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冯宛,伸手搂着她的细腰,温柔地把她搂在怀中。抚着她的秀发,他温柔低笑,“自古以来,夫荣妻方贵,我的宛娘聪慧可人,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呢?”

他低下头,在冯宛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冯宛脸露为难之色,直过了许久才说道:“我那四妹是父亲知道我无子后,特意前来的……夫主,我不喜欢她。”

她的话没有说完。

可她的意思,赵俊非常明白,这是交易,她可以今晚去见玉郎,可他,要在冯芸面前表明他的立场。

这很简单。对赵俊来说,不就是少了一个愿意做妾的美人么?这时的他,已全然忘记了,冯芸跟他说过,她会是贵人的话。

当下,他温柔笑道:“好。”

伸手搂着冯宛的细腰,赵俊回过头去。

不远处,冯芸和婢仆们站在一起,她们还在议论着那俊美的玉郎。

感觉到赵俊看向自己,冯宛回眸含笑,模样既娇且艳。

赵俊双眼刚刚一亮,转眼想到怀中的妻子,清咳一声,皱起眉头大声喝道:“来人,把四姑子送回去。”

他这喝叫十分突然,婢仆人一呆后,同时看向冯芸。

赵俊地喝叫,简直一点颜面也不给冯芸。感觉到四周婢仆看来的轻蔑和嘲笑,冯芸嗖地一下脸涨得紫红。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赵俊,这眼神充满着恼恨和羞臊。

仆人们已先后反应过来。当下,她的两个贴身婢女提步向她走近,冯芸想到这两天遇到的羞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她一边捂着脸朝外飞快地冲去。

赵俊盯着冯芸远去的背影,想着她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怨毒,不由恼羞成怒地喝道:“真是个没羞没臊的小姑子。”

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思与冯宛温柔,松开她的腰,气哼哼的大步离去。

等他走远,冯宛回过头来看着冯芸冲出的方向,忖道:他们之间有了怨怼了。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互为助力,步步高升。这一世,不会那么容易了。

赵俊有点心急,太阳堪堪西落,他便催着冯宛沐浴更衣,坐上自家的马车出了房门。

赵府人口简单,婢仆加起来不过十来人。此刻,除了驱车的老人和绒儿婢女外,还有四个正值壮年的仆人担当护卫,跟在她左右。

这是赵俊为了安她的心派出来的。

玉郎居住的地方是一处酒楼。那酒楼虽然普通,可它面临江河,抬头一眺,便是碧波落日。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仆人跑到她面前,“夫人,人不在。”

不在么?

冯宛回头看着那蓝色的带状河流,还有那森森垂扬,道:“你们侯着,我且去那边看看。”

“夫人?”

冯宛微笑,“不用担心,此地客来客往,不会有事。”

仆人们应了一声,目送着她缓步离去。

此刻,夕阳甚好,一缕又一缕的火烧云铺陈在蔚蓝的天空,远处是青山隐隐,近处是碧水幽幽,垂扬归鸟,当真说不出的静谧。

这些时日来,冯宛的心中窝着这么多事,却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她不要仆人跟上,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

岸边,数十株桃树花开正艳,冯宛穿花拂柳而过,几乎是很久后,她才发现,今日的河岸特别安静。这么好的所在,这么美的景致,居然只有她一人?

冯宛停下脚步,收起恍惚的心神,四下张望起来。

这时,一个极为动听的少年声音传来,“不必紧张,是我令护卫放你进来。”

是那绝色少年的声音。

冯宛一惊。

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他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他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宛这才回过头来,她朝着少年盈盈一福,恭敬而诚挚地说道:“妾姓冯,名宛。”

“抬头看我。”

“是。”

冯宛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明澈,平静,这美丽神秘的眸子,便如少年初次见到时一样的波澜不惊。

如上次一样,冯宛堪堪对上少年的脸,便被他的容光灼得低下了头。

;

第十章 抱一抱

不过转眼,冯宛便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而诚挚温婉地看着少年。

少年斜长的凤眼波光流转,他似有情似无情地瞟向她,在勾得如古井般,已是沧凉一片的冯宛心跳漏了一拍后,他轻缓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

冯宛知道他心里有着太多疑惑。她怎么会认出化身乞丐的他,她又怎么知道他有出人头地的想法……

冯宛微笑道:“郎君有一双世间无双的眼,有那样眼的人,不应该泯于众人,混同粪土。”

少年慢慢一笑,道:“便如你么?”

声音尖利。

冯宛直视着他,道:“是,便如我。”

直接承认后,她苦笑道:“与郎君不同的是,宛娘只是一个妇人。”

少年看向她的妇人发髻,几乎是突然的,他伸出手,抚向那斜垂的发髻。

他这动作一做出,冯宛给僵住了。

少年的手,抚在她的秀发上,修长的十指缠绕在发丝间,他低哑地说道:“我可以杀你!”

冯宛一僵。

是的,他可以杀她。她亲眼见过他的狼狈,她建议他走上一条羞辱之路。

少年的手,慢慢的,慢慢的,从她的秀发,转向她白嫩的颈。

他的五指,修长有力,轻轻抚着她的咽颈,几乎是突然的,他五指一收,开始用力!

冯宛没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看他。

少年收紧的五指,猛然一松后,那手拂向她的下巴。

食指一挑,他抬起了她的下巴,哑声问道:“你要什么?”

他冷笑道:“我已富贵,你要什么回报?”

