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庄子这才下车,朱玉菱让人安排客房让客人稍事休息,准备丰盛的晚饭,然后回头笑着道:“既然劳烦诸位来此帮忙,无论如何也是要吃了晚饭的。只是我这边一女子独居,实在是不方面招待诸位贵客夜宿,还请多多见谅。”

宋黎连忙道:“无妨无妨,苏某的庄子离这里不远,如今夏日天长,倒是不会耽搁什么的。”就算是朱玉菱邀请他们在这里过夜,他也是要拒绝掉的。

朱玉菱笑了笑,“一路风尘仆仆,我让人准备热水,诸位贵客先去客房洗漱一番,我再讲讲那日的事情,可好?”

她落落大方尽地主之谊,众人又确实是一路风尘,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宋黎一眼扫了过去,苏伯原连忙过去拉住了林梧,仰脸笑着道:“我、有些怕,想跟林大哥一起,好不好?”

林梧微微扬眉,倒是没有看想宋黎,只是低头看着苏伯原,然后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自然好。”

苏伯原这才低下头,松开了林梧的手臂偷偷松了一口气。

林小碗和朱玉菱一起离开,其余人则被带入了客房。庄子里热水也算是常备着,林小碗这边冲洗了一下,换了一套小雪送过来的衣衫出去就见朱玉菱也已经收拾好出来,这会儿见了她笑着道:“你那弟弟林梧,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说着微微皱眉,半响又摇头道:“算了,不想这些。倒是那位苏老爷,我看着颇为面生,你们姐弟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我看,他似乎对林梧格外在意?”

林小碗倒是没有意外朱玉菱的敏锐,这会儿闻言就笑着略微解释了下。朱玉菱听了一耳朵却也没有仔细想,只是让人上了凉茶正喝着就听小暑过来说几位客人来了。

这庄子里的客厅也还算大,几人进来落座,朱玉菱就把那日的事情说了个清楚,“那日你来时我心有余悸,有些事情就忘记了。这会儿想起来倒是觉得有些可疑。”

左容认真听了朱玉菱的话,转而道:“我大约要去朱三姑娘说的那些地方去看看才好下定论。”

“我也去。”林梧连忙道:“左大哥说过要教我怎么破案的。”

左容闻声看过去,见林梧毫不心虚地回视,这才点头道:“教你可以,但是不能误了功课。”林梧自然是点头应了,朱玉菱这才起身,笑着对林小碗道:“你也一起去看看?”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一同去看看的。”林小碗跟着众人起身,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黎和苏伯原的身上,宋黎摇头道:“我年纪大了,这会儿倒是觉得难受,就不跟着打扰左大人破案了。”

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客人,朱玉菱自然不会强求,叫了丫鬟送他和苏伯原去客房休息,这就带着众人一起去看她所提到的地方了。

而宋黎和苏伯原回了屋中,等到打发了丫鬟,就立刻神色一变看向苏伯原,“可看出来了?”

苏伯原咬着下唇,半响才道:“按照说好的,你要先放了我娘才行。”

宋黎眼神一愣,直接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苏伯原,狞笑道:“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你若是老实配合,我自然是会放了你娘的,反正对于我来说她也没有什么用处。可是你若是再这般自作聪明,信不信我杀了你和你娘,都不会有人知道?”

苏伯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他微微后退,直到抵到墙壁这才低声道:“我看见了,林梧的腰间有一块伤疤,就在这个位置。”

他说着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大约有这么大。我假装好奇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疤,是不是林姐姐生气打的,他却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宋黎心中一紧,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伯原的脖子。他激动之下忘记克制力道,苏伯原不一会儿就双颊涨红,拼命挣扎起来。“快说!”

“放…放开我…”

宋黎这才醒过神来,猛然松手放开了他。苏伯原瘫在地上一阵咳嗽,眼中泪花溢出,颤声道:“他说,这是小时候抚养他长大的人给他留下的伤疤,还说这个伤疤是护身符,可以避免灾祸…”

“果然…果然是他!”宋黎有些失魂落魄,后退几步撞到了屋中的椅子发出响声。外面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苏老爷,可是有什么事情?”

