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明破晓,澹台戟劝了她几次回去休息,她也没回去,据说是想提前体会一下人生剧痛,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迎接接下来的生孩子。

生产是把杀猪刀,令女人被屠宰一般的惨叫!

就在澹台凰险些没窝囊到被吓晕之前,娜琪雅她老人家总算生了!稳婆兴高采烈的出来,公布的一个好消息:“生了一位小世子!”

这话一出,澹台戟微微勾唇,伸了手,将孩子接过去。

澹台凰虽然对澹台灭和娜琪雅这两货都没什么好感,但好歹自己也是这孩子的皇姑,所以也上前去瞄了几眼,逗弄了一把。小小的孩子,五官没有长开,却能看出来和澹台灭、娜琪雅那对夫妻都并不像,这令澹台凰对这孩子多了一些好感。

小娃娃刚刚出生,也不能见风,眼睛闭着,看起来十分脆弱,唬得澹台凰动都不敢随便动他。

但是看着这可爱的小娃娃,她忽然又开始有点神经质的期待起自己的孩子来,于是心情开始纠结扭曲。也终于明白了啥叫产前忧郁症,就是又想生、又不敢生,所以不知道生不生,但是发现最后还是一定要生,于是非常的忧郁,高度综合之下,就患上了这样一种倒霉的病症。

郁闷的伸手捏了一下那小孩子肉嘟嘟的小手,下手很轻,也不敢太重。

同时笑问澹台戟:“王兄想好给这孩子什么封号,取什么名字没有?”

毕竟也是他们澹台家的第一个孩子,也许会是唯一的一个孩子,这一点必须慎重!澹台凰问完之后,便扭头看着澹台戟,等着他的答案。

澹台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你二王兄并不希望这孩子介入皇家之中,那便取名澹台逸,只愿他一生安逸无忧。至于封号便不必了,就这般已然很好,不要用任何皇族的枷锁来束缚他!”

这的确是澹台灭临终之前的遗言,澹台凰没想到王兄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她早就忘了。这般想着,她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兄的侧颜,恐怕二王兄的死,王兄的心中也一直不能释怀,再加上陈轩画,这些林林总总,才让他厌恶了红尘俗世吧?

她思索之间,澹台戟偏过头,看着澹台凰笑道:“待你的孩子出生,能够处理战事之后,漠北的事情王兄便不再管了,你们自己小心!”

他笑容美艳,令人看着极为舒心。

这一瞬,看着他的笑脸,澹台凰猛然忆起当初在东陵,看着他持着伞的背影之时,那般温柔,包容,舒适。她几乎快忘了,王兄不仅是草原上的飞鹰,也是草原上的明月清风,和煦吹过,便让人看见山花遍地。

也罢,他就这样退出红尘,也未必不好,至少这是他现下所愿。

她点了头,却说起另一件事情:“南宫锦的药,到如今都没什么音讯,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是真的不能成,还是她去干别的,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得催催!”

澹台戟摇头,轻笑道:“她在忙别的事情是真的,但却应当不会忘记这件事。怕是真的有什么瓶颈或是困难,所以到今日也未能将药制成!”

那时候南宫锦是给了他一封信,交代过这个问题的。

澹台凰点头,忽然也觉得忧愁,倒是王兄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弄得她更加郁闷。

最终娜琪雅这孩子,澹台戟决定他来教养,如今娜琪雅已经疯了,也教养不了孩子。

守了一夜孩子才出生,澹台凰自己也有点困了,于是决定回去休息。

然而,这一回过头,便看见遥远的草原之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过来了。这样以黑白无常方式出现的,除了他们找了十多天的即墨离和笑无语,几乎已经不做其他人想。

澹台凰怀着一种刚刚患上产前忧郁症的苦逼心情,看着那两人走近,嘴角用力的勾起,努力的展现着笑意,其实心已碎。为什么孩子不能君惊澜生,倒地哭!

那两人缓步而来,即墨离依旧一袭黑衣,长发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几缕从面部划过,成为优雅的弧度,掠过轮廓。薄唇极为性感,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疲惫,显然这几天的思索,犹豫,也花了他不少的精气神。

而笑无语则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澹台凰猛然想起他们两个走之前,因为笑无语假借醉酒,闯入了即墨离的营帐,那时候即墨离非常生气,警告笑无语从此以后不能靠近他三尺以内!

