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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瞧,看到对方相貌清奇,面容轮廓分明,容颜出色,倒是不像什么纨绔,蜜色肌肤,穿着儒雅的长衫,发丝随意束在身后,一双狭长凤眸眼角斜飞,唇边随意带着悠然自若的笑意,有些张扬。

——此人若风。

凌熙不由笑道:“世人都说,项家有后,项周无良…凌某早有耳闻。”

闻言,其他人的面色一变。

凌熙又道:“今日一见,却觉着传言不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项周公子既然能和白家人一起,那么项周公子定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她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个马屁,连白千风的感觉也是舒服极了,咧开的嘴角笑意深深,笑意从唇边一直延伸到了眼里。

项周的年纪也不大,也就十八岁的样子,他在项家的确是有些名气,而且名声在外。

他嫉恶如仇,精通剑术,出手打伤过很多人,且都是贵族子嗣,屡教不改,就是家中长辈对他都已经失望透顶。

然而项周觉着那些人该打,该杀,而他对于儒家思想为主的各大书院都很是不喜欢,什么民贵君轻之类的谎言根本靠不住,而是喜欢“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的法家思想。

甚至他觉着“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所以主观地认为对待贵族的惩罚委实是太轻了。

他挑了挑眉,漂亮的凤眸瞧看了一眼凌熙,看到对方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微微笑道:“我曾听白伯父说过当日约战,时间紧迫非常,但是凌家公子的手腕了得,以少胜多,只可惜我当日并没有见到,今日瞧见公子更觉着闻名不如见面,令项某人感到万分佩服。”

凌熙拱了拱手,“项公子真是过奖了!”

白千风接着又介绍道:“这位是窦竹,是昔日窦家太后的子孙。”

但见眼前的少年十七岁的模样,身形挺拔,唇红齿白,浓密的睫毛翘起,眸光玉雪如冰,又如水波般莹莹点点,贵气中带着斯文与腼腆,很是迷人。

——此人若水。

窦竹有一种属于中性的美,却不失为一个花样美少年。

白千风说道:“窦竹目前也没有去什么书院,他这个人和项周一样,很不习惯书院的教条方式,什么六艺都不喜欢学习,而且学起来颇有些吃力,可他喜欢墨家的东西,只喜欢读《墨经》《墨辩》,喜欢恪物之术,与书院的人格格不入,后来他就和项周成了朋友。”

“见过凌少。”窦竹清雅地笑了笑,与凌熙见礼。

凌熙倾城的面上浮出一丝笑容,“见过窦公子。”

窦竹瞧见凌熙绝美的笑意后,微微一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拘谨地退后了半步。

凌熙暗忖,这是一个内向害羞的少年,但这种人不是没有自信。只是不善于与人沟通。

对于这个名叫窦竹的美少年,在书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记载。

最后一人二十岁的模样,此人看上去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肌肤在烛光下近乎透明,看似温文尔雅,站在旁侧一直是淡笑不语,骨子里面有一种散漫冷漠的风情,目光有些微微的傲气,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能让他真正地有所动容。

——此人若松。

白千风带凌熙上前,笑着给他介绍,“这位公子也是犬子的昔日好友,姓裴,单名玥,颍川郡人,曾经是鹿门书院的佼佼者,只是因为家族中有些事情,便来到了洛阳城,目前他也没有去任何书院就读。”

凌熙眸光微微一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裴玥,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

原来这位就是书中记载着的赫赫有名的裴玥,她是第一次见到。

据书中所说此人很是有智谋,心思莫测,后来身居高位,名在白泽公子之后。

这样一个男子本应该有辉煌的人生,偏偏有了反意,最后死于白泽之手,当然这是在书中所记载的,更是十年后的事情。

裴氏也是贵族,裴玥家族如今在南方,他便和表兄项周一起来到了洛阳城。

裴玥出身望族,裴家在大雍国也颇有名望,裴家和项家,白家都有姻亲关系,所以今天白千风也把他请来作陪,当然也有想要提拔他的缘故。

在席中,他与司徒雅倒是很谈得来。

当然,裴玥也听说过了前几日约战的事情,不过他对这个洛阳城百姓在茶余饭后谈论的事件并不感兴趣,对于凌少也没有丝毫的兴趣,眼下他目光淡淡,眸子微垂,没有表露出对凌熙任何的敬仰与钦佩。

他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与白泽不同的是,他的性格很淡,而所谓的很淡,也就是对任何人与事物都是不冷不热,不愠不火。

凌熙微微作揖施礼,“原来是裴玥公子,凌某非常敬佩裴公子的才学,今日得见裴家后人,实乃是三生有幸。”

裴玥缓缓抬起眸子,却温文尔雅道:“你如何知道我有才学?”

