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凰嘴角一抽,有没有这么夸张!就是骗人陷害也请稍微专业一点好伐?啥时候厌胜之术和一个小人几根针,已经足够诅咒一个国家了?坑爹呢?

反正她长这么大,看过小说电视剧无数,是从来没听说过厌胜之术是可以诅咒国家的!看着那女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已经瞟了过来,澹台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于是觉得自己不帮她说几句话,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她一脸“惊恐”的道:“这么严重?这不就是一个小人吗?后果怎么会这般夸张?这是开玩笑的吧?”

这话一出,除了君惊澜和凌燕,所有人充满指责的齐齐看着她,尤其司马清没忍住,冷着一张脸站出来道:“太子妃,我国条律上写得清清楚楚,以厌胜之术害人,要处以极刑。因为这已然等于是谋害他人性命,不可轻纵!更匡仑还是在兵临城下的时候,诅咒我北冥,岂是‘玩笑’二字,就可以轻轻带过的?”

司马清这话一出,其他大人们也纷纷站起身表示赞同,一片附和之声,全部表示应该将行此狠毒之术的人,凌迟处死!以告慰这些日子,不少死在战场上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就把将士们的死亡,都归结到那个小人的身上了。思想跳跃的弧度快到令人咂舌!

澹台凰成功的通过几句话,使得群情激奋,让他们全部站起来,声势浩大的表示要杀了弄出巫蛊事件的人,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澹台凰的目的达到,随后笑了笑,道:“你们知道的,在我漠北并没有什么厌胜之术,所以朕对这个也不太了解。既然大人们都认为此事情节严重,甚至其罪当诛,朕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位秉公执法就好了!”

澹台凰这般说词,显然是能让人民群众感到满意的,于是激愤的群情,就这样淡定了下来,众人一同用眼神看着那士兵,道:“这是从哪里搜查出来的?”

士兵有点犹豫的抬头,竟怯怯的看了那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城主妾室一眼,开口道:“是,是……”

这番情态一出,那刚刚才得意起来的城主妾室,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微微苍白了起来,她飞快的扭头看了澹台凰一眼,见澹台凰此刻也笑望着她,那是一种似乎早已将一切看透的神情,而且看着自己的眸光之中,竟隐隐带着不怀好意的同情。

不好!

她这不妙的念头一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城主那半个愣头青,见士兵看向自己,便当即皱着眉头呵斥道:“看本城主做什么?问你话就快点说!”

那女人就跟在他身边,这样一眼看去,的确像是在看他。

那士兵哆嗦了一下,开口道:“这东西,是……是在五夫人的房间里搜到的!”

五夫人?

这下,城主的妾室们,全部把眼神放到了他怀中那满面泪水的女人身上,一人冷哼道:“呦呵,我就说妹妹怎么好端端的撞了鬼,原来果然是你在做亏心事!弄个什么厌胜之术,还想诅咒我北冥,我看是老爷把你宠得无法无天,让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竟然这种事都敢做,东窗事发之后,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不要连累我们全府的人啊!”

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一出,谁是“五夫人”就摆在眼前了!于是,众人的眼神也都放到了那五夫人的身上,眼神一个赛一个的阴森恐怖。

那五夫人听完这些话,心中的猜想被落实,那脸色全白了,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怨毒,也更像是活见鬼了一般!早就知道能做成女皇的人,不会那么好对付,如今果然应征了这一猜想!

但是……

城主一听这话,当即吓得脸色白了白,怜香惜玉是一回儿事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为了美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赶紧一把将自己身边的女人推开,推到大殿中央,随后他也飞快的跪到大殿中央,开口道:“启禀殿下,臣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干的,跟臣没有半点关系,臣请殿下明察!”

青阳城主很忠心,惜命是一回事,更多也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诅咒北冥的国祚,这根本就该被千刀万剐,如此行径,即便是自己新纳的爱妾也不能容忍!