看这样子,都五个月了,即墨离也还没原谅笑无语这倒霉孩子!

远远的,即墨离看见澹台凰,性感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依旧是雾中花一般朦胧的浅笑,远远的打了招呼。

澹台凰也等着他们过来,三人到了一处,笑无语原本心里还有点别扭,在看见澹台凰的肚子之后,瞬间不别扭了,反正澹台凰跟即墨离也是没戏了,别扭太多,反而显得他没有风度。

澹台凰也没理会神棍,径自看着即墨离笑道:“想好了?”

即墨离也不意外澹台凰能猜到,自己这些日子,是在纠结应当如何抉择,便也只点头笑笑,开口道:“想好了!”

“回去还是不回去?”澹台凰问得也很直白,说实话她并不支持即墨离回去,当初一腔心血付出,最终被伤害至此。好不容易从那些纷争里面挣脱出来,过着自己想过的闲适日子,何必再把自己搅合回去?

即墨离的容色,也很有些憔悴,听澹台凰这样一问,也并不隐瞒,开口:“既然已经走了,便不该再回去了!当初丢下摄政王府的一切,就连出生时父皇赐的扳指,我都没带出来,早已不再有回头的可能,即便有了这可能,也不会再有回头的抉择!”

他这般选择,让澹台凰禁不住笑了起来,很为他高兴,终于彻底看开。离开南齐那一片国土的时候,那个心怀天下的摄政王,早已死了,剩下的不过是即墨离,一个很单独的人而已,和那些国家争斗,没有任何关系。

她指了一下那边的一个帐篷,开口道:“南齐来寻你的人,就在里面,你去说吧!”

即墨离点点头,往那边走。

笑无语站在澹台凰的身边,双手抱臂,开口笑道:“澹台凰,你也不支持离回南齐吧?”

澹台凰很诚恳的点头,随后斜眼看他,反问:“你支持?”

这斜眼一瞟,笑无语当即嫌恶道:“都要生孩子的女人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不温柔贤惠,又不典雅,君惊澜看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倒了是八辈子的霉!”

这话一出,澹台凰一把火气冲天而起,原本想骂人,但骂人的话在脑中回旋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笑了,上下打量着笑无语:“我看你是吃醋嫉妒了吧?得不到即墨离的心,拿我出气!我再怎么样令人看上了就倒霉,也好歹是即墨离的明恋对象!”

神棍成功的被噎住!怒瞪了澹台凰一会儿之后,恼羞的收回了目光,只是面色中隐隐有些尴尬,显然是被澹台凰说中。

澹台凰已经报了仇,便也不再往他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反复撒盐,咳嗽了一声之后道:“好了,不扯蛋了,你希望即墨离回去?想去跟楚玉璃一较高低?”

“老子脑子又没毛病,现在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给自己找麻烦?老子肯定是不会让离回去的,他现下要是被南齐那群人说动了,老子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敲晕了扛着他走人!”前国师大人,很多时候做事情,也是相当简单粗暴。

澹台凰点头,对笑无语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

即墨离没进去多久,大约一炷香之后,就出来了。而他出来之后,里面南齐的使臣也跟了出来,跪在他身后,不知在说什么,几个人就那样齐刷刷的跪着,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表情,像是在痛陈利害,说到泡沫四溅,老泪纵横!

而即墨离背对着他们,头也未曾回,沉默着一言不发。身段站得笔直修长,看样子却很疲惫。

那些人依旧不死心的想劝说,最终即墨离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大步往澹台凰这边的方向来了。

而南齐的使臣与终于恼羞成怒,起身骂了起来:“即墨离,先皇对你有恩!你小小年纪就封摄政王,位高权重,如今南齐有难,你却见死不救,你对得起先皇吗?你对得起即墨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南齐的百姓吗?”

他这般说完,即墨离猛的咳嗽了一声,白皙修长的指尖,很快的染上了血。

笑无语一惊,眸中有杀气闪过,看样子是对南齐那些人动了杀机,然后他飞身而起,从即墨离身边侧过,准备去取那些人的性命之时,却被即墨离的握住了手腕!没能过去动手。

澹台凰在一旁,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指着那群人道:“先皇对即墨离有恩,但他为你们南齐做得少吗?他权倾天下,只手遮天,不要自己的名声,被你们骂成乱臣贼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齐的小皇帝,和你们的黎民百姓!可最后呢?他得到了什么?君王抛弃,百姓抛弃,该还给你们南齐的,他早已还清了!即便离开南齐之前,他也没忘记为你们平定了楚国的讨伐。他离开之后,你们可曾有一个人为他的功绩,为他为百姓所做的一切不舍?如今南齐有难了,你们还有脸来找他,骂他忘恩负义!朕都替你们南齐人羞愧,亏得是即墨离,若是朕,根本都不会来见你们!”

