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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飞快的开口回话,眸中瞬息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只是闭着眼的皇甫轩没有看见。

不是?那是为何?只单单因为自己不好?

他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他心中清楚,继续问下去,不过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难堪,而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自取其辱之事!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她向洞内走的声音,耳尖也敏锐的听到她似乎是拿起了那个水囊。

正要开口提醒她那个水囊的水放了太久,应该不能喝,一阵清凉气息已经对着自己袭来!

睁开眼——

“璞——”一袋冷水,浇了他一脸!

水珠沿着墨发滴落,面上微醺的红晕也渐渐退下,脑中瞬间一片清明,灿金色的眸中也燃起了熊熊怒火,看向澹台凰的眼神极为不善!

“放肆!”一声冷喝,若平地惊雷,狠狠的山洞中炸响!

澹台凰摇了摇自己手上空空如也的水囊,漫不经心的道:“我既不放肆,也不放五,我只是看东陵皇今天好像是喝多了,所以帮你醒醒酒!当然,也看着你今天是喝多了,又没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份上,就这么一袋子冷水,算是把你那会儿无礼的事情算清了!”

上次君惊澜未经允许抱了她一下,她就扎到他胳膊流血。今日若不是看在皇甫轩喝多了的份上,她也绝对不会如此客气,怎么也都是要见血之后方能了事!

她这话一说完,皇甫轩怒极反笑,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轻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这女人,永远如此,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吃亏!但往他脸上泼冷水,她也真是大胆!

看他没有要跟她算账的架势,澹台凰吊儿郎当的把水囊往不远处一扔,重新坐回了火堆的旁边,她相信有了她方才的那一袋子的水,他的脑袋一定能清明不少,也绝对不会再有类似方才的事情发生!

坐了很半晌,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之后,洞外终于传来的响动之声。

是烟花炸响,偏头一看,鲜红刺目,和皇甫轩那会儿抛出的烟花是一样的!显然是营救之人来了。

两人一同起身,往洞外而去。

崖顶的人抛下了一根绳索,等着他们爬上去。澹台凰看了皇甫轩一眼,十分谄媚的道:“那个啥,还是你先上去吧!你作为男人,先上去可以帮忙试一试这根绳子是否牢固,若是我爬到一半它断了,多不好啊!”

非常明确的告知对方,让他先走那绝对不是生死场景里面,情深似海的恋人们相互为对方谋求生路,互相让对方先走!而是很单纯的需要一个试一下绳子牢固性的人!

见他空白着表情,十分无语的一言不发,她又赶紧补充:“你放心,如果你上去的途中,绳子断了,你不幸命殒,为了感谢你今日高尚的行为,我一定每日为你上香!”

见她越说越是离谱,皇甫轩终于冷声打断:“你先上去,绳子若是断了,朕在下面接住你!”

“可……”澹台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对方已经冷冽下来,满是不耐烦的眼神,终于识相闭嘴,老老实实的转过头抓着绳索往上爬。

此刻已经天黑,淡淡月光洒在绳索之上,看起来十分清晰,她一下一下的抓着绳索,十分卖力的爬着,脑中竟然十分不和谐的想起了那个妖孽,若是现下他在崖顶,直接就用绳子将她圈上去了吧?

接着,她又更不和谐的想起了另一个场景,那贱人用绳子把她扯上屋顶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扯着她放风筝怎么样!

飞快的摆了摆头,把他从自己的脑中甩了出去,也因为想到了那惹人讨厌的某人,顿时感觉浑身充满可以用来杀人的力气,飞快的爬了上去!

第一次落难之时,身边无他。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爽,再也没有人在她倒霉之后,还说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火上浇油了!

就在她得瑟之间,山峦之下的人几个轻跃,从下头跳了下来。他姿态辉弘,像是一条从崖底腾飞而起的龙,破空而去,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落地之后,只冷冷的扫了澹台凰一眼,转身便走!对于一个初恋失败的帝王来说,不大发雷霆已经是很给面子,现下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而崖顶上的侍卫们也飞快融入夜色,在暗中保护。

这一路,穿过了一座皇陵,里面有无数守卫,并在皇甫轩的带领之下避过了无数机关阵法,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里面出来!出来之后,又有无数条岔道在前,皇甫轩带着她走了中间那一条,出去之后,竟然很快的到了太庙附近!