君惊澜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看着那五夫人的眼神带了一丝玩味,他是真的很好奇,这女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找凰儿的麻烦。

君惊澜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那女人倒也不怕,就那般顺势跪在在大殿中央,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中带着点森冷的笑意。

这眼神让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顿生了不好的预感,看这女人的表情,难不成还有后招?这般一想,她很快的将眼神看向凌燕,示意她过去。

凌燕上前,将耳朵凑到她跟前,这时候有话没有直接说,而叫她过来,显然就是有悄悄话要说了。公众宴会上,说点私密的话,其实也挺正常,是以大家也没太在意。

“房间搜干净了吗?是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还是东西搜到之后,直接就拿走了送到她房中了?”看这女人的样子,明显是做了二手准备。

凌燕面色一僵,听澹台凰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大意了,于是表情也变得僵直了起来。

她这表情一出,不必再回答,澹台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摇了摇头示意她下去。

凌燕表情中满是郁闷与纠结,颇恼火的下去了,都怪她大意了,不知道这女人暗中还使了什么手脚!这个贱人!不管这手脚最终会不会害到女皇,她待会儿都要弄死她!

她恼怒之间,自是恨不能上去将那女人砍死,心下也暗恨自己居然大意,如今弄成这样,现下可怎么办?

方才她们两人这一番对话,声音虽然极小,但君惊澜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询问,似在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闹到这一步,若是那女人真的还藏了什么,那必然要君惊澜帮忙说话,才能安然渡过,不至于被他手下的大臣们批驳,于是她点点头,表示的确是出了状况。

这头刚刚点下来,便又有一名士兵进来,手中同样拿着一个小人进来,他进来之后,几个大步走到君惊澜的跟前,跪在大殿的中央,青阳城主的身边,随后对着君惊澜开口道:“殿下,我们还搜到了这个,这个是在太子妃的寝宫发现的!”

这般说着,他将手中拿着的小人举了起来,举过头顶。这一次,大家看得清楚,上面写着的是君惊澜的名字,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巫蛊事件,竟然牵扯出来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妃?但是他们不明白,这样做对太子妃能有何好处?

这人属于一个不卑不亢的,发现了什么,进来之后就直说。也不需要去看谁的脸色,那道士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脑门上已经顶了汗水,这会儿看见似乎有转机,于是赶紧上前去,将那小人接了过去。

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之后,道:“这巫蛊,显然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上面已经布满了四十八根针,显然这人做法也已经有四十八天,而到了第七七四十九天,将最后一根针插在心口处,太子殿下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话说完之后,他眯着眼睛,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君惊澜的脸色,通常情况下,人在知道有人想谋害自己。而且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便会犹为愤怒,但是太子殿下并不是一般人,欺骗他是有风险的,所以他才忍不住偷瞄。

“是吗?”太子爷轻飘飘的问了一声,这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半分情绪,愉悦或是不悦,全然听不出。

这让那道士心里开始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是话都说出来了,现下他也没有办法再收回,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是,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下子,大臣们看澹台凰的眼神就开始不友善起来,除了独孤城稍稍沉着,低下头在思索之外,其他人都堪称群情激奋,尤其炎昭那个火爆脾气,表情难看到了极致,司马清的眼神极不友善。

他上前一步,站在中央道:“爷,臣认为,青阳城主的五夫人,这个贱妇竟敢诅咒北冥,应当将她千刀万剐,以告慰将士们的在天之灵!而至于漠北女皇……她身份高贵,自然不是我们能处置的,但若真是如此,我们便该怀疑漠北与我北冥合作的诚意!而且臣下认为,若是如此,殿下绝对不能再取此女为妃!”

这话一出,除了独孤城之外,其他人都站出来,齐齐开口道:“殿下,臣等以为,绝不能再娶此女为妃!”

就这么一会儿,那五夫人就被定下一个凌迟处死,而澹台凰就被纳为了北冥的拒绝往来户!

☆、【019】一巴掌拍死在墙上!