“不,没事…”宋黎回神,声音干涩地回答了一句,“是我不小心踢到了凳子。”等到外面脚步声渐远,他这才看向了一旁已经站起来的苏伯原,“很好,你做的很好。只要接下来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母子可以一起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而苏伯原为了自己的母亲却是不得不听他的话行事。

一旦他露出了端倪,只怕、只怕母亲就要被杀了。

而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左先生,他…他是锦衣卫,听那位颇有权势的朱三姑娘的评价,似乎很是聪明,善于破案。要是能够偷偷给他递信儿的话…

夏日天长,用过晚饭之后天色大约还是会亮上一个多时辰。宋黎起身告辞,说是再晚只怕天色暗了夜路难走,朱玉菱自然是不好留他们的,这会儿让人给他们准备好了马车,拉着林小碗道:“小碗就留下陪我好了,她与你们一同去也不合适。”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几人对此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等到送了人离开,朱玉菱脸上的笑意这才不见了踪影,余下的则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怒火。

“果然是刘家!”她回屋愤恨地摔了一套茶具,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转头看着林小碗躲在角落喝凉茶,忍不住气恼道:“你也不会劝劝我,这一套茶具,可是上百两的银子呢!”

“你这当主人的都不心疼,我做客的又何必多费唇舌呢?”林小碗笑了笑,起身沿着没有碎屑的地方想要过去,却是被朱玉菱叫住了。“你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吧,我让人过来收拾。”

林小碗倒是没有坚持,重新坐下喝茶,片刻之后才又道:“既然知道是刘家闹的鬼了,你又准备怎么办呢?”

朱玉菱闻言神色间更是带上了一丝沉稳,之前失控的怒火就像是幻觉一般,这会儿眼中甚至透出了睿智的光芒。

“如今周王府没落,刘家却算得上是蒸蒸日上,刘家老大、老二出了第一年的热孝就又谋了更好的官位,我那大哥虽为王爷,只怕却也需要他们的助力才是。若是我与刘家对峙,只怕周王府是不会有丝毫助力的。”

第68章 伏击

夕阳西下,苏家的马车缓缓前行。因为之前没有想到会多一个左容的缘故,四人如今全在一辆马车之内,宋黎准备的这辆马车虽然不算特别宽敞,然而四人却也是足够坐下的。

如今他听着左容与林梧说话,忍不住问起了之前在朱玉菱庄子中的事情。

这点左容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听他问起就说起了之前的推断,“…刘家这般行事,反过来也只能说明如今周王府势力弱,不然堂堂周王的三姑娘,又岂是他们胆敢暗中动手的。”他说着眉头微微蹙起,“只是刘家也未免太过于嚣张,朱三姑娘总归是皇室出身,对她不敬,也就是对皇室不敬。这事儿,我自当是要上报的。”

宋黎看不出他是做戏还是如何,只是笑着应了,转而就露出了沉思和担忧的神色。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左容,一旁的林梧察觉了眼神一转就问道:“不知道苏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啊,可能是我想多了。只是,刘家这般放肆,如今只留刘朱氏和林姑娘在庄子中是不是有些不妥当。”他看向左容,“我们是外男不好过去,但是左大人可是官身,是不是应该多调些人过去护着庄子才好?”

左容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眼神中果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林梧却是有些坐不住,如果不是被苏伯原抓着就要起身撞向车顶了。

“这样怎么行,你也不早说!”他对左容皱眉,“停车,我要回去叫上姐姐,那庄子既然不安全,还是不要留在那边过夜就好了。”

“林公子不要惊慌,这样的事情,咱们去了也是势单力薄,根本就不顶用的。”宋黎连忙拦住了林梧,然而马车却是顺势停了下来。车内几人略微有些沉默,左容抬头迎上林梧有些焦急然而却镇定的眼神,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走一趟。”

他说着推开了车门,回身看了一眼林梧,“小梧脚程比不上我,就先跟着苏老爷去他庄子中好了。”

林梧点头,看左容下车就跟着倾身过去,看着他沉声道:“你定然要保护姐姐周全才是!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不用担心。”

左容点头,与宋黎道别,然后就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赶去,宋黎看着他越走越远,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转身让车夫继续赶车--总算是甩掉了左容这个棘手人物。

看来他对那林小碗倒真的是情深意重呢!只是林小碗可能会身处险地,就让他乱了阵脚,忘记了林梧的安危。他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依然有些难看的林梧,温声安慰,“有左大人坐镇,想来庄子中是不会有问题的。”

