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现在只能指望她们了。只要她们给她做证,只要她们让她重新站起,她想,她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她们,好好地感激她们的。特别是密儿,她刚才都说,她看到冯宛了的,只要她说出事实,自己就会重获恩宠。

这时,十五殿下已回过头来。

弗儿见他不开口,便自己站起,转头向五人问道:“刚才你们随我参加宴会回来,路上可有遇到冯夫人?殿下在这里呢,你们要说出你们看到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五人,她相信,她此刻的表情也罢,眼神也罢,都能够让这些服侍自己很久的婢仆人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特别是密儿,弗儿更是是温柔的,期待的,亲切地看着她。她用眼神向密儿许着诺,只要她把自己看到的说出了,自己以后一定会恩待她的。

她相信,密儿也罢,另外几婢也罢,驭夫也罢,都会站在自己一边。

在弗儿地期待中,四女相互看了一眼,却出奇地沉默起来。

弗儿脸色一青,她瞪大眼盯向了密儿。若不是苦于场合不对,她已经质问出声了。

而这时,十五殿下温柔的声音传来,“弗姬所言可是确实?你们可有看到冯夫人?”

四婢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是谁带头,她们都轻轻地摇了摇头。密儿更是低声禀道:“没,没有看到。”

这头一摇,声音一出,弗儿双腿一软,扑通坐倒在地。

她白着脸瞪着密儿,瞪着四婢,这时的她,都有点不明白了。自己与这些婢仆,可是同进退共荣辱。自己受了责,她们是讨不了好的。可为什么她们都不站在自己一边?

还有密儿,她明明说过,她看到了的,怎么到了这里,她又改口了?为什么?

十五殿下嘴角一扯,弯出一个不算笑的表情来。这时,弗儿急急问道:“你,你说,你来说。”

她指的,是那个驭夫。不过这驭夫只是个驾车的,自认为身份已经高贵的弗儿,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能以“你”来代替。

那驭夫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是哆哆嗦嗦地说道:“没,没有,马车,隔得远,我不知道。”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了!

弗儿瘫软在地时,十五殿下转过无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吐出的声音,依然温柔而清雅,“弗姬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骗孤啊!真可惜,孤一直对弗姬言听计从,从来没有想到过,很多事,原是弗姬信口开河道出的。”

第223章 认罪

十五殿下的声音娓娓传来,弗儿失神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着十五殿下大叫道:“当时街道中还有很多人在,他们中定有明辩是非,还妾一个清白之人。殿下,你刚也说了,你一直信我用我啊。还请殿下再给弗姬一个机会,弗姬这一次,定不会再让殿下笑话,更不会让众人屑笑殿下没有识人之明!”她的声音清彻响亮,一反刚才的颓废,竟是冷静理智,清楚明白。

这才是弗儿,别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是绝望,是放弃。她也走投无路过,也曾绝望,可一被逼到极致,她的选择往往是拼死一博。

弗儿的话,令得十五殿下有一瞬间的沉默。别的话也就罢了,那一句,“不会让众人屑笑殿下没有识人之明”这话,却是打动了他。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弗儿。面对着沉默的十五殿下,弗儿双唇咬得死紧,一双眼睛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狠戾,四分渴望地看着他。好一会,十五殿下手一挥,温柔地说道:“送弗姬回宫吧。”

一句话落地,弗儿彻底地吁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额头汗如雨下,那汗水直浸到了眼睛中。背心更是汗透,风一吹来便嗖嗖作冷。

在弗儿松了一口气时,那四婢一仆,却是脸色苍白如纸。就在他们低着头,又慌又怕时,十五殿下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传来,“弗姬”,声音温柔得宛如呢喃。

弗儿连忙抬头。

返回主座上的十五殿下,微微笑着,极清雅温柔地交待道:“孤观这五人极好,你可不能亏待了他们。”

弗儿慢慢地咬紧了唇,她低下头恭敬地应道:“是。”不许她动这些卓贱的人么?想通过他们来牵制自己么?好,她现在不动,现在不动……

“乖,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口回去吧。”在十五殿下娓娓如春风的安抚中,弗儿感激涕零地应了声,慢慢站起,转身就走。而四婢一仆,这时头也不敢抬地跟在她后面,向外走去。

直到弗儿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十五殿下才低低地自语道:“冯夫人回了都城?来人!”

