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刚刚过桥就看到了巷子里正缓缓朝着桥这边走过来的左容。

左容见她神色慌张,且脸色发白,也顾不上慢慢走路直接快步过去拦在了林小碗的跟前,沉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没…”林小碗下意识开口,见左容皱眉,这才缓过神来,低声道:“朱玉菱有些事情,我要过去帮忙。”

“她一个嫁为人妇的人,怎么会有事?”左容皱眉,然而见林小碗表情不对,语气还是缓了缓神色也跟着柔和了不少,“看你这般样子,只怕过去也是引人怀疑,你且定下心神慢慢来说。”

林小碗本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女子,然而女性天生对于一些东西会感觉到紧张。更何况打胎这事儿虽然不是出自她的计划,却是她给朱玉菱提供了一些想法。这会儿见左容轻声慢语,她这才低声把缘由说了个清楚。

左容闻言也是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过去好了。”

“这…”林小碗一愣,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左容这才道:“我本就有事要寻刘功,正好与你一同。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差池…”他说到这里也愣住了。就算有什么差池又能够怎么样呢?他一个外男,难不成林小碗等人还能跑去找他求助?

林小碗却是感念他的贴心,没有再拒绝。两人这般一路走了过去,到了刘府门口门房人的人倒是愣了一下,直到林小碗说明来意,左容又送上拜帖这才明白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

林小碗多次过来送过才,门房认得她是林氏食肆的老板,这会儿也没有刁难,连忙叫了两个人各去通传,不一会儿左容被迎到了刘功的书房,而林小碗则去了后院朱玉菱处。

她到的时候朱玉菱已经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双眼都是发直的。

不过最起码没有出人命。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屋中虽然点了熏香,然而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一旁小雪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把东西一一摆出,低声道:“奶奶,吃些东西吧。”

流产伤身,又是这样一个流法,朱玉菱自然是元气大伤的。听到小雪说话,她双眼微微眨动看过去,整个人这才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她没有看桌子上那些吃食,反而问道:“那孩子呢?”

小雪动作一顿,半响才低声道:“奶奶放心,东西奴婢已经处理好了,绝对不会留下痕迹落人口舌的。”

“我怕什么!”朱玉菱冷笑,“这样的丑事,若真是传了出去也是他们刘家丢人。大不了我到时候一封和离,自请下堂!”她当初嫁入刘家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周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疼爱,就算刘家家世地位皆看不上眼,最起码所嫁的人是个好的。然而如今成亲几个月,所受的磋磨却比得上在周王府的十多年。

而刘瑜呢?除了会在屋里耍威风,强行着要行那夫妻之事在孝期惹出了麻烦之外,又有什么可提的地方?就连她偷偷告诉他有孕的事情,刘瑜第一反应竟然是——“你怎么没喝避子汤!”

这样的男人,如何值得她托付终生?因此,朱玉菱再无一次的迟疑,按照林小碗给的方子吃饭,不过几日腹中就隐隐作痛,今日更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腹部,竟然真的见红,没多久的功夫,那孩子就从她体内不见了踪影。

那种痛不欲生的疼痛没有让她多难受,反而是最终意识到孩子没有的时候,朱玉菱心中有过一丝的歉疚。而此时,她回过神来,最后一丝歉疚也被深深埋在心底。

她抬头看了站在一旁的林小碗,道:“这事儿,你需替我保密。”

“我知道事情轻重,自然不会随意告诉旁人的。”林小碗低声说,转而又道:“姑娘喝些汤水吧。”转头又对小雪说,“对外就说姑娘小日子突来,这几日不要吃凉的,更不要出去吹风。”

小雪脸色刷白,比起之前只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林小碗更是不如。然而,两人比之朱玉菱就都差了几分。朱玉菱这会儿除了脸上不见血色之外依然好了许多。此时更是目露决绝之色,丝毫没有她们两人的不安和恐慌。

