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刘瑜,她这边心中又默算了一下,道:“今年年底或这年后,我怕是要忙碌一段日子的。别的不说,若是你与左容订婚,甚至是成亲,都要避开这一段时日。不然,我怕咱们忙不过来。”

这段时间?林小碗仔细一想,也就明白朱玉菱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只怕那时候惊蛰就该带着她的孩子回京了,当初朱玉菱回京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刘夫人,刘家不过半个月的准备就派了一大队的人过去戎州城那边照顾惊蛰,朱玉菱这才得以脱身搬入了京外的庄子中。

“那孩子…”林小碗略微有些迟疑,“你不会真的要养在身边吧?”

“我倒是想要养呢。”朱玉菱嘲讽地笑了笑,一看就是口是心非,“那刘府上下一家老小怎么放心给我养呢。”她说着又是轻笑出声,整个人都重新倒在了床上。她对着林小碗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去,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我这辈子,最为满意的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刘瑜。”

第79章 开业

点心铺子最后被命名为酥记,林小碗倒是没有发挥她的优势提议稻香村之类的名字,等到酥记这个名字被定下来,又确定下八月十二开业之后,她和朱玉菱就带着三名点心师傅和三个帮手宫女一起出宫了。

这三名点心师傅本就是宫里膳房负责做点心的,然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看不到出头之日,被朱琦和朱琇挑中之后自然是满心的欢喜。特别是当朱琦开口说店中的盈利的十分之一从她这边出,点心师傅零头的那人独分这十分之一的三成,另外两人各得两成,剩下三成则是给三个宫女平分的。若是店铺开得好,这三个宫女也上进的话,开了分店自然也是跟点心师傅一样的待遇。

钱才是促进员工努力向上的原动力。

林小碗这边回去,先是把月饼馅料的配方给了三个点心师傅,每日里又抽空教了她们点心的制作方法。这店里的存货倒是慢慢多了起来,等到八月十二日开张这天,她纵然是之前说得再不在意,这会儿也忍不住拉着左容过去捧场。

左容对于点心铺子的事情倒是早就之情,偶尔放下那些看得眼晕的邸报出来走动一番也是他所乐意的。开业的事情自然是不用林小碗或者朱玉菱出面的。而是领头的那位姓许的点心师傅一力操办,除了朱玉菱提出的开业特价之外,还又多了提前预定优惠的活动,以及新口味试吃的招待。

因为距离八月十五也不过还有三天,这月饼其他店想要模仿也来不及了。林小碗上午在这边凑了热闹,中午就在附近和左容一起吃了饭,回头经过酥记的时候见店里依然是人来人往,就松了一口气——开张大吉,看来生意还不错。

“我原以为你不是很乐意跟大公主和三公主凑在一起呢。”左容低声说,看着林小碗回头看过来才道:“如今看来,倒是很在意这店铺的生意。”

“我总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林小碗笑了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市侩心理,“再说,总归是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的,若是生意不好,我总归是会觉得有些失落。”

左容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林小碗挨着他身边缓缓前行。就在这时,路上一阵马蹄声,挨着路边走的两人抬头,只见一队兵卒骑马过街,口中还喊着什么。

林小碗皱眉认真听了片刻,这才露出了一丝奇异的表情。

那兵卒喊的是:“罪臣冯贤成押送入京!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的,自然不只是冯贤成一人,如今已经在牢房中的马城和宋黎谁都逃不过。不管宋黎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做出的那些事情,都不能掩饰他曾经的罪行,更何况还有苏严氏家的惨案在前,加上之前被抓的罗氏的指正,宋黎这些年来手上也不怎么干净的。

罗氏早已经被放了,她野心勃勃却又胆小如鼠,知道了林小碗和小玉身后有锦衣卫的背景,连宋黎都被关起来等死就再也不敢在京城久留,出来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女儿宋佳一起去给小玉磕头认错。

小玉对她是又恨又恶,最后却只是道:“我不想再见你们了。”