一护卫步入殿中。

十五殿下命令道:“去查一下冯夫人和卫子扬的动向。”

“是。”

在十五殿下而言,他是不相信此事的。不止是他,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弗儿刚才所说的话。毕竟,冯夫人要真心回来,那早就现身了,不会等到现在。她和卫子扬如果有所图,就更应该彻底隐藏起来而不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都城中。不过,生性谨慎的他,还是习惯性派人去查一下。

想到冯夫人十五殿下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他负着双手,在殿中缓缓踱起步来。那个妇人,他听说过很多次,可真正让他上心,还是那一次卫子扬被困信城。那一次,众人好不容易鼓动五殿下让他下决心给卫子扬来个封杀之计。

明明胜券在握,明明一切都朝着期待的方向前进了。可就是这个冯夫人,凭着区区二三百人马,以一场大火,解了卫子扬的大围。

那冯夫人,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自己和众人的视野中,却又跟卫子扬一道神秘地消失了。后来他与众臣商议了又商议,越发觉得以卫子扬的本事,不过一悍勇匹夫,可他的武力再加上冯夫人的智慧那就是一个可怕的劲敌了。

特别在十五殿下本人来说,卫子扬和冯夫人,便是那狼和狈,要控制狼,先得杀了狈!他重用赵俊,纳弗儿为姬,都是因为这个策略。

傍晚时,宫中发生的事,便传到了冯宛的耳中。

坐在樟树下,冯宛一边绣着花一边无意识地蹙起了眉。就在这时,那绣花针一斜,插入她的食指中。

冯宛吃痛不由哎哟叫出声来。不远处舞剑的卫子扬见状,把手中佩剑一扔大步走来,低头问道:“怎么了?”

冯宛微笑摇头,“不过被针扎了一下。”见卫子扬仍然盯着自己不放,她又笑了笑,还是解释道:“宫中传来消息,十五殿下放过了弗儿。”

“便是为了那个小婢女?”卫子扬嘲弄的一笑,他与别的男人一样,不会把弗儿这样出身的妇人放在眼里。

见他转身就走,拾起剑重新舞动。冯宛举起受了伤的手指头,一边对着阳光照着,一边低低说道:“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是无恙?弗儿,我还是小看了你。”

鲜卓使者地神秘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在得到这个信号的同时,卫子扬带着人,彻底的隐匿起来,只等待着时机出现。

而都城中,众权贵第二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本来抱着一线希望的众人,这时更加恐慌惊乱了。

慌乱中,第三天早朝时间刚一到,宫殿外面便挤满了权贵大臣。

一个脚步声急急走来,来到殿中,他匍匐在地,颤声说道:“殿下,群臣言词沸沸,颇有大不敬之处。该当如何,还请殿下示下。

另一个大臣也走了进来,跪倒在地说道:“殿下,人心已乱。臣以为殿下应该当机立断,凡有出言不逊者,杀!”

赵俊也走了进来,跪在那大臣的左侧,大声说道:“殿下,当此之时,何不把五殿下推出,便说正是因为他赶走了卫子扬,才导致今日之祸?”

朗朗的陈词中,十五殿下低下头,他静静地看着这些慷慨陈辞的“忠臣”们。等到他们把话说完了,他才清雅的,徐徐地说道:“治乱是得用重典口方爱卿,你率领全部卫队,封锁各大城门。便说,奉我的号令,凡有家族执意出城者,杀无赫!”

“是。”

“赵爱卿。”

听殿下提到自己,赵俊抬起头来。如果有熟知他的人在此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完全一副心虚气短之相。他,远不如此刻表现出的那般英勇。

十五殿下温和地看着他,淡淡说道:“你与曾卿一道出去,领着我的卫队。凡言词过激,出言不逊者,统统关入大牢。过于激烈者,可当场格杀。”

听到这里他见赵俊没有应承,不由轻恩一声,慢慢道:“赵爱卿一你不愿意?”

“不,不是。”赵俊连忙伏在地上,他白着脸,唇嚅动着,好一会才应道:“臣领旨。”在家中时,他与陈雅和叔父商量了好久,商量来商量去,几人都一致认定,现在的赵俊,实是没有退路了口在先帝时,他没有倒,五殿下当朝时,他巧妙逢迎,也没有倒,现在十五殿下当权,他也没有倒。

可是,现在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他赵俊是个谄媚,走裙带关系的人?如果十五殿下再倒了,他是万万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遇了。

所以,商量的结果便是,无论十五殿下有什么指示,他一定要忠肝义胆地去做,去支持。

可真正事到临头,赵俊才发现,这忠肝义胆四个字,也不是容易写的。

十五殿下挥了挥手,把众人打发出去后。转头问道:“可有消息?”侧门处走来一护卫,他单膝跪地禀道:“禀殿下,前日末时三刻,弗姬听到鲜卓使者突然离去,和云城方向出现卫子扬部,实是谣传后仓惶离席。返回后,突然说要出城。就在半途中,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变得神色有异,举止失常,不但从马车中跳下,还挤入人群中匆匆奔向一马车。不过具体见了何人,说了何话。据所见者称,因那马车的护卫高大悍勇,遮挡严实,他们不敢近,也看不清马车中人的面目。”

十五殿下低沉地问道:“弗姬突然说要出城?”

