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传进来,关于为毛这封信的回信这么快就来了的答案,就已经十分鲜明简洁的摆在眼前了——因为正主也到了!

韦凤想起澹台凰方才那一番“人生若只如初贱”的论述,顿时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太子妃这样诽谤,不,是唾骂爷!自己作为一个倾听者,会不会被爷一起收拾了?

啊,哪里有空间裂缝,可以给她钻一钻吗?

随即,帐篷的门帘被下人们掀开,那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策马用的金鞭,显然出现得急得很,披风也还在身上。只是这一路风尘,并未将任何尘土、不洁之物,沾染到他身上,竟仿佛能将浊物都隔绝了一般。

还是那样一张一眼看去,便能让人几乎迷醉的脸。于是一旁的韦凤很不健康的想起了前几天的那张图,鼻血忽然又有点泛滥起来,而至于澹台凰本人……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开始过滤这几分钟,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显然这丫的犯贱已经是一种习惯,指望他回到初贱的时光,应该也是不太可能的。那么,自己现下是应该冲上去,就他写信来犯贱的事情揍他一顿,还是赶紧道歉?

先看看他的表情再说。抬头,看着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入鬓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而那眼微微眯着,眯出冷冽慑人的弧光,叫人一见便只觉得胆战心惊。琼鼻之下,完美的唇形微微上翘,那是在笑,是的,很温和的笑。

笑得越是温和,就表示他越是……澹台凰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韦凤也是很了解太子爷的,甚至某种程度上,因为跟君惊澜比较久,比澹台凰都要了解!于是一看见他这表情,就很明智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壁虎,贴着墙壁悄悄的往门外挪,只等着太子爷从门口进来,她就能赶紧窜出去!

于是,澹台凰心里一个害怕,瞅了一下韦凤的样子,也很逗比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壁虎,和韦凤一起贴在墙上,牙齿打颤挪动,很想跟着一起窜出去!

呃,但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挺现实的问题,估计韦凤窜出去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自己也窜出去,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可能吗?

果然,这两人往墙壁上一贴,太子爷的眸色就更深了几分,往门内走了几步,随后手中金鞭一扬——

韦凤一开他挥鞭子,可能要挨打,这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开玩笑,被爷一鞭子打到身上,还能有活路吗?

澹台凰很想变成继韦凤之后的第二阵风,但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自己刮不出去,于是二话不说,咬牙对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玉臂伸出,飞快的抱着他的大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可千万别打我啊,一鞭子你想抽死我吗?呜呜呜……”

澹台凰今天,彻底的……怂了!

正在她考虑着是不是把自己的大腿掐一把,掐出几滴眼泪来应景,以博取同情的时候,头顶传来他带笑的声音:“太子妃,原来你也知道,你的行为,其恶劣程度,其实是可以用鞭子抽的!”

“呃……”澹台凰仰头,然后发现,他那一鞭子扬起,其实不是想抽她,而是……丢给一旁的下人拿着了!

介个,她很快的谄媚一笑,站起身来,非常狗腿的为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这抱大腿的行动,弄皱的衣角,干笑几声,笑眯眯的道:“哦吼吼吼……我只是看见你太高兴了,所以冲上来跟你开个玩笑!”

苍天!能不能先给她一点指点,为什么她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丫非常生气,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生气,可是她几乎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为何他的愤怒好像还升级了,明明上次给自己画那副图的时候,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啊!而且东篱也答应她以后不会再对着他乱禀报了……

“是么?”他勾唇笑了笑,一瞬间的美几乎晃花了人的眼,但的确是好看极了。

澹台凰被他这一笑,心里没有任何惊艳的感觉,只觉得最近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赶紧颤抖着拉着他的手,十分狗腿开口:“是的,是的,来,你先进来!啊,亲爱的,我忘记了问你,你怎么会突然来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让我事先知道一下,也能好好思索一下如何招待你……”

起码也先让我想好怎么应对你的怒气啊!