如今的裴玥并没有任何的名气。

白玉京面无表情,这个裴玥虽然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有些咄咄逼人。

司徒雅却觉着有些好笑,这个少年没有见过这些人,倒是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凌熙绝色出尘的面容轻绽出一抹笑容,看了一眼裴玥身上的坠饰,不卑不亢道:“裴家一直是名门大族,注重文学修养,公子全身上下不喜佩带任何饰物,唯有这个坠饰佩带在身上,而且看上去是出自大家之手,大约是裴家家族传下来的,看到裴公子一直佩带在身上,想必是家族中人对公子寄予厚望,那么公子必然是家族中最有才学的。”

裴玥狭长的黑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却是一闪即逝!

不过凌熙既然敬仰他,他也双手拇指朝上行了一礼,表现出文人雅士应有的礼数。

施礼之后,裴玥却面无表情地说道:“凌公子少年英雄,一战扬名,的确非常令人钦佩,但是裴某人却更钦佩凌少居然一夜之内因打杀屠狗之辈而扬名,最后能令洛阳城的市井小民们津津乐道。”

他这番话让旁边的项周流露出不悦之色,刚才项周还在赞扬凌熙有本事,觉着这“少年”仗义,不畏强权,这会儿裴玥却是对此事仿佛不屑一提,甚至讥讽对方只是小打小闹,微不足道,只是俗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窦竹也是表情有些不自在,他对这个凌少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白玉京与司徒雅一言不发,只是表现出贵族良好的素养,换句话说,是骨子里的冷漠。

凌熙却是丝毫不以为忤,她慵懒一笑,笑容淡雅如幽谷清泉蜿蜒而来,徐徐流淌着,缓缓道:“凌某的确没什么本事,所作所为不过尔尔,是其他人夸大其辞了而已,不过永远不要小瞧世人的言语,流言蜚语也可杀人。”

几个少年瞧见凌熙的笑容,又是不禁一呆。

凌熙优雅地站着,在众人眸中仿佛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展露出摄人心魂的绝美魅力。

白千风连忙打了一个哈哈,圆场说道:“好了,你们不要这么多繁文缛节了,说的文绉绉的听不懂,大家都是白家的客人,还是进屋里谈吧!”

于是,几个少年姿态随意地进了屋中,凌熙慢慢走在最后。

她的目光随意一瞧,看到请客之处在客堂内,此地一直延续春秋战国时期的习俗,并不因开国皇后的到来而普及了桌椅,甚少有人围桌而坐,众人都是跪坐在竹子编制的凉席之上。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矮足案几,上面则是银色餐盘与夜光杯盏。

虽然比不上苏无忌与袁家,但是白家也很讲究。

甚至在中央还摆一只炉鼎,里面的香气丝丝缕缕不绝。

白千风此刻正坐在主席上,其余的晚辈们分坐在两侧,加上凌熙刚好六人,凌熙发现自己的对面居然是裴玥,那个男子一直静静地坐着,仿佛与凌熙先前争锋相对的话语只是随口一说。

很快,两名仆妇端来了水煮肉,还有新鲜冰镇的瓜果,凌熙幽幽一叹,发现这个时代的贵族食物多数都是以煮肉、以烤肉为主,炒菜都是极其少见的,看来开国皇后给后人在美食方面没有任何好的提议与表率,她甚至怀疑那个女子是不是一个根本不懂得下厨的,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举起了酒盏,白千风笑道:“今天我请大家来府上坐坐,一来诸位都是白家亲戚友人,我这个长辈也应该先尽地主之谊,虽然我不是洛阳人,不过能帮助大家多少就算多少。大家饮了此杯,以后都是一家人。”

凌熙垂眸,微微好奇,这些人居然是要求白千风帮忙的。

白千风此人性情仗义,这一点她已经感觉到了。

不过几人中司徒雅只是凑了一个热闹,他看向众人,接着对白玉京低低道:“这些男子都是贵族,个个胸怀大志,本该在书院中属于顶尖的人物,偏偏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入学,伯父可有法子给他们介绍一个书院?”

