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对,伸手扳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低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昨晚故意那样说,我也不会……”他说不下去了,眼见冯宛还闭着双眼,还敢装睡,他气到极点,头一低,狠狠咬住了冯宛的腮帮!

他这一咬甚重,冯宛不由吃痛出声,她睁大双眼轻叫,“松开!”

“不松!昨晚你,你又是咬我,又是骗我的承诺,你这狡辩的丑女人,我才不松口!”

他说不松就是不松,还睁大双眼气呼呼地瞪着冯宛。

他咬得甚重,冯宛眼眶都湿了,她含着泪说道:“每次你都来这一招!”虽是含着泪,那美丽的眸子却是媚眼如丝,声音更是又娇又嗔。

不知不觉中,卫子扬又有了冲动。

他慢慢松开口,唇顺着那刚咬出的牙印儿向上游移。

感觉到他眼神又变得幽深了,冯宛一惊,连忙提醒道:“子扬,外面太阳好大了。”

卫子扬低头吻上她的左眼,嘀咕道:“那与我何干。”

冯宛急急道:“白日宣淫,会被人笑的。”

她这话一出口,卫子扬大怒,他狠狠压在她身上,道:“我现在被人笑得还不够?再加一点又能怎样?”

感觉到他的双手开始在身上游移,冯宛又羞又臊,她一边用力地想推开他,一边想着怎么说得他心动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幕僚清朗的声音传来,“禀将军,温何两位官人前来求见。”

他侧耳听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声音传来,不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你失踪许久,昨晚突然归来,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好奇。这一日里,那访客定然是不会少的。你要与夫人亲热,不如稍等一等,等到太阳落了山,那时定是没有外人来打扰的。”

见到里面还没有声音传来,他又认真无比地说道:“还有,今早将军说的事,那几个家伙很感兴趣。将军如果不立刻出来,勒令他们住嘴,并关他们几天禁闭,只怕整个陈国都会传扬开来。我以为,真到那时,于将军威名大大有损!”

他说得诚挚不过,甚至还一直忍着笑。

卫子扬僵了。

他慢慢地抬起上半身,一张刚刚泛满红潮的脸上,又变得铁青。见冯宛居然还敢看向自己,他狠狠一瞪,猛然转身,大步冲向外面。

刚刚冲到门口,他又记起自己衣裳不起的,便伸手理了理,这才猛然拉开了房门。

那幕僚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卫子扬这么一拉,那人不由一个踉跄,整个人向里一跌,差点摔倒在地。

卫子扬哼了一声,右脚一踢,令得刚刚扶着门,堪堪稳住身形的幕僚扑通摔在地上后,他左脚提起,大赖赖的一脚踩在幕僚身上,右脚跟上,又踩在他的手臂上,扬长而去。

这两脚踩得够狠,那幕僚痛得呲牙裂嘴的,他好不容易爬起一半,走出老远的卫子扬突然转身回来。那幕僚见状,连忙叫道:“将军,你不能冤枉好人。”

话音刚落,卫子扬已右手一伸,提起他的衣襟跨了出来。顺手把房门重重一带,卫子扬冷冷的声音传来,“还敢赖着不动?我的妇人是你能看的吗?”说罢,他把那幕僚一扔,再次扬长而去。

那幕僚哎哟连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已是全身酸痛,筋骨尽伤。他哭丧着脸,对着寝房里的冯宛叫道:“夫人明鉴,我刚才只顾着痛,哪有什么心思胡乱张看?还望将军回来了,夫人好好分说分说。”一边解释,他一边哎哟着,扶着腰越去越远。

冯宛一直忍着笑,她笑了一阵,也是哎哟一声,却是不经意间扯到了腮帮。伸手捂着伤口,冯宛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准备热汤,我要沐浴了。”

“是,夫人。”

热汤不一会就准备好了。

足足浸泡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全身不再酸痛,脸上的牙印也平了一半,冯宛这才起身穿上衣裳。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铜镜。这一扫,冯宛怔了怔。

镜中的她,还是往昔的她,只是又有了些不同。好一会,冯宛捂着春潮隐隐的脸孔想道:这副样子可真不妥。

寻思了一会,她拿起一套黑色为底,镶着金边,饰以孔雀仙鹤的晋裳穿上。

晋裳一上身,果然,镜中那个春意荡漾的小妇人,立马沉稳尊贵了几分。冯宛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捂着牙印,慢步跨出了房门。

院落里,花叶繁茂,生机勃勃,冯宛走出几步,一个护卫便大步走来,向她禀道:“夫人,那个冯美人一直大叫大嚷,说是要见过夫人。”

冯美人?

