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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谁知道儿子是不是他的,凭我多年来走南闯北的经验,那孩子八成是那个孙管家的。但就偏偏有瞎了眼的人,要为了人家的女人和儿子,赶走自己的女儿!”独孤渺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开口吐槽。

而韫慧听着,先是想笑,接着又觉得窝心。就这样几个没见过面的人,都这样维护自己,再对比一下自己那个爹,韫家,她对那个家的最后一丝丝不舍,也当真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倒是韫员外在他们后头听着这么一番貌似诅咒的话,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脸色都气得煞白,但是心中也点起了一把怀疑的火焰!想着孙管家死了,自家那赵姨娘那样激动得过分的模样,想着他们二人这些人似乎关系慎密。认真的回忆一下,似乎他们两个从前对视的表情,也并不简单,就像是眉目传情一般!

越想越是觉得可疑,越想越是面色铁青,旋即几个大步转身就往家中而去!

而澹台凰在韫员外转身走后,笑了一声,很赞赏的看了独孤渺一眼,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聪明的很!刚刚那所谓孩子是不是韫员外的,其实对于独孤渺来说不过是随口一猜,他并未看见过什么,但是男人嘛,在某些方面是比女人还要多疑敏感的,就这样一句话,就韫员外刚刚的表情!

便已经决定了韫家日后的生活不会平静!那位赵姨娘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独孤渺收到这样赞赏的表情,双手环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小事儿,小事儿一桩!

然而这件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但是独孤渺依旧跟着他们,没有半点要滚蛋的迹象,这让澹台凰奇怪转头,诧异询问:“你还不走?”

“看在你没有把小爷交给官府的份上,小爷就跟着你打把下手!好了,废话不用多讲,直接跪谢吧!”独孤渺潇洒一挥手,那不要脸的自恋姿态和小星星童鞋臭美之时,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砰!”澹台凰一巴掌甩上他的脑袋,教训,“没大没小!”还跪谢!不过话说,这小子跟在身边,还真像有个弟弟似的,不太喜欢也绝不排斥。

一旁的国师大人见此,轻轻的挥了挥袖袍,容色很是淡然,纯澈净素的眸却闪过半丝笑意。独孤渺,也本该便是她的人,只是……

独孤渺咬牙怒瞪,摸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的开口:“小爷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偷,你这女人搞什么鬼,说打就打,打傻了怎么办?打得以后动作迟钝了怎么办?你负责得起吗?”

“神偷大人,你想见官吗?”澹台凰笑容满面的回头,回了他一句话。

这句话一落,独孤渺当即不说话了。

然后,澹台凰满意的笑了,再然后,她一路都在笑。笑得笑无语不断的皱眉看向她,却见她仍旧在笑。一种很假,很涩的笑。

走了好远,他们的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银色的不明物体,它一只前爪潇洒的撑在墙上,九条尾巴在半空中摇曳,另外一只前爪风骚的拨了一下额前那搓毛发,狐狸眼眯起,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很是诱惑,一个媚眼抛过去:“嗷呜!”

——怎么样,最近是不是想死星爷了?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茶不思饭不想而夜不能寐?

这搞笑动物的臭美行为,看得独孤渺和韫慧几乎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这是个啥玩意儿啊,这是打哪儿来的?长得又像狐狸又像狼,绝对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动物品种!

而澹台凰根本不看它一眼,直挺挺的从它身边走了过去。很自然而然的,现在不想看见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

笑无语也知道她这是心中不舒服的表现,掐指算了算,能知天命却并不代表无所不知,所以他也算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君惊澜应该不会如此。那只黑心肝的狐狸,交手了这么多天,他了解的很,对澹台凰若不是真心,他不会那样大费周章。可是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难道,是楚玉璃搞的鬼?

想着,他转头问澹台凰:“那你还去北冥吗?”

“去,取刀!”这是父王交给她的任务,不管她跟君惊澜如何,这东西也要取回去!

他们就这样状若无事的聊天,大刺刺的经过了小星星童鞋的身边,星爷就这样彻底被无视!它一只前爪撑在墙上,风中石化了良久良久。终而,它不敢置信的把狐狸眼又瞪成了狼眼,跳到澹台凰的面前,不断的咒骂:“嗷呜嗷呜嗷嗷嗷!”

——搞什么鬼!星爷不过走了两天,去见了一眼我的金子老爹,你就把星爷忘记了!星爷的存在感有这么弱吗?说你是土包子,你就是土包子,对星爷这样的珍稀动物,也不知道给予十二万分的热爱和崇敬!

