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双手紧握,用刺疼来让自己清醒。

“二…”

林小碗微微眨眼,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马城眼帘缓缓下垂,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小碗手中玉坠一松,他猛然瞪大了双眼,然后庆幸——没被“妖法”迷惑!

林小碗神色懊恼,这会儿抬头看向左容,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间,然后她回头对着已经放松下来的马城缓缓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三!”

这个时候喊三,有用吗?在马城的意识里,他一直清醒着。而对于林小碗和左容来说,面前的马城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初步催眠。

“他果然不好对付。”林小碗低声说,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若不是一步步的铺垫,加上他自己多疑,集中精神配合我的话,我都不见得能够催眠他。”

而这种用烂了的欲扬先抑的手法,更是让马城放松最后一丝警惕,陷入催眠最关键的一步。

在他以为已经抵抗了催眠的时候,林小碗放下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刑房的门被打开,左容把朱澈和大理寺卿让了进来,朱澈一直在隔壁屋子听着这里面的动静,此时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真正抵抗催眠的办法是什么?”

“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林小碗笑着说,“浅度催眠确实是集中注意力就能够抵抗的。但是深度催眠,越是集中注意力就越是容易被催眠。实际上,这玉坠本就是为了让被催眠者集中注意力在上面而准备的。”

而马城却把它当成了林小碗“妖法”施展的关键,抛开玉坠直接盯着林小碗的双眼,那岂不是等着被催眠吗?

然而,就算是这样,林小碗也是费尽心机才真正的把他给催眠过去。甚至于,在她看来,这种程度的催眠马城还是有可能挣扎着醒过来的。

因为,马城多疑。

多疑必然会在催眠之中怀疑梦境所出现的一切事情,这样的人,甚至会在梦境之中欺骗自己。林小碗所准备的自然不止是这样简单的手段,这一次的审讯不要说是朱澈大开眼界了,就连左容都对林小碗催眠的本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再次催眠,三度催眠,故意被马城识破,却瞬间又让他陷入催眠之中,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等到完完全全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东西是,外面已经是月朗星稀不见一丝人影了。

大理寺卿的前院种了不少的花草,廊檐之下也有供人休息赏花的的凳子。林小碗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左容的身上,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明显的疲惫。

左容帮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一旁放着一壶热水不时地递过去给林小碗喝上一些。

“我没事的。”林小碗低声说,却懒洋洋地不愿意起身,“催眠这种事情,只不过是消耗体力和精力,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她说着笑了笑,“不过倒是没有想到马城竟然把瑞王挖得那么彻底。”

说实话,根据马城吐出来的那些东西,这次朱澈若还是放过瑞王,那就真的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朱澈无子,有关这点京城一直都有谣言,说是废太子对他的诅咒。而实际上,却是瑞王买通了宫中的太监对皇嗣下手,也许就是还未满月的婴儿被子没有盖好,窗户有些小缝隙,又或者是刚刚会走的皇子身边偶尔少了人照顾,失足扭伤之类看似不起眼却又致命的事情。

林小碗听着马城说这些心中都有些担忧朱澈会不会为了保护皇家的秘密把她和左容给灭口了。然而,之后朱澈的举动却是让她彻底放下了心。

朱澈让人彻查后宫,把马城查出来的那几个人抓过来不说,还让林小碗负责审讯这些人。

“你说,等这事儿结束了…”林小碗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不过终于可以去了瑞王这个心腹大患,她还是轻松不少,这会儿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皇上不会因为我知道后宫太多秘密,而对我下杀手吧?”

“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左容低声说,“不然,就不会现在这般用心帮林梧了。”

林梧的身份至今都是秘密,由此也可以看出朱澈对他的保护,就算如今皇后有孕的事情几乎隐瞒不下去,他却也没有把林梧推出去当挡箭牌,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

他说着轻轻摸了摸林小碗靠在他肩头的脑袋,低声道:“林梧想向皇上请旨去雍州,被我劝住了。”

“小梧…”林小碗微微一愣,转瞬就明白了林梧的心思,低声道:“他有心了,也多谢你帮我劝住他。”林梧离京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说不得还会让朱澈怀疑。

毕竟一直以来看似老老实实的瑞王都能够做出欺君之事,几乎要让朱澈断子绝孙。朱澈若是受这件事情影响,变得多疑起来,那么林梧此时再说要离京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左容笑了笑,低声道:“等到京城事了,明年开春,我带你去雍州,一来寻找药材,二来也祭拜一些父母。”他说着轻轻握住了林小碗的手,“我答应过你的,陪你走遍大江南北,还记得吗?”