她总归还是个心肠软的姑娘,虽然颇受了一番磨难,最后却也没有为难罗氏母女。罗氏母女本就不想在京城留了,得了小玉不会继续找她们麻烦的承诺就立刻起身回故乡了。

而如今,连冯贤成也被押解入京,只等秋后处斩了。

林小碗略微有些恍惚,本以为要花费三五年才能够完成的目标,似乎真的能够在两年之内完成了呢。她和左容混迹在人群之中,就如同其他围观的人一样,看着冯贤成坐在牢车之中被拉着游街示众。

冯贤成早就没有了当初林小碗在戎州城看到的那般威严,凌乱的胡渣,蜡黄的脸色,还有消瘦的身形。而他的车之后,还有被连坐的其他人。妻女子嗣,全部都被押解入京了。林小碗虽然从未想过要把个人恩怨延续到主谋身边的人,如今看着冯贤成和马城的家人,却也没有多少的同情之心。

若说他们凄惨,那么当初周府上下百十口的人,哪一个不无辜?难道周府里面就没有老弱病残吗?

她想着,甚至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一旁左容一直注意着她情绪的变化,这会儿见她如此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人群中悄然深处手,轻轻地握住了林小碗的手。

“只剩瑞王了。”林小碗回过神看了一眼左容,微微笑着道:“我没事。”

“我们走吧,今天无论如何是值得庆祝的,我带你出城踏秋!”左容笑着说,旁人都是踏春,他却是踏秋。然而,此时正是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的时节,出城赏一赏秋日的风光也是不错的。

两人都是行动派,既然决定了要出城走走,自然也不会多耽搁什么。去车行租了马车出城就去了京城赏枫叶最好的香叶山的香叶寺。如今香叶寺中客人倒是不多,想来等到中秋当天,这里定然是人满为患的。

两人入了寺倒是都没有提拜佛的事情,林小碗被左容带着径直到了后山的一片高地上的凉亭,低头往下看去入目皆是一片火红之色,看着煞是迷人。

左容让小沙弥送了茶水过来,林小碗之前在酥记里面也买了一份点心凑个热闹,这会儿两人喝茶吃点心,赏着迷人的秋景,自然是别有一番趣味的。

只可惜,这两人的话题刚开始还有些甜蜜,后面就不知不觉又转向了今日见过的冯贤成等人身上。

“若是我想私下见一见冯贤成,不知道可有办法?”林小碗看着左容,“瑞王的事情,他们瞒着宋黎倒是说得过去,但是冯贤成和马城他们,应当是知道一些端倪才对。”瑞王藏得太深,若不是宋黎多年调查,当时又被深度催眠的话,说不得他们就要错过这件事情了。

马城之前一直被关押在大理寺,林小碗倒是起过念头,然而各项事务都让她忙得转不开身,自然是一直没有提。时日久了,她甚至都忘记了这点儿。如今冯贤成入京,她才又重新想起这件事情。

“若是有办法,最好是连马城也见上一面才好。”

马城和冯贤成都是那种心性坚毅的人,说不得比宋黎要更难对付一些。左容听林小碗说起,就露出了迟疑之色,低声道:“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等再过几日,我这边安排一下再说吧。”

在他心中,重要的不是中秋节,而是每逢月中月末林小碗体内就会发作的奇毒。如今这五个月来,虽然经过刘大夫的精心调养林小碗身体好了很多,然而这毒却是一直没有办法根除。

这几乎是左容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林小碗体内的毒一日不清楚,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林小碗自然也是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点头应了。反正秋后处斩,指的并不是中秋之后。在这之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和安排,而左容既然说了会去准备,自然是有几分把握能够打通大理寺那边的关节的。

“瑞王…”左容提起瑞王却有些迟疑,半响才低声道:“宋黎所收集到了瑞王的罪证几乎都不能直指瑞王,更是与当年的事情很难牵扯说。若是拿那些来指正瑞王的话,几乎肯定是被会他说是牵强附会、恶意猜忌他。这些日子,我把十几年的邸报都过了一遍,又仔细回头看当初事发前后的那些邸报…”

“还是没有收获吗?”林小碗倒是没有多失望,毕竟瑞王若是能够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什么的话,就不会那个在幕后隐藏了十多年的人物了。

左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我想要调阅先皇时锦衣卫的资料。”那件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先皇在位之时,说不得锦衣卫当时究竟有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也可能是先皇为了保全所有的儿子,这才刻意压下了那些事情。