它就这样不断的唧唧歪歪,澹台凰还是很果断的选择了对它彻底无视。

独孤渺和韫慧看着那动物不断的比爪画蹄,身上穿着一条可笑的红色内裤,一张狼嘴上下翻飞的咒骂,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现在的动物都怎么了?为何如何超神!

这几人走到大街上,距离他们的客栈还很有一段距离,澹台凰忽然问笑无语:“对了,半城魁呢?”

半城魁?!独孤渺和韫慧的嘴角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们两个是跟上什么人了,居然跟半城魁扯上了关系?!

“他?昨夜和百里瑾宸交手,打得惊动了好几条街道,最后一人受了点轻伤。百里瑾宸临时有事走了,半城魁还在客栈等着你!”笑无语用十分简短的几句话,将这一切全部都交代了清楚。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但并没有如前几日一样,一听见半城魁的名字,都几乎要吓尿。

走到大街上,看见一旁的兵器铺子,里头有一把刀。长得和半城魁的星月弯刀很像,但是材质是明显比不上,不过呢,比半城魁的那把刀,要长上一点。于是,澹台凰心一动,上前就把刀买了,还给了钱。

拿着刀,一路上翻来覆去的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无语总觉得她有点阴测测的,尤其在看刀的时候。事实上,从那会儿听说君惊澜和楚七七联姻了,她貌似一直有点不对劲。

独孤渺跟在澹台凰的后头,开口评价:“一把刀罢了,给小爷说一声,小爷就能给你弄来,还付钱!真是掉价!”

“我以为,对于想得到的东西,能以正当手段得到,就用正当手段去拿。不能的,再议!”她并不封建,也没有强烈到让人不能逼视的正义感,和社会公德维护心,所以不会强烈要求不要作奸犯科云云。但她也不提倡事事不劳而获。

独孤渺闻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偷,已经偷习惯了,比如看见谁的腰间有值钱的玉佩,都没多想,直接就取过来了。例如笑无语方才还佩戴在腰间的那块翡翠……

他们几个大步这样走着,很快就到了客栈。

澹台凰一进门,那掌柜的和店小二就开始抓着脑袋呵呵的笑,笑得那叫一个无比尴尬,原因很简单,他们早上把她出卖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回来,而且是好生生的活着回来了。他们能不尴尬吗,啊哈哈哈哈……

要是换了个心情好的时候,澹台凰肯定要好好的嘲讽这老板一顿,但是她现下心情不好,所以根本懒得理会。

刚要上楼,就看见了楼梯上端的半城魁,他也就是手上缠着一条绷带,受了一点轻伤,看见澹台凰竟然自己回来了,他还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低沉声线如同罂粟花一般慑人:“你,竟敢回来?”既然敢回来,为何还要逃呢?

“有什么不敢!”澹台凰说着,将自己刚刚买的刀扛在自己的肩头,十分得意道,“看清楚了,我的刀比你的刀长!所以你不要太得意,我……”

话没说完,半城魁拔出自己的星月弯刀,在刀柄处触到一个机关!然后,倏地一声,他的一把刀瞬间扩展伸长了数倍……同样一把扛在肩头,刀的大小已经堪比人的高度,此刻已然只能仰望……

然后,澹台凰又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又看了看他的大刀,顿时不说话了。

客栈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向澹台凰的目光,除了鄙视就只剩下藐视!和天下第一杀手比谁的刀比较大比较长,这女人绝对是脑子有病!

星爷捂脸,对澹台凰的智商表示不忍直视……

成雅扶额,知道自家公主时而不时犯蠢的毛病又来了……

倒是韦凤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跟在太子妃身边之后,每日打打闹闹,基本上已经忘记了正事,也很长时间没有再和自己的明线暗线联系。可是今日,在客栈之外找太子妃的时候,却听到了爷要迎娶楚国公主的传言,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个消息是假的。而现下,她已经飞鸽传书去问,预计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就是不知道太子妃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要是听到了,问题就大了!

澹台凰默默的看了半城魁一眼,默默的收了自己的刀,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将门关上!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她现下的行为有点不对劲,虽然在他们心中她似乎是从来没有对劲过,但是她今天的行为和平常的表现是完全不搭的!