林小碗双眼微微发亮,这会儿终于直起身子双眼放光一般地看着左容。

“你说真的?”

左容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嗯…”林小碗眼神下意识往上看,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我们新的房子,你怎么解释?”

左容一愣,半响才苦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子不成。”林小碗却也不气恼,这会儿拉着左容的手在他手心无意识地写写画画,低声道:“那么好的位置,院子的格局又好,怎么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呢?也就是我当时乱了心神,这才被你诓骗了去。”

“这房子总归是要买的…”左容说得有些气弱,只觉得手心痒痒的,却并不敢挣脱林小碗的手,反而由着她写画,“再说,那院子你也真的喜欢,不是吗?”

“若是我当时没有相中那套院子呢,你怎么办?”见他承认,林小碗心情大好。虽然这件事情让她有些意外,可是想明白之后不过是一个男人爱她爱到了骨子里,这才早早打算了一切想要跟她共度余生。这般的心思是用在爱她,而不是利用她,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若是实话实说,她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若是你不喜欢的话…”左容想了想,然后才道:“就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大不了我就承认,那院子早已经被我买下就是了。小碗这般明白事理,总归不会真的臭骂我一顿吧?”

两人在廊檐之下看月亮赏花,而大理寺牢房里面却依然忙得灯火通明。直到一个人站在旁边对着左容示意,他这才止住了话头示意林小碗注意一旁。

见两个人都看过来,大理寺卿身边跟着的那个年轻人这才走过去,低声道:“左大人,林姑娘,我们大人请你们过去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左容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这个,大人没说,小的实在不好妄自猜测。”那人笑了笑,“大人在等着两位呢,还请两位不要让贵人久等。”

这么说,连朱澈也是在的。两人这才起身,林小碗坐着的时候还好,这会儿站起来就明显觉得体力有些不足,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左容见状也顾不上在外人面前保持男女之防,连忙一只手臂从她腋下绕过把林小碗往自己的怀中搂过去,用身体支撑住她,这才低声道:“还好吧?”

“我没事。”林小碗也不挣脱,就这样依靠着左容重新进了里面。这次再去的地方自然就不是牢房了,而是大理寺卿平日里面办公的房间。这里面如今也是灯火通明,茶香四溢。

朱澈见左容这般毫不避忌的搂着林小碗进来,先是一愣,然后才道:“林姑娘可还好?”

“只是有些累,回头好好休息上几日也就好了。”林小碗声音比之前更是低柔了三分,带着明显无力的感觉,“这催眠之术,当时那位云游四海的世外高人教我时就曾经说过,此术乃是秘法使用过多有违天和。这些年来,我也只敢用在查明当年真相之上…”

“此法…”大理寺卿此时忍不住开口,“很是伤身?”

“不止伤身。”左容这时候完全明白了林小碗的意思,“还伤使用者的寿元,甚至会引起反噬。”他说着低头看了林小碗一眼,“上次审问宋黎之后,小碗曾经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就一直很虚。”

“原来如此。”朱澈缓声道:“朕不知道有这般因果,竟然让小碗你接连两次用此法…”他说着略微一顿,然后才道:“宫中旁的不多,倒是有不少的补品,回头就让人送去你店中。”他说着看向左容,“你先送小碗回去,之后的事情再做安排。”

林小碗一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朱澈这般让人叫了他们过去明显是想要让他们再做些什么事情的,此时听到林小碗元气大伤,这才改变了想法,把她给排斥在外了。

不过这关系也不大,有左容在,他自然是不会隐瞒他什么的。

两个人离开了大理寺,路上林小碗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左容不过略微一想就大约明白了朱澈和大理寺卿想要做什么。

“许是瑞王的事情。”他微微皱眉,“马城虽然多疑留意了瑞王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甚至有所参与。然而,他的势力毕竟是在戎州城之中,对京城不可能这般手眼通天。皇上怕是还担忧瑞王还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查出来。”

若是不把他暗中的势力连根拔起,朱澈又怎么能够安心呢?