林小碗如何没有猜测出这些,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只怕左容想要调阅先皇在时的资料,就算时锦衣卫的内部资料,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皇若是想要保住这些儿子,自然是会做到万无一失的。说不得,真正有用的东西早就在先皇在位时就被销毁了。

“总归是会有端倪留下的。”左容低声说,一双眼睛看向林小碗,带着透亮的感觉。他伸手拉住林小碗的手——这样的亲昵动作如今他做出来已经不会太窘迫了,然而脸还是会微微发红。

“小碗,等到瑞王落马,我就请媒人上门,可好?”

林小碗闻言心中一紧,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迟疑。之前被朱玉菱提醒成亲的事情已经让她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了很多,如今再听到左容提起婚事,她难免会有些忐忑。

然而,拒绝的话她也是说不出口的。这会儿,只能低头避开了左容的目光,半响才低声道:“好。”

她情绪的异样变化也许瞒得过其他人,可是怎么可能瞒过左容。他本来期待而紧张得心情这会儿慢慢平静了下来,却没有送来林小碗的手,只停顿了片刻然后才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若是林梧的话,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他…”

“不是!”林小碗摇头,“小梧的心意从来不可能影响到我的决定,我只是…只是有些不安。我,我体内的毒还未解,若是我们成亲…”

她匆忙找出了这样一个理由来阻止左容,此时抬头看过去,低声道:“阿容,你的心意我如何不知道?我的心意我想你也应当是明了的。我不是那种容易被人感动的女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心意。只是,我想着最起码等我体内的毒解了再说我们之间的婚事吧?”

“这毒,按照刘大夫的说法,当初我母亲身上也有。若是我体内的毒就是母亲通过血脉传给我的,你难道愿意看到以后我们的儿女也因为这毒而痛苦?”

听林小碗连“我们的儿女”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左容本来还有些不安的内心这会儿几乎是被涨得满满的,看向林小碗的眼神真的是温柔到要滴出水来。

“你若是不想,我自然是愿意等的。”他低声说,却没有提及林小碗体内的毒。林小碗一愣,然后道:“是不是…我太过于矫情?”两个人感情发展至今,若是说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怕是真的觉得她是在作,这才会想方设法的拒绝左容的求娶。

可是,心中的不安和想要退缩的感觉也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婚事的话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林小碗低头吃着买来的饼干,酥脆的饼干在口中慢慢化开,甜腻的味道油然而生。她偷偷看着身边的左容,见他神色平静看着山下的枫树林,心中虽然有些懊恼,却还是勉强不了自己改口。这件事情,就先拖着吧。也许,过些时日她心中的这种纠结也就没了。

耳边传来轻到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左容回过神来看向林小碗,见她脸上带着还未曾敛去的失落。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放心,刘大夫的医术我心中有数,你身上的毒定然是能够清除干净的。”他说着大着胆子把林小碗给搂入怀中,感受着那柔软而温热的身体带着扑鼻而来的馨香,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若是你不想早早成亲,再过两年又何妨?”

本朝规定,女子十五之后才能成亲,而二十之前是必须成亲。此举来源于太、祖皇帝与车河大战之后为了休养生息而定下的律令,当时规定女子十三之后、十六之前就必须成亲,如今经过数代的延续,改到了如今相对比较妥帖的年岁。至于对男子的要求,倒是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放宽了。时至今日,更是如同虚设一般。

林小碗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定,半响才低声道:“若是年过二十而不成亲的话,会怎样?”