独孤渺猜测:“因为刀的事情,深受打击?”说着,充满鄙视的看了半城魁一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比刀,也不知道让着点,你的刀比较牛逼,能让你多长块肉吗?”

话音一落,一阵刀光一闪!

还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独孤渺胸前的墨发就断了一束,然后……他不说话了。

他怎么忘记了,面前这个人可是半城魁,天下第一的——杀手!虽然他们两个都是作奸犯科的,但是杀手明显比神偷要恐怖很多,程度也要恶劣很多!

倒是韫慧愣了一下,那个白衣公子,原来是个女子?

澹台凰将自己关在屋内,随手把刀往桌上一扔。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一种浓重的倦意铺天盖地而来。昨夜原本没睡好,那样半夜出门,还去战场上转了一圈儿,原本就是困倦!

但是更多的,心累。

到这一刻,她是有点明白,自己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听说他对人一见钟情,心里就这么不爽。

仰头看着床顶,困到极致,却根本睡不着。心中酸涩到极致,却流不出泪。就连眼前都慢慢有点发花,然后,她很想骂自己一顿。根本就是犯贱,他待她好的时候,她什么都体会不到,而听说他要另娶他人之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那么一丁点。

可此刻,她却希望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日,她在屋子里头将自己关了一整天,行程也被耽搁了下来。

成雅在门口叫她吃饭,也叫不出来,说是不想吃,要睡觉,明日一早便出发。韦凤是猜测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任何话都没说,心中焦灼,却也只能等着结果出来。笑无语知道缘由,也没说什么。

是夜,所有人都或疑惑,或担心,或忧愁的睡下,澹台凰才终于从自己的屋子里头出来。一天没吃饭,竟然也没觉得饿。

打开了客栈回廊之上的窗户,利落的往外一翻,就上了屋顶。然后,在屋顶上摆成一个大字状,仰面躺着,看着漫天的繁星。天气很好,月色很淡,星星很亮。

然后,澹台凰不禁苦逼的想,难道她已经撞上了传说中的失恋?所以才会如此茶不思,饭不想,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就在她在心中拷问自己,也拷问苍天之迹。一白衣人影出现在她身边,他手中拎着两壶酒,还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包的很严实。

澹台凰偏头看了他一眼,正是那谪仙一般俊逸出尘,超脱世外的国师大人。

一见他,澹台凰头也不偏的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一问,她自己愣了一下,笑无语也笑了笑,坐落在她身边,开口:“看你笑话,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顿时尴尬了!其实她这么瞎问,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现在很失恋,很受伤吗?坐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那你是来干嘛的?”

话音一落,笑无语便将自己手上的纸包丢给她。

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阵香气扑鼻,层层叠叠的荷叶包裹,是叫花鸡。接着,他又扔过来一个酒坛,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人是铁,饭是钢。做什么事情,想什么事情,都先填饱肚子再说!若他君惊澜真要另娶,你即便饿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白天不想吃,还没严重到想绝食的份上!”闻着这鸡和酒,挺香,澹台凰扯下一只鸡腿,一口就咬了下去,很酥很香,入口即化。味道很好,吃完一口鸡肉,又抓着一旁的酒,猛喝了一口!

先是一阵爽,后又因为喝得太急,开始猛然咳嗽,还险些呛出了眼泪!

笑无语偏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本国师喜欢特立独行,不喜做恶俗的事情。但是看着你这惨样子,本国师还是想说一句话,你要是想哭,肩膀可以借你用一下!”

“谁想哭了!”澹台凰转过头就是一阵吼!吼完看他不说话,转回头举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喝得很急,而笑无语也没有劝她。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有些情绪她需要释放一下。

一坛子酒,被她这样猛灌,很快就空了!她狠狠将坛子砸了老远,然后开始打着酒嗝,咬牙切齿的吃鸡,吃了好几口,忽然转过头看向笑无语,开口:“笑无语,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嗝……但是我还是很不爽!”

“你信他?”笑无语挑眉问话。

“我信!”她点头,很是坚定,虽然不知道这信任来自何处,但是没来由的,就是很信任他。尽管已经听到了这样戳人心肺的消息!说着,她又接着道,“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她这样一说,笑无语轻轻笑了笑:“听到这样的话,你仍然相信他,本国师都有点羡慕他了!这才是你要往北冥的真正理由吧?不是为了你父王的刀,而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结果!”