“呵……”他闲闲笑了声,扬手一扯,将披风精准的扔到一边挂着,随后几个大步上了主位。心下是憋着不少怒气的,尤其是听说这小狐狸还吩咐东篱,不许将消息传达给他,他就恨不能……他也不知道他能把她怎么样!

澹台凰哈巴一样的笑着,笑到嘴角都快抽筋了,狗腿的上前给他老人家捏肩膀,随后开始探口风:“嗯,亲爱的,你来漠北是有什么事吗?”也许是她想多了,他根本就不是来找她算账的,而只是来处理国事的,是的,是的!

他闻言,伸出手,覆盖住肩膀上她的手,成功的吓得澹台凰心里一突,身上的寒毛又竖了起来,整只手不断的发着抖,被他握在手心里,后背也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

此刻他面上冷意和怒气都褪去,笑容明艳,仿佛彼岸花开,叫人头皮发麻,轻柔的握着她的手,十分温柔的笑道:“来漠北有什么事?太子爷,爷要是再不来,爷头顶的绿帽子,都戴成高塔了吧?”

呃……这不是扯蛋吗?

澹台凰嘴角一抽,十分实事求是的为自己辩驳道:“胡说,我可没给你戴绿帽子!我一直都是一个对爱情忠贞不二的好女子!”

说完之后,背后冷汗如瀑,不造这样说,能求得原谅不。虽然这样自我褒奖,让她自己也十分汗颜!

“哦?那你做的那些好事,是你自己说,还是爷来替你说?”他笑意盎然,就这样看去,便生生的把人的心神都迷惑了去,但是澹台凰看他这样子,险些没直接给吓得魂飞魄散。

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问道:“你说和我说,有什么区别?”

“太子妃自己坦白自然是从宽的,若是让爷来说么……”接下来的话没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而且抚摸澹台凰手背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

澹台凰通身一僵,赶紧站直,呈立正状!整个人心情也忐忑了起来,开始思索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能把他变成这么一副不阴不阳,使人浑身毫毛倒竖的样子……

就在她思索之间,他轻轻的笑:“好好想想,认真的想想!”

随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写来的信件,以及她刚刚评价的话,有似漫不经心的笑道:“太子妃,你似乎对爷颇有微词,人生若只如初贱,多好,还有呢?”

还有……人生若只如初贱,我只希望你不要更贱!这话在澹台凰的脑袋里面过了一遍,但现下就是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她谄媚一笑,一拍大腿,飞快道:“还有,我惊喜的发现,如今的你一点都不贱了!”

卧槽!昧着良心说话的感觉心好痛!

“不贱了?”他挑眉,狭长魅眸含笑,看向她,似乎是在审视。

澹台凰非常亲热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口道:“不贱!不贱!你一点儿都不贱!”

这一拍,他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似乎有寒光掠过,澹台凰小心肝儿一颤,很快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然后咬紧了牙关看着他,完全不该再造次了,她的错误还没有被原谅呢!

他扯了嘴角,如玉长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是在敲打着澹台凰的心,敲到她心里一阵发虚,随后他闲闲道:“太子妃,你反省的如何了?”

澹台凰其实一直挺搞不懂自己为毛看见他之后,心里一个劲的发虚,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而且这心虚的感觉来的如此真实,让她自己都想不懂,明明她和即墨离、笑无语,甚至王兄,是十分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反省的如何了,她干笑了一声:“哦吼吼吼……”

一边笑,一边看着他的表情的变化,但是明显的,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跟她打哈哈,更不想原谅她那不知道是啥错误的错误,于是她笑了半天之后,终于也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面色一肃,十分老实道:“我反省得差不多了!”

“嗯!”太子爷满意点头,随后平静的询问,“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

“我真的错了吗?”澹台凰神情猥琐,表情纠结,内心痛苦,又充满试探的询问。说不定自己根本没干啥了不得的错事,这丫的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希望她不打自招!