她把那一整盅的汤水都喝下,又吃了些许东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这些天不舒服,不想吃厨房的菜。厨房的份例就赏给你们这些在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吃了,至于我的一日三餐,皆由林氏食肆送来。”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林小碗的身上。林小碗点头应了,知道这是朱玉菱明白小月子的膳食不一样,怕刘府的厨房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如今放下了“诅咒”的包袱,虽然还想着报仇一事,却觉得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如今再看朱玉菱,也有些想要帮她的意思,因此病没有拒绝。她这边不便久留,因此收了钱之后就由小雪送她离开。

林小碗出去时还想,只怕左容要留在刘府多些时候。却没有想到出了刘府没多远就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回头看去,就见左容匆匆追上了上来,道:“我还当你会多留一会儿。”他微微顿了一下,声音又压低些许:“那为刘家奶奶如何?”

“还算好吧。”林小碗不欲多少,转而看向左容道:“说起来你大小也是个官,怎么身边就没有得用之人?”

左容闻言笑了下,道:“我身份不同于他人,身边跟着人行走不便。”他虽然没说自己究竟在锦衣卫中身份如何,然而就凭借林小碗之前对他在周王一案上所作所为的推测大约也能够猜测得出。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又道:“你这些日子公务繁忙?”

“身份曝光,自然不能如同之前一般从容自在。每日里面除了应酬,也就只剩下应酬了。”说到这个,左容也很是无奈。本想着有着上次刘功的带路和推荐,他之后每日去林氏食肆吃个午饭、晚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然而,这戎州城上下却似乎不愿意放过他一般。

不是今天这个宴请就是明天那个宴请,左容生性不喜这些应酬,然而总有些是不好推辞的。这么一耽搁,仔细想想竟然有好几日不曾见过林小碗了。

这会儿他跟着林小碗一路到了林氏食肆,等坐下来这才回过神来。

林小碗见他脸上片刻的迷茫,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给他拎了一壶茶水过去,笑着道:“你先吃茶,我去给你做些吃食。”左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倒了一杯茶捧着暖手。

这戎州城,实在是太冷了。

林小碗入了厨房去亲手给左容做吃食,林童这会儿就得空溜了出来,凑到左容跟前左看右看却又不真的过去。左容被她看得心中发毛,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招手示意她过去。

“小童看什么?”

“姐姐说,左先生是锦衣卫,我好奇嘛!”林童眨着眼,一脸的无辜。左容却知道这女孩之前还暗中窥探过冬猎会的营区,身世又复杂,比一般同龄女孩要早熟的多,闻言也不过笑了下道:“你卫大哥也是锦衣卫,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不一样!”林童摇头,正待说什么就见有人掀开帘子进来。她自然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连忙闭上嘴巴朝着门口看去。进门的却是林小碗请的帮工之一,叫做秋霞。

秋霞一脸的晦气进来,见到店里有客人这才连忙露出了一丝笑容,问林童道:“林姑娘如今在何处?”

“我姐姐在厨房中忙呢,出了什么事情?”林童连忙迎了上去,“你不是去那黄家要账去了,难不成那家人还赖账?”

第41章 暗卫之死

秋霞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三分,拉着林童到了一边这才低声道:“那姓黄的食客死了。”

林童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好的收账会变成这个样子,转而看着秋霞脸色难看就道:“这事儿还是要跟姐姐说一下。”顿了一下,她又问道:“那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昨天夜里,说是死在了红袖招。”秋霞说到这里倒是一脸的鄙夷,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然而丈夫早死婆家容不下,娘家又远这才留在了林氏食肆里面当帮工想要赚些日常所用兼存回家的路费。