澹台凰四面看了一下,估计其他的岔道,应当就是通往不同地方的去处!出来之后,皇甫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朕先回去换衣服,让宫女们带你回去!”

说罢,一甩袖,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澹台凰点头,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往自己的院子走,今夜宫中很安静,但安静之下,她隐隐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却没发现,她往前走着,而自己身后,却有一双狭长魅眸,正凝注着她的背影。

他身侧的小苗子诧异询问:“爷,您方才为何不跟着进去营救?”反而在这里枯等这么久。

他薄唇微勾,懒懒开口:“东陵的皇陵,你以为是那么好进的?”

语落,双手拢于袖袍之中,缓步离去。

小苗子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可信,故而也就十分纳闷的跟在他的身后,有什么地方是爷也不好进的?爷的心思,从来就难猜,但爷很少瞒他,可现下瞒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澹台凰在宫女们的护送下到了院门口,便见澹台戟在门口等着她。

毫无疑问的,她又被他教育了一顿,先是问具体什么情况,又是开始恨铁不成钢,而且这一次比往常都要生气!直直教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放行:“好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

前头的话,都听得澹台凰昏昏欲睡,就这句话,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

明日就要回国,回国就有婚事,难道她真的只剩下回国“等死”这一条路?怀着这种无比悲痛的想法,蹒跚着步子,从院外进了院内。

而成雅早已将包袱收拾好了,不用她操心。

小星星童鞋也仰天睡着了,就在她的床上,想必是成雅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星星,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个妖孽,她更加感觉自己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不成,不能坐以待毙!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要不她抓紧最后的机会逃了吧?这次不与楚长歌结伴,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心动不如行动,轻手轻脚的翻出了包裹里面所有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就飞奔了出去!

这次不带包袱了,逃跑成功的几率也一定会大些!但,走了院子门口,脑中忽然想起昨夜那妖孽的那句“明晚,不要出门。”明晚不就是今天晚上吗?让她今天晚上不要出门?为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管了!

说逃就逃!大不了就再被抓回来,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强!想着飞快的奔了出去……

今夜,是十五月圆。

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只时而不时的有御林军巡逻经过,她没跑多远,便见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轩,往潜龙殿的方向而去。而没过一会儿,忽然一个小太监到了他的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在原地听完,就变了方向,往西面去了。

澹台凰躲在屋后看着他走了,终于放心,接着进行自己的遁逃大业。沿着灌木丛走了几步之后,又是两队巡逻的御林军经过!

两方人马撞在一起,一方之人询问:“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奉命巡逻一圈之后,预备去宫门口换班的!”另一边为首的御林军答话。

“有令牌吗?”

“有!”

其他的澹台凰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那一队御林军是去宫门的,要是自己潜伏在他们里面,就可以顺利的到达宫门口,只要这些人一个不注意,她就能成功潜逃!于是,她的目标很快的锁定在了这几十个人的身上!

那两拨人马核对完毕,分相岔开,给对方让道。

澹台凰赶紧蹑手蹑脚的跟在那波据说要去宫门换班队伍的身后,终于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她一把抓住最后的侍卫,狠狠的对着他的脖颈一敲,对方成功晕倒!

然后飞快的扒了他的衣服穿上,几个大步跟上了前方人的步伐。

她前头的一人不悦转过头:“动作那么慢,做什么去了?”

她粗着嗓子开口:“尿尿去了!”

“不对,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见过你?”那人微微蹙眉。

澹台凰正要说自己是新来的,他已经率先开口:“没有见过就没有见过吧,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跟紧一些,别再出岔子!”

他说完,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澹台凰在他身后飞快点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越走她越觉得方向有点不对,皇宫有四个门,分别位于正东方,正南方,正西方,正北方!但是他们现下走的方向,是东南方!

就这么奇怪的走着,心下的狐疑之感越发浓重,而方才自己前面之人的话说的也有点古怪,反正也大多是些生面孔?难道他是今天才来的御林军?

正在她迟疑之间,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到了潜龙殿的门口!

潜龙殿门口御林军正要上来问,她身前的这些人,忽然毫无预兆的飞快拔刀,对着守着潜龙殿的御林军们砍杀而去!