这一问,他眸中笑意更加温和,而温和中却夹杂着七分冷冽的声线也传了出来,声线冰凉的可以:“你说呢?”

呃……好吧,看样子这货今天是玩真的了,而且自己是真的激怒他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开始回忆道:“我不该为了陷害笑无语,就说出对他有好感的鬼话,伤害你脆弱的心灵!”

“嗯!”他应了一声,表情其实算不得多难看,但是也觉算不上好看,嗯,其实也挺好看的,端看能不能活着多看一会儿。

澹台凰的第一件错事,检讨作完,又接着偷瞄他,却见他的脸色没有半分缓和,于是咽了一下口水,立正道:“我也不该和即墨离假扮夫妻,让即墨离鸠占鹊巢,褫夺了你不可替代的地位!”

这最后一句话,太子爷听得还是很舒心的,于是表情稍稍有了些缓和,点头,应了一声:“原来太子妃也知道这样做不应该!”

“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干嘛这么小气,什么事情都要计较,做人应该心胸宽广!呃,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咳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应该,竟然想出,不,竟然配合即墨离一起履行如此馊的主意!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没有一来就宰杀了我和即墨离,说明你的心胸十分博大,仿佛浩瀚的海洋一样,能够包容万物!只是我辜负了你的宽容,做出了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错事!”澹台凰原本是打算为自己辩驳的,但是激动的说着说着,便看见他的表情越发好看,所以赶紧改口。

昧着良心说完这些鬼话之后,整个人心中已经完全的泪流满面,上次和即墨离假扮夫妻那个事儿,原本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事先根本都没有商量过,都根本只是临场决定的,这种事情也要认错,不能狡辩,并且不断黑自己,这感觉是简直痛苦到想死!

太子爷听了这一段,从她开始辩驳,到最后识相的言语,很满意的点头,赞美道:“看来太子妃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的错误已经有了很深的反省!认错的态度,也勉强算是诚恳!”

这般一说,就表示虽然生气依旧,但到底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澹台凰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才舒了一半,他忽然语气一冷,凉凉问:“还有呢?”

“呃……还有?”还有什么?澹台凰懵了一下,应该就这两件事情吧,她还干什么了?眼睛眨了眨,十分认真而困惑的看着君惊澜,非常显然的,她已经患上了间歇性失忆症,把自己干的某件好事儿给忘记了。

她一脸呆滞困惑的看了他良久,他也算是清楚她是真的忘记了,于是,如玉长指又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敲得澹台凰的小心肝儿又颤了颤,起到了严重的敲山震虎的威慑作用之后,方才开口:“还有一些太子妃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事情,比如……你对东篱说过什么?”

这一句话一出,充满了严重的提示作用,对东篱说过什么,她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下子也猛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对笑无语和即墨离下那么重的手,也明白了他现下对着自己这颇有点不阴不阳的态度,甚至忽然万里跋涉的跑来,到底是为何。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东篱!

于是,澹台凰小小的心胸,也为东篱记上了深深的一笔!总有一天整死那个混蛋!暗处的东篱,从太子爷这样肆无忌惮的出卖他之时,整颗心就已经拔凉拔凉了,此刻更是用力的一抖,一下子整个人都吓得不好了!

澹台凰明白了某些事情的根源所在,自然脸色白了又青,简称青白交加,几乎没咬碎她一口银牙,这该死的!可以说她所干的所有事情之中,恐怕这件事情是最严重的,欺瞒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大罪!

君惊澜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温柔浓厚,等着她的下文。她一张脸颇难看的沉默了良久,沉默之中竟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过分,甚至已经过分到没脸见他了,于是道:“我还让东篱,不要把一些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事情告诉你!”