林童闻言偷偷咂舌,这红袖招也真是倒霉,除了绿娥与人合谋刺杀张铁的事情,这才重新开业没两天就又死了人了。

她带着秋霞进了厨房,见林小碗双手拉出细细的面条,就示意秋霞先别说话。免得林小碗一时受惊,拉断了那即将成型的拉面就可惜了。这一手拉面的功夫,自然也是在周王府里学的,两人进来她就察觉了,见她们等在一侧,林小碗就也没多嘴问,一直等到面条下了汤锅,回头拿着筷子略微搅动一番,这才顺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秋霞这才上前把事情说了,转而又道:“因为是丧事,我就没有上前说明缘由,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她怕林小碗心疼钱财责怪她,这会儿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林小碗闻言却没有说话,只是要了那张字条收回荷包之内,转头又道:“你忙碌了许久,歇息一会儿吧。”拉得细如丝一般的面条不过片刻就熟,她捞起面条然后又浇了汤,一碗留在厨房给秋霞吃,另外三碗端出与左容和林童一起用饭。

之前秋霞回来,左容就隐约听到了她们所说的话。然而此刻低头看着氤氲着热气,汤水清亮,面条如丝,上面又铺上了薄薄的肉片、撒了一层翠绿香菜的拉面,只觉得胃口大开。更何况,饭桌上也不适合讨论死人的事情,因此他并未多言只拿了筷子低头吃面。

等到连同热汤也喝得只剩下了个底,左容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些日子连续赴宴却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吃了一顿饭。

林小碗见他如此神色,也只是笑了笑。一旁林童机敏,收拾了碗筷离开,留下他们说话。

左容:“我之前听闻,似乎是欠了食肆钱的某个食客死了?”

林小碗点头:“不过是些许银两,其实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那人…”说到这里,她才微微迟疑:“那人看着倒不像是身子虚弱又或者是久病不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如此死了。”

她说着有些感慨,而左容见她并未将钱银放在心上就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其中就有这些日子被人提及次数最多的冰灯展。说起冰灯这种东西,京城实际上也是偶尔得见的。不过比起戎州这种一年有五个月都是冬天的地方,自然是差了许多。戎州城的冰灯展可以说是一大特色,每年十一月份开始,直到次年正月过完才会结束。

而这冰灯展带来的旅客数也算得上戎州城的一大收入。

对于如此的盛事林小碗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听左容提起就笑着道:“我还想着这些时日让人雕了冰灯放在外面呢。”这也算是戎州城的特色,并不是她特立独行。

左容闻言却是双眼一亮,道:“不如我来帮你?”

林小碗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你也会?”

左容闻言就笑了起来,“阿霖是个好热闹的人,早些年的时候曾经折腾过这些,我倒是也跟着学了两手。”说着他就起身,问道:“你可有冻好的冰?”

“怎么说风就是雨,我只是略微想想,还未曾准备呢。”林小碗真是被左容给逗笑了,起身沏了壶茶又重新坐下,承诺道:“若是真要做冰灯,我定然请左师傅来做,可好?”

左容这才回去,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是这些天闷坏了。与那些人说话,实在是难受。”他本就是懒散的性子,要不是被邢桥点破了身份,此时说不得还是过的潇洒自在。

林小碗倒是明白他的意思,继而有些为他担心。

“既然如此,那你来戎州的事情?”

“我已经暗中传讯回京城,让指挥使大人另外派人过来了。这下才真正是无事一身轻,不然谁有空与他们吃酒说话。”左容懒懒地道,说着又偷偷看了林小碗一眼,“还不若在你这里吃吃茶说说话来得舒服。”

他这般说着,见林小碗微微一愣眼中就带上了笑意,心中也是跟着舒服的。正待多说什么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回头看去就见几个衙役大大咧咧地进来,站在门口就问道:“谁是此处的老板娘?”

林小碗一愣,缓缓站起身道:“我就是,敢问大人来此有何事?”