整个场上,所有人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除了独孤城一个人没得怎么吭声之外,其他人面上心中都杀气腾腾,充满恼怒和恨意的看着澹台凰和那“五夫人”。

而君惊澜此刻,手上拿着那个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娃娃,左右端详着,唇角的笑意越发的讥诮浓厚,眸色冷沉,没有回自己大臣们的话。

独孤城坐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开口道:“一个晚上,两件巫蛊事件,众位大人就不觉得这其间,可能有什么蹊跷吗?”

这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的确,一晚上出了两件巫蛊事件,乍一看似乎是巧合,但是仔细想想,就很不是那么回事了!说不准,就是一出陷害!

于是,大家看了一眼惊吓成那样的“五夫人”,又看了一眼好端端的澹台凰,竟然都将怀疑的眼神放到了——

澹台凰的身上!

原因很简单,其一,从表面来看,澹台凰容色沉寂,五夫人梨花带泪,所以五夫人更像是受害者。其二,五夫人和澹台凰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和矛盾,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陷害她。其三,澹台凰是漠北的女皇,并不是一个身份单纯的女子,若她当真如此,便说不定是漠北在盘算着什么。

这三点综合起来,澹台凰下手可能性会比较大!独孤城见自己这样说了,反而将怀疑的眸光都引到了澹台凰身上,他无言沉默,已经是话都不想说了。

澹台凰也很有点无语,虽然跟那个女人相比……好吧,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害她,但是这样对比下来之后,的确是自己的嫌疑比较大。但是在这些北冥朝臣的眼中,自己就这么不堪信任吗?

果然在利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会变得薄弱,薄弱到可以随意去揣测身边之人,好歹她和君惊澜都这个关系了,肚子里还揣了他们北冥皇家的娃,好吧,孩子的事儿,他们很多人都不造。

一名年纪已经很大朝臣站出来,表情不太好的瞪了澹台凰一眼,随后对着君惊澜恭敬道:“殿下,漠北如此狼子野心,妄图侵我北冥!老臣以为,如今漠北女皇既然在我的手上,不若将她抓住,也好用来牵制漠北,防范他们对我北冥不利!”

“不!这女人竟敢谋害太子殿下,老臣以为,其罪当诛!”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一张菊花似的老脸,因为生气,成功的舒展了皱褶,转化为一只气鼓鼓的青蛙!

此话一出,又得到好几人的符合!几名大臣站出来,恭敬的弯腰,就跟几台复读机一样,跟着合奏:“这女人竟然胆大包天,谋害太子殿下,臣等以为其罪当诛!”

说完之后,竟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奏请君惊澜处置澹台凰。

也就只有独孤城没动,而炎昭虽然很有点三大五粗,但听了独孤城的话之后觉着有些问题,一时间吃不准问题到底在哪边,所以也没动。

而司马清,则是标准的太子一派死忠党,在他看来这两个女人都是有问题的,不管问题在谁身上,竟敢谋害太子殿下,就应该全部抓了好好审问,他不仅是冷面判官,也是铁面阎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下,整个大殿就沉寂了下来,大臣们全部跪了一地,青阳城主一时间也开始搞不清这是啥情况,而那五夫人,看向澹台凰的目光,一直都带着阴狠的笑意,好似就这样同归于尽,也令她非常高兴!

澹台凰看着下头那些大臣,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感觉有点恼羞和委屈,倘若自己此刻在漠北,绝对没人敢这么对她,一时间很有一种出门在外遭欺负的感觉!

正在她沉郁之间,君惊澜将手中的布娃娃,又轻轻在手中转了几圈,端详得极为细致,狭长魅眸往下头一扫,不冷不热的道:“说完了么?”

四个字问出,一股寒气从高处蔓延而下,整个大殿的气氛慢慢被冰冻,甚至令人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因为寒冷而竖了起来,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敢再开口。

因为他们虽然不知缘由,但心中却明白,太子殿下现下的状态,已经是极为不高兴的表现,要是再违逆他的意思说话,下场恐怕会极其可观!可是,他为什么会对他们生气?不是应该对太子妃和那个五夫人生气吗?