这话说完,她又想起一点后续的事儿,还是她自己现在一起交代了比较好,免得被人告发了之后他更加生气,于是接着道:“我怂恿东篱欺上瞒下的行为,实在过分!我这样的卑鄙小人,应该受到上苍的惩罚。尤其我更加过分的,是收到了你的警告图之后,不仅不加收敛,还若无其事的和即墨离、笑无语谈笑风生,实乃过分至极尔!你生气是非常正常的!”

她现在在十分官方的向组织坦诚自己的错误,既然是要有多深刻,便有多深刻,于是也忍不住扩展到:“最最过分的是,我和他们谈天说地之时,竟然乐不思蜀,离开北冥这么久,都没有认真的思念过你,我简直太过分,让人不能忍!呃……”

这句话说完之后,澹台凰瞬间后悔了!恨不得伸出手,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她是脑残了吧她,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完全作死吗?

果然,说完之后,再看一下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比她开始反省之前还要阴沉!之前还能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威胁她,现下根本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猛然起身,随后一阵迫人气势压来,吓得澹台凰脸色一白,腿脚一软,险些没直接跪下认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能这么怂!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吓得一步一步往后退,并且不断的咽着口水。

最终,她的后背贴合到帐篷上,无法再后退,心中害怕之下,竟然很有了一种破帐篷狂奔而去,再也不敢回头的感觉,但是她心中更加明白,这要是真的狂奔出去了,不用说,她基本上就是玩完了!

于是她背靠在帐篷上不敢动,他抬手,放在她两侧,将她困在他的一方天地之中,只有再进一步,两人鼻尖就能碰上。

他清浅的呼吸,在她鼻息前流淌,两人呼吸而出的空气,都似乎能在一起融合纠缠。

随后,他狭长魅眸凝锁着她的凤眸,低垂下头,一字一顿的道:“太子妃,你是说,和即墨离、笑无语那两人谈笑风生,可以令你完完全全的将爷抛诸脑后,根本不再想起?”

那么或许这两个人,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澹台凰头皮发麻,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应该,这妖孽心思敏感的很,怕是自己这一句话都把他伤到了,于是她赶紧提出一个可以用以反驳的命题,并似乎有点激动的飞快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今天在猜测西武那边到底有什么阴谋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出来,于是很快的觉得,如果你在就好了!”

这一句话说完,她眼尖的看到他眸中闪过一道莫名情愫,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无端端的就让人感觉到哀凉。于是,她瞬息间明白,自己这句话又说错了!

这话说的就像平日里自己根本不会想起他,只有有事情找他帮忙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解决那件事情的时候,才会……这必然是个误会,而误会的起因,是澹台凰的表述中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以至于,她这表述中,似乎他对她来说,只剩下利用价值!

两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可以说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事态严重的对话,严重到让君惊澜都有点始料未及。诚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她这一番话,的确像是上千根针,对着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下去!

这令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疲累和脆弱,终于,沉默之中,他略为暗沉低哑的声音响起:“把那两句话收回去,爷当没有听到过!”

于是,她明白了,他真正跟她生气的时候,真正出现能令他生气事情的时候,他反而不会发作,而是选择盖过,容忍。就如同上次,他以为自己为楚长歌挡箭之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平静的喂她喝药。

这感觉很不好,她点头:“是我说错了,我收回这两句话!”

为什么来漠北这么多天,她没有认真的想过他?她想,其实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从没觉得自己离开过他。

就像思念,世上最浓重的思念,是你还在我身边,而我已经开始思念你。而距离,世上最坚不可摧的情侣,是即便我离开了你,彼此在世界不同的角落,却一直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她认为,她和君惊澜就是这样的,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是绝对能够经受的起异地恋考验的,其实他们也已经考验过不少次。而她今天这句话,不是别的,真的只是表述错了而已!可是她那会儿的“不打自招”,却显得她这些话,似乎很是“真实”!

他始终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看着她。

但他眸中低落的情绪,看到她心惊,终于,她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半圈,咬着唇畔瞅着他,几乎是打着哭腔开口:“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完,自顾扑到他怀里,死死的抱着他的腰,然后抹了他一身眼泪鼻涕。

丢人!