澹台凰这一番话,说得即墨离眸色冷沉而含着痛意,南齐的那群人则被她骂得灰头土脸,足足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一个人道:“这是我们南齐的家务事,还请漠北女皇不要插手!”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于是澹台凰也上了脾气,当即便道:“事情发生在漠北,朕当然能管!来人,给朕把他们扔出去!”

这话一出,马上便有士兵上前。

南齐的大臣当即开口高呼:“漠北女皇,你将我们扔出去,是想与南齐为敌吗?”

这会儿澹台凰也懒得跟他们虚以委蛇了,轻蔑一笑,道:“跟你们南齐为敌怎么了?若不是有即墨离,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们的顶梁柱被你们自己赶走了,你们怪谁?跟朕叫嚣?你先打过了楚玉璃再说!”

即墨离不回去,南齐亡国就在眼前,这些人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嚣张,简直不知所谓!

那大臣似乎还想骂什么,最终澹台戟一句话堵住了他们:“传本王王令,任何人敢辱骂女皇,就地格杀,碎尸万段,尸体送去喂狼!”

这句话说了,那几个人终于乖乖的选择了闭嘴。骂人是一件挺爽的事儿,但如果骂一次人的代价,是他们这辈子再也没机会骂人,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他们都非常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然后被拖了出去。

即墨离性感的薄唇边缘,挂着暗红的血迹,他一把擦了,对着澹台凰点头笑笑:“多谢!”谢她为他说话,谢她此番维护!

澹台凰看着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论回去还是不回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折磨,如今这些南齐的人一骂,竟然又逼的他吐血,她忽然开始后悔,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就不派人去找他了!

她面上的后悔和愧疚,即墨离自然看得分明,轻笑了声,道:“你不必自责,即便他们没有透过你找到我,也会自己来找,不见到我,他们不会罢休的!”

他都这样说了,澹台凰也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这会儿,东篱送来了信件,道:“太子妃,如烟小姐,和楚国易王楚长风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个多月之后,邀请您和爷一起参加,婚事举办的地点在楚国!”

澹台凰表情有点郁闷:“一个多月,我们能打得出去吗?”

澹台戟听罢,当即便笑道:“你若想出去,下一战王兄就能取了窦成武的首级!战事拖拖拉拉这么久,也该有个决断了!君惊澜日前也已经将尉迟风手下大军彻底清扫,如今已经到了千骑古城!我们这最后一战打完,便能与他会合,合力攻打东陵!”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眼眸就晶亮了一下,这就是说最后一场打完,她就能见着那妖孽了?嗯,顺便跟他交流一下自己的产前忧郁症!

想到马上就能见面,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笑眯眯的道:“那王兄赶紧策划,快点打完!”

澹台戟点头:“早已策划好了,明日便派云起和连召一起去!”

“嗯!”澹台凰兴高采烈的点头,又算了一下日子,扭头对东篱道,“派人去南海,帮我把翠花接回来,还有翠花生的小崽子!”翠花和小星星相聚,她和君惊澜相聚。嗯!挺好!

她心情愉悦之间,便也吩咐了御医来为即墨离诊治,给他和笑无语一人安排了一个帐篷,她便回去准备睡觉了。

澹台凰休息之前,先听了御医告知的诊断结果,即墨离急火攻心,心力交瘁,好好调养几日就能好,只是这些日子不能沾酒。

但等澹台凰醒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却听说即墨离在喝酒,当是因为今日之事借酒消愁。说了不能沾酒,却还在喝。

她有点忧心,于是便想去看看,也在帐篷的门口,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笑无语!她嘴角一抽,正要上前去,帐篷里面的人便就开了口:“进来吧!”

笑无语似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进去了,而且他又喝了酒,看样子是准备将君惊澜当初的法子,实施到底,却没想到即墨离也喝了酒。

他脸色微醺,即墨离当然看得到,冷笑一声:“第几次了?”