第91章 事毕

林小碗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夜一天,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伸着懒腰起身,看着外面天光大亮,下意识地就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起来之前确实累得够呛,不过是睡了一晚上而已,竟然就这般饿。

正想着,她就见林童端水进来,见她醒过来先是一愣,然后转头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林小碗错愕不已,接着就听到林童大声呼喊着:“姐姐醒了,左先生、哥哥,卫大哥,梁大哥,朱三姑娘,大公主,姐姐她醒了?!”

这一连串的称呼让林小碗愣怔了半天,连刚刚被林童点名的人都冲了进来都没有察觉。

左容走在最前面,就连林梧最后都后退了半步让开了位置。

他坐在床边,看着林小碗,一声不吭先是搭手过去给林小碗诊脉。略微有些发凉的手指让才从被窝中钻出来的林小碗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才道:“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用得着这般…”说到这里她微微一愣,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足足睡了两夜一天了。”左容舒了一口气,放下她的手低声道:“大家都担心你。”

林梧这才过去,扫了左容一眼,然后才低声道:“姐姐,下次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样一睡这么久,实在是把我们都吓坏了。”一旁林童用力点头,“还好卫大哥他们在家,帮我去寻了左先生和刘大夫,听刘大夫说你是太累了,我这才放下心,按照吩咐每隔一段时间喂你水喝。”

林小碗笑着伸手示意林童站到身边,这才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小童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这是夸我的时候吗?”林童瞪了她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见林小碗无碍,又已经醒了过来,这才都松了一口气,卫霖和梁武这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左容带着林梧和林童给林小碗做做饭,她睡了许久,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不一会儿,整个屋中就只剩下朱玉菱和大公主朱琦了。

朱琦看了看林小碗,坐在一旁凳子上笑着道:“母后赏了你一些滋补的东西,我正好闲着没事这才跟着出宫的,没有想到来了竟然看到大家都在。”

朱玉菱也跟着笑了笑,“我倒是昨天就过来寻你了,听小童说你一直睡着,已经看了大夫说是无碍。”她说着看向林小碗,“如今醒了也就好了,大家都放心。”

她没有说太多关切的话,然而林小碗却也懂得她的心意。若不是担心,又何苦一大早跑过来这边呢。

朱玉菱说了几句话就也出去了,屋中就只剩下朱琦和林小碗两人。朱琦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林小碗,半响才突然笑了起来,“我听母后说,你帮了父皇不小的忙,怕是有所损耗这才让我送了滋补品过来的。我原本以为不是多大的事儿,结果来的时候就见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林小碗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这会儿也不敢贸然接话,怕是说露了嘴。

朱琦也不用她说什么,只是顿了一下就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却也知道父皇对瑞王叔有些不满。”她说着一双眼睛看向林小碗,“我不知道这事儿是否与你有多大的关系,不过却还是觉得应该谢谢你。”

“谢我?”林小碗一愣,这次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朱琦点头,起身坐到了床边,拉着林小碗的手凑近,低声道:“还记得上次我说过和亲的事情吗?”

林小碗点头,朱琦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一些,“母后透了句话给我,说父皇想要册封瑞王叔家的玉茹为公主。”她说着双眼明亮,看着林小碗面露喜色。

和亲一事,她虽然未曾反对,却也不见得就是从内心深处就乐意的。只是,她身为公主,受天下养,如今为了两国和好,自然是应当以身作则的。朱琦被教养得极好,没有哭闹着说什么天下兴亡凭什么让她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反而是以身作则毫不退缩。她这般的举动也让朝中上下,乃至京城内外对她的风评都很是好。

而如今她这般私下对林小碗说的话,却也就意味着有人要替她出嫁和亲了。

林小碗想起瑞王所做的事情,这会儿推测出朱澈是想要让朱玉茹远嫁雍国,也就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怕瑞王就算是死,也不会是死得明明白白。不然,不要说是朱玉茹远嫁了,这满门抄斩都是理所应当的。

谋逆之罪,从先皇到今日剑指皇上后嗣,瑞王的罪行怕是死个十次都是不够的。

斩草要除根,朱澈身为帝王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所以说,瑞王的罪名怕是不会公布了…林小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瑞王的罪名不公布,那么林梧的身份就不能见光,当年废太子的案子就还是悬而未定。

朱澈,这是在为皇后腹中的孩子做打算。若那真的是一个男婴的话,林梧的身份怕是这辈子都再也没有一丝曝光的机会了。

“怎么了?”

