子能这么做也让她安心多了,这说明太子殿下是真的对主子好,关心主子,如此若是将来有一日主子身份暴露的话,太子殿下也会帮着她的。

“呜呜!”马统直点头,以眼神示意小昭放手,小昭无奈的看了马统一眼,举步跟上了马车,马统愣在原地一头雾水的喃喃自语,“为什么啊?”太子殿下来接公子入宫是多大的荣幸啊,为何要扮作侍卫呢,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小昭,还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

马车出了将军府,在驶上皇城大道上时,几抹等在路旁的身影,一见马车驶来,立即飞身而起,直涌而来!

听到车外的动静,负清风眸色一凛,未听到雪清狂的声音便知来人是谁了,下一刻车帘被掀开,果然拥入几张熟悉的面容,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就连黑着脸的雪阡陌也来了,他们倒是来的很整齐啊?

“老师哥哥!”雪入尘嘻嘻一笑,当仁不让的抢在了所有人前面坐在了负清风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雪倾颜见状,眸色一暗,却也未做表示,只是沉默的坐到对面的软踏上去,雪阡陌黑着一张脸坐在了雪入尘身旁,雪云落最后进来,眸带深意的望了众人一眼,缓缓坐在了雪倾颜身旁。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氛围,她真的很不喜欢相处时这般怪异的气氛。

负清风微微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看着雪云落身旁的空位起身坐了过去,借口道,“五殿下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受不住。”众所周知,雪云落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如风一般,她坐过来也没什么奇怪,而且雪云落知道她是女子,必会对她礼让。

雪入尘闻言立即皱紧了双眉,扭头在自己身上四处闻了闻,“香味太重?不会罢?老师哥哥,我身上之前就是这样的味道啊?”他那时明明能守得住,现下倒是受不住了?“比之前浓烈了些。”负清风面色平淡,说谎眼睛也不眨一下。虽然说雪入尘此次回来改变了些,但这粘人的性子还是与之前一般没有变化。

“是么?”雪入尘疑惑的蹙眉,还是不肯相信,转身将手臂递过去,”阡陌哥哥,你帮我闻闻!我身上的味道真的那么重么?”他与平常一样,并未做熏香,也未擦什么东西,若非除了这点,那便是他有意避开他了。

雪阡陌听是听到了,但就是不理睬,自打回宫,原本的寡言少语就更寡言少语。

“阡陌哥哥!”雪入尘见状,不满的低呼,“阡陌哥哥的脸也是算是为国牺牲嘛,你应该感到光荣才是,而且又不是变不回来了,你干嘛回宫之后就对人爱理不理的啊?再说了今儿可是除夕夜,你也不能一直臭着脸啊?其实,前陌哥哥长的俊,无论怎样都是俊的,今晚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将那些王侯千金都迷得晕头转向猾

此话一出,惹来雪阡陌一记白眼加冷哼,另外几人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负清风也忍不住笑了,转眸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有些不解,都是同样的时间,别人最难退的人也褪尽了,竟只有他,他的皮肤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感觉到那道打量的视线,雪阡陌抬眸望过去,恰与那双清眸对上,不觉气恼,“你还看什么,还是趁早想办法将东西除去罢,不然川你可是要负责的,这句话雪阡陌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他可没忘了,这里有两个人可都是喜欢这个妖孽的!

不然二字让负清风微微扬眉,等他说下去,见他收了口,眸中溢出一丝笑意,“计策是我出的没错,但也是遵照各自意愿的,二殿下可是心甘情愿的,如今却又与我有何相干?”原来,每个人都有无赖的特性哪。

“雪阡陌闻言气极,紫眸中布满怒火,晶晶亮亮的,那张漆黑的面容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的味道。负清风这个臭小子,他明明答应过他若是不退会负责的,竟然出尔反尔,他还究竟是不是男人了!

“好了,阡陌你也别着急,这既是颜料总会退去的,而且御医也在想办法了,况且,这也的确不能怪老师。”雪云落开口打圆场,阡陌这次回来的确是有够阴沉的。

“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定会帮着他说话!”雪阡陌闻言心中更气,见色忘义的家伙,亲兄弟在美色面前也丝毫不值。

雪云落哑然,雪倾颜与雪入尘相视一眼,不言不语。

看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负清风突然笑了,“雪阡陌,我到今日才发现其实你也是挺幼稚的,这一脸墨黑无非是怕损了颜面,这样罢,我帮你画个面具如何?”

“画个面具?面具还能画么?”雪入尘饶有兴味的借口,一脸的好奇。

雪倾颜闻言拧眉不语,眸中有着同样的疑惑,只听过做面具,还未曾听人说过画面具的,这倒是怎么个画法?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老师的意思是直接在脸上画么?”雪云落想到了戏子的画法,但又觉得非她的意思。

负清风但笑不语,马车进宫之后,负清风命人找来胭脂等物,准备给雪阡陌画面具,这在二十一世纪叫人体彩绘,没想到到了这古代只能叫画面具了。宫女很快找来了负清风吩咐的一应物事儿,此时,各自换过衣衫的雪清狂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四人也过来了。

雪阡陌坐在桌案边,徵皱着剑眉,不知在想什么。

负清风走过去,站在了雪阡陌面前,微微思忖了片刻,“好了,我们开始罢。”