刀光剑影,速度极快!他们这些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内力,脚步也并不十分稳健,但是出手却非常快,大部分的御林军们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了!而剩下的人,发出的一些轻微叫声,也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队伍最后头的澹台凰见此,就这样拿着一根长戟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完全风中石化了!她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跟着这群据说要去皇宫门口换班的御林军,以达到顺利出宫的目的。但是现下看起来,好似她已经很倒霉的加入了杀人越货的队伍,悲催的成为了杀人犯们传说中的同伙!

就在她风中石化的这一会儿,潜龙殿门口的御林军,已经被屠谬殆尽!

而杀了人的御林军们,也飞快的上前,将潜龙殿的门推开!

门一开,她便看见了屋内之人的容貌,一见就是一愣,这人便是皇甫轩的父皇?

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啊!他身着一身紫银色的龙袍,金冠束发,俊美的五官没有半分瑕疵,此刻,那一双暗紫色的寒眸正冷冷的扫着殿外!

但,奇怪的是,他右手此刻竟捂着胸口,唇边也泛出一丝血迹,面上隐隐有些黑气,显然是一副中毒颇深的样子!

门口的杀手们有点犹豫,显然是不敢贸然上前,毕竟皇甫怀寒武功盖世,今日虽然是月圆之夜,他毒发之日,但是他们这些人就这么贸然上去,也很有可能率先殒命!

而就在这会儿,“咻!”的一声响起!

澹台凰飞快转过头,只见高处屋顶之上,一只黄金色割裂了夜空,疾射而来!射箭之人一箭射出,便飞快转身而走,未做丝毫停留!

这支箭,空破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对准了皇甫怀寒的胸口飞驰而去!

而坐在榻上之人,暗紫色的寒眸在看见那只黄金箭之后,眸中飞快的闪过震惊,怀念,复杂,唇畔也渐渐扯起一抹苦笑,竟然没有去躲,让那支利箭,像是冰刃穿墙一般。

狠狠的穿透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他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又狠狠的咳嗽了数声。

澹台凰有些呆愣,方才皇甫怀寒的表情和眼神她都看得分明,这箭若是他要躲,一定能够躲过去!可他为什么不躲?

就在她怔忪之间,天空缓缓的下起了雨,像是老天都为他悲鸣。

不远处,也缓缓的步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双手拢于袖中,在烟幕之中踏雨而来,风姿卓然,若远山云黛。朦胧烟雨,也为他冷艳的容貌平添了几分难言美感。

那是……君惊澜?

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护卫,护卫们的身上都穿着一致的黑色衣衫,衣摆之处盛放着一朵血色曼陀罗。将近门口,他们飞快的站成两排,并低下头,恭迎他们的主子进门!

而杀手们一见他,也当即立于两旁,等着看他进来之后将会有的举动。这是北冥和西武达成的协议,他帮女皇把他们这些人都送进来,代价只是要见皇甫怀寒最后一面!而女皇亦吩咐他们守在此处,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澹台凰知道自己现下该走,但她更知道此刻想走,是绝对走不了,于是也只能跟着那群杀手们,在两旁站着,微微低下头,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

君惊澜一步一步过来,漫天的烟雨,竟然没能在他紫银色的衣袍上留下任何痕迹。好似只要他愿意,一切凡尘之物,都能被他隔绝开来。

大步到了寝殿的门口,看向里面已然中箭的皇甫怀寒,步履慢了下来,缓步踱了进去。

而皇甫怀寒此刻,唇际噙着鲜血,暗紫色的寒眸看向他,冷声苦笑:“是她要朕死?”这一次,他用的是“朕”,以王者的身份自称,而不是寡人。若非是她要他死,就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月圆之夜,便是他每月毒发之时,门口的那些杀手,也将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一问,君惊澜微微点头,狭长魅眸淡淡看着他,而慵懒声线里,是澹台凰从未感知过的冷肃:“是,她说这是你应得的!”出手的不是干娘,是慕容馥的人,但想要他死,不仅仅是自己的意思,也是干娘的意思。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又是笑。

从看见那只黄金箭,他就知道,这是她的意思。那支箭,当初夺走了慕容千秋的性命,他就知道终有一日,她会找自己来讨回这笔债。即便她已经给自己下了毒,他也知道,她对他的恨,从未消过!

他笑着咳嗽了数声,整个人已经有点坐不稳,微微向后靠着,眼看向他,语中却有了不少愉悦的成分,冷声开口:“她不知道,朕等今日,已经等了十七年了!”