林小碗转瞬想到了不少的事情,朱琦却是见她神色变换之后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息说不上蕴含着多少的东西,让她听得心中隐约有些酸涩难受。

“没,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她说着笑了起来,低声道:“难怪我觉得睡得这般舒服,醒过来觉得神清气爽。”她说着抬头露出笑容,“倒是让大家为我担心,还惊动的公主。”

朱琦微微摇头,“你说得是哪里的话,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你为父皇分忧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你只管好好休息,回去之后我会把事情说个分明的。”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林小碗的手,这才叫了人把送来的补品都给林小碗看了看,然后起身道:“你也不必多礼,好好躺下休息就是了。我出宫有些时间了,既然上次玉菱姐姐入宫说有人盯着酥记,我今日就趁机过去坐一坐,看谁还敢再打那些不入眼的主意。”

林童闻声出来送了朱玉菱和朱琦离开,回头左容这边就捧着熬得出油的米粥,配着几样小菜到了屋中。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是先吃些容易克化的米粥暖暖胃才好。”左容笑着把东西放在了床边,“吃了早饭,下来走动走动,晚些时候咱们就吃午饭。”

林小碗点头,她自然是知道久饿不能暴饮暴食的,这会儿虽然饿得胃里直打鼓,吃饭却也慢条斯理。左容就静静坐在一旁,没有盯着吃饭的她看,也没有说什么话,等到一碗粥下去,他起身收拾了东西,这才又挨着床边坐下,低声道:“可觉得舒服了些。”

“我足足睡了那么久,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神清气爽。”林小碗笑着道,迎上左容有些担忧的目光,这才意识到一点。“今日是…”

“九月十四,明日就是十五了。”左容道:“我托了林梧就请师父过来,让他给你把把脉。我学艺不精,也要请了他来说无事这才放心。”

事关自己的身体,林小碗自然不会大意,点头应了左容的说法,等他出去这才起身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到了小小的院子中。

刚刚还一群人挤着的院子如今就只剩林童一个人在忙碌,而一旁水井旁还能够看到左容在洗完。看到她出来,左容抬头笑了笑,一旁林童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低声道:“姐姐觉得好些没?”

“我没事,只是累了,这才睡得久了些。”林小碗笑着说,随意地扭动了下腰身,然后拉伸了下四肢,只觉得浑身上下晒着阳光都透着一股舒服的感觉。

“看你这般,我倒是真的放下心了。”左容把碗筷收齐放入小厨房,擦了擦手走过来,示意林小碗一起坐下说话。

林小碗见他神色认真,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过去,问道:“我睡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瑞王暴病,宫里接连派了几个御医、院判都无能为力,也查不出究竟是何病因,因此皇上让瑞王迁出了京中的瑞王府,在京外一出温泉庄子中养病,随行派了上百护卫和一名院判,三名御医。”左容说起这件事带着一丝无奈,兼顾注意着林小碗的反应。

史上最为难测的就是帝王心思。左容倒是能够猜测到朱澈这般做的原因,无外乎就是稳定朝堂内外,慢慢挖出瑞王这些年埋下的实力。还有,就是为皇后腹中的孩子做打算,短时间内不准备让林梧的身份暴露。

林小碗倒是从之前朱琦的话中猜测出了这样的结果,此时听左容的话确认了她的猜测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缓缓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还有吗?”

左容迟疑了一下,半响才道:“皇上怕是想要抬举朱玉菱,而瑞王府的朱玉茹今年冬日满十五岁,说不得也要破格提为公主。”

“朱三姑娘的事情,我早有猜测。大公主和三公主那般刻意带上她一起做生意,我就猜测是宫里的意思。甚至连抬举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之前抓宋黎的时候,她那庄子不是也抓住了一些闹事的人?只要给添上一个流寇的罪名,朱三姑娘就算是立了大功,加上父亲周王死之前也颇得皇上重用,封一个县主甚至是郡主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小碗把自己之前的分析娓娓道来,示意左容不用为她担忧。

“至于瑞王府的姑娘朱玉茹,”她微微一顿,“既是瑞王的嫡长女,父亲又病重册封一个公主虽然过了些,却也可以称之为兄弟情深。”她说着皱起眉头,“我唯一不确信的就是,皇上如何让雍国的尚王世子心甘情愿娶她一个假公主,而放弃大公主呢?”