第几次想非礼他了?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在外头猥琐的瞪大了眼,伸长了脖子,大着肚子深情的眺望八卦……“七次!”笑无语谪仙般飘逸的声线,也很快的传了出来。

即墨离哼笑,抬起早已迷醉的眉眼看向他,问:“你就这么想要?”

笑无语顿了片刻,最终诚恳道:“的确!”

他话音一落,即墨离忽然起身,一把将他按到床榻上,压着,扯开他的衣襟,冷声道:“那好,我成全你!”

澹台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兴奋得险些跳起来,太帅了,即墨离反攻了,反攻了——!

☆、【043】太子妃身体强壮,好比几头野牛!

澹台凰容色猥琐,表情兴奋,脚尖瞪起,瞪大一双凤眸,心潮澎拜的看着那边的事态发展!

即墨离受了刺激,又被笑无语烦了这么久,这到底是什么节奏?是发现笑无语一直以来,对自己一片真心,接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还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和心理创伤,于是乎自暴自弃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澹台凰现下看得都非常激动!

随后,她脖子一伸,往里头一看,就看见一特别激动人心的场景——即墨离吻了笑无语!

即墨离吻了笑无语,吻了笑无语!哦,卖糕的!

她激动得整个人都有点发抖起来,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见如此激动人心的场景!这简直值得拿一本画册画下来,回味一生,并流芳百世,以供众人瞻仰,啊呸,景仰!

正在她十分暴动万分激动,想着是不是回去拿个小本子,来进行猥琐的绘画之间,记录这极为动人的场景之间,那个帐篷的门帘,忽然……关上了!

就在澹台凰险些激动到眼泪横飘的当口,那该死的门,无情又残忍的关上了!她在门口看了很一会儿,产生了一种冲动,关于自己去把帘帐掀开,偷瞄!

但是那两人武功高强,走太近都会被发现,更别提偷瞄了!而且,最令人忧伤的是,她要是这样冲上去偷看,让即墨离失了兴致,坏了笑无语想了半辈子的好事儿,这可如何是好?笑无语估计会想砍死她!

然后,澹台凰就抓耳挠腮的堵在门口犹豫徘徊了很久,最终忍着满心的焦躁,和成全一对有情人的善良思想,成功的憋住了没有动!

只非常窝囊又纠结,还痛苦的在远处又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衣帛撕裂和笑无语的闷哼声。以及,他那一句似疼痛难忍的:“轻点!”

于是,门外的澹台凰,听到这句话,再次激动到两眼冒泪花,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了,就冲进去一睹为快!但是一种和笑无语的朋友情谊,以及不能坏人好事的良心呼啸,一直提点着她,不能上去,不能上去,坚决不能上去!

狠狠咬牙,攥紧拳头!

就在她非常努力的压制自己之前,听见即墨离魔魅中含着神秘性感,和无尽冷意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想要么?我成全你!”

这声音让澹台凰忽然抖了一下,觉得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和刚刚第一次听见这话的感觉截然不同,令人觉得身上有点冷!她现下发现,这个剧本也许不是笑无语终于感动了即墨离,守的云开见月明,而是……

即墨离被笑无语激怒了!他今日此举,其实是报复和惩罚?!

不是吧!

这样一想,她忽然开口有点担忧起来,倘若真的是这样,那笑无语就该伤心死了,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她怀着一种又激动,又担忧,又忐忑的心情,听了半夜的墙角,其中听到最多的是笑无语痛苦的闷哼声。

不难猜出即墨离极为残暴。

她怀着一种担忧的心情回去了,心里在盘算也许自己是想多了,或者他们两个是第一次那啥,*的,所以才……应当不是自己想的那么阴暗!

这样一想,担忧的感觉是没有了,但是忽然又觉得恼火,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她居然就听到了一点声音,什么都没看到!这样一想,她忽然有种抬头怒骂苍天的冲动,心情的郁闷,导致她的表情变得很臭,严重类似欲求不满。

恼火的回了自己的营帐睡觉,顺便盘算着到了中原之后,是不是去看看韦凤,又能不能让那妖孽知道尉迟风还活着!真是郁闷的问题!

胡思乱想着,她就这么睡了过去。但最大的郁闷还是没能亲眼看见一些激动人心的场景,这会成为她一生最大遗憾的,一定会!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之后,出了营帐,便看见营帐门口有一个人!是云起,那孩子的面容依旧青涩,虽然是连云十八骑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但似跟澹台凰是同龄。

澹台凰一出来,他便看着她,一双眼眨了几下,最后弯腰行礼道:“女皇,末将有话想对您说!”