白玉京淡淡道:“不止是他们,连我也一样,需要去找一个接纳我的书院。”

司徒雅笑道:“你居然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白玉京摇头,“因为我得罪了人。”

司徒雅“哦”了一声。

白玉京目光带着一丝鄙夷道:“前些时日,我破了一桩大案子,不想却是得罪了洛阳书院的院长,把他的儿子绳之以法,更令此人的面上无光,分明是他教子无方,后来却只把那少年逐出了族谱,接下来索性各种刁难,不让我通过他书院的考核,甚至还给周围的书院都打了招呼,不许我轻易入学。”

司徒雅目光一沉,“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白玉京颔首,“所以父亲也很担忧,毕竟父亲是武职,文人与武人之间都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司徒雅立刻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去那洛阳学院了,以后你去哪个学院,我也去哪个。”

旁侧的凌熙听闻此言,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司徒雅还是如此有义气的,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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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大家都去清凉

白玉京有些触动,拱了拱手,“司徒兄前途无量,何必要这么做?”

怎知司徒雅眨了眨眸子,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扇道:“反正那洛阳书院的水煮鱼片我已经吃够了,吃了整整六个月都快要吐了,而且连周围书院的美人都见识过了,个个长相不过如此,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去换个地方,顺便可感受到一些新鲜感。”

白玉京闻言不由摇头,轻叹了一声道:“你个不正经的…”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其他男子都笑了起来。

凌熙也淡淡看着众人,眸光潋滟,觉着很有些意思。

司徒雅笑眯眯地小酌一口美酒道:“本公子本来就是如此的潇洒不羁,而且我听说有些学院也办了一些女学,甚至还降低了要求,后来居然来了一些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也都是别有风情的美人儿。”

见惯了大家闺秀的众人,听闻居然可见到小家碧玉,眼眸中都是一诧,只有裴玥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

凌熙知道,男人一旦说起了美人都是很有兴趣的,不过眼前的男人们都很矜持,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半晌,项周诧异地道:“什么?洛阳城的小家碧玉也可入学?”

司徒雅道:“不错。”

裴玥若有所思道:“如今的女学倒是越来越多,那么我们该何去何从?”

闻言,白玉京沉吟。

窦竹也目光忧郁地说道:“是啊!现在的女子都那么容易进入女学,我们几人为何如此麻烦?”

司徒雅高深莫测地轻笑一声,又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因为这个结果完全不大一样嘛!女子进入女学都是为了以后嫁人,这一点与我们男人大不相同,我们男人入学却是为了求得功名,所以各大书院对于男子的资格是格外限制,对于女子反倒是放得开一些,反正无伤大雅,毕竟这个世道的女人又不大可能去做官。”

凌熙闻言拧了拧眉,当日自己想要做女官,莫非有些不妥?

她立刻开口出言问道:“做女官莫非很难?”

司徒雅慢慢回眸看向她道:“做女官肯定不易,而且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去做官的。”

凌熙接着道:“为何?”

她本以为自己问出这些问题,周围男子都会嗤笑一声,却不想众人的表情与她一样茫然。

众人中,只有司徒雅是懂行的。

司徒雅笑道:“虽然开国皇后要求置办女学,同意女子做官,但是女人的官职最高的就是四品。而且女人迟早都要嫁人的,做了女官便属于抛头露面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不易嫁人了。不过有些女子若是嫁给了身居要职的,将来还能封赏到诰命,最高的也就是二品,这可比当女官要强大多了。哪怕是卫师师也是不会去当什么女官的,她肯定想要嫁给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

凌熙听的挑眉,随意端起了酒盏,发现里面是淡淡的果浆。

同时暗忖莫非这就是做的好不如嫁的好。

而苏无忌让自己女扮男装,看来是一招妙棋。

但见她的手指修长,光洁滑腻,高贵如脂玉,就着酒盏浅浅吮了一口果浆。

项周不经意地侧过眸子,瞧见她的手指,没想到一个少年的手也长得这么漂亮。

司徒雅长长的睫毛一抬,随意摇了摇扇子道:“其实书院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书院考核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官,很多人都是想去镀一层金,甚至于有些人去书院也是为了求偶的。”