“是。”沉吟了一会,十五殿下冷冷一笑。好一会,他又说道:“当时她确实与人见了面,还举止有异?”

“是。”

十五殿下抬起头来。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穹形的殿顶。见他木然不语,那护卫不安地问道:“殿下?”

一连喊了三声,十五殿下才沙哑地说道:“便是真遇到了冯夫人,那又如何?”在护卫的怔仲中,十五殿下闭上双眼,苦涩地说道:“我与皇兄最大的错,便是不该对卫子扬过于逼迫。那人虽是嚣张跋扈,却也是少见的重情之人。若是示之以恩,笼之以情,许之以利,何愁不能为我所用?现在,他便是真的回来了,可若不能为我所用,也是于事无补。”

那护卫连忙说道:“臣在卫子扬身边呆过一段时日,深知此人睚眦必报。殿下,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只怕会对朝庭不利。”听到这话,十五殿下的笑容更苦涩了。他喃喃说道:“此时此刻,他便是想对朝庭不利,我又能如何?”

那护卫一怔,忖道:是啊,现在陈朝是内忧外患,根本腾不出手来啊。便是那卫子扬真要对朝庭不利,朝庭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对付他。现在殿下对卫子扬,那是万万不能硬来,只能软磨了。转眼他低头劝道:“殿下休恼。我们不可凭一面之词,便断定卫将军已经来了都城。”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会,低低说道:“一步错,步步皆错。”他现在最悔的,便是纵容了五殿下,让他听信了身边的幕僚,以及弗儿所献的那计策。便是那羞辱之策,逼得卫子扬连婚也不结了,连夜就逃出了都城啊。

这时,殿外的鼓躁声大作,听着那如排山倒海的叫喊声,哭嚷声,十五殿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搓起眉心来。揉着揉着,十五殿下动作一顿!

突然的,他站了起来。在那护卫的怔仲中,十五殿下抬起头来。他无神的双眼盯着前方,嘴角微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来。

那护卫正想询问,便听到他轻声嘀咕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能有所转机,个人颜面算得什么?”说到这里,他头一昂,命令道:“来人,带皇兄。”

“是。”

“把弗姬,赵官人也给孤叫来。”

“是。”

“通令下去,派出马车,敲锣打鼓地请来卫将军辖下亲卫的家属,把他们全部安置在卫将军府中。然后通告全城,孤与皇兄,现已知道错了。我们将于五日后的午时,当着天下人的面,在将军府外,向远在他乡的卫将军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那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赤着上身,负着荆条认错啊。自古以来,帝王便是有罪,也掩之藏之,哪有这般颜面也不顾,体统也不要的认错的?在一众婢仆护卫的安静中,十五殿下的声音清而低沉,“记着,孤说的这席话,不但要让都城人尽知,便是都城左右的城池,也当一一告知。”

一阵沉默中,那个护卫再也忍不住,他膝行上前,伏在地上向十五殿下求道:“殿下,何至如此?”

“孤意已决,爱卿休要再说。”十五殿下挥了挥手,他无神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天空,嘴角笑容优美,“得一良将,可安天下。卫卿于弧,便是那个可安天下的良将。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错。孤身为皇兄的亲弟,自当替他赎之。”他低下头,徐徐说道:“孤刚才这幕话,可记下了?”

“记下了。”

“记得一并放在通告中,传于世人知。”

“是。”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挥手命令众人退下。殿中一清,十五殿下便抬起头,良久良久,他纸叹了一声。在空阔的大殿回荡他的叹息时,他的心中正在寻思: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孤怎么舍得下这个颜面?罢了罢了,有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汉时韩信连跨下之辱也受得,孤为了这个江山,就大大地屈他一回。

这么想着时,他右手的五指,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几面,因用力过重,那指节都一片青白。他想,卫子扬如果真到了都城,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未必不会感动。便是他心硬如铁不曾感动,硬是要反了陈朝,只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只用唾沫星子便可把他淹死。如果他没有到都城,加入了北鲜卓,或任何一个国家,自己这个举动,也可以使得他这一生,都不敢对陈国不利。他那种重情义的人,不会选择一条一生一世都得忍受世人白眼和讥嘲的路的。不过赤着上身这么走一次,进可以得回一良将,退也可以让卫子扬终其一生不敢对陈国不利,也算是值了。

第224章 弗儿的恨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微凉,清风如水。

卫子扬这两天迷上了钓鱼,冯宛缓步走来,远远便看到他头戴斗笠,懒洋洋倚在树下的身影。

她嘴角噙上一个笑容,曼步走到他身后,唤道:“子扬?”