澹台凰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表情也忽然变得狰狞起来,磨牙道:“你错了,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求什么结果!我是要去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澹台凰是什么人,人家想耍就耍,想骗就骗?若我错信了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然后,笑无语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她买的那把刀……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而澹台凰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偏头看向笑无语:“对了,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或者说这些日子他们越相处,其实越像是朋友,所以她才会再次问到这个话题,也许这次,他会坦诚回答。

她这样一问,笑无语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酒坛,也仰头饮了一口酒,看向无边星辰,低声开口,似乎叹息:“为了一个人!”

“心爱之人?”她挑眉看向他。

他一愣,旋即点头,轻笑:“算是吧!”

“那你为何不跟着对方,却反而要跟着我?”澹台凰接着问,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重的好奇心,只是笑无语这个答案,明显有点矛盾。

这一问,他沉默了很一会儿,方才轻声开口:“你问的有点多,也许我哪天心情好会想说,但是今天,不想!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而且会一直帮你就是了!”

澹台凰听罢,也没有再勉强,却没忍住自己八卦的心:“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她这一说,笑无语偏过头,挑眉,示意她问。

“那个人是楚长歌吗?”自从她知道楚长歌男女通吃之后,她就开始止不住的遐想……

“……”笑无语的脸顿时黑了一半,轻啐道,“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瞎想些什么!”

看他黑透了的脸色,澹台凰的心情顿时也好了很多,开口笑道:“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感情的!”这样谪仙一般气质容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那她即便是喜欢上谁,即便失恋,也不必再多苛责自己不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了,别说我了。想想你自己吧,若是君惊澜真要另娶,你打算怎么办?”国师大人的心情也还不错,所以今日对澹台凰尤其关心。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冷哼一声,阴测测的一笑:“若他真要另娶,老娘就扒了他的皮,剁了喂狗!你以为我那把刀买来,是真的为了和半城魁比大小长短的?”

果然!他就知道那把刀不简单!

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又笑问:“那,要是没这回事儿,或者他只是权宜之计呢?”

而他这样一问之后,澹台凰的表情温和了很多,十分淑女的低下头,咬了一口叫花鸡,表情温婉的咀嚼,同时偏头看向他,很小家碧玉的柔声开口:“听闻此等消息,奴家甚是抑郁。而他明知道这消息会让奴家不开心,却还是让之传到了奴家的耳中!”

这一声一声的“奴家”,听得笑无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她阴阳怪气说话的样子,他顶着满头的汗水接着问:“所以?”

一问而出!澹台凰温婉的表情瞬间变成狰狞,看着笑无语,凶狠磨牙:“所以奴家还是要扒了他的皮!”

“咳咳……”于是,笑无语明白了。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不管君惊澜是不是冤枉的,明儿个下午,北冥太子府的门口都一定会出现一名扛着大刀的扒皮女侠!

——俺是求月票,太子爷皮很危险的分割线——

北冥,沧澜月湖。

乃是整个北冥风景最好之处,湖边有亭,大而宽阔。迂回的长廊之上,站满了宫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采莲金灯,华光美溢,金贵不凡。而湖水之中,碧波之上,也满是五彩琉璃盏点缀。

不论是灯,还是盏,就是那地上铺着的看似无甚特别,事实上一尺千金的地毯,都充分的向天下人展示着北冥太子的奢华格调。

庭院之内,两名男子静坐其间。

一个灿灿若烈日光华,一个淡淡似水墨画卷。

绝美姿容,风华潋滟,云霁雨雾,天地之辉,似乎都集于此处。颇有天地浩广,而沧海一粟之感!

湖水的中央,有竹筏在其上,上面是或有歌姬,或有舞姬,载歌载舞,彩带横飞,乃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美景。

而亭中,君惊澜修长玉指伸出,端起酒杯,薄唇噙着一丝慵懒笑意,懒懒开口:“本太子敬楚太子一杯!”

“北冥太子客气了!”楚玉璃端起酒杯。

两人宽大的袖袍随着这动作轻轻飘扬,更多了几分超脱世外的神人之态,仙人之姿。看得人如痴如醉,几乎要溺死其间。

二人同时举杯,饮酒。

旋即,两人一起看着五十米外,又一处亭台的佳人起舞,薄纱成帘,使得佳人身姿若隐若现,看看起来也更为妙曼了几分。楚玉璃温雅而笑,开口赞叹:“北冥之人果真心思巧妙,就连歌舞,都是非同一般!”难怪北冥近年来,一年比一年强盛,几乎已经到了突飞猛进的地步。就连这歌舞,也比他国的妙上许多。

“楚太子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君惊澜不甚在意的勾唇,懒懒应了一声,旋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道,“倒是贵国大皇子未至,本太子原本以为,他会很喜欢这样的表演!”