所有人都没说话,也没敢吱声儿。

随后,君惊澜抬眸,看向那名道士,不冷不热地道:“你是说,这巫蛊之上,只要今日再扎一针,爷的性命就丢了是么?”

嗯……?那道士原本想说明日,但把外头天一看,才知道现下已经过了子时,所以今天已经算是最后一天了,见君惊澜这样一问,也认为对方是全然信任自己的说词。

于是谄媚的点头一笑,开口道:“启禀殿下,是这样的,所幸我们今日发现得早,否则只要再晚一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哦?”太子爷发出一个单音符,容色很有点似笑非笑,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内侍,开口道,“去给爷拿一根针过来!”

内侍不明所以,但还是领了命,飞快的退下。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他飞快的拿回来了一根针,恭敬的地上前,君惊澜伸手接过。

随后看着下头的一众大臣,闲闲道:“给爷看清楚了!”

这话音一落,大臣们齐齐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但见他手中捻着一根针,随着他们的眼神,高高举起——

“殿下,不可!”

“殿下,不可!”

几人飞速开口,但他们叫得惨烈,也没止住那人的动作!那针就那样一下扎在了小人偶的胸口——

随后,万籁俱静。

他收了手,拿着小布人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那道士,凉凉道:“你不是说,今日若扎下最后一根针在小人偶上,爷就会死么?爷死了么?嗯?”

那道士通身一颤,吓得面色惨白,飞快的跪了下来!眼神充满了不安,四下乱瞟,浑身上下也开始哆哆嗦嗦起来,支吾着狡辩道:“启禀殿下,或者,或者……”

道士心里是不安的,大臣们心里也是纳闷的,他们原本以为殿下是想不开,才会如此,没想到……

“或者是爷用的方式不对?或者是现下的时间挑得不太好?又或者是因为这里人太多,以至于巫蛊失效?”君惊澜很体贴的帮他说出答案,面上的笑意,更是温和至极。

那道士是个不了解他的,瞅着这温和笑,还以为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友善,岂知太子从来都是笑容越温和,就表示他越生气。可这道士心中不明,这会儿还在为太子殿下给他找到了理由而开心,飞快的点头:“对!对!的确如此,太子殿下果真英明睿智,小人佩服!”

他这话一出,君惊澜的眸色徒然冷了八度,“砰!”的一声巨响,砸在桌面上!

一线红唇也紧抿成一条直接,森冷如冰的声线响起:“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欺骗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用力一砸,莫说是那个可怜的道士,就是澹台凰也不由得在一旁感觉吓了一跳,其他人自然都不必说了!

话音落下,那道士腿一软,成功的瘫跪在地,语无伦次的,很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最终开始很惊恐的重复一句话:“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欺骗殿下,小人……”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表示自己没有说假话,但是看着君惊澜眸底那类似地狱冥火的冷光,叫他所有的狡辩之词,全部卡在了喉间!不敢说!是的,不敢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再继续这样狡辩下去,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担忧忐忑之下,偷偷的偏头看了那五夫人一眼。颇似要对暗号,也似相询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眼神看过去,那五夫人自然是不可能给出什么指导的,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心电感应,两人之间的默契也并支持不说话也能交流彼此内心的想法,于是这一眼看过去,他没收到任何正面指导。

这漫天胡扯的道士都闭了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说了!据说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死人,可殿下这一针扎下去,也没出什么事儿,显然这是一个谎言!

“轰!”的一声,君惊澜身前的桌案,就这样碎裂开来,显然是方才那一巴掌拍下去引起的!这让不少胆小的大臣,又瑟缩了一些。太子殿下如此震怒,是从未有过的,以至于这会儿,连独孤城和炎昭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随后,君惊澜站起身,狠狠一抬手,将手中的人偶用力的掷到大殿中央,也重重的砸到众位大臣的心坎里,袖袍掠过,背到身后,随后冷冽道:“去审!这个女人和这个道士,不管用什么办法,审到他们招供说实话为止!至于太子妃,绝她就等于绝爷,爷的意思,你们听明白了吗?”