从轩儿出生,他就一直等着今天,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快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可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她恨绝的眼神。

君惊澜听着这话,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凝注着对方,漠然开口:“干娘让我来问你一问,这些年,你可曾后悔?”

这一问,便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他这话一出,皇甫怀寒伸手在枕头边拿出了一个包袱,一个陪伴了他多年,已经有些老旧的包袱,伸手将它递给君惊澜:“替朕转交给她!”

如玉长指,自宽大袖袍中伸出,暂且抛下了洁癖,略为郑重的接过皇甫怀寒手中的包袱。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单单是对同为王者之人的敬重!

东西到了手上,这触感,能清楚的让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也就在这会儿,皇甫怀寒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口了,他的眼神望向虚空,似乎带着无尽的怀念,冰冷的声线也略显苍白:“那是一百两银子,是朕当年欠她的。朕欠了她一百两银子,也欠了她慕容千秋一条命。今日,朕都还清了!你替朕告诉她,当年的事,朕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一次,让朕重新选择一次,朕也一样会那么做!不悔,此生不悔!”

他话音一落,缓缓闭上眼,已经不再开口。

而澹台凰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再无挽救的可能。

此生不悔?不论是对是错,甚至于到了今日,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性命,也说不悔?澹台凰虽然不清楚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看着皇甫怀寒,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感怀。

而殿内的君惊澜,微微抬手,他身旁的人当即反应过来,将他手中的包袱接过,又恭敬的退到一边。

绝美清逸的男子,双手拢于广袖,凉凉开口:“你的话,本太子定会带到!”

语落,转身便走。

干娘要他的命,是因为多年前的仇怨。而自己要借慕容馥的手杀他,则是为了挑起东陵和西武一战。战事一起,至少也是两年,两年之内,两国都无暇顾及北冥,他自然也能毫无后顾之忧的练出一支海军!

只要海军问世,从此,无论是放眼大陆,还是南海之外,北冥都将无敌于天下!

军养两载,必御南海!

他缓步而行,姿态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优雅。而在走到澹台凰跟前之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脚步微微一顿,让澹台凰心下一慌,但他只顿了一下,又抬步向前,在她跟前留下淡淡君子兰的香味。

他带来的人,也飞快的跟了上去,很快的跟着他的步伐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们这一走,杀手们的任务自然也完成了,为首之人赶紧挥手:“撤!”

现下澹台凰即便再不想与他们为伍,也只能先跟着他们跑一段路,再偷偷逃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殿内的皇甫怀寒,才跟着他们一起逃离。

可,他们这行人还没来得及跑下楼梯,不远处就有高举的火把往这边飞驰而来!

杀手首领大呼一声:“不好!被发现了!快撤!”

说着转身就想换个方位跑,而前后四面都很快的围上来无数御林军,将潜龙殿的附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们现下是标准的插翅难飞!

握着长戟的澹台凰心中除了想流泪就是想流泪,这下完蛋了!无辜的她成功的沦为杀害东陵太上皇的贼人了,真是人倒霉了手不沾血也能变成杀人犯!以皇甫轩对他爹的重视,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她也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正在她抑郁蛋碎之间,不远处传来皇甫轩的一声怒喝:“给朕将他们全部拿下,生死不论!”

☆、063每每一犯溅根本停不下来

就这一瞬间,澹台凰的小心肝都伤透了!脑中开始飞快的运转,思考各种对策!

如果她飞快的冲过去,抱着皇甫轩的大腿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出宫,最后不幸跟错了队伍,成为了这件事情的目击证人,并且绝对没有参与其间,他会相信吗?如果他相信的话,她还愿意把君惊澜那个真正的同伙供出来!

但是用她的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不可能相信!

但,很快她那混乱的脑子又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若是让皇甫轩知道她在这里,别说是她个人的安危不能保证了,就连漠北也会被牵扯进来!谋杀他国太上皇,那绝对是国与国之间的血债,东陵要找漠北算账是必然,恐怕王兄都不能活着回去!

这样一想,她马上确定了一点,死不死倒没什么要紧,但是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让皇甫轩发现!想着赶紧往众杀手们的中间一躲,粗着嗓子开口建议:“我们投降吧!”