左容自下马车应着暮色往回走就一直紧绷着浑身下上的神经,一直到隐约听到身后马车重新走动的声音,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并未转身立刻跟上,反而是继续前行,等到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意料之中以及预料之外的人影。

“你怎么也来了?”左容吃惊地看着林小碗,见她一手牵着一匹马而一旁由卫霖和梁武为首的一队人马这会儿也都是一脸的无奈,就有些明白了过来。只怕这些人也是无意中遇上的,卫霖和梁武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特意带上林小碗。

林小碗笑了下,“我在朱三姑娘的庄子里借了一匹马,说是有事,她就爽利地答应了。来的路上,就正好遇到了他们几人。”

说来也巧,卫霖和梁武这批人定然是左容早就安排好了的,而除了他们这两个熟人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领头人--郑天放。

郑天放第一次见林小碗骑马的英姿,又听她说了心中的打算,对她这位周将军之后更是满意又钦佩,自然是乐意带着她一起来的。在场人,他官位最高,梁武和卫霖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是没办法阻拦,这才带着林小碗一起远远跟在身后。

而这期间,梁武自然是把京城之中的调查说了个清楚。

锦衣卫的人并没有在京城之中找出可能被绑架的苏氏夫妇,料想人是被绑在了京外的庄子中。而被关押在锦衣卫卫所的罗氏母女也招供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中更是有宋黎在京外的两处庄子。

一处是他带着林梧去小住的庄子,而另外一处则已经由南宫庆和杨皓带队过去。

左容闻言也只是点头,把那宋黎的安排简单说了些,皱眉道:“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林梧。林梧是当年林家坳的遗孤,以宋黎的身份而言,他自然是知道当年的内情的…”

“你是说,那林梧可能是废太子的…”郑天放心中一惊,这会儿下意识看向林小碗,想起林小碗曾经说过林梧和林童是被人送去她养父处的,隐约就有些笃定了。

若只是林家坳普普通通的人家,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林小碗的存在,还费尽心机托孤。

郑天放看似粗莽,实际上也有他心细的一面,不然也不会在锦衣卫中混出头了。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转而又震惊地看着左容,心中怀疑这年纪轻轻的锦衣卫佥事究竟有多得今上的信重。

林小碗在一旁并不说话,心中虽然有些担忧林梧的安危,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他们冒险追上的好时机。

果然两个人交换了消息,郑天放这边就立刻拿起一根树枝在旁画起了宋黎庄子的地形图,“这是趁着你们被拦着刘朱氏的庄子时,咱们的人偷偷观察出来的。目前还未曾发现有被看押的人,庄子中人也不多,大多数看着都是普通人。”

林小碗看着他画图,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然而只是看着简略的地形图这会儿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这会儿也就安静地听着他们分析,然后做出暗中潜入庄子的布置。

郑天放和左容讨论完,抬头看到林小碗安静地站在一旁,这才想起把她给忘了。这会儿想了想张口叫了个人过来,“你到时候保护林姑娘…”

“不用。”林小碗低声否决了他的好意,“给我一壶箭,我能自保的。”

郑天放微微愣神,而左容点了下头,一个眼神示意过去,梁武这边就立刻拿了一把力量适中的弯弓和一壶箭递给了林小碗,“会用吧?”

林小碗笑了笑,把箭壶背上然后伸手抽箭搭弓、然后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利索到让众人都有些吃惊。

郑天放笑了起来,“没有想到林姑娘还有这么一手,不错不错。”

林小碗慢慢收手把箭矢重新插回箭筒里面,看着郑天放和左容,“如今我们可以追上去了吧?”

郑天放远远看了眼,点头道:“差不多了,天色暗下来了。”他说着翻身上马,回头看着林小碗动作利索地上马才又道:“庄子那边还留了两个人看守,林姑娘倒是不必担心。”

林小碗双眼微微睁大,笑着看向郑天放道:“多谢郑大人了。”

郑天放点了下头,和左容一起在前带队,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马加鞭朝着宋黎的庄子赶去。

“林大哥,这是我们的房间,我之前特意让人准备的,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苏伯原把林梧领到了房间中,热情地介绍着里面的东西,这会儿回头看向林梧时眼中还带着一丝紧张,“林大哥坐,这么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吧。”

“你比我还小些,不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累了就坐下休息。”林梧笑着说,“我让人上些茶水。”

“嗯。”苏伯原点头,“还是我去吧,这里我熟悉。”他说着出了房门,几声招呼就立刻有人过来。不一会儿茶水点心就送来了。林梧看着苏伯原毫无忌讳的吃喝,这才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想趁着四下无人问问苏伯原有关宋黎的事情。

然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见对面的苏伯原一脸的困倦,而他自己这会儿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对!