要太子妃死,就等于是要殿下死!

这话一出,下头众人都寒蝉若惊,今日才是终于明白了太子妃是不可开罪的!

倒是司马清一下没憋住,又从来刚正不阿,于是开口道:“爷,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子妃做的呢?是否也让臣下将太子妃也一起……”

“即便是她做的,那也是爷授意!”他阴冷的声调带着冬日里彻骨的寒,冷冷的扫视着自己这一众臣下。

众人打了个寒颤,算是终于明白了。是太子妃做的也好,不是也罢,总之太子殿下是“包庇”定了!人家被巫蛊诅咒的正主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唧唧歪歪的立场?

澹台凰在一旁听着,原本心里那点郁闷和委屈,登时也烟消云散了。他的臣子不信任她,但他却愿意无条件的庇护她,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真的将她怎么样。被人这样维护的感觉,的确是非常的好……

那五夫人整个人一懵,竟然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结果,对于上位者,尤其是皇者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巫蛊事件发生的。可没想到……即便真是澹台凰做的,也是他授意的?

这不是摆明了包庇吗?但是他作为北冥的掌权者,他就是要包庇了,而且还是明着包庇,其他人又能如何?

司马清憋了一肚子不忿,在他心中,就是应该秉公执法!可在北冥,爷的话就是法,他就算心里不满,也什么都不能说。

澹台凰在一旁看着,没有吭声。

最终司马清只得妥协,道:“将这两个犯人押下去,本廷马上来审问!”

“是!”门口有士兵回答。随后将那两人押走了。

这下,事情该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君惊澜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或者说是相当的难看,这令众位大臣们吓得跪在地上都不敢起来,他们心中已然明白,因为方才让太子处置太子妃的事情,已经将爷激怒了!

正在他们沉寂之间,头顶传来那人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身为北冥的朝臣,肱骨之臣!一个道士胡说八道,就能将你们的心神都蛊惑了去,爷要你们还有何用?”

这……

众位大人们都深深的低下头,面露羞愧之色!方才爷那一针扎下去,却什么事都没有,便已经是戳破那道士谎言的最好验证!而他们竟然那道士说什么,他们就信了什么,他们实在是太蠢了……

但是比较了解君惊澜的人,例如几乎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炎昭,还有澹台凰,心里都清楚的很,这根本就是为了澹台凰方才受了委屈生气,所以这会儿是在撒气呢!只有那些不知事儿的,还真的在为自己的“愚蠢”深深反省着!

大臣们反省完了之后,大多深深俯跪,开口作自我检讨:“臣下眼不能明察秋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信任,臣等有罪!臣等定当回去静思己过,早日纠改!”

“哼!”太子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到底没有再发脾气。

偏头看向司马清,冷声道,“司马清,去给爷查清楚,任何想陷害太子妃的人,诛灭九族,凌迟处死!”

“啊?”青阳城主的妾室们都惊叫了起来,这不是完了吗?明显她们全部都在那五夫人的九族之内啊?这可怎么办?

于是几个女人都眼巴巴的看向青阳城主,希望自家老爷能给出一个法子来!青阳城主整个人怔了一怔,随后当即道:“本城主马上去写休书,师爷,伺候笔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青阳城主此刻只希望自己的休书写得快些,再快些,他就可以疯狂的振翅,赶紧飞走!

一众大臣们看着,心里虽然有点微微的鄙视,但也不得不说这法子是正确的,为了一个女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妾,赔上自己全家的富贵和身家性命,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的!

师爷赶紧去准备笔墨,司马清看了一眼那五夫人的侍婢,想起了点什么,开口吩咐道:“将她也单独收押起来!”