“等等!”雪阡陌闻言蓦地抬头,挡住了负清风探过来手,“你,你真的会么?”他很怀疑,他此刻已经够吓人了,若是变得更吓人,他怎么出去见人?好歹他也是一国皇子。

“相信我。”负清风轻轻点头,绕过了他的手,取来紫色的胭脂与脂粉,以指尖轻蘸,均匀在雪阡陌的脸颊上以指尖描绘,勾勒起”

肌肤上柔软微凉的触感,让雪阡陌微微一怔,对上那双认真的眉眼,顿时安静下来。罢了,若是不行再洗去便是。不知为何,看到他方才的眼神,他心中的迟疑竟然尽数褪去,他相信他,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由于他的贴近,鼻息间染上了淡淡的梨花香气,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明明已经很熟悉,可在如此靠近的情况下却还是难免有些迷醉。一个男子身上的味道竟会如此清雅迷人,却是少见,即便是身带异香的倾颜,那种香气也是带着男子气息的,不似他的,如此纯净,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脑中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清绝脱俗的气质掩盖不住,在温泉池雾气的演染下显得飘然若仙,他总是给他缥缈冰冷,不真实的感觉,可是随着相处下来,他发现他其实并不似表面那般冰冷,冰冷面具下他的心应该如火焰一般炙热罢?

负清风认真的描绘着,将心中所想最完美的图案借由指尖表现出来,渐渐出了大体的轮廓,原本在一旁观看的四人都围了过来,看清了那紫色的花朵时都是一怔,那是什么花?他们怎会从未见过?深幽的紫色,好似邪恶与神秘的化身,说它是花,倒更像一狠狠柔软的线条凝聚而成,狠狠缠绕成妖娆的弧度,在肌肤上肆意舒展。黑色的肌肤成了那花的背景,紫与黑完美相配,那支花由左颈部蜿蜒而上,斜倚在左脸上,眉尾的那片花瓣随着眉眼的流转而动,更形魅惑。

指尖勾出最后一抹弯度,负清风收了手,缓缓退后半步想要观察整体效果,却没想到竟然撞入一句温暖的胸膛!

看着无意间撞入怀中的人儿,雪倾颜缓缓勾起了漂亮的唇角,不着痕迹的伸手扶住了那纤细的腰侧,低语道,“老师,小心点儿。”

腰间轻微的触碰,让负清风一震,立即偏离,柳眉微微一皱,“多谢四殿下,好了,二殿下自行照照镜子罢。”这个雪倾颜,方才他是故意的!真是可恶!

“好了?”雪阡陌似乎对那轻柔的触碰上了瘾,听到负清风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一旁出神的宫女立即反应过来,两人抬着径自走到了雪阡陌前面前口铜镜中映出一张妖娆的面容,一枝奇特的花朵由左颈部蜿蜒而上,绽放在脸颊上,大小留白都恰到好处,狠狠缠绕成妖娆的弧度,在肌肤上肆意舒展,黑色的肌肤成了那花的背景,紫与黑完美相配,眉尾的那片花瓣随着眉眼的流转而动,更形魅惑,虽风格迥异却夺人眼球,深幽的紫色,与那双深幽的紫眸相呼应,好似邪恶与神秘的化身,好似有异域而来黑暗使者。

“没想到一枝花竟然如此神奇,改变了整个人气息样貌!“雪清狂不由得惊叹出声,没想到他还会这个,负清风似乎这天下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的确很神奇!“雪云落也甚是惊叹,银眸中满是惊艳之色。

雪入尘瞧的出了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张口便道,“老师哥哥,我也要画!你也给我画一个好不好!”真的好特别啊,没想到他在马车上的玩笑话倒是成了真,若是这副模样的阡陌哥哥一定迷倒了一大片的!他不要迷倒一大片,他只要迷倒负清风一人便好!

雪倾颜静静的凝视着雪阡陌脸上那特殊的花,低低的问道,“老师可否告知那是什么花?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不知为何,第一眼他便对这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这么说倒是,我们也没见过这种花呢?若说这花这么美,宫中怎会没有呢?”经由雪倾颜这么一说,几人都好奇起来。

负清风闻言一怔,什么花?她倒是将这个问题给忘了,这曼珠沙华的传说虽是杜撰的,但也能种得出来,只是在这个世界竟然不曾出现过。”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这花,小时候听一个游僧说过一个关于话的传说,便在脑中勾勒出这花,觉得这花很贴合那个传说便一直记下来了。”

“什么传说?“雪倾颜扬眉,血眸中带着浓浓的兴味,他想要了解这花,就像想要了解他一样。这花如此特别,他很喜欢。

“对啊对啊!什么传说?老师哥哥你快说啊,我们都很想听呢?”雪入尘催促道,显然这花已经吊起了几人的好奇心。

看了几人一眼,对上那几双满是期待的眸子,她知道她今日非说不可了,看了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好道,“时辰快到了,我只简短的介绍一遍,至于那传说日后有时间再说罢。这花的名字叫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彼岸花开在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才叫彼岸花。曼珠沙华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她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她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彼岸花,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雪云落低低的呢喃出声,若黄泉路上真的有此花,他希望能唤起他的记忆之后就永不再忘记,这样他便生生世世也不忘不了他想记住的人。

雪倾颜心中一震,血眸中漾开一层层的暗色,“曼珠沙华,彼岸…”很特别的名字,给人一种很神秘凄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