澹台凰打心眼儿里藐视自己,深深地对自己吐槽!丢人……但是不知道为毛,看着他那眼神,想着他所有落寞,伤痛,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言,她没办法不自责,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这般一哭,他的心也慢慢软化了下来,收回支在帐篷上的手,像是安抚猫儿一般,在她背脊上摸了摸,怎么明明被刺伤的是他,最后哭得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她呢?

他叹息扯唇,无奈一笑,偏生的她这一哭,他心里什么刺伤,不适,竟全都抛到脑后去了。低声笑道:“好了,别哭了,几句话罢了,爷听过就忘了!”

那些话,哪怕她再说一边又怎样?这世上也总会有人,即便会刺伤你,你却偏要跟她在一起。即便遍体鳞伤,也永不知后退,更不知后悔。

更何况他清楚,她的确只是失言而已。

澹台凰这样苦逼兮兮的哭着,听他这样包容的一句话,登时就把泪意全部压下去了,但是她聪明的很,依旧凄凄哀哀的赖在他怀里没出来,并且开始装哭。

他起初并不明白她是在装哭,还抱着到到一旁坐下,十分耐心的爱抚她的情绪,而她的脸一直埋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也看不出什么。

终于很半晌之后,太子爷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没有液体沾染了,但是某人还在哭,这让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玩味。

但也装作不知,接着“安抚”那不知道自己暴露的某女。终于某女抽搭了几下鼻子,似乎是“哭累了”,开始一动不动了。

太子爷一线红唇微微扯了扯,嗯,很好,装完哭,开始装睡!

澹台凰看似是已经非常安静而祥和的睡着了,然而事实上她根本没睡着,不仅仅没睡着,神经还绷得很紧,等着他的反应。她是打算就这样假装伤心哭泣,然后干脆直接哭泣到已经睡着,那么关于她之前的“错误”,就这样蒙混过关,全部都不用计较了!

这样想着,她环在他身后的手,悄悄的举起来,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整个人已经为自己的聪明得意到爆表!

谁知,在她心中万分得意之间,忽然听见某人慵懒的声线缓缓响起,这声音中似乎带着浓浓惊讶,诧异道:“竟然睡着了么?也好,爷今日也累了,正好也好好休息一晚,至于那些账,明日再翻倍的算,以抒发爷今日没有好好出一口恶气的苦闷!”

嘎?翻倍的算!

那她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于是,她很快的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睡眼朦胧”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刚刚醒来,努力的向君惊澜展示着“我刚睡醒,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眨眨眼,惊讶地拍着大腿,仿佛包租婆一般的道:“哎呀,我刚刚怎么睡着了哦,一定是最近太困了!”

这般说着,她脑后成功的浮现出一滴巨大的冷汗!好吧,其实对自己的行为,她自己也是挺无语的。

太子爷也点点头,非常善良的没有戳穿她的话,只闲闲笑道:“的确是太困了吧,那太子妃如今既然已经睡醒了,可还记得自己先前……”

“啊!记得记得!”澹台凰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出来,然后站好,十分诚恳的道,“我先前做的错事,我都记得!这些严重的错误,都是不能轻易被原谅的,你说吧,要怎么处罚我,我一定听从你的指导,服从你的安排,顺从你的命令!”

得了吧,想怎么样放马过来吧,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丫的偷偷的把小竹棍带来了!要打就打,反正没人看见,老娘我也不丢人!今儿个把账算完了,明天就不用担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早死早超生……

但是小竹棍这东西,太子爷还真没想起带来,毕竟家暴这东西,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轻易发生的。上次动用小竹棍,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行为太过分,竟然和干娘一起去挖皇陵。

看她一副壮士扼腕,似乎已经准备好挨打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好笑,轻声道:“太子妃,既然你已经知错,那爷也不过分为难你了,你便写下一封一万字的检讨书,来认真、诚恳的阐述你的错误罢!”