他这话,是半点错处都没有,楚长歌确实是喜欢这样的表演,但是比起对歌舞的喜欢,楚长歌更不欲和楚玉璃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这样的消息,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在各国王室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君惊澜这话,当真是很有些戳人痛处的意思。

自然,也成功的让楚玉璃唇际的笑意僵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人,他似乎是随意一问,却玄机杀气暗藏,看了一会儿继而淡笑:“大皇兄想看,自然有的是机会。北冥太子的关切之意,本宫定然代为转达!”

其实,他还当真有些想不明白,君惊澜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刻意说这种话来令彼此尴尬。

在他疑惑之间,君惊澜微微勾唇,只淡淡一笑,便似烈焰高灼,美艳到不可逼视,而湖中所有美景,也在刹那之间黯淡了几分。

一语人间色,一笑三月雪。

旋即,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眉间朱砂也是刺目的鲜红:“楚太子的来意,本太子已经知晓。只是本太子已然有婚约在身,恐怕要拂了贵国美意了!”

楚玉璃点头,表示了解,笑着温声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事先未曾打听清楚便出发,倒是给北冥太子添麻烦了!”

这话,原本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但,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凉凉开口:“楚太子是没有给本太子添什么麻烦,只是阁下手下之人的嘴巴,却要好好管住!若是再这般散播谣言,玉璃兄便不要怪本太子不给你情面!”

这话一出,楚玉璃算是明白了方才,对方为何刻意提起大皇兄使得自己尴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找回一个场子。没错,这些谣言,确实都是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只要传到了漠北,以漠北人的脾气,这桩婚事十之*,只能就此作罢。

而且,传闻这东西,传着传着,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即便说出真相,也不会再有多少人相信实情。

而君惊澜现下这话,显然是为此动怒了!

楚玉璃笑笑,眉眼浅淡,温雅莫名,缓声开口:“太子不必动怒,流言止于智者。至于手下之人,本宫定会好好管教!”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也是笑,狭长魅眸微眯,看似懒散闲适,实则杀机暗藏:“本太子倒是不怒,就怕太子妃听到了谣言生气,甚至悔婚。若是当真那般,本太子就真有些舍不得玉璃兄离开北冥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澹台凰如果跟他翻脸悔婚,他就要把楚玉璃的命留在北冥!

“此事名誉受损的,除了太子,还有本宫的皇妹,这件事情,本宫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不是么?”楚玉璃轻声开口,笑意暖暖。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狭长魅眸瞬息之间染上冷意,凉凉开口:“占便宜还是没占便宜,本太子都并不介意。只是希望玉璃兄明白,你远来北冥是客,本太子有气度,却并不表示这气度没有限度,故而还请玉璃兄适可而止。若是爷的太子妃真的跟爷闹脾气,那……相信玉璃兄,明白本太子的意思!”

君惊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楚玉璃是客,早在流言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千百遍了!北冥,毕竟是他的地盘!而澹台凰不生气,一切都好说,若是生气,那就……

楚玉璃笑笑:“下人们不懂事,本宫自当调教!此事是本宫不是,这杯酒,本宫向惊澜兄赔罪!”

 

☆、【026】想扒就扒,扒了爷不穿了!

当韦凤收到这件事情真实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原本她是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太子妃的,但是看着澹台凰一大早的起床,收拾东西,没事儿人一样带着众人一起出发。

看样子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自己还上去禀报什么?那不纯属给她添堵吗?于是,她干脆选择了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只老老实实的收拾好的东西,扛着包袱跟在她的身后。反正太子妃也不知道,她就不必多话了!

而接下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北冥太子要另娶他人的谣言,澹台凰也充分的向众人展示了一个没事儿人该有的风度,该聊天就聊天,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整个人基本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是国师大人和神偷童鞋,都在她看似淡然的情况下,看出了一丝丝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宁静,让国师大人对君惊澜即将面临的悲惨境遇,表示深深的同情,还有更为深深的……幸灾乐祸!

就在情况看起来很不妙的当口,澹台凰完全的展示着“我很正常,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风度”,骑着皇甫轩送给自己的那匹失而复得的马,状若不经意的偏头问韫慧:“韫慧,想家吗?”