冯宛看着他,她低低地说道:“你已富贵么?”摇了摇头,冯宛徐徐说道:“富贵者,当一令吐出,千万人俯首。富贵者,当他人生,由我,他人死,也由我。”

她看着他,温柔低语,“郎君此时,生死握于他人,谈不得富贵。”

她这话一吐出,少年猛然向后退出一步。

他侧过头。

负着双手,少年狭长的眼子微微眯着,唇也抿着。风吹起他单薄的身躯,在那瞬间,冯宛看到了他的孤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上前一步,伸开双臂,搂住了他。

这个动作大大出乎少年的意料,他刚刚一挣,便听到冯宛含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别动。”她喃喃说道:“别动,小郎,只有一会,只是这么温暖一会。”

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少年僵住了,他一动不动地偎在这个不带半分**的怀抱,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哭?”

冯宛哽咽道:“因为我痛。”

“为我吗?”少年哧地一笑,声音有点冷。

“不是,是为我自己。”冯宛喃喃说道:“你没有发现吗?我们有着同样的眼神。”

少年歪着头,寻思了一会,他突然把冯宛推开,这一次,冯宛顺手后退。

可她刚刚后退半步,少年便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细瞧。

才看了一眼,少年双手一垂,冷笑道:“胡说八道!”

他双手愤然一甩,转身便走,兀自喝道:“胡说八道!”

他有点莫名的气恼,那脚步越去越快,越去越快。

直到他离开良久,冯宛才转过身朝回走去。

走了几十步,她记起一事,忙凑到河水边看了看。幸好,她的皮肤不容易青紫,没有指印现出来。

冯宛一走出,绒儿便跑了过来,她轻叫道:“夫人,你没事吧?刚才有几个怪人挡在那,不准我们入内。”

冯宛蹙眉不解地问道:“有这事。”她回头看了看,摇头道:“怎么没人拦我?”

绒儿也只是跟她说说,众仆见她平安出来,便不再在意这细节。

坐在马车上,冯宛命令道:“且去看看玉郎归来否?”

“是。”

不一会,一仆人在车外说道:“不曾回来。”

冯宛长叹一声,道:“既如此,我们回吧。”

“是。”

一入府,冯宛便向一脸期待的赵俊说明了原因,对上他那满是失望的脸,冯宛福了福,转身告退。

刚刚转身,赵俊嗖地上前,他一手握紧她的手臂,咬牙说道:“明日五殿下会在荟云楼用餐。宛娘,你与我同去。”

他狠狠地说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冯宛低叫一声,惊道:“我也去?”

“当然!”赵俊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转眼他又压着火气,温和地说道:“有宛娘在,为夫有底气些。”说罢,他看着灯火下冯宛细小的腰肢,白瓷般的肌肤,心下一动,从背后搂上了她。

这时,僵在他怀中的冯宛“恩”了一声,讷讷说道:“但凭夫君做主。”声音有点虚。

一直以来,他有什么事,她从来都是充满信心的鼓励他,支持他,哪曾这么无精打采过?赵俊本来没底,听到她这语气更是不安了。他松开她的腰,皱眉道:“可我真是没法了,我只能这样了。”

他寻思一阵,又开始在房中踱起步来。

见他神思不守的模样,冯宛低下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冯宛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还没有靠近,几个婢女压低的议论声飘来,“昨晚夫人与郎主吵架了呢。”“还好吧。我看郎主今天与夫人有说有笑的。”

第一个声音嘀咕道:“夫人真似变了,为了那么一小事,也对郎主生气。好在郎主宽宏。”

“不过那四姑子也是可厌。”

两婢说得起劲时,从旁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两位姐姐,这等主子之事,我们还是不说的好。”

这话一出,两婢哑住了。转眼,她们强笑几句,一一离开。

两婢走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也从角落里走出。

她走出后,无意地回头瞅了瞅。就这样,她看到了冯宛。

那身影一僵,连忙一福,颤声道:“弗儿见过夫人。”

见到冯宛向她走近,弗儿的头更低了。

冯宛一直走到她面前,在离她仅有一臂远的地方才停下。望着弗儿,冯宛慢慢问道:“你愿不愿随四姑子归老家?”

弗儿大惊,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奴不愿,夫人,你莫赶奴走!”她抬起青涩的,犹带稚气的脸,紧张地看着冯宛,求道:“夫人,你要弗儿做什么,弗儿就做什么,只求你莫赶弗儿走。”

;

第十一章 不愿

“为什么?”冯宛徐徐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弗儿仰望着冯宛,迟疑一会,小声说道:“我母有病,夫人这里月俸多些。”

黑暗中,她的双眼明亮明亮的,那神情既坦荡,又诚挚。

这就是弗儿,她在冯宛的面前,总是那么真诚无伪,所以她一直重她信她。

抬起头来,冯宛眺望着黑暗的远方,仔细想来,上一世的她真是失败。

挥了挥手,冯宛说道:“退下吧。”

“是。”

弗儿低头退下,她一边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冯宛。不知为什么,夫人便是不喜欢她,防备着她。这样的夫人,与她在冯府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啊。难不成,是因为四姑子,或者,是因为夫人的父亲,使得夫人对她有成见?

不行,她一定要呆在这里,看来得找到机会,向夫人表表忠心。

冯宛沐浴过后,静静地坐在寝房中。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一合眼便是噩梦,有的是清晰之极的未来之事,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团迷雾。她总是在那迷雾中走着,喊着,却永远永远没有任何人回答,也没有任何人救她出来。

所以,她不想睡,她只想这样倚着塌,让自己放松,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沙漏流逝的声音中,外面的喧嚣声还在顺着风飘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她听得绒儿恭敬地唤道:“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