“啊?”那小丫头登时惨白了一张脸,眼珠子却已经开始悄悄的转,她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才参与这一场陷害的,那两个布偶都是她藏进去的,现下……她要赶紧想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夫人的身上,令自己独善其身……

她正想着说词,就这般被人带下去了。大臣们也都各自检讨着自己退下,司马清去审案,君惊澜扯着澹台凰的手,出了大殿。

一路上牵着她的手反复摩擦,低声道:“受委屈了!”

澹台凰失笑:“你不是已经帮我出气了吗?”他那一番话出去了,她还委屈个啥玩意儿?尤其这些人以后八成再也不敢这样抨击自己了,只是,有些威信……她恐怕还要自己来立!

他还想说句什么,以表达自己的心疼和歉意,她已经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下挣脱出来,开口道:“好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一趟天牢,问问那女人为什么害我!”

她估计自己长得很有点像骨头,所以动不动就招狗,还大多都是疯狗!

她脚步走得很快,将他扔在后头,他狭长魅眸闪烁着华彩,看着她的背影,心下细细算计起来……

……

澹台凰带着凌燕,到了天牢的门口,彼时司马清也就在门口,见她过来,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心里还是很怀疑她:“漠北女皇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话问得不客气,澹台凰也开门见山:“自然是来帮大人查案,也洗刷自己的清白!待会儿我们进去之后,大人找个地方躲着,偷偷看着、听着就是了,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大人就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司马清一怔,他原本以为澹台凰是来杀人灭口的,所以他语气很不好,但现下……她帮他查案,也要洗刷清白,而且能让他偷看、偷听?

这是说明她坦荡荡,真的能给他审出结果来吗?

“怎么?大人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么?若是我现在借机进去杀了那女人,大人就可以判定我杀人灭口了,那这罪名我就坐实了不是么?所以我不会杀她。”澹台凰笑看向他,司马清这样的人,现下对她的态度,的确算不上是好,但是这样的人却是不折不扣,不卑不亢的国之栋梁,所以她虽然不喜,也并不讨厌。

既然自己都能在暗处看着,她也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他自然也没什么需要纠结的了,伸出手对着澹台凰道:“请!”

澹台凰也不客气,转身便往天牢之中走,并开口道:“我审案过程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大人不管看见什么,也请保持沉默,万万不要出来!”

司马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天牢里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四处悬挂的刑具,阴沉黑暗的色调,令人下意识的蹙眉,但司马清却是面不改色,大步前往。

快到那五夫人牢房的附近,司马清将钥匙交给澹台凰,随后躲到了另一扇牢门之后,悄悄看着,而他的身后,站着记录过程的官员,等着将里面的过程和结果都记录下来。

澹台凰笑得雍容华贵,摆着一副装逼样儿到了那五夫人的牢门之前,这会儿,那女人已经被换了一身囚服,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的稻草堆里,这天牢里面连床都没有,有的只是几堆稻草。

她抬起头,看见澹台凰来了,澹台凰的身后还跟着凌燕,于是她赶紧侧头,往她们的身后看了看,看看有没有官兵们跟上来。

这一看,一个官兵都没看见!她心中咯噔一下,眸中露出惊恐:“你……你怎么进来的?还有官兵呢?看守我的人呢?你们进来干什么?你——啊!”

她说话之间,凌燕已经将门打开,上前一步,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还给了她一耳光,冷声道:“你说我们来干什么?你这个贱人!”

凌燕下手很重,扯到她吃痛。但她惊恐的眼神却看着澹台凰,因为她心里清楚,真正可怕的不是凌燕,而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澹台凰瞅着她惊恐的眼神,施施然笑了一声,道:“凌燕,过来!好歹人家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你这么粗暴做什么?来,让朕来将你扶起来!”

澹台凰说着,让凌燕退下,又十分温柔的伸出手,将那女人扶起来!扶得那女人心下忐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她诧异之间,澹台凰更加轻柔的抚摸她的手:“夫人,来陪朕来做个测试!”