澹台凰挑眉,对云起这孩子,她印象是很好的,当初她冒充王兄,他是最先发现她身份的,却没有戳破她,最终她被众将军围攻怀疑的时候,他也帮她说过话,所以连云十八骑里面,跟她除了君臣情分之外,还有点朋友之谊的人,也就只有云起一人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澹台凰还是点了头,指了一下自己的营帐,开口:“进来吧!”

如今已经是冬天,外头冷得很,一阵一阵寒风呼啸,自然是不如帐篷里头暖和。

云起也不推脱,点了点头,就跟着澹台凰进了帐篷。

帐篷的中间点着的火炉,一阵一阵的暖意,令他们口中吐出的热气,看起来也浅淡了不少,澹台凰没开口,等着这孩子自己说。

云起进来坐下之后,也似有点犹豫,看了前面的火炉很久,方才抬眼看向澹台凰,笑道:“陛下,今日正午,臣就要领命去和窦成武最后一战了!”

澹台凰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倒让她多了一丝稳重,不似以往一般不耐烦的道:要打仗你就去打呗,对我说这么多废话干啥?

憋了憋,忍住了说这家伙屁话多的*,随后将双手拢在袖袍中,似是而非的沉吟了半晌之后,随后笑道:“王兄的确十分赞赏你,这样的战斗也交给你,让你为主帅!我觉得,他此番,应当是有意将漠北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也都一并交给你!”

这一点,澹台凰是没有料错的,这样的战争澹台戟都交给了云起,足以看出他对云起的重视,这是要着重培养接班人的节奏。

云起听完这话轻轻点头,微微一笑,那笑容有点羞涩,显然是对澹台凰这样夸奖他而觉得甚不好意思,但很快又面色熏红的淡定下来,到底是漠北的汉子,也不需要羞涩太久。

他又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陛下,其实云起此来,是真的有话说!”

“嗯,你说!”这不是废话吗?没话说找来干什么?心里是在吐槽,但吐槽的话却没说,就那般十分温柔的看着他。再不说她估计就要暴走了……

在她暴走之前,云起也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陛下,其实您当初在漠北,冒充摄政王殿下,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臣曾经崇拜过您,或者说喜欢过您……”

“噗——”澹台凰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这一喷,差点把眼前的炉火给喷熄了,看着云起一脸尴尬的样子,她心里其实更加尴尬,点头咳嗽道,“你接着说,你接着说!”

艾玛,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人格魅力,那时候冒充王兄,那凶狠得狠吧?居然还真的有人如云起这般,是喜欢女汉子的!

云起一看她喷得到处都是,赶紧起身,在桌案上拿了一方丝帕,递给她。

澹台凰也很快的接过,开始擦拭自己喷出的水,也不知道云起这死孩子说这些是想干嘛,她都是有夫之妇了,但是她也觉得虚荣心很满足,那妖孽总说她没有做红颜祸水的资本,这不,又一个暗恋她的!

真是人太出色有压力啊!

就在她于心中长吁短叹之间,身上和手上的水渍,特已经擦拭干净,随后她笑意融融的看着云起,示意他接着说。

云起也从尴尬中缓过劲儿来,于是也不再犹豫矫情,当即便开口:“但是云起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女皇陛下的,所以早就断了心思,没有再奢想!”

于是澹台凰明白了,这熊孩子八成是有什么事情想求她,甚怕她不答应,所以先说几句好话,来模糊她的试听,提起她的好感,随后再说出自己的要求。

其实云起的确是有求而来的,但是他说的这话却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非澹台凰猜测的那样猥琐。

他说到这里,看澹台凰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他,他当即脸一红,支吾了半天之后才道:“这一战之后,陛下就要带着轩辕姑娘回北冥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澹台凰大抵已经明白了这货想说什么,心思一起,倒还刻意有点坏心眼儿的道:“谁说的,我回了北冥之后,没几天就能生孩子了,生完之后大家经常能见面,说不定又能带着你们一起打仗,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不能见到!”

这话一出,云起的脸色明显的僵了僵,似很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但这一抬头,便看见了澹台凰眼中的薄薄笑意,有点恶作剧的光芒,于是明白自己被耍了,也知道女皇陛下是刻意在捉弄他。

于是也不再羞涩,鼓起勇气道:“末将是想求陛下让轩辕姑娘留下来!”