求偶?凌熙眉目濯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说。

窦竹面色赧然道:“司徒公子说的很对,我来洛阳城读书的原因便与此有关,家中让我去学院并不是让我去学习些什么,倒是叮嘱我找个合适的女子,我知道家族的人其实没有打算让我做官,只是希望我能够寻到一个佳偶,早日为家族传宗接代,其实对于这些我很不喜欢,所以我宁可到洛阳城求学,远离家族的喧嚣。”

司徒雅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窦公子是个有志者。”

窦竹的面容微微一红,“哪里哪里。”

项周凤眼一挑,打趣说道:“其实,窦竹有没有志向我不清楚,他喜欢恪物,却是不喜和其他人打交道,且莫说与女人打交道,就是和男人打交道也不喜欢。”

窦竹脸色有些不悦,略微不满地低声道:“但我是真心求学,想学一些真本事的,而不是在书院里面学那些个无用的长篇大论。”

项周摆了摆手,“开个玩笑,你还是有志气的。”

裴玥也淡淡道:“不过,现在在外地的书院里,能学到真正的东西怕是不多了,大多都是夸夸其谈的酸儒,但是我想在洛阳的书院中,大概还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大儒。”

项周接着斜睨他一眼,“很可惜我对大儒没有兴趣。”

裴玥目光微微闪耀道:“我知道阁下并不喜欢当今的儒学,但是阁下不一定非要学儒家思想,毕竟先秦诸子百家,百花齐放,你想怎么学都可。”

项周挑眉,“别提什么诸子百家,那是因为你太天才,旁人们哪里有这个精力去学。”

司徒雅微微一笑,接着道:“其实在下觉着,求学与追求美人两不误,才是人生大赢家。”

凌熙笑了笑,觉着这个司徒雅倒是懂得享受。

裴玥漠然:“没有兴趣。”

窦竹摇头,“我也没有兴趣。”

项周却道:“我只想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但见,司徒雅轻摇扇子,恣意一笑,“你们真是太无趣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提前去瞧一瞧那些书院的美人,说不定会有几个合眼缘的漂亮女子,那么大家可早日去提亲,免得书院优秀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给抢走了。而且这一次连小家碧玉都出现了,说明书院把妾侍的人选也给我们大家送来了,我们大家不要客气,这个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何?如何?”

闻言,白玉京鄙夷地道:“司徒雅,我看你就是人生大淫家。”

淫家?裴玥等人都已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凌熙指尖点了点酒盏,也饶有兴趣地一笑。

白千风被人晾在一旁,忍无可忍的冷冷一哼,板着面孔训斥道:“司徒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少年都是从外面来洛阳刻苦求学的,一个二个的怎能被女人的美色所迷?你还是收敛一下。”

司徒雅笑着挠了挠面庞,对白玉京挤了挤眼睛,他忘记了此地有长辈。

而自己平日里实在是和白玉京随便玩笑惯了,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白千风又道:“眼下,你们还是先把正事处理好了再议。”

项周却有些不乐意了,他慢慢直起身子道:“白伯父,其实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洛阳,也没有听说过这些,所以一时好奇,还是希望司徒雅公子能给我们多说一些,当然最好是其他方面的事情。”

窦竹道:“是啊,方才我知道了很多。”

白玉京也道:“父亲,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你在军营中还不是与人互相随意谈论一些事情,而且军营在平日都是最随意的地方,您从来不会阻止,何必让我们大家都变得如此拘束?”

裴玥微微颔首,“是啊!平日我们都被家族中人约束,但因为白伯父为人随和,所以才来洛阳城求您帮忙,没想到您也和其他人一样,如此的约束刻板,现在我们觉着真的是不习惯。”

白千风闻言咳了咳,“你们不习惯?”

众人纷纷点头。

白千风叹息,“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用这么严肃了。”

他松了松衣衫,这衣服是他今日刻意穿戴出来见客的,穿着委实很不舒服。

还有桌面上这些餐具,都太过于精致,碗筷用起来还真怕被打碎,这些都花了他不少的俸禄。

白玉京则盘腿而坐,俊朗的面容带着浅笑,放松地说道:“父亲,我就说他们都是自己人,越随意越好。”

白千风指了指桌上的肉食,笑道:“好了,大家都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