茶水里被人下了药!

林梧反应迅速,立刻一手掐住了另外一只手的后背用力拧。刺痛的感觉让他恢复了片刻的清明,然而看了看桌子上趴着睡着的苏伯原,他想了想还是过去从荷包中拿出一根林童昨晚绣活留在里面的针,尖锐的一端抵在大拇指上这才装作是被药倒了。

睡意不停的用来,林梧的大拇指上早已经是血迹斑斑,若不是藏在袖子之下不宜察觉的话,说不定就会露出端倪。

房门终于被人轻轻打开,林梧心中一紧,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冲动行事。宋黎是军伍出身,他只不过跟着卫霖学了几天的拳,不要说如今身中迷药反应本就慢上半拍了,就是平日里他也不见得是宋黎的对手。

不过,既然对方用了迷药这样的办法对付他,看起来也是不愿意跟他起正面冲突的。

林梧由着宋黎把他捆起来,抗了出去,浑身都尽量的放松不显露出一丝的端倪。一路上他眯着眼睛,努力记下走过的地方,然而天色太暗,加上这地方他太过于陌生,还是略微有些迷茫。

直到被丢入一个房间里面,宋黎又出去,林梧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针再次刺入拇指,疼痛的感觉涌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这会儿抬头看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这里竟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一名妇人无精打采地被捆绑着靠在墙边。

“喂!”他低声叫了下,“喂,醒醒!”

那妇人听到声音微微动了下,抬头朝着林梧的方向看过去,半响才精神了些,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听到妇人这么问,林梧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人是神智清醒的,而且看起来还很理智。他把自己的身份介绍了一下,说道:“我是被苏行父子给拐骗来的,你呢?”

那妇人闻言立刻泪流满面,林梧心中大急,“那苏行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别哭,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根本就不是苏行,苏行是我夫君,早些时候我与他一同带着小原回京的路上遇到了那人,他…他杀了我夫君,又把我和小原虏来了此地,用我的安慰威胁小原…”

“…”妇人回过神来,此时看着林梧,“想不到,他竟然又用这样的身份抓了你来…”

“对了,我姓严,娘家就在京城。小原在那人手中,我不敢逃,怕害了他。你若是…若是有机会逃出去,还请帮我求救报官!”那妇人把严家的地址说了一遍,正想再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林梧连忙对她使眼色,然后闭上眼睛重新假装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的苏伯原也被宋黎给一手提了进来,苏严氏见状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原!”

宋黎一眼扫了过去,这才把苏伯原也给丢到了林梧的身边,然后过去从桶中盛出一瓢水直接朝着林梧他们泼了过去。林梧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还好一旁的苏伯原也是这个时候被冰水给冻醒的,两个人倒是瞒过了宋黎的眼睛。

“醒了?”宋黎第一次开口,声音与平日里面有所不同,咋一听若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把他往苏行的身上想。林梧抖动着眼睫毛慢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那在昏暗的灯光下蒙面的宋黎。

“你…”他开口,又咳嗽了两声,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突然猛烈挣扎着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还不明白吗?我是劫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活计!”宋黎隔着面巾冷笑,“你小子运气不好,我本来是想要绑着小子呢,结果你也在,就治好一起药晕了带来。”

他说着过去踢了苏伯原一脚,苏伯原蜷缩着身子,这会儿虽然醒来了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一旁的苏严氏。

“小子你听爷说好了,爷打劫从来不填人命,你把你家里有多少钱银,住在哪里,有什么人说个清清楚楚,我要了赎金自然是会把你放了的。不然,爷不不怕背了人命在身上!”

他说着一把匕首在林梧的面前晃了晃,“明白了没?”