一口气说完,脸全红了。

澹台凰大抵也明白,云起对自己,是一种崇拜之后生出的爱慕,和轩辕夏暖,则大抵是日久生情,她叹息了一下,看着云起一副害羞的样子,倒也没有为难,只问道:“你的心思,夏暖知道吗?”

“啊……她不知道!不瞒女皇说,末将……末将还一句话都没敢跟她说过!”云起这般说完,一下子脸更红了。

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倒是一片真心,真心挺喜欢夏暖,所以连话都不好意思上去说。明白过来之后,她点点头:“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云起脸色虽然越发的红,但话说得还是很坚决。

最终澹台凰笑道:“好!你且去,等最后一场仗打完,我为你们做媒,并亲自为朕的爱将主婚!但前提条件是她愿意答应你!”

云起笑着起了身,鞠了一躬,道:“多谢陛下!”

“嗯,你去吧!”聊了一会儿,澹台凰也有点困了,便示意他退下。

云起应了一声“是!”,往门口走了几步,接着像是有什么事情不放心一样,回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道:“陛下,这件事情您不要急着跟她说,等末将,等末将回来之后亲自跟她去说!”

澹台凰看他那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登时也觉得丫很搞笑,于是倒也问了一句:“既然这样,你为何现下不说,偏要等回来再说?”

“末将……末将怕她拒绝,那样末将心情低落,倒怕影响了战事!”这般说着,云起的脸更红了。

这一说,澹台凰更加想笑,颇有种看着年轻人谈恋爱,瞅着别人各种羞涩忐忑的赶脚,她也发现自己已经成功的变成了过来人!咳嗽了一声之后笑了笑,开口道:“那好,我这几日给你策划一个极其特别的表白方式,待你回来之后表白,一定马到功成!”

澹台凰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云起是知道的,他闻言登时一喜,鞠躬在澹台凰跟前说了一句:“多谢陛下,末将告退!”

随后,就大步出去了。

澹台凰还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了很一会儿,思索着这件事,一转眼轩辕夏暖跟着她已经快半年了,但这丫头和她,却远远不及成雅那些人之间的情谊,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一起出生入死,而是因为……太多人离开,令她已经不敢轻易将人往心里放了。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做对了,不日云起和那丫头的事情估计能成,如今跟她情分淡淡也好,倒也免得她又送走身边一个人而伤感。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起身睡一会儿,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一袭白衣出尘,谪仙一般的姿容,是笑无语。看见她的时候,澹台凰愣了一下,在澹台凰心中的剧本,是笑无语一天到晚想扑了即墨离,最后苦逼的被人反扑了,但是按照原理来说,不管是扑了还是被反扑,这个人应该都是挺高兴的,这一副憔悴的样子是为毛?

笑无语此刻看起来的确憔悴,甚至走路都并不稳健,足见即墨离昨夜的残暴。他看了一眼澹台凰,随后就坐在她对面,不言不语,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表情中也没有澹台凰想的那种兴奋。

这令澹台凰觉得很奇怪,开口询问:“你怎么了?昨天发生了那件事情,不是你想了很久的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并不高兴?难道是因为你太纠结谁上谁下?”

这的确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需要认真纠结的问题,但是凭借笑无语对即墨离的感情,他这样子显然不应该啊!

她这样一问,笑无语眼眶有点猩红,看得澹台凰心里一阵害怕,这丫的不会是昨夜受了欺负,今天想哭给她看吧?她虽然很女汉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也能接受娘炮对着她流眼泪呀!

就在她心里万分害怕之间,笑无语忽然笑了笑,闭了眼,极疲惫的道:“你以为他昨天是为什么?因为南齐的事情,他心中不舒服,也有纠结恼怒,而正好我激怒了他,所以……他昨夜不是被我打动,不过拿我发泄怒气!”

这话说完,澹台凰抽息,她昨夜听见即墨离的那句话,也觉得冰寒的得厉害,那时候还浑身颤抖了一下,觉得有点发冷,担心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是这种状况,最终安慰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才全然淡定下来,没想到竟然给她猜中了,这下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安慰笑无语了。

看笑无语容色很疲惫,她沉吟着问道:“那今天早上,他酒醒之后,说什么了吗?”如果说了几句好话,他们也不是不能挽回。

笑无语点头,苦笑道:“说了,他说‘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澹台凰眉头一皱,这时候也觉得即墨离这人的确有点无情了,笑无语这家伙虽然满口天机忽悠,做的很多事儿也逗逼了一点,但他为了即墨离付出了那么多,背弃了师父的教导,背弃了整个东晋百姓的信仰,而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即墨离,最后换来这种结果,她都觉得不敢置信。

看澹台凰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不再说话,笑无语笑了笑,开口道:“你一定觉得我挺可怜!”