“你来了,坐。”卫子扬朝旁边的榻拍了拍,示意冯宛挨着他坐下。

冯宛恩了一声,碎步上前。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亲卫首领匆匆而来,看到冯宛也在,他脸上露出一抹喜悦。

站在两人身后,他执手一礼,沉声说道:“将军,十五殿下不但封锁城门,明令各大家族只许入不可出。还把大伙的家属,载以马车,锣鼓开道,慎重地迎进了您的府中。”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还有,他四处张贴通告,说什么将军本是忠臣良将,他的皇兄却听令馋言,逼害忠良,致使将军负气外出,至今末归。他还说什么。得一良将,可安天下。卫卿于孤,便是那个可安天下的良将。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错。孤身为皇兄的亲弟,自当替他赎之。他将于子丑日午时许,负荆棘,请罪于卫府门外。天下人共鉴之。”

他声音一落,卫子扬垂钓的动作便是一僵。

他唇抿了又抿,抿了又抿。这个消息,皇宫中的十五殿下刚准备行动,他便知道了。可他以已度人,料定那个位高权重的十五殿下放不下这个脸,料定他也只是口头说说。

没有想到,他还真的要行动了。

一时之间,卫子扬心潮起伏,脸色变幻。

十五殿下做到这一步,卫子扬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卫子扬在寒微的日子中过了数年,识尽人间炎凉。在他地认知中,还真没有一个王者,对他做到这一步。

这在汉人的字典中,也是知遇之恩吧!

虽然明知现在陈国的情形,明知十五殿下是面临着内忧外患,动则王朝倾覆,不得不为之,可他的心,在这一刻,还是软了。

好一会,他吐出一口粗气,冷冷说道:“慌什么?等他做了再说不迟。”

听这语气,却是心软了。

那护卫首领悄悄瞟了卫子扬一眼,转头看向冯宛。

见冯宛安静地垂手而立,任由清风拂起她额头的碎发,白瓷般娴静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那护卫首领不由低声说道:“那,冯夫人以为?”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卫子扬已沉声喝道:“退下吧。”

“是,是。”

亲卫首领缓缓退去。

卫子扬慢慢放下鱼竿,回头看向冯宛。

此刻的冯宛,眉头微蹙,正望着远方出神。

卫子扬盯着她,轻声问道:“阿宛,你不愿意吗?”

愿意?冯宛一怔。她低头看向卫子扬,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心中不安。”

卫子扬站了起来,他盯着荡漾的湖面,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安。”不再多言,他收起工具,转身便走。

冯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听到这个亲卫首领的陈述,冯宛竟是想到了当年韩信请封“假齐王”之事。那时的韩信,倾向于刘邦,那就是刘邦得江山,倾向于项羽,便是项羽胜。两不相倾,自立为王,则是三分天下。大好局势中,他被刘邦感动,最选择了倾向刘邦,以致后来汉朝成立,惹上杀身之祸。

现在的卫子扬,与当时的韩信何等相似?

不过,也有不同。当时的刘邦,他的身边有张良,陈平等盖世名臣。现在的十五殿下可比他不过。

她抬起头,瞟着卫子扬不停变幻的侧面,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来到院落时,众护卫和幕僚同时抬头,渴望地看着卫子扬。

对上众人,冯宛再次暗叹一声,忖道:十五殿下只是传出一个消息呢,他们就已经感动了。只怕子丑日,他真那么负荆请罪一回,这些直来直去的粗人们,会被十五殿下的行为完全屈服。

前两次,十五殿下使出的花招,他们隔得远,她还可以用言语来化解。这一次,光是看这些亲卫和卫子扬的眼神表情,冯宛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她一个妇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能顺势而为。硬要扭转众意,强迫行事,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她,也许是小心惯了,也许是喜欢三思而后行的缘故,极少做徒劳之事。

罢了,不是还有几日吗?且让他们想想,她也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天,卫子扬一直坐立不安。他在院落里转了一阵,又跑到小溪边去钓鱼。钓不了一会,他又大步冲了回来。

一直来到冯宛的房外,卫子扬唤道:“阿宛。”

冯宛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站在门框处,她衣袖飘然,风姿楚楚,一双乌黑的眼,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冯宛,卫子扬焦躁的心平静了些。他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低头说道:“阿宛,这些时日里,你随着我东奔西跑,辛苦了。”

冯宛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辛苦。”

卫子扬笑了笑,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阿宛,我想给你最好的。”顿了顿,他问道:“你喜欢当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