领头的捕头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林小碗一番,神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些,沉声道:“黄富强昨日从红袖招归来身死,家人说他素来身体强健,又值壮年,怀疑其是被人谋害。听闻他时常来你这里用饭,之前又有人说见这里的帮工出现在黄家附近…所以,我等过来调查一番。”

这是…林小碗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一笔欠账竟然会惹出这般的麻烦。不过她脸上神色倒是没变,闻言就笑着道:“诸位大人请坐,我这就让前去黄家的帮工出来说话。”这边噪乱之间林童就察觉了,听闻是黄家的事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秋霞道:“你快出去吧,到时候如实说话就好了。”

秋霞出来,看着几个衙役更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那领头的捕头见这一屋大小皆是女子,神色就更是柔和了一些,说话间也客气了三分。

不过,他来毕竟是办公,此时见秋霞出来,立刻让人带了人过来认证看之前在黄家附近打听消息的女子是否是她。那证人一眼认出,道:“就是她,我也曾经随着黄兄过来吃过两次饭,认得的。当时在黄家之外,不止我一人看到她在打探黄家的消息。听闻黄兄过世,她就匆匆离开了。”

那人一直藏身在衙役之中,这会儿说话林小碗才注意到。然而林氏食肆每日客来客往人流量也不小,她仔细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秋霞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立刻就上前一步道:“大人明见,我去黄家本是讨要欠款的,然而到了黄家见他家中有些异样,边上不少人这才略微打听了一下。知道是那位黄老爷过世了,我怕触霉头这才匆匆回来的。”

她说着求助地看向林小碗,“我们林姑娘也是知道的。”

林小碗闻言上前点头,道:“秋霞所说不错,前些日子那位黄老爷要谈一笔生意,在我这小店请人吃酒,然而身上钱银一时不凑手就欠下了一顿酒钱。这几日也不见他送来,我这才趁着店中无事让秋霞去讨要欠款。”

她说话不疾不徐,脸上也不见惊慌之色。这会儿反而带着一丝伤感,只略微一顿她就又道:“黄老爷是我这小店中的常客,三不五时就要过来小酌一杯,颇为照应我店中的生意。如若不然,我也不会那般大方让人赊欠饭菜。如今听闻他突然过世,我之前还说这笔账就算了,免得他家中知道又徒增伤心。”

捕头闻言微微点头,而一旁作证那人却是不放过,这会儿又跳出来道:“你说黄兄欠你银两,可有字据为证?”

林小碗点头,从荷包中重新拿出了那张字条看也没看说话的那人就递给了捕头。那捕头还是识得几个字的,这会儿看了片刻就递还给林小碗道:“敢问林姑娘,这些日中黄富强可曾来过你店中,可曾说过什么话?”

“自那日欠了酒菜钱之后,黄老爷就再不曾来过。正是这样,我才让秋霞跑了一趟的。而那日,与他一同吃酒的那人也是眼生的紧,只听他说若是招待好了就能够做下一笔大生意。”林小碗知无不言,又回答了那捕头几个问题,这才送他们出去。

等到人走了,围在店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就三三两两的散去。林小碗有些头疼地坐了回去这才看到一直没说话的左容这会儿正皱着眉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唇舌才问道:“怎么了?”

“只怕这黄老爷的死,有点不对。”左容低声道:“早些日子绿娥自尽于牢中,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当时见马城、张铁、邢桥等人都在,这才没有多言语。以自尽结案,按下不说。如今听闻你说起那位黄老爷的死,我才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

“黄老爷欠账那日,可就是我和刘功来此吃饭的那天?”左容又问道,然后指着其中一张桌子:“可是坐在此处的?”

林小碗略微一回想就确定的点头,然后看向左容道:“怎么回事?你认得他?”明明黄老爷欠酒菜钱的事情是在左容和刘功走后才发生的,怎么左容就像是看到了当时的情形一般?她刚刚对着捕头似乎也没有说得这么详细。

左容微微点头,道:“他是暗卫的人。”

那…林小碗想起黄老爷当初对她说的话。

“那人可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呢,那日冬猎会的案子,就是他过去看了几眼就给破了。”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可是这话又是说给谁听的?

她把这个细节说了出来,左容微微皱眉,道:“我需回去一趟…”他话还未说完,就又有人进来。那人一进来就四处望了下,看到左容之后连忙过去,躬身行礼道:“可是锦衣卫的左大人?”

