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按照他说的方法仔细辨认,但她丝毫没能看出,那一点遥远的亮光与周围其他有何不同之处。

  半晌她还是摇头,“看不出来。”

  

  慕容岩笑了,难得一见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能看出来。”

  

  纪南侧目,他也已自觉失态,笑着看过来,说:“到了军中之后,我好像也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纪南点头,“与你方才所说是一样的,殿下,现在的你更像真实的你。”

  

  离了纸醉金迷的上京,他虽然还着那身翩翩月白衣,却渐渐已不是上京城中那个永远微微笑着的温柔皇子。军中日子简单,人心直率,上京城里他日常惯用的那套,在这里不再被需要,渐渐放下,他终于找回自己。

  

  纪南看着他的眼睛,“这样的你很好。”

  我更喜欢了。

  

  慕容岩哑然失声,定定的看着她。

  

  篝火上火舌上下跳跃着,火光映在两张侧脸之上,颜色温暖。天上的星安安静静,方才慕容岩指给纪南看的那一颗,此刻星芒闪烁,动人万分。

  

  这世上哪有什么观星术呢?观的不过是人心而已。

  

  所以,动心则乱。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我坐着码字,侄子侄女排队轮流过来戳我腰上的肉,戳一下立刻跑开,最小的那个因为学会走路不久,戳的我跳起来之后又太有成就感,逃跑的时候还摔跤大哭……现在你们知道勤劳勇敢的大灰是如何挣扎出这半章的了么~~~

请个假:明天要外出一整天,所以不能更新啦,后天照常更~~~~(>_<)~~~~ 不要抛弃我,狼宝很乖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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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第十九章、这真的是他见过最干净纯粹的人了,从她脸上他能读出她心底的任何情绪,她的爱与恨都是鲜明而强烈的,而不像他的,必须模糊,必须隐藏,必须不为人知。

  

  夜国与西里交界的地方叫做衡州,纪东还在时就已被西里攻占。如今吴乾的军队驻扎在与衡州城邻的夏城。

  

  纪南带领的十万援军,在离夏城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遭遇了西里人的埋伏。

  

  “全、灭!”银色头盔在纪南脸上投下细微的阴影,她清晰的吐出这冷酷的两个字。这是大夜国境之内,西里人竟敢如此嚣张!

  

  副将得令,带了一支一百人的小队,轻装上前,仅一个时辰不到,就将那三百多名西里伏兵全数歼灭。

  

  “报!”副将飞奔来,下马大声禀报,“凡有抵抗者已格杀勿论!俘虏一百余人!另有自称西里使者一名,求见将军!”

  

  “不见。”纪南在高高的马上冷声断然回绝。

  

  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他说……有大公子的消息。”

  

  纪南右眼狠狠跳了一下,控着缰绳的手不由自主捏,片刻她松开手,仿若未闻,语调平平的命令道:“把他们押到后面去,多派几人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到了夏城后交给主帅定夺。”

  

  “是!”副将领命而去。

  

  慕容岩一直在一旁看着,这时上前,轻声的问她:“为什么不见?”

  

  纪南咬了咬牙,低声答道:“我想这并不是埋伏——西里人不会蠢到用五百人来伏击我十万大军。他们如此特意带来的必定不是好消息,我大哥恐怕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若真是如此,他们定是来威胁我的,所以我不能在吴乾之前见那个使者,否则必定落下口实。”

  

  慕容岩一愣,不由得用一种新的眼神打量她一番,“没有想到……孺子可教啊!”

  

  “纪府与殿下的安危系我一身,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她低低的说道。

  

  慕容岩默了片刻,轻点头道:“若你设想确实的话,纪东对他们还有价值,眼下必定安全无虞。”

  

  纪南叹了口气,“但愿。”

  

  **

  寂静无声的夜。

  

  看押那名西里使者的军帐外,接连传来两声闷闷的重物倒地的声音——两名值夜的士兵无知无觉的昏倒在地,一道白影轻烟般一闪,进了军帐。

  

  那西里使者正在温暖的干稻草里睡觉,忽然被揪了出来,他张嘴欲喊,胸前正中被来人重重一点,随即再怎么喊也出不了声了。

  

  “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闯进军帐的那白影,竟说着一口流利的西里话,“但是要当心,点错或者摇错,我都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强势与杀气,西里人天生对这两样东西异常敏感,当下不由得膝盖发软,连连点头。

  

  “纪东还活着?”