“官府会强行婚配。”左容低声道:“太祖时期,甚至让出嫁的尼姑、和尚都强行还俗。”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说来就如同听天书一般,林小碗却大约能够猜测到当时本朝上下有多么的凋零。若不是人口骤减,只怕也不会伴随生出这样的律令。

两年,甚至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明白了。”

左容闻言却是有些紧张,连忙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逼婚,以你的身份,只要皇上不开口,官府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事实上,林小碗的婚事,说不定朱澈还真的就放在心上了。

虽然她身后再无周大将军府在背后支撑,然而为了表示对旧臣的厚爱,朱澈总归是要做作一番给世人看的。这点左容之前就想提醒林小碗,本来今日气氛正好若是林小碗答应了婚事他顺势也就能够说下去了。可偏偏林小碗对于婚事意外的迟疑和退缩却让他不好再说下去。

不然,怕是林小碗会误以为他说这样的话是为了逼婚了。

两人乘兴而来,虽然不算败兴而归,却总归是有些沉默的。等到左容送了林小碗回去后离开,林梧这才双眼一转,过去坐在林小碗身边陪着她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问道:“姐姐,可是左大哥惹你生气了?”

林小碗抬眼看过去,笑了下把凑近的林梧给推开,道:“不用你这般擦拳磨掌,一副要去教训他的样子,若是他敢惹我生气,我当时就教训了。”虽然比武力值她不见得是看似文弱的左容的对手,然而她若是动手,左容定然是不会舍得还手的。

“我只是在想些以后的事情。”

“以后?”林梧看过去,“以后什么?”他说着一愣,转而脸色铁青,“姐,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定然要三思才好。左大哥自然是不错,可是说不定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等着你。你若是贸然答应了和他的婚事,我…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气急败坏,“我是家里的唯一的男丁,姐姐的婚事自然是我说了算的。他若是敢来求亲,我就…我就…我就把他轰出去!”

这话林梧说得有些气弱,显然跟着卫霖他们学打拳有些时日,也是知道左容的身手的。

“不行我就找我那些同门的师兄弟,总归是骂也要把他给骂得狗血淋头,再不敢上门!”

俗话说,文人的一支笔,杀人不用刀。其实,不止是那么一支笔,就是文人的嘴,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不然的话,一通连脏字都不带一个的话就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摸不着北。

林小碗被林梧的反应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会儿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伸手把跟前林梧的脑袋给揉得乱七八糟,这才起身道:“好了,我知道了。小梧果然是姐姐最好的弟弟!”

“我…”林梧从林小碗手中抢回自己脑袋的所有权,抬头看着林小碗已经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这才把剩下的话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才不想当你弟弟!

左容说是会安排林小碗私下见冯贤成和马城,自然不是随口说来糊弄她的。这之后,他就抽空找了一趟锦衣卫指挥使毛蒋,把事情说了一遍。

毛蒋虽然对左容这名年轻的爱将颇为欣赏却也不能够这般大意随他折腾。

“那林小碗本就是周天渊的女儿,她有那神乎其技的催眠之术我倒是信你的判断。然而,你可能确认她不会为了周家的事情,而故意催眠冯贤成或者是马城,让他们说出不利于瑞王的假话?”毛蒋明显想得很是长远,“之前你们在锦衣卫中折腾,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然而,这可是大理寺,跟咱们可是差着好几个门槛的。他们做事,讲究的是一个真凭实据。若不是宋黎是咱们抓的,咱们这边报上去又是做了证人,实际上连他也是要送往大理寺才对的。”

左容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玄虚,闻言半响不说话,然而神色却很是坚持。

毛蒋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一旁恰好在场的南宫庆则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这事儿,说起来只要皇上信,也就好办了。”说白了,不管是大理寺还是锦衣卫,都是为皇室做事的。大理寺看着比锦衣卫再高贵几条街,也不能摆脱这个事实。

只要能够说动朱澈,那么大理寺也不敢贸贸然就对他们说不。

左容闻言双眼一亮,对着南宫庆用眼神谢了一下,然后才又看先毛蒋。

毛蒋一阵的头疼,半响才道:“明日午后,你随本官进宫!”虽然语气不耐烦,却也答应了下来。

左容长长舒了一口气,躬身道:“谢大人明察秋毫!”

毛蒋几乎被他给气笑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答应你了就是明察秋毫,我若是不答应,是不是就是昏庸无能了。你个小滑头,快滚去准备吧,皇上要是应了下来而你却做不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本大人就等着跟你一起挨板子吧!”

左容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道:“大人放心,这件事情只要皇上应允下来,属下已经办得妥妥帖帖,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毛蒋闻言冲着他露出一丝假笑,“这还用你说!”