那五夫人咽了一下口水,问:“什么测试?”

话音一落,那原本温柔抚摸着她的澹台凰,忽然一个用力,对着她的后背重重一拍!

“碰!”

“啊——”惊天的惨叫!

那五夫人被一把拍到了墙上,还是脸贴着墙壁,因为澹台凰用劲太大,使得她好似被拍得沾了上去!

“这个测试是,我把你一巴掌拍在墙上,还能抠得下来不!”

 

☆、【020】真的抠不下来了!

司马清嘴角一抽,在暗处待了很一会儿,也犹豫了很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出来。因为进来之前,他已经答应了澹台凰,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出现。

但是澹台凰的行为,已经令他产生了严重的困惑,这到底是进去审案的,还是进去挟怨报复的?一巴掌拍在墙上,看……咳,看抠得下来不?要是真的抠不下来,怎么办哪?

抠不抠得下来,澹台凰暂且还没有尝试,但是那贴在墙上的五夫人,却已经开始自救,伸出两只手,十分艰难的贴在墙壁上,然后用力的在墙上推,试图将自己从墙上拔离出来。

她其实很想哭,但是鼻子和嘴巴都仿佛被镶嵌在墙上了,除了眼睛还在啪嗒啪嗒的掉泪之外,根本发不出任何嗷嚎的声音。

而这会儿,即便凌燕,嘴角也都狠狠抽搐了几下,她实在还没从澹台凰前一秒钟还万分温柔的抚摸对方的手,后一秒钟忽然把人一巴掌拍在墙上的巨大行为落差之中,回过神来!

那五夫人推了半天之后,还是没下来,倒是有血沿着墙壁滑下来了,看样子十之*是被撞出来的鼻血,澹台凰这一巴掌实在是拍得太重,令人根本无力承担,鼻子就更无力承担了。

正在她在墙上镶嵌之间,澹台凰冷冷哼笑了一声,随后偏头对着一旁的凌燕开口:“凌燕,你去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把她抠下来!”

“是!”凌燕很快的点头,笑得不怀好意的上前,伸出手就着她的背影,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努力的抠啊抠。

每抠一下,就听见一阵呜咽,没能将人抠下来,但是这巨大的拉动力,和墙壁的粘合力之下,让那五夫人来回拉动,以至于疼痛不已,呜咽不已。

盖因澹台凰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凤御九天她用了六重,足够的冲力和足够的把控!而要是这力道稍微过一点,这女人莫说是粘在墙壁上了,恐怕都已经直接穿墙而过,只在墙壁上留下一个空空的人形模型了!

凌燕听从了澹台凰的指示,在那儿很认真的抠了几遍之后,笑得十分幸灾乐祸的扭过头,道:“陛下,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真的抠不下来!不过臣有点担心,继续贴合一会儿,她会不会就憋死在墙上!”

“嗯,既然这样的话,让我来吧!”澹台凰很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不疾不徐的上前,伸出手,用内力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拔!

“啊——”

那五夫人十分配合的惨叫一声,随后在澹台凰的大力帮助之下,成功的离开了墙壁,但一张脸已经全部青了!是刚刚被狠狠一下,在墙上撞出来的。

鼻子撞得一片血肉模糊,已然成功的撞塌了,根本已经看不出原貌。

她颤抖着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摸完一看,手上都是红色的血液,她头一晕,白眼一翻,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正当她准备十分林妹妹的好好晕一晕,澹台凰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建议你最好是别晕,如果你晕倒了,为了把你叫醒,我恐怕还要把你往墙壁上拍几次,你知道的,拍起来其实挺累的!”