韫慧愣了一下,方才摇头开口:“不想!”那个家,没什么好想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笑了笑,旋即,又看着她开口:“会恨你爹吗?”

这样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就连半城魁的眉梢都微微皱了一下,显然认为澹台凰问这话其实并不合适,这不是很有一些戳人家痛处的意思吗?

而韫慧,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有点!从我娘去世之后,我爹便屡次三番为了那个女人苛待我,这一次更是……说不恨,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这样一回答,澹台凰微微笑了笑。看着韫慧的方向,轻声开口:“别恨他,听我一句劝,不值得,而且恨一个人很累。尤其对于自己爱过的人,不要去恨,对于自己在意过的人,也不要去责怪。你要记得,你们彼此在意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人与人之间,朋友也好,亲人也罢,缘分尽了,好聚好散便罢了,不要用恨这样的情绪去牵绊彼此。尤其,他是你爹,你若是恨他,却也一定不忍心杀他,那么恨到最后,最不好受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她这一番话,说的韫慧微愣,而不仅仅是韫慧微愣,就连伟大的国师大人也深深的愣了一下,愣完,就笑了。拓跋旭更是将对女神的景仰拔高到了顶点,果然不愧是他的女神,为人竟然能豁达到如此境地!

韫慧思索着她的话,静静的想了很一会儿之后,终于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已经没了父女关系,便已然是陌路人罢了,没有必要去恨!”

澹台凰点头:“是的,你要记得,不复从前也好,物是人非也罢,不管是任何理由,都不要去否定曾经有过的快乐。那些东西才是你真正应该珍惜的,即便回不到从前,也要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感恩!”

这话一说完,她顿时有了一种自己真要成为一个哲学家、人文学家的感觉,还有种自己十分正能量,拯救世人的伟大民族自豪感!

她这到这儿,韫慧再次点头,点着点着,几乎差点落泪,这两天纠缠在自己心中的阴云,也在澹台凰这一番话之下慢慢烟消云散。是的,恨一个人太苦太累,尤其恨的人是自己的生父,这种恨意她根本无法宣泄,难受到了极致,一直压抑到心中暗黑一片,逼得几乎是要崩溃!

而幸运的是,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她说的这样一番话,于自己来说,与其说是一番劝导,不如说是一种救赎!“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和那个人那个家,其实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绝对不会有爱,也不会有恨,更不会责怪!”

“嗯!过好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当你重拾新的人生。你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所以对于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引导啊有木有?

“嗯!”韫慧重重点头,点头完毕,久违的笑容终于绽放在她的脸上,初阳旭日一般,很淡很暖。

于是,国师大人就这样目睹了澹台凰三言两语,拯救了一个刚刚及竿少女的心灵,心下赞叹,也忍不住对着澹台凰调侃:“劝解别人的时候,你非常理智,那对待君惊澜的这件事情,你是否也能保持在意过的人,就一定不要责怪这样的态度?”

这一问,澹台凰横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

白眼一翻,冷声道:“当然不能!”

国师大人被如此具有侮辱性的眼神注目完毕,忍住心中的屈辱之感摸了摸鼻子,黑着一张飘逸出尘的脸接着问:“为何不能,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首先,这件闹心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君惊澜与我之间的问题,已经就不单单是是否还在意的问题,也不是谁要离开谁的问题,而是一种欺骗!欺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牵扯到也许是玩弄别人感情的重大的问题,这是一种道德上的沦丧和原则上的错误!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在我这般如此凶狠的人类面前,这种事儿,是等闲是不可善罢甘休的!”澹台凰说的十分义正言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笑无语听她这样说着,看着她的表情,始终感觉对方这样说了一大串,其实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形象很高端大气上档次没错,但是:“你确定只是因为这个?”

怎么听起来感觉那么假,那么假,那么假?!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终于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人太聪明,骗不过!于是,干脆十分认真的转过头看着他:“当然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对待这种事儿能释然,则尽量释然,是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但是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释然,那么,我心里不爽,他也别想高兴!”

这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理论!笑无语笑了笑,很是飘逸出尘,谪仙一般的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十分八卦:“看样子,他在你心中留下的痕迹很深,让你根本无法释然!”

澹台凰闻言,没说话,不置可否。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没说。是因为,她遇见任何事,都可以让自己豁达的说原谅,但她独独无法容忍欺骗,也绝不原谅背叛!