  

  使者点头。

  

  “你们想拿他来交换衡州?”

  

  使者点头,又摇头。

  

  那人仿佛了然,冷笑了一声:“还有夏城?”

  

  使者猛点头。

  

  “你接到的命令也包括了离间夜国将领,陷害纪南?”

  

  使者顿住。

  

  那人并不催,只一笑,自言自语般:“如果我现在杀了你的话,这一仗就不得不打了,耶里费尽心思也没用……恩,这主意不错。”

  

  使者闻言愣了片刻,随后拼了命的摇起头来,然后又狠狠点头,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

  

  月光从身后照进来,慕容岩松开了手,淡淡的笑起来。足尖轻踢他睡穴,眼见地上的人晕厥过去,他返身往外。

  

  **

  纪南与四名副将商议了整晚事情,送走他们,她正要歇息时,帐门忽的一动,然后她眼前一花,竟被人从身后抱住,就地滚了一遭,双双翻上了床。

  那人身手敏捷,指风一挥,书台之上烛火应声而灭,他再一扬手拉起了被子,与她面对面蒙在了被下。

  

  “你干什么!?”纪南又惊又怒的问,刚一出声,唇上抵上来一根手指,她只好不再做声。

  

  军帐的缝隙中透进外间火把的亮光,帐中光线微弱可见。纪南被他抱着,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几寸,他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被放大了数倍在她眼前,除此之外周围全是黑的,天地之间所有的光亮都在那里面,她的神魂几乎都要被吸进去……

  

  而慕容岩,手指抵着她柔软的唇瓣,呼吸相闻间少女幽幽的芬芳充盈于鼻端,让他同样也是一阵的失神。

  

  她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真的是他见过最干净纯粹的人了,从她脸上他能读出她心底的任何情绪,她的爱与恨都是鲜明而强烈的,而不像他的,必须模糊,必须隐藏,必须不为人知。

  

  被中一方天地,两人相对失神无语,外间却渐渐喧哗起来,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有士兵在外高声叫喊:“将军!将军!”

  

  纪南看了慕容岩一眼,翻身坐起,扬声问道:“何事?”

  

  她一出声,两名士兵立刻进来,单膝跪在帐门口禀告:“启禀将军!方才有人闯进了俘虏帐中!”

  

  “那个自称西里使者的,死了没有?”

  

  “没有!他被打晕了,但并没受伤。”

  

  “那就行了。再加派几人看守。”小事一桩,纪南淡淡的吩咐。

  

  “是!”

  

  脚步声远去,纪南忽然像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她方才坐着的地方,慕容岩悠悠翻身坐起。

  

  “你……”她一时气急慌乱,话都说不利索,半晌指着他:“你就不能换身行头再去夜探军营吗?!”

  

  漆黑夜里穿着这身打眼白袍晃来晃去,当她纪家军都是瞎的吗?!

  

  慕容岩很无辜的看着她,低声辩解:“我轻功很好的。”

  

  “那怎么还被发现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人,心里过意不去,下手不觉就太轻了,其中一个提前醒了。不过他没有看见是我,你放心。”

  

  纪南不知说他什么好,抚额叹气,“殿下该先同我商量一下的。”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

  

  慕容岩仿佛知她心中所想一般,轻笑起来,“与你商量,你不会让我去的。”

  

  纪南抬头,愣在那里。

  

  “小四,你懂得三思而后行当然是好的,可是有时候,先机就是胜机。”慕容岩拥着被坐在虎皮褥子上,看上去十分惬意,“纪东还活着,西里人要拿他与你交换,逼你在战场上放水,将夏城再让给他们——你不见那使者是对的,一日没有你的答复,纪东便能多活一日。”

  

  纪南走近他,俯身蹲在虎皮褥子前,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道:“多谢,殿下。”为避外间巡夜耳目,她声音很轻,轻而温柔,温柔到无奈,她无奈的扬了扬嘴角,“但请以后不要那样做了,比起我,您的处境更加不容易,这样屡屡为我犯险,我实在无以为报……殿下,请您保重自己。”

  

  帐中光线依旧微弱,他的眼睛却比方才被中时更加明亮。纪南原先以为天地间的光华都在那里,可如今,连整片星空都在了。

  

  慕容岩笑的很无奈,“小四,”他把手从被中出来,支着下巴,看似困惑的看着她,“你为何总想保护我?”

  

  “因为殿下是为我而来。”

  

  “只是这样吗?”

  

  纪南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对望着,她无语,他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