啥?

这句话为毛这么耳熟?对了,耳熟是因为几个月之前,她也对着他说过,并且勒令他一夜完成任务,否则不能睡觉。这真是风水轮流转……

看她不动,他薄唇微扯,扯出了危险的弧度,挑眉问道:“怎么?太子妃不愿意?”

澹台凰苦逼的点头:“我愿意!我很愿意!我很愿意向组织坦诚我的错误,并认真的就自己不正确的行为,作深刻的检查!”

这话说完,他还没吭声,她自己的眼里就含了两炮泪,一万字,这不是要命吗?有这样儿的吗?

“嗯!”太子爷满意点头,招手示意她过去。

然后澹台凰开始了挑灯夜战,貌似到了发奋苦读,以求金榜题名的秀才时光,她提着毛笔,不习惯的、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繁体字之后,哭丧着脸道:“君惊澜,我还怀着身孕,实在不适合连夜作检讨,而且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应该写不完!”

太子爷听了,十分体贴地道:“所以你可以先休息,然后分成几天来写,爷并不介意!”

卧槽!一封检讨,今天写不完,还分成几天,你不介意,我很介意好吗?

澹台凰怀着一种忧伤的心情,觉得还是快点解决了快点解脱,于是开始检讨自己,检讨检讨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问:“对了,笑无语的事情,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太子爷语气很肯定,眼神却貌似不经意的往门口扫了一眼,透过帐篷,成功的看到刚刚冒过来的一片阴影,那正是刚刚到,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帐篷上作壁虎,听墙角,希望为自己的人生困境,找到开解之法的东晋前国师大人笑无语。

澹台凰眨眨眼,问:“啥办法?”

问完澹台凰竖起耳朵等答案,笑无语则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从门口抛进去听……

最后,君惊澜意味深长的笑笑,看了一眼那跑来听墙角、极不自觉的某人,很坏心眼的,很简单粗暴地道:“唯一的办法——让他对即墨离用强!”

“砰——”笑无语摔了……

 

☆、【033】一路賎到太子妃的心坎里!

门口那某人摔倒的动静实在太大,就算澹台凰想假装没听到的聋子,她自己的内力也表示完全不允许,她抬起头,看向帐篷门口,一下子懵了一懵。

谁敢听他们的墙角?普天之下敢做这种事情,而且有这么猥琐的人,绝对不多,尤其还能在听到关于即墨离和笑无语事件的解决之道之后,还能直接给摔了,就很不难猜出,门口的到底是何人。

澹台凰不晓得笑无语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自己认错、道歉,等等那些丢面子的话,说不定就听到了,这样一想之后,她的脸色隐隐有点发青,觉得笑无语听墙角的行为颇为过分,完全不能容忍!

随后,她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但见他嘴角勾着薄薄笑意,而那笑意乍一看其实没什么,但仔细一看,似乎很有点……阴险!显然,他对笑无语听墙角的行为,也很不高兴,那他刚刚出的那个主意……

澹台凰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梭的冒了一堆冷汗,冷汗之中全部是对笑无语的同情!

国师大人,听完墙角,又没什么出息的被雷的摔了一跤之后,踉踉跄跄的走了。估计是去消化君惊澜的这句话,顺便想一想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笑无语已经走远,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也绝对不可能听到他们声音了之后,澹台凰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你刚刚说的那个主意,真的是最好的主意吗?”

太子爷听了,饶有兴味的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主意么,其实多的很,但其中最馊的,就是爷刚刚说的!”

澹台凰:“……那,那笑无语不是完蛋了?”

君惊澜倒没怎么把这话往心里去,如玉长指点了点那封检讨书,示意她可以认真的接着写了,方才道:“听墙角么,不受点教训怎么行?”

澹台凰在他的手势示意之下,嘴角一抽,接着写自己的一万字检讨,并十分无语的道:“可怜笑无语,一代英才,被你整成这样!”