林小碗见状连忙退开,只见左容与那人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临走之时,双手被在身后偷偷冲着她做了个手势。

他的动作意思很简单,林小碗只略微看了一眼然后就明白过来。左容动作所指的,应当是她之前收回来的那张黄富强所写的字条。联想到黄富强的锦衣卫暗卫的身份,林小碗自然就明白了这字条的不同寻常了。

然而这字条是黄富强当着她的面写的,等到左容被请走之后林小碗甚至把店门都关了坐在柜台之后点了一盏油灯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个遍,都没有看出字条上的签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她也不是那种随意放弃的人,又仔仔细细回想了那天的清醒,把黄富强那一顿的饭钱数写出来,然后又写了他所点的菜。她记不清楚的地方就又叫来林童帮忙,两人一起回想。

林童人小鬼大,又不被人注意,这会儿帮忙写下了黄富强所点的酒菜,跟林小碗清查刚好对上饭钱数之后这才又随口道:“我看他请吃饭的那个人,像是习武之人。”

“哦?”林小碗微微扬眉,笑着看向林童,“你怎么知道的?”

林童伸出手给林小碗看,“我看到那个人这个地方有茧子,跟卫大哥一样。卫大哥说他那是练刀法留下的。”

林小碗这些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字条上有什么隐藏的秘密了,那黄富强说不定就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才故意在她跟前点名了左容的身份,想借着这个机会表露些什么吧?

她想着,低头看着账册背面写的那些菜名。戎州城人喜好吃辣,所以她这食肆开起来之后主打川菜。说起来是川菜,然而林小碗自己也明白,她做中式菜本身就是半吊子的水平,当初在周王府不够是投了机巧,细心观察意识到了那些主子们的口味这才混得看着风生水起罢了。

所以,这店开起来之后,她除了偶尔灵机一动想做些什么东西之外,上上下下的菜品都是由厨房的大厨做的。而林童有时候还会去帮忙洗菜切菜,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不过店里的菜单她还是清楚的,这几样菜一眼扫过去竟然全部都是口味清淡的菜,唯一的烤羊肉串还要求微辣。

林小碗把钱数写在最上面,又按照钱数仔仔细细对了一遍。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钱不多,总共也不过是一钱多的银子,算成铜钱的话大约是就一百四十三文钱,为了这个黄富强还说要把那三文钱给省了。当时她才剥削了左容一把,听到黄富强这么说就真的少了这三文…

现在回想起来,黄富强当时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对呢。她低头看看那张字条上划掉的三字,又重新把这个尾数写到了一旁的账册上,然后按照顺序对照挑出每道菜的字。

“小童?”她抬头叫了声,见林童连忙跑过来才指着那上面的菜名问道:“这些,你可记得点菜的先后顺序?”

林童过去看了一眼,想了想拿起笔在前面标了顺序,“应该是这样吧?那位黄老爷总共就要了五道菜,外加一壶酒…”她笑着道:“我当时有帮忙上菜呢。”

林小碗低头一眼,若是按照143循环的话,刚好能够得出来六个字。

“先点了酒,然后点了一道菜就又要了两碗炸酱面?”林小碗看着这样的点菜顺序心中就更是有数了,把那六个字圈了出来,又按照一四三的顺序挑出最后三个字。

得到的分别是“状元红”的“状”,宫保鸡丁的“宫”,还有一个豆豉烧平菇的“平”。解码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再往下只怕就是锦衣卫的暗语了。

林小碗把字条重新收起来,账本上写字的那一页撕下来烧掉,这才摸着林童道:“这事儿,只怕我们不好利用了。”

“那张铁…”林童抬头看向林小碗,“这些日子,我听闻他被训斥了一番,虽然在家老实待了两天,之后就固态萌发每日里面流连花丛。红袖招关了门,他就去了对门的藏娇阁,又或者是莺燕楼。”