“明、明白。”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林梧饶是再镇定这会儿也有些害怕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半响没说话。直到宋黎又催促了一句,这才低声道:“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我家没多少钱,姐姐开店经营一家食肆…”

林梧啰啰嗦嗦把宋黎知道的家中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然后又道:“你、你别杀我,我家里有钱的…我姐姐会付赎金的!”

宋黎耐着性子听了半响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这会儿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开个小食肆能赚个鬼的钱,不过弄个几十两银子也算是没让我白忙活一场。你可说清楚了,你家里只有那么些人,竟然是连个长辈都没有?没有长辈帮忙,你姐姐一个十几岁的人竟然也有钱开得起店铺?”

他一脸的怀疑,手中的刀子说着在林梧一侧的脸颊划过,带出了吓人的血珠。

“你要是再不老实,我这就先把你这张俊俏的脸给毁了,到时候你科举无途,岂不是比死了更难受?”

林梧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会儿根本就不是做戏,双眼圆睁惊恐地看着宋黎。

“我…我没有骗你…”他说,“我家中如今只有我们姐弟妹三人,除此之外再无长辈。我姐姐能开得起店,也是有周王府的三姑娘和锦衣卫的左大人帮忙…”

“你们家中的长辈呢?总不会是都…都死了吧?”

林梧呼吸一顿,脸色变得煞白。此时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忍不住在心中明白过来,宋黎究竟是为了什么绑了他了。他所为的,根本就不是他如同生命一样小心保护的秘密,他是为了孙姨。

“我…我自幼无父无母,是被孙姨给养大的…”他哆嗦着低声说。

“按照之前的计划,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控制整个庄子里的人,不要惊动宋黎。”郑天放在下令,他是武官,这样的事情交由他来处理再好不过。而左容这边陪着林小碗,正在低声说话。

林梧只身冒险的事情,毕竟还是与他有关。若不是那个时候他独自离开的话,林梧就算是任性也不会真的傻傻深入虎穴。

左容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常理,林小碗并没有因此就迁怒他,这会儿听了他的话也只是苦笑,“他看着沉稳,实际上颇有主见之外却也有些任性。”

想起那日林梧的举动,林小碗不觉得是她多想了。她甚至觉得,一开始是她想的太少了。把林梧当成孩子,是她天真了。林梧如今已经十五,正是懵懂动情的时候。她虽然不自恋到以为能够迷倒众生,然而一个异性对她有没有意思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林梧那日小心翼翼帮她挽头发的动作,绝对不止是姐弟之情。

因此听到左容的话,她心中升不起丝毫的怒气,反而觉得这些日子来因为她的迟钝确实是为难了左容。

“进吧!”郑天放发号施令,众人趁着夜色潜入了庄子。这庄子里大多是普通人,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里面的人就都被控制了。林小碗和左容从高处下来,这才听到带队搜索的卫霖道:“没有找到林梧、宋黎和苏伯原的踪影。”

“他们不可能离开这个庄子。”郑天放沉声道:“林梧不会配合宋黎,更何况还要带着苏伯原一个小孩子。他们如果出去,定然是会发现的。”

“是不是这庄子中有密道?”梁武在旁提议,“又或者是地窖之类的地方?”

“之前查了,并没有发现密道或者是地窖的入口。”卫霖摇头,他带人亲自察看的,关系到林小碗的弟弟,他自然是仔细再仔细,地下的砖几乎都要敲上一边,“公开的地窖里面只有储藏的冰和其他东西,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左容眉头紧皱,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踪影。这才是锦衣卫众人所熟悉的左大人,而如今他不说话,众人只好保持安静。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间主屋有些不对劲?”林小碗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这时候站在主屋外面仔细看着,半响才道:“我想进去看看。”

“这…”卫霖本想说“这已经检查过了”,然而一旁梁武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左容点头,“我陪你。”

两个人进屋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林小碗再出来,看着主屋的构造就更是觉得奇怪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半响才道:“我还想再进去一次。”

如今正在抓人的关键时候,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这庄子里面不见人,那么无论如何人都是逃出去了。此时竟然不派人出去追拿,反而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浪费时间,真的是有些说不过去。然而左容却是一句异议都没有,又陪着林小碗进去。

林小碗每隔房间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示意左容在一旁等着她,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左容看着她的举动,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林小碗这是在丈量房间的大小。

果然,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林小碗就露出了笑容,指着卧室的床道:“只怕密室的入口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