“没有!”澹台凰极快的摇头,表示自己没存这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悲。拎起茶壶,给笑无语倒了一杯茶,随后她道,“先喝杯热茶,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笑无语没有拒绝的澹台凰的好意,端起来,喝了进去,在热茶的熏染之下,他面色微微红润了些,看起来已经没有方才那样令人惊惧的苍白,却开口道:“澹台凰,我有点累了!”

澹台凰没回话,心中却想着,是个人都会累的吧。

没见过生人的笑无语,从山上下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人就是即墨离,可是却因为误会以为对方是女人,一头扎进去之后,开始一场无望的追逐。上半生所有努力、盘算,都是为了成全那个人的心愿,那个人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捧在手中,放在心尖。最后呢?

却成了对方发泄悲愤的工具,还说什么……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而笑无语这半生的努力,在即墨离看来,就只是为了他这一个所谓“成全”?

他会觉得累,是很正常的,至少在澹台凰觉得这很正常。她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接着笑无语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带我去见识一下!”

“如果即墨离不去呢?”澹台凰问完这话,一看他的脸色,就开始后悔了,这话不该问的。

但笑无语的失落只是一瞬,他沉寂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道:“我没指望他能去!”

这话的意思,已经明了了。他是累了,所以也不想再跟在那个人屁股后头了,心情却不好,希望澹台凰带着他找点有意思的地方,舒缓一下心情。

澹台凰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有点小心翼翼又八卦的问了一句:“那你以后真的不见他了?”

“相见不相识!”笑无语抬眸,这话说得很绝决。可以见面,但就当成陌生人好了。

从他的眼神来看,澹台凰知道他是说真的,因为真的累了,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痛,笑无语他再坚强,也终究有受不住的那天。

终于澹台凰点了头,开口道:“不日之后,楚国有一场婚礼,是楚长风和百里如烟的,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好玩,但到底很热闹,兴许你去了之后,心情能好一点!”

笑无语点头,表示自己会去。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疲惫的道:“澹台凰,君惊澜这人,真的挺狠!到今日我才想明白,他那日说的法子,其实不是什么唯一的办法,该是最糟的办法!”

“呃……”澹台凰面色一僵,一下子也有点愧疚。

笑无语没理会她的愧疚,只接着道:“可惜我当时身在局中,什么都没看出来,现下能看透,或者也说明我是真的不在乎,决定放下了!”

澹台凰听到这儿,很实诚地道:“笑无语,如果知道你们最后会走到这一步,那时候君惊澜算计你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的!”

她当时生气笑无语听墙角,于是看君惊澜整他,她也没有插手,最终搞成这样,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而笑无语,此刻也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别的什么,摇头道:“早点告诉我,告不告诉我,其实没什么差别,他不爱就是不爱。而我也注定追逐无望,因为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我不肯承认罢了!如今将自己搞到一身狼狈,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往事不必再提,我与他就这样吧,这些日子我就在你这儿住下了,那什么婚礼记得带上我,还有告诉君惊澜,老子对你没兴趣,让他不要找老子的麻烦!”

说到后头,笑无语有点上了火气,显然是对君惊澜其人,几百个不满。他如今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可别又被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算计了!

“呃,好的!”澹台凰这会儿答应倒很是干脆,脑后还有一滴巨大的汗水,依旧很为君惊澜那句话,最后把笑无语搞得这么惨有点愧疚。虽然笑无语并不在意,唉!

笑无语说完之后,就起了身,预备出去。

脚步有点艰难,没走几步,澹台凰忽然在他身后道:“对了,我忘了问你,你需要擦点药吗?”可别发生什么类似于大便失禁的怂事儿啊!

她猥琐的一问,笑无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相当难看,黑着脸看了澹台凰一眼,恼怒道:“不用!”

说完蹒跚着步子,似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愤怒的走了!

澹台凰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货的反应表示非常不能理解,她明明是一片好心的表达关心,怎么就好像把他给激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