实际上,他们都明白。宋黎的证词还有那些证物送上去之后,怕是朱澈就已经有了对付瑞王的想法。只是这些年来瑞王还算是听话,没有在京城之中捅出什么大篓子,马城被抓、冯贤成被押送入京这样的事情都没有让他行差半步。这才让朱澈无从下手,把压力都丢给了锦衣卫和大理寺。

而如今这个催眠的办法,虽然看似不靠谱,却是从根本解决了朱澈的心头大患。

第80章 贴皇榜

第二日左容难得不在家中整理那些邸报,林小碗送饭过去扑了个空,愣怔了一下,这才过去帮忙桌案上有些散乱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然后关门离开。见她提着原样不动的午饭回来,林梧眉毛一挑,镇定地开口:“左大哥不在家?”

林小碗点头,“想来是公务繁忙吧。”

“再忙,咱们两家是邻居,咱们店里又是早早的开口,他过来说一声也不会耽误多久吧?”林梧说得轻描淡写,“更何况,这些日子他忙碌,姐姐每日给他送午饭已经是惯例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让姐姐扑了个空,太不应该了!”林童也在一旁点头,看着林小碗手中的食盒过去接下,打开看着里面的饭菜嘿嘿笑着,“不过倒是便宜了我们,哥哥,咱们趁热把饭菜吃了吧?”

“之前我和姐姐饿着你了不成?”林梧伸手点了下林童的脑门,起身道:“我吃不下了。”

“哥哥是紧张?”林童闻言立刻把适合里的饭菜端出来,嘿嘿笑着道:“我知道,今日宫门外就要贴皇榜了,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见分晓的时候到了,哥哥吃不下饭也是正常的。”

“明明是刚刚才吃过午饭,哪里是紧张了。”林梧回头瞪了林童一眼,转而又看向林小碗,“姐姐也不用担心,左大哥那么大的人了,自然是知道照顾好自己的。”

他说着勾了勾唇角,回屋看书。

林小碗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她的林童,道:“你啊,少吃些,这都有双下巴了。”

“有吗有吗?”林童连忙伸手摸,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光滑圆润根本就没有叠出双下巴,这才开开心心地把左容的午饭给扫荡了一遍。等到她再抬头时,院中早已经不见了其他人的踪影。

对于左容不在家中让她送午饭扑了个空的事情,林小碗倒是没被林梧几句话就给挑拨得生气。这些不过是小事,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为什么左容尽早出门的时候没有提过中午不回来。回想起她进左容房间的情形,林小碗微微皱眉。

不会是他昨天晚上出门如今都没有回来吧?

事实上,还真的是让她猜对了。

此时左容正在饿着肚子跟着毛蒋一起准备入宫,他前一天晚上见过毛蒋之后就忙于整理当时宋黎的审讯过程,等到忙完一抬头,天色早已经大亮。卫所中的锦衣卫送来了早饭,吃过早饭他就直接把写好的奏折重新抄录了一遍,等着毛蒋下朝归来,就直接呈给他看。

毛蒋对于当时的情形并不算清楚,只是知道左容用了偏门的方式撬开了宋黎的嘴巴,也知道这事儿跟林小碗有关。只是卫所中几个得力手下都一力挺这件事情,他才没有深究。如今看了左容写的奏章,却是升起了好奇之心,把那晚的情形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又指出了奏章里面一些需要改动的地方,两个人这么一忙碌就直接过了午饭的点儿。

毛蒋却是公事为重,直接就带着左容一起入宫面圣了。

可是皇上却不是他们想见就能够见的,这还要看皇上是不是有空。今晚宫门外贴皇榜,朱澈也是要把挑上来的那些文章都过一遍的,虽然主考官都是之前千挑万选的,然而这舞弊贪腐之事向来都是无法杜绝的。秋试是广招天下人才,他自然是要费心些。

再说,今次不是还有一个林梧吗?