这话一出,那五夫人浑身一抖,竟是晕也不敢晕了,因为准备晕倒而翻了一半的白眼,在澹台凰这句话之下,又十分艰难的翻了回来!用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忧愁的看着澹台凰。

看样子,是真的没准备再晕倒了,澹台凰也满意了。

“嗯!不晕是正确的,因为我觉得人生在世,就应该坚强,禁得住风浪,挨得了毒打,扛得住发晕。而生平呢,也最看不得人经历一点小风小浪,就支持不住,要死要活,你现下的表现很好,我对你很满意!”澹台凰一点都不吝惜于表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发表,这笑容恰似童话里的狼外婆。

对她很满意?那五夫人通身一抖,已经成功的在她的言语之下,感觉到欲哭无泪,她怀着一种悲伤的心情看着澹台凰,几乎是打着哭腔道:“你想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样?你说啊!”

这女人太恐怖了,进来之后就这样对她,她以为对方如此亲热的握着自己的手,是想套供,表示亲近,却没想到被拍了一巴掌!于是她也不能想象,这女人还会不会发狂,继续这样殴打自己!

她这一问,澹台凰也没有马上回答。

她几个大步往门口一走,往牢门口一坐,十分吊儿郎当的翘起一条腿,悠哉悠哉,痞子似的笑道:“也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里不好了,竟敢来陷害我!具体身上哪里不舒服,你可以指教我一下,我为人温柔又慈悲,一定会用对方法,好好的开导你,引导你走向人生的正途!”

温柔又慈悲?

进来就把人一巴掌拍到墙上贴着,这还算是温柔又慈悲?太子妃,不懂词语的用法,您就别用好吗?您知道这两词儿它们是什么意思吗?您觉得这两词儿它跟您沾边吗?

司马清在一旁无语的扶额凝噎。

至于引导她走向人生的正途……咳,为什么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觉得,被太子妃引导的人,最终都一定会走上歪路?

那五夫人的嘴角更是狠狠的抽了几抽,听完和说词之后,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资深的神经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终于道:“我是不会说的!你想套我的口供,门都没有!”

澹台凰听了,倒也不生气,她伸出手,不雅的掏了一下耳朵,点点头,道:“我知道,因为你心里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有官兵会来帮助你,而我绝对不敢杀你,但是你似乎忘了——”

说到这里,澹台凰的眼神猛然冷厉起来,抬头看向她,十分森冷道:“你似乎忘了,倘若你始终不肯招供,那么即便他们不能将我怎么样,谋害君惊澜的罪名我也是背定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去洗脱你自己,让你诬赖我?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你一命膈应我自己?我现下就动手,杀人灭口,这不是很好么?你说是吗?”

这语气一开始很冷,但后来很温柔,十分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逐渐令人觉得遍体生寒。杀人灭口,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凶残!

杀人灭口?那五夫人后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惊恐,她不怕死,或者说从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就清楚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丢掉性命的几率太大,甚至不论能不能陷害到澹台凰,自己或者都逃不过一死,因为她的身份是漠北女皇,若真的出了事,澹台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但,她愿意一赌,是因为觉得可以跟澹台凰同归于尽!可却绝对不是眼前这般,自己面临被杀人灭口的危险,而澹台凰却好端端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死,但仇人却活得好好的!

她的神态变化和心理挣扎,自然一直都在澹台凰的眼神注视之下,澹台凰淡看着她,沉寂了片刻之后,忽然又笑了笑:“想好了吗?你应该明白,我现下既然能够毫无顾忌的进来,那自然就可以毫无忌讳的杀了你,只是我很好奇,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与我为敌,所以才有了这耐性来问你一问,你可以考虑回答或者不回答,不回答,我就让你早点转世投胎,你知道我从来善良又慈悲,很乐意成全人轮回的心愿!而至于回答么……如果答案能令我满意,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这话说得拿腔拿调,很有韵味,尤其用来吓人效果一定相当可观,澹台凰已经通过这段话,很成功的站在绝对的压倒性位置上,几乎是以一种上位者在对着蝼蚁讲话的态度。

那五夫人也不蠢,她站在原地,还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摸了一下鼻子,手上很快的又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这女人进来之后,直接就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加上这一副轻慢的神态,透出一个讯息,即——这话不会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很可能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