笑无语现下的智商,根本已经跟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不在同一个档次上了。基本上可以注解为,完全换了一个人,最近越发的类似白痴!

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点评:“陷入感情的人,大多都是白痴!”

这话一出,让澹台凰很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纳闷道:“不过我记得,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聪明的很啊!那一步一步,盘算得好到极点,一张大网,步步相迫,怎么就没见你变成白痴?”

根本理智的不像话!这样一想,澹台凰的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起来,那这是不是说明,他当初根本没有真的陷进去,所以还能那样明睿理智?

这一问,他当即扯唇,闲闲道:“笑无语跟爷不同,他有犯蠢的机会,爷没有!在爷身上,犯蠢便等于找死,一个人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处事习惯,算计之策,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而且爷若完全没有变成白痴,会对你说……让你把爷当成自己养的一条狗,就这样牵挂着也好。这样的话么?”

他一生也没那样贬低过自己,然而偏生的,贬低了多次,反而还觉得很贴切,很合心意。他估计也是病了,以至于神志不清,还不愿意接受治疗。

这样的解释,澹台凰其实已经满意,但是她眼珠子转了转,表情变得更加难看,黑着一张脸道:“我不管!这根本就是你不重视我的表现,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里,所以才没有变成笑无语这样的白痴,哼!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说完之后,又认真的强调了两遍:“哼!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哼!”

澹台凰一边“作”,脑后一边冒冷汗!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这丫的破绽,一定要好好把握,最少要把这封检讨书,缩短一半!一万字,要命呢这是?

她在“作”,他心里自然也清楚,不然以她一贯的脾性,恐怕永远都无法娇嗔的发出这个“哼”字。嘴角微微扯了扯,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随即道:“那不知道太子妃,希望爷如何表明自己的真心呢?”

“我认为你如果真的深深地,不可自拔的深爱我,是绝对不会如此残忍的让我写一万字的检讨的!”澹台凰脑袋微微偏过去,很努力的装嫩,把自己变成十七八岁不讲道理的小女孩,只是脑后的一大滴冷汗,令她自己也甚无语。

君惊澜看着她这模样,堪堪忍了笑意,最终道:“那好,就写一千字!”

她能忍心让他一夜不睡,写一万字的检讨,他可舍不得,什么检讨书,也不过捉弄她罢了,总得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即便肆无忌惮,也该有个度。

一千字那就不算什么了,遥想当年,随便一个语文考试,作文的要求也是八百字左右啊,她就当做一次语文试卷!澹台凰对自己争取来的结果甚满意,从刚刚写检讨的词穷,分分钟变成了下笔如有神的状态,写得流畅极了。

然后她又一边写,一边想起了苍昊,皱眉道:“我觉得苍昊有点问题!”

这般一说,听得身后他的呼吸微微凝滞了半瞬,她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的人有问题,苍昊对你很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觉得他的表现,的确是有点怪怪的!”

“再怪都好,不必去探究,苍昊对爷很衷心,也会好好保护你,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一句很轻,带着点微微叹惋。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澹台凰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的话总归是没错的,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澹台凰打了一个哈欠,但是自己的检讨书,还没写完。

他见状,笑问:“困了?”

“嗯!”澹台凰扭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几下,仿佛一只可怜兮兮的星爷!气得小星星童鞋在角落对着她龇牙咧嘴,愤怒挥爪,学星爷者杀头!通通滴杀头!

他狭长魅眸扫向桌案上的检讨书,写了约莫七百多字,敛眸笑笑:“困了就不写了,睡觉!”

然后澹台凰充满防备的问:“那明天要接着写吗?缺的字数要翻倍吗?”

她可没忘记,那会儿自己假装睡着了,他就说明天再算账,翻倍的算!她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她倒是很记仇,之前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他失笑,以一种近乎宽容的语气,肉麻兮兮的道:“不必了,再写下去,爷是会心痛难忍的!”