杀手们见着四面的火把、已经被拉上了弓的箭羽,原本就颇为脑中混乱、心中无底,脑袋里面的神经早已搅合成了一团乱麻,而就在这种时候,听见了自己的同伴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少人心中的混乱的神经已经清明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破解眼下处境的方式!

投降!?是啊,硬拼必死,投降可能不死,而且此次刺杀东陵太上皇的举动,女皇并无意隐瞒,有意让东陵皇知道自己是为父报仇!所以他们就算被抓了,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招供的!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投降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也还是有几个有骨气的,他们转头狠狠的瞪了澹台凰一眼,大声道:“宁死不降!”

说完,举着刀,对着那一众御林军横冲而去!

俯冲之力极大,背水一战,殊死一搏!壮士豪情,英雄热血,展露无疑,就好比当然荆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澹台凰站在原地很看了一会,马上就给那几货打上了一个标签——傻缺!他们这个不叫英勇就义,而叫无谓牺牲,难道就不能假意投降,被抓到监狱里面之后再想法子逃跑吗?

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从楚长歌那里坑来的万能钥匙!

她赶紧向头退了一步,小声道:“你们要冲就冲吧,反正我是要投降的人,你们冲之前离我远一点,别连累了我!”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的心中十分紧张,要是这些人全部都要去效仿荆轲,所有杀手中只剩下自己一个,她待会儿不被皇甫轩认出来才怪!

但,人对生的信念,是不可估量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人不怕死,即便杀手,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心中也是惊恐的,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无关脑中、心中所想!他们原本就不想死,在看见有希望活,而又有人选择了活路之后,自然也不再愿意送死!

于是,他们赶紧将手中长戟丢下,表示自己投降!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傻缺对着东陵的御林军扑去,随即又有千百支箭羽射到他们的身上,成功的打造了十几只飞天的刺猬!

“砰!”的几声响,他们从半空掉落,血花飞溅!

澹台凰赶紧仰起脸,让一梭血迹溅到自己的脸上,旋即便感觉一阵腥味扑鼻,然后赶紧低头!不是她恶趣味,喜欢和死人血打交道,而是脸上脏了之后,自己再躲在这些人的中间,皇甫轩认出她的几率就会变得很小了!

一旁的御林军见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意图,赶紧上前将他们围了一圈,尖锐的长戟对着他们,只要他们有人敢轻举妄动,绝逃不过血溅三尺的命运!

而此刻,不远处的皇甫轩也终于疾驰而来,他根本没有看门口的人一眼,一路飞快的往潜龙殿而去!

衣袍掠过,带起一丝微凉的风,这让澹台凰一怔,原本就苦逼的心情,更染上了一丝悲悯。

皇甫怀寒若死了,皇甫轩应该会难受吧?

想着,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殿门口,看向他略为仓皇的背影,看向屋内闭目靠在墙上的皇甫怀寒。

“父皇!”殿内一声惊叫,没有平日里的冰凉,没有平日里的矜贵,旋即,他慌乱转头开口怒吼,“传御医!马上给朕传御医!”

“是,奴才这就去!”总管太监说着,就拔腿往太医院飞奔,但他心里却清楚的很,太上皇成了这样,绝对是没救了!

他这一吼,皇甫怀寒没有睁眼,只强撑着力气,冷冷开口询问:“轩儿,恨我吗?”

这一声,没有他往日的冰冷,没有他往日的严肃,没有他往日的寡薄。只是一个父亲,在自己弥留之际,问自己的儿子,恨吗?

可也就是这一问,作为旁观者的澹台凰,都微微湿了眼眶。

她还记得,长风之下,夜幕之中,是怎样一句无情冷酷的话语,狠狠的穿透了黑衣少年的心口。

到他临死,他终于也知道是亏欠,问出那一句,有没有恨!

皇甫轩闻言,竟是一言不发,灿金色的眸瞬间染上一层水雾,袖袍下的手紧握,不知如何开口!恨,恨吗?

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是爱还是恨,要如何才能说得清?

“咳……咳咳……”皇甫怀寒睁眼看向他,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像是欣慰,也像是愧疚。“轩儿,朕这一生,已经谁都不欠了!不欠所爱,不欠天下,却唯独欠了你和你母后!你可能不知,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发誓等将来朕有了儿子,朕会带着他登泰山,看沧海。奔驰疆场,点将登台!叫他知道终有一日,他的父皇会亲手将这浩瀚天下,交予他的手中!可最后……可最后,朕哪都没带你去……”

他一顿,又是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接着开口:“只因,朕遇上了她!不知是缘是劫。是朕对不起你,朕愧对你的一声父皇。可到底,你是朕的儿子。轩儿,原谅朕这些年的漠视,别恨朕了好吗?”