“咱们原先想着,就算是不能在冬猎会上动手,最起码知道了张铁常去的青楼,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个女人,说不定也会有机会动手。如今红袖招里的情况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冬猎会上有人横插一脚…”林童说着露出扼腕的神色,“如今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前的功夫都白费了不说,还让张铁平白升起不少的警戒之心。”

林小碗闻言不过是笑了下,看着那纸张烧成灰烬起身丢入了厨房的灶台内,才低声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当初在京城,之所以会觉得事情简单,那是因为周王府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而如今,我们更需要的是耐心。”

“这些我都懂…”林童无奈,低声叹了一口气,“是我没有沉下心来。”她说着露出一丝笑容,“那黄老爷的死,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们什么吧?”

“这事儿是意外,更何况有左先生在呢。”林小碗倒是不担心,然而林童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今日作证那人,我总觉得是故意针对我们。”

“那人?”林小碗想了想,低声道:“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我们什么都未做,就算是有人怀疑又能够如何?你不用担心这些,只需继续留意张铁的举动就好。”

她自然知道张铁是马城放出来钓鱼的诱饵,然而既然是诱饵也就是说马城也要承担着一定的风险。

鱼儿吃了饵,却没有上钩!

如果说还在京城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林小碗还不敢太过于冒险的话。那么在戎州,就算马城一手遮天,她却也是敢试一试的。这不是因为她知道左容肯定会帮她,而是源自于她的信心。

她在一点点把当年忘掉的东西想起来,一些技巧,一些本能。她不可能总是通过一种方式去杀人,那样成功的可能性会更低。她要变换杀人的手法,让马城找不到真相。

而更重要的是,她隐隐有种预感。只怕新年之后,左容会相近一切办法在他离开的时候,劝说她一起离开。

上次有关这个话题,两个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了,而如今…林小碗也看得出来,因为地处边境的缘故,这里有着更多的机会。但是几乎每个机会下面都是陷阱。更重要的是,她细致而耐心的部署很可能会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而被毁掉。

例如:冬猎会!

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不但破坏了她们在冬猎会上可能的行动,甚至毁掉了林小碗之前长达两个多月的部署和安排。在这里,她始终处于一种被动状态,意外的情况太多又太不好掌控。若是想在马城的地盘杀了他,那还真的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除非她准备拿命搏一搏。

林小碗虽然愿意替原主那一家老小报仇,然而也没有大方到用这好不容易换来的一条命去搏的。因此,从那些衙役离开之后,她这边意识到黄富强跟锦衣卫有关,又死的莫名就开始认真考虑那天左容所说的话了。

她自然不会收手,但是若是能够跟左容上下联手的话…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头疼。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只是那刘府里的朱玉菱又该怎么办?不要说多,就算是放在一个月前,林小碗也不会对朱玉菱多一分的关切。然而这次小产的事情之后,她反而对朱玉菱有所改观。

比起那些柔柔软软,又或者是绵里藏针的女子来说,朱玉菱这般果决的女人才更让她欣赏三分。

不过这些都不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在过年之前,如何把握机会杀了张铁才是最重要的。

林小碗关了店门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左容回来,料想他这一去估计要大半天,干脆就换了一身衣服叫上林童一起去逛街。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底,自从上次下雪之后戎州城里天气一直不错。姐妹两人带上了足够的钱去裁衣店里面订制了两套衣服,又定做了鞋子,出了街还未曾走远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姐姐,你看那像不像是红袖招的绿菊姑娘?”林童拉了拉林小碗,低声问道。

林小碗自然是认出了前方的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冯贤成?!

她与冯贤成虽然可以说是连正面都没有打过一次,然而对于这个人她却是印象深刻的。对于这个人莫名的熟悉感让林小碗心中对他颇多疑虑,这会儿下意识地就低声道:“小童,你先回去…”

“姐姐,”林童摇头,“这样的事情我来做才不会被人怀疑的。”她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林小碗怀中一塞,脚步轻快地就跟上了冯贤成和绿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