澹台凰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的抓着他的手,十分动情地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呸!有种在老娘只写了几个字的时候就说这话呗,老娘提着毛笔不习惯的写繁体字,这感觉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她看似感动的容颜之下,其实包含了对他深深的吐槽,他如何不懂?

于是,他魅惑一笑,似乎叹息的开口犯贱道:“太子妃,你误会了!爷只是对自己比较好,你原本就难看,这件事情爷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倘若难看之下,还多了黑眼圈,爷明日看见你,一定会因为浑身不适而心痛难忍,这实在不是因为对你的爱惜,而是对丑的不能容忍!”

然后澹台凰原本满心的困意,瞬间被这货给完全破坏掉了!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猛然起身,一把将贱人拖起,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床上一甩,然后开始宽衣解带,并咬牙切齿道:“看老娘把你的臭嘴堵住!”

这般一摔,他仰躺在床榻之上,从银冠中倾斜而下的发丝,扑散而过,他唇际勾着是懒散的笑意,衬着那张脸,造就出令人窒息的美感。那一刻似乎看着皎洁的月光倾洒,看见满园的春花灿烂,看见漫天的星辉破碎,看见万里长歌在空中飘扬,美到震撼人心,美到惊心动魄。

澹台凰这时候,脑袋里面出现了一句很不雅的话——帅成这样,他爹妈怎么生的?

然而,这样的美感,只让人想破坏它,想蹂躏它,想踏碎它。澹台凰瞬间变成狼女一只,对着他飞奔而去,贱人也非常配合的躺着,做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

唇畔,很完美,咬破它。

衣服,甚华贵,撕裂它。

贱人,极尊贵,践踏他!

这是澹台凰将要做,并正在做的事!从那天看见那些该死的警告图,她就憋了一身的狼血,沸腾到现在,原本夫妻生活,应该一切都以和谐为要,所以见到他之后,她都并未露出任何不良的企图,决定循循渐进的发生。

但是他这张破嘴,简直不能忍!

做点鱼和水爱做的事儿,应当是极美。忽然她咬牙问:“以后还敢犯贱吗?”

太子爷微微垂首,看着自己肌肤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几处甚至已经微微红肿,他满足叹息道:“倘若每次嘴贱,太子妃都能这样热情,爷以后一定多多研究这门学问,一路贱到太子妃的心坎里!”

澹台凰:“……”这个贱人!根本没法拯救了,而且已经完全放弃治疗!

“你就在犯贱的康庄大道上,纵情狂奔吧!”澹台凰开口吐槽,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不久的前几天,即墨离也用类似的话评价过她,只不过这时候的形容词是“犯贱”,那时候的形容词是“装逼”!

他默了一下,看着绝对性扑倒了他的她,最后别有深意道:“爷只希望太子妃此刻,能奔得快些!”

“……没办法交流!”澹台凰又气得黑了脸,半晌之后,她忽然停下,这番举动,令他的脸色有点微微难看,她看着他的脸,极认真地道,“君惊澜,我就真的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她今日不过一句失言,便能将他刺伤到那般地步,这般情态之下,让她已经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而就像他刚才说那些贱话,她完全没有当真,更没有往心里去,因为相信他不过嘴贱,想逗弄她而已。可他却……是自己给人太多不安定的感觉吗?

发丝交缠之中,他夺回了主动权。

如玉长指拂过她的眉眼,惑人的声线带着微微得意,和不容置喙,甚至蛮不讲理,居高临下地道:“安全感自然是有的,但爷就是小肚鸡肠,爷就是容不得一个多余的男人出现,爷的眼里就是进不得一点沙子!爷就对你小心眼了,你待如何?”

好吧,澹台凰嘴角一抽,这丫小气还小气得理直气壮了!

……

良宵苦短,众人退散。其实东篱早就退散了,从爷出卖了他之后,就悲伤的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