就算是册封的公主,有名号有封地,然而亲生女儿和侄女还是有差别的。雍国的尚王世子不要不是个傻子,绝对是会选朱琦而不是朱玉茹的。

“不过,这对于瑞王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怕是在朱玉茹出嫁之前,他都会好好活着了。”她说着嘲讽地笑了笑,知道瑞王已经被重兵囚禁于京外,这会儿也就放松了下来。

这种时候,就算瑞王想要做困兽之斗,怕是也顾不上她了。

左容自然也是明白这点的,因此听了林小碗的疑惑也不过是笑了笑,“这些就不用我们来苦恼了,皇上既然做出这样的安排,怕是心中也有定论的。”

林梧心中记挂着林小碗,一路疾走去请了刘大夫过来。等到从后门进来就见林小碗和左容两人坐在院中,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话。那画面美得就仿佛是一幅画一样。他脚步一顿,眼神略微黯然了下,才又扬脸露出笑容道:“姐姐,我请了刘大夫来了。”

刘大夫上前给林小碗诊脉,再三跟左容和林梧确认林小碗此次长睡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对她身体恢复有益,这才被放开了。

林小碗见他被这般折腾了一番,连忙让林童端了茶水点心来,笑着道:“有劳刘大夫了。”她说着迎上刘大夫眉头微皱的样子,愣了一下,才改口道:“刘世伯。”

“你既然叫我一声世伯,也就不用如此客气了。”刘大夫笑了笑,摸着胡子道:“如今看你们两人这般,我也就放心了。”说起来,他与周天渊也算是有故,跟左容有有着几分师徒情分,如今见这对小儿女感情好自然是开心的。

他说着看向左容,“九月可就只有那么几个好日子,你那日托我看过之后,怎么就没了动静?再拖下去,十月间的好日子于小碗属相相克,十一月间的日子与你相克,这下定可也是要选好日子才好的,再这般拖拉下去,就要等到明年了。”

左容没有想到刘大夫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当场闹了个脸色绯红,咳嗽了半响才道:“我已经请了媒人了,这两日就上门提亲。”

林梧脸上带着微笑,手却是猛然一紧,半响才又缓缓放开,看向林小碗。

“我,就以茶代酒先祝姐姐…”祝什么?百年好合,似乎早了些…他略微迟疑,堂堂金榜题名的进士,在皇上面前不说口若悬河也从未断词的学子,竟然被这么小小的祝词给难住了。

林梧目光微微移开,看了一眼一旁的左容,才道:“恭喜姐姐觅得如意郎君。”

林小碗笑着端茶道:“小梧的心意姐姐收下了。”说着一饮而尽。林梧看她如此,也端了茶一口喝完,这才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两日本是匆匆请了假,如今既然姐姐一切安好,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一顿,他才又转头看向左容道:“提亲定在哪日还望左大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把时间空出来。”

左容点头应下,林小碗起身送他示意左容招呼刘大夫。两人一起出了后院小门,林梧把门拉上,这才回头看向林小碗。

“姐姐…”他低声叫了一声,半响才低声道:“左大哥对姐姐是一片真心,这些日子我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我虽然搬了出去,心中却依然是把姐姐放在第一位的,这辈子,我都是…”

他抬头看着林小碗,眼中带着伤痛和决绝。“我这一辈子都会把你、还有小童当成最重要的亲人,姐姐。”

林小碗伸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小梧,人生路很长,总有一天,你会在正确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的。”她收回手,低声道:“如今京中情势莫测,你还是小心为妙。”

“我昨日已经上书,想要去雍州外任,顺便为姐姐寻药。”林梧看过去,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左大哥提醒我说,皇上是不可能放我离京的,让我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重感情的方面,让皇上对我更多一些放心。”

林小碗点头,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也不提左容之前就与她提过这件事情,这会儿只是低声嘱咐,“皇上看似温和,实际上也是聪明人。你定然要小心,不要自以为聪明就小看了他。”

“我懂的。”林梧点头,看着林小碗收了手,这才后退一步道:“我走了,姐姐还是回去吧。”他说着摆手逃一样匆匆离开,林小碗站在远处半响,直到林梧不见了踪影,这才低头推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