是了,她把冯芸给关起来了。

想到这里,冯宛淡淡说道:“令人告诉她,放老实些。”

“是。”

那护卫刚转身,又一仆大步走来,朝着冯宛禀道:“夫人,陛下派人传令,说是将军无恙归来,实是天大的喜事。今晚会在宫中设宴,夫人一定要去。”

宫中设宴?

冯宛转头,静静地问道:“将军如何说来?”

那仆人低头道:“满城权贵都得了通知,将军说,他会与夫人一道同去。”

冯宛点头,道:“知道了。”

那仆人刚刚退到门口,冯宛便听到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见冯夫人出来待客?”

又有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说起来,这府中没有一个女主人就是不行。”

这时,陈雅的声音传来,“正是正是,好久不见冯夫人,本公主可甚是想念她呢。”与以前相比,现在陈雅的声音冷静平和多了。

听着外面众女的喧哗声,冯宛召来一个仆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仆人执手还礼,恭敬地说道:“大伙知道将军归来,纷纷涌入府中恭贺。现在外面热闹得很呢。”

冯宛明白过来,她现在呆的地方,是卫府的正院。说起来,现在这正院还这么安静,多半是卫子扬挡了不少的缘故。

她提步便想走出。

才走一步,冯宛陡然记起被自己捂着的地方,那牙印儿可是清清朗朗的。当下暗叹一声,朝着两侧婢仆说道:“如贵人们询问,便说我不在。”

声音一落,苑门处喧嚣大作,似有大群人赶了进来。冯宛连忙转身,大步朝后面走去。

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冯宛出了正院,可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喧哗一片,笑闹声不绝,冯宛且走且避,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关押冯芸所在的院落。

见是这里,她脚步一顿。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叫道:“这,这位夫人是谁?怎地有金凰腾飞之姿?她是陛下准备迎娶的正妃吗

第190章 命学

冯宛身躯一僵。

她没有回头,而是对着一个婢女命令道:“速速把纱帽拿来。”

那婢女连忙应了,转身朝着主院跑去。

而这时,冯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那脚步声可以听出,来的人还有不少口

见她身躯挺直,却一直不曾回头,那陌生中带着咬文嚼字的声音又传来,“想不到我徐某有生之日,能看到如此尊贵之人…还请夫人转过身来”

那话音一落,一个男子狐疑的声音传来,“徐公慎言,这位夫人不过是卫将军的宠妾,哪是什么陛下正妃?”

“当真?”那咬文嚼字的声音却是不信,他声音响亮地说道:“可是明明不对啊。”似乎处于迷糊中,他沉吟起来。

这时的冯宛,依然腰背挺直,她静静的,悠然地侧过头,微笑地看着一株葱郁的松树,似乎已沉浸在某种玄妙的境界,对身外之人,身外之音,已置若罔闻。

时间在流逝,那些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近,渐渐的,又添加了一些脚步声。

就在冯宛暗叹时,一阵奔跑声传来,那婢女来到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唤道:“夫人?”

冯宛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纱帽,然后,戴在了头上。

她缓缓转身。

出现在她身后林荫道上的,是五六个大臣,说话的,是一个走在右侧的文士。此刻他正瞪大一双三角眼,定定地打量着冯宛。

冯宛瞟了他一眼,又向左右扫去。

很快的,她从相反的一条小路上,看到了陈雅等人的身影。

慢慢的冯宛唇角一沉,忖道:她曾经穿过公主服,便是那一袭公主服,把她烘托得高贵之极,那种泱泱惶惶的天家之气,令得皇后和卫子扬都吃了一惊。当时目睹这一切的,好像还有冯芸,弗儿和陈雅吧?

想到这里冯宛目光定定地盯向陈雅。

感觉到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陈雅先是唇一抿,转眼她记起来了,现在的自己,不再只是陈雅,又是一国公主,当下,她昂起头来。轻蔑地瞪向冯宛。

冯宛一晒,她提步向陈雅走近。

这时候几个大臣还在狐疑地盯着她,也盯着那个开口的文士。而那文士,正阴着一张脸盯着冯宛打量,也不知在寻思什么,却没有再说话。

冯宛缓步走到了陈雅面前。

微笑中带着冷淡地看着陈雅,冯宛温婉地说道:“赵夫人,别来无恙啊。”

“赵夫人”三个字,由她这个原配口里说出,真是说不出的刺耳。

陈雅脸色一青,她不由冷着脸叫道:“姓冯的你别得意,你没有几天…”才叫嚣到这里,她像记起了什么,陡然闭紧了嘴。

冯宛闻言一笑,暗暗想道:她或许知道什么。

冯宛知道自己气质出众,是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味道。可是,对儒家也罢,道家命学也罢,都有所研究的她,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生的皇后之身,有什么凤凰命格。要知道,前世时,她是一个性命都不能保全的枉死之鬼啊。