他说着,抬眸看向皇甫轩,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请求。

而皇甫轩就那样站着,久久都没有动,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迫自己说出一句原谅,如何迫自己说出一句不恨。

他静默着,澹台凰的心,也跟着揪着。她看得分明,皇甫怀寒已经是回光返照,若是皇甫轩今日不开口说出那句原谅,必将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见他不言不动,皇甫怀寒微微的伸出手,似想拉他。可手伸到一半。就那样,定格在了空中……

臂垂下,再无生气……

“父皇!”皇甫轩双眸瞪大,只是一瞬便是肝胆俱裂,飞快抱住他大声嘶吼,刹那间泪湿青衫,“父皇!你醒醒!儿臣原谅您!父皇,儿臣原谅您,儿臣原谅您!儿臣不恨了,再也不恨了,父皇……”

一声一声的嘶吼,从殿内传出。

可,不管他再怎么叫,再怎么嘶吼,皇甫怀寒也再不可能听到了。

最后这一句话,他终究是没能听到。

澹台凰眼眶微酸,转头看向无边虚空,这就是人生,如此残酷。总会给人无尽的遗憾,只因错过了一瞬,就是错过了一生。她想,今日之事将会成为皇甫轩心中永远的痛!他其实早已原谅,却晚了一步说出口。

最终。

一人带着遗憾活着,一人带着遗憾死去。

殿内,是帝王的嘶吼之声,也是皇甫轩这一生唯一一次落泪。是痛失至亲的悲,是一语刹晚的悔!

门口的御林军,全部跪下。恭敬的朝着潜龙殿的方向,却也没忘记看管住澹台凰等人。

御医在总管太监的带领下急急赶来,到了门口,看着这一幕,顿时手中药箱滑落,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上皇,薨了!

等了良久,良久。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御林军统领看了看这一众杀手,开口吩咐:“将他们全部打入天牢,等候皇上处置!”

“是!”御林军们领命,押着澹台凰等人往天牢而去。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关押成雅的那个天牢,里面的一切景致澹台凰都十分的熟悉,他们被下令分开关着,避免他们串口供。

而澹台凰一个人在天牢里面的最后一间,只等着夜幕下垂之后,趁机逃跑。

她靠在墙上坐着,飞快的摆头,想将方才的事甩出了脑海,人家的爹死了,她伤感个什么劲,而且他爹当初还使计想要她的命来着!

摇了一会头,她忽然将头靠上墙。其实也不是伤感,只是感怀罢了!或者说,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同情,同情那一对父子。

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竟然有牢头来给他们送饭了。那饭菜极为丰盛,又是鸡又是鸭,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将饭菜放在自己跟前的狱卒,忐忑的开口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

她记得很清楚,在古代人要死之前,即便是再罪大恶极,也会给吃一顿好的,现下这才半夜三更就送这饭来了,是指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被杀头的意思吗?

狱卒冷哼了一声,凶神恶煞的开口:“你们杀了我们的太上皇,难道还想有活路不成?也不怕告诉你,皇上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就要将你们这些人全部在天下人面前鱼鳞剐!三千六百刀的那种,你们也不必指望有人来救,因为你们的女皇已经连夜逃了,皇上也已经下令去追杀!今夜,整个天牢有重重重兵把手,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你就安心等死吧!”

说完,不顾澹台凰悲伤的心情,转身就走,还不忘记给她把门锁上!

澹台凰看了一眼那桌上丰盛的饭菜,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儿戏了,她只不过是想跑出宫去,跟错了队伍,就落了一个鱼鳞剐的下场。刚刚那狱卒说什么来着,外面围的水泄不通,就是苍蝇都别想飞出去,那就算她大半夜的打开了锁,跑了出去,也逃不掉啊!

而且这次没有楚长歌的迷药!

又看了一眼饭菜,嘴巴一瘪,忽然有点想哭!她他妈的真是太倒霉了!逃命是没戏了,她要是暴露了自己身份,自己会死,还会连累王兄,难道真要她认命,等着明天出去被鱼鳞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