神偷大人听了这些话,越听越是皱眉,君惊澜?那不是北冥太子吗?还有这个谪仙男子,一路上一不小心就来一句“本国师”,自己这是撞上一群什么人了,不会很快就要去见北冥太子吧?见到北冥太子,就意味着可以很快的遇见自己的兄长!遇见自己的兄长,就意味着,八成又要倒霉了……

然后,韦凤听着这话,嘴角也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登时也明白了一点什么,看样子太子妃还是知道了!不过眼见他们已经入了北冥的国境,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让爷亲自跟太子妃解释好了!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解释,也有可能弄巧成拙的说!

小星星童鞋这一路也耷拉着脑袋,身上的毛总算是长齐了,所以那条穿了很久的破洞内裤也扔了!其实星爷昨晚出去偷吃的时候,也听到了关于主人要娶亲的消息,难怪澹台凰从昨天开始,就不待见星爷!

它想了很久,终于飞快的窜到澹台凰的身边,伸出右前爪挥了挥,一副领导阅兵之时,说着“同志们辛苦了”了的大气模样!认真的招手,引起对方注意。

澹台凰斜着眼睛瞟了瞟它,表情说不上热络,但也称不上讨厌,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问:“有啥事儿?”

“嗷呜!”澹台凰,你不要沮丧啊!你不要放弃啊,主人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星爷却很愿意认真的告诉你啊,星爷给你一个忠告,像我主人那样的美男子,世界上已经不多了,你千万要好好把握,绝对不可轻言放弃!

它嗷嗷呜呜的表达着,说到最后,还将自己的右前爪紧握成拳,狠狠一捏,对着澹台凰做出一副十分鼓励的姿态!——相信星爷吧,星爷支持你,星爷鼓励你,星爷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这下,澹台凰的嘴角也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颇为莫名其妙的看着它:“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自己也喜欢主人吗?你不是自认咱俩是情敌吗?怎么会在我这儿表忠心?”这货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奇怪了吧?简直堪称叫人毛骨悚然啊!她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要说这动物是突然转了性子,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打死她都不信!

果然,星爷一听这话,很风骚的对着澹台凰抛了一个媚眼,羞涩的“嗷呜!”——矮油,星爷这不是对你比较了解了吗?你这个人又比较蠢,好对付!所以让我们先携手把另外一个情敌干掉,像你这样的笨蛋,星爷以后可以慢慢收拾!以你的智商,星爷丝毫不放在眼里!

它羞涩的表达完毕,澹台凰昨天买的那把刀就对着它射了过去!

小星星童鞋瞪大双眸,飞快躲避,不断咒骂:“嗷呜!嗷呜!”这年头都不让人说实话,你还想不想好好的玩耍了!果然胸小的女人就是脾气大!

一人一狼,就这样闹腾了一阵,笑无语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甫轩给你的那个令牌,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才从袖子里头将令牌掏了出来,递给他。

笑无语伸手接过,扫了一眼正面的“如朕亲临”,又扫了一眼背面的九尾金凤,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果然是它!”

“它?”澹台凰诧异皱眉,“什么意思?这块玉佩除了如朕亲临这几个字,还有什么不一样?”

笑无语扬手一甩,将令牌扔给她。

澹台凰伸手一接,却被他下一句话惊得险些将令牌掉了出去!

“这是东陵的凤佩,是除了凤玺之外,唯一能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你不知道?”笑无语似笑非笑的挑眉,他原本以为看见那只凤凰,她就能明白过来。

澹台凰手一抖,又用力一捞,才堪堪将令牌拿稳!证明皇后身份的东西?这玩意儿皇甫轩给她干嘛?呃,也不知道自己拿着这块令牌救韫慧的时候,那判官什么的有没有认出这块令牌来。

再想想自己穿着男装,也许皇甫轩在他的臣子心中已经成为一个断袖!就在她心中胡思乱想之际,笑无语已经十分热心的开口:“这东西,你最好是别给君惊澜看见!”

“小心他发疯!”笑无语补充。

澹台凰冷笑:“他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还敢找我的麻烦不成?”这样重要的令牌,有机会还是还给皇甫轩的好,朋友就是朋友,知己就是知己,彼此之间不该有什么暧昧的物件牵绊。但是君惊澜有啥资格发疯,她听说他要另娶,都还没发疯呢!

她这话音一落,这一路上都十分沉默,一言不发的杀手大人半城魁,终于冷声开口:“你能文明一点形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