再说,整个陈国也不可能有精通易经命学的大师。如果有的话,两世为人的她,早就有所耳闻了。

所以,她断定刚才那文士所言,只是虚言恫吓。他借着今日这么人多势众时说出,便是想借众人的嘴,把自己顶到风尖浪口上说不定,还想达到什么目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地答案,冯宛笑了笑,脚步一转便准备退下。

这时,陈雅得到旁边一婢的提醒,对着冯宛尖声叫道:“哟,冯夫人这是怎么啦?见不得人还是怎地?非要戴着一个纱帽才敢过来?”

她的声音响亮,说话时一派洋洋得意。

冯宛回头。

她静静地看着陈雅,眼角瞟到那缓步走近的几个大臣,慢腾腾地伸出手,摘下了纱帽。

众人一怔,先是看向她白里透红,颇见少妇丰韵的面容,然后,他们同时发现了,镶在冯宛腮上的那一圈牙印儿。

瞬时,低笑声四面而起。

冯宛任由他们笑着,慢慢的,又把纱帽戴上。

然后,她转过身,朝着那几个大臣走去。

几个大臣这时就站在离她不足十步处,一个个都看到了她脸上的牙印儿,也一个个都忍俊不禁的。

……彼时荒淫者众,妇道人家脸上有个把牙印,算不得稀奇。稀奇的是,冯宛是个气质十分端重,雍容的人,这样的人,脸上再印上一个牙印儿,便如那观音娘娘抛媚眼儿一样,让人见了,直有一种圣人被亵渎的错觉,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忍着笑,便没有在意冯宛的靠近。

冯宛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朝着从人福了福后,纱帏后,她一双明眸转向那文士。

“阁下”,冯宛堪堪吐出这两个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远远的,便听到一个人高声唤道:“徐公,徐公!”

只见一个新帝旁边的近臣急步而来,他朝着这文士一揖,恭敬地说道:“徐公,陛下有请。”

那文士矜持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盯了一眼冯宛。这一眼,颇见意味深长,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他转身朝着那近臣一礼,“还请阁下带路。”

“徐公请。”

两人联袂而去,自始至终,冯宛都没有再找到说话的机会。

目送着那徐公的背影,冯宛眉头微蹙。

而这时,那几个大臣也转身离去,隐隐的,冯宛听到他们说,“这个徐公,听说是当年鬼谷子一脉的嫡系,有一手算人命学的绝顶本事。听陛下说,当年他还只是殿下时,便是这位徐公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还说他将来必是九五之尊,乃福寿无疆之人。”

“是啊,徐公自到了都城后,贵人们遍请不至,真没有想到,他刚才居然主动给这个冯夫人看了相。”

“这冯夫人,莫非真是……”

越来越低地议论声中,冯宛慢慢转过头去。

此刻,陈雅等人也在转身离去,对上她的目光,陈雅瞟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冯宛收回了目先。

慢慢的,她微微一笑,忖道:新帝那样的人,还是福寿无疆之人?要不是两世为人,我还真会被他们唬弄了过去。

在她寻思际,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护卫轻声道:“夫人,将军令你回房。”

冯宛恩了一声,突然问道:“我刚才朝这院落走来时,身后可有跟着什么人?”

她不相信,这些人这么凑巧,让她在这个偏远的院落里遇上了。

一个护卫走出,“禀夫人,当时是有人跟踪着夫人口我等一直远远蹑着,不见他们对夫人不利,便不曾露面。”

冯宛点头。

她转头看了一眼幽禁着冯芸的院落,道:“冯美人呢?”

另一护卫的声音传来,“将军已令婢子们在早餐中放了药,冯美人现在还在安睡。”冯宛又点了点头。

她低声道:“走吧。”

“是。”

现在,那徐公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她除了静观其变,已没有别的良策了。

冯宛回到了主院。

主院中,依然安静。卫子扬迎客的所在,己改到了东院。

听着那里人声鼎沸的,冯宛令婢女们焚起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品了起来。

外面一阵喧嚣着,好几次,冯宛都听到了,有贵女在向婢女们询问自己。

冯宛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里的牙印儿还是很明显,实不宜见客。

于是,她只能让婢女们,把一波一波的客人挡在了院落外。

天,很快就黑了。

渐渐的,喧嚣的院落变得安静了,渐渐的,月亮挂上了树梢头。

冯宛一直坐在院落里,一直对着清风绿树,安静地等着时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