主考官送来的文章连同名次他都扫了一遍,看到林梧在同进士出身的榜单上,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会儿先挑了他的文章出来细细看了,发现因为年龄的缘故,他的文章还是略显稚嫩,然而这字里行间的锐意却是几乎要划破纸面一般。他一口气把文章看完,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直接把林梧的名字一圈,划入了进士范畴稚嫩。

虽然这进士和同进士只差一个字,可是意味却完全不一样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阁,这话虽然不是绝对的,却也是相对正确的。这一字之差,几乎就圈定了一个人的未来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进士的人选要替换下去一个,朱澈自然不会虽然挑选一个倒霉蛋,而是认认真真把那些文章都看了一遍,然后挑选了一篇太过于老成持重,写得是四平八稳,但是没有新意的考生给放入了同进士之中。其余的一些细节,他也是略有改动,依照自己看的文章修改下名次之类的事情。但是同进士的文章,却是再也没有看一个了。

等到这些琐碎的事情都处理完,放在一旁的午膳都早已经凉透了,而一旁伺候的内侍却不敢疏忽,还要禀告毛蒋和左容求见的事情。郑田已经在朱澈身边伺候二十多年了,这位爷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公事为重。

“这饭菜奴才让人撤下,让膳房重新上一份吧。”

朱澈倒是没有矫情,能吃热菜热饭,谁也不稀罕吃凉的不是。只微微点头,就让人去宣毛蒋和左容了。而趁着这会儿功夫,他让人收拾了桌面上那些文章下去,又想了想着两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说起来,昨天冯贤成已经马、冯两家的人似乎也已经被押送入京了。这两人来,是为了他们?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帝王还是很不容易的。不止要捋清楚国家大事,就连这些朝臣之间的小纠葛也是要看得清清楚楚的。左容对林小碗的那点心思他倒是看出来了,一直不点破一是因为他没有以月老当兼职的嗜好,二则是…朱琦毕竟是他从小疼宠到大的女儿,她的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这个做父亲的。

左容没眼色,没这个福气,他不计较就是了又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让女儿伤心呢。

朱澈这边略微放松了一会儿,等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这才挥手让人进来。

毛蒋和左容两人分先后进入书房,行礼问安,然后没有任何废话左容就把奏章给呈了上去。

“坐。郑田,上茶。”既然是看奏章,朱澈自然是不会让大臣站着等他,这会儿赐座赐茶,他这才拿起奏章打开看了起来。本来从早上下朝就看了不少的文章,这会儿朱澈的眼睛都有些酸痛。然而左容的这份奏章他一开始看得还有些不经心,后来却是不由得又拿近了一些,把一些关键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最后才合上奏章皱眉思索。

朱澈不说话,一旁毛蒋和左容就只好一直等着。两人这会儿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得朱澈也会治他们一个懈怠之罪。往严重了说,说不得就是欺君之罪了。

毛蒋毕竟为官多年,这会儿偷偷观察着朱澈的神色。见他虽然双唇紧紧抿着,眉头也没有松开,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反而是在想着什么。

“啪!”他把手中的奏章轻轻往桌子上一丢,这才缓缓开口:“这奏章里所说,可都是真事?”

左容和毛蒋两人连忙起身,躬身道:“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的虚假。”

“那…”朱澈眉头越皱越紧,九五之尊的威严压下来,带着明显压迫的感觉,“之前有关宋黎招供的奏章上为何只字不提!”

“回皇上,这毕竟属于旁门左道。当时因势导利才会初次下策打开了他的心防。这之后也有不少的东西是他清醒之后吐露出来的…”这些话左容自然是在心中回转了无数次的,此时说出来神色诚恳真切,不带一丝的敷衍。

朱澈的神色渐渐好转,却也没有松口。

“朕只问你,你可敢肯定那催眠之人没有利用你们对此道的不了解而暗示宋黎承认罪行?!若是这一些都是催眠之人刻意为之的话,那周天渊的案子,可就是…”朱澈说到这里刻意一顿,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左容这才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当时臣与锦衣卫郑天放郑大人,南宫庆南宫大人和杨皓杨大人一同守在周围,全程监看。”他说着微微抬头,低声道:“而做出此次催眠的人,正是周天渊的遗孤,林小碗。”

“是她?”朱澈微微扬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这个名字,这些天来听到的频率实在是有些多呢。皇后那边摆放着的模型,朱琦和朱琇两人跟她合伙做生意,这会儿连宋黎的案子她都有所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