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连忙点头，觉着凌少说的太有道理了，她们毕竟也都是年轻过的，十几岁就入了行，那些老头子当年都是喜欢她们的，甚至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给她们梳拢，后来她们年长了，那些老头子们再也不来了。
老鸨觉着这个少年果然懂得不太一般，若不是对方才十几岁，而且又是清凉书院中排名第一位的弟子，还以为他在这个行当中已经做了很久，而她有一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连忙问道：“凌少，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应怎样去吸引客人呢？”
凌熙昂首，声音略带轻嘲，“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总之这个行当的女人，对付男人的法子很简单，就是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
“鄙视他们。”
众女闻言，顿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鄙视他们？”
这个说法真是太新奇了，真是闻所未闻啊！
凌熙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缓缓地道：“男人的骨子里面，都是很贱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自然越是好的，所以你们不要让男人轻易去得到什么。男人最喜欢看到良家女子如娼妇，喜欢看到娼妇高贵如良家女子。看得到吃不到，所以你们最好要做的，就是矜持一些，不卖身。”
众女抓耳挠腮，忍不住咳嗽道：“人家都是卖艺不卖身，我们没有什么才艺啊！”就是床上的功夫也是自己琢磨的，大约自己的本事还根本不如那些规模庞大青楼中的寻常女子呢！
凌熙浅浅一笑道：“卖艺可以，你们也可以卖别的东西。”
“什么？”
“唱歌可会？”
“会一点点，不过就是诗经里面的歌曲。”
“跳舞可会？”
“会，但也是诗经歌曲改的舞蹈，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陌上桑，踏歌行，但是其他的青楼这些都是有的，而且比我们的要胜出太多，光是乐师舞师都聘了不少，那些女子才情绝艳，我们也没有什么特色不是？”老鸨觉着这个主意似乎有些不靠谱。
“不需要担忧这个，你们以后拥有的，却不是其他青楼能有的，首先要包装自己。”
“包装？”众人一呆。
凌熙拿出炭笔，在一张纸上画了画，随意地扔给了老鸨，老鸨瞧了之后眼睛一亮，“啧啧，凌少，这衣服简直是太漂亮了。”
“我看看，我看看。”众女全部凑上去，瞧见之后，目光闪烁，个个都激动不已，那裙子低胸，高开叉，拖在地上长长的，便是玉腿上的黑丝也是她们不曾见过的，还有那个踩上去高高的鞋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就是行头，你们的服装要大胆，要新颖，这些东西，可是其他青楼没有的。”
“啧啧，这衣服的确是没有见过，大约只有我们这种女人才敢穿出来，否则都觉着太有辱斯文了。”
“还有化妆，发型。”
这时候凌熙对一个女子招了招手，那姑娘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凌熙接着借用了百花楼的化妆之物，给她上了一个浓浓的妆容，接着又吩咐众人点燃一个火盆子，把夹炭的夹子放在里面加热。
化妆术在人类的历史上一直是跟着时代进步的，跟着科学进步的，但是审美在这个东方国度还是没有太大的出入。凌熙给这个女子化妆后，众女子都呆住了，平日里都互相认识了十年了，谁都熟悉了对方，但是却觉着第一次瞧见对方这么好看。
那姑娘也是惊呆了的模样，黑色的眼线，烟熏的眼影，尤其是发尾居然被弄的卷了起来，顿时瞧着妩媚了三分。
老鸨惊叹了几声，对凌熙不断竖起大拇指。
凌熙轻轻擦去手上的香米分，这些米分很劣质，颗粒太大，涂抹在面容上很不舒服，而且还有刺鼻的气味，她拧了拧眉，接着淡然说道：“以后我会送过来一些自制的化妆品，眉笔，口脂，香米分，但那些都是数量有限的，还有一些味道特别的香水，都是任何青楼内没有的物件。”
她从大秦国寻的货物里面寻到了一些好的原料香料，都是化妆品中可以用的，而且属于纯天然的物品。
众人立刻欣喜地点头说道：“甚好，甚好。”
凌熙又道：“你们要学会画淡妆，画浓妆，清秀的，就画浓妆，长得妖的就画淡妆，但是不论怎样，化妆术就让你们戴着各种不同面具，可让你们的面容变化万千，你们多学着点，这也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日后就足够让你们生活下去。”
众人点头连连，觉着未来又有了希望。
凌熙浅笑，“另外让男人感觉到你们若即若离，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银子，然后再把他们拒之千里。”
“那能行吗？客人岂不是觉着上当了？”老鸨觉着这些个男人到青楼，不就是为了图个最后一起行个周公之礼吗？
其他众人也问道：“是啊！凌少，我们也很想知道，就算我们这些通通弄好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不是以色侍人？如果不卖身，那么，客人们究竟冲着什么来我们百花楼呢？我们又是何德何能？”
凌熙轻笑，“这个很简单，你们百花楼应该换个牌子了，你们可知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众人再次瞠目，“他的胃？”
凌熙微微颔首，“在这里，客人们也是要用膳的，不要认为此地的膳食可以不用太讲究，其实，若是菜色做的好了，洛阳城的男人也会趋之若鹜，而你们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只是这样…”
“嗯，但是也可以日进斗金。”
…
第93章 白玉京的问候
百花楼中，众人目光呆怔地瞧着凌熙，觉着这个美少年又在说什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凌熙目光缓缓地扫了一眼众人，长长的睫毛抬起，语气温和道：“目前你们就把百花楼的生意先全部停掉，接着进行下一步的整顿安排。”
老鸨诧异道：“停了，那么我们日后吃什么？喝什么？”
众人附和，“是啊！是啊！”
凌熙浅浅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前，“这些银子可够？”
老鸨的表情都彻底呆怔，她嘴唇轻轻颤了颤道：“够，当然够，这些把百花楼买下来都够了，干脆老身这百花楼就卖给公子了，我不用操劳太多的心思还好，以后我们所有人都听公子的，只管给公子做事情，挣钱的事情就交给凌少，每月凌少给我们发一些月钱也就够了。”
众姑娘的表情也很是激动，凌少一看就是年少多金的人，她们跟着凌少肯定不好吃亏的。
更重要的是凌少居然是她们的老板，说出去也觉着体面。
凌熙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略一沉吟，觉着这个法子也很是不错，她接着问道：“你们这些人可否立下奴籍？”
众姑娘点头，她们的身份地位实在是不高，立下奴籍就是凌少的人了。
凌熙轻声道：“以我目前的财力，养活诸位不成问题，从现在起，每月每个人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这么多！”众姑娘瞪圆了眼睛，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完全可媲美寻常官职人员的收入了。
虽然青楼挣钱也不少，但是像是她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女人，就不是这个行情了。
凌熙指尖轻轻放在桌前，摆弄着上面的花盏，“二两银子只是一个基本的月钱，也就是保底，诸位接下来要做的更好更多才可，还会有更多的分红与月钱，在最开始的时候，至少每个月也可以拿十两银子的。”
“十两！”姑娘们咧开嘴笑着，个个都沸腾了。
凌熙妩媚浅笑，“但是前提条件是，我这里所有重要的机密必须掌握在你们的手里，要足够可靠的人做事，所以我才会与你们立下奴籍，这样我的东西就不会轻易地流出去，就是被旁人学了一二，也只是九牛一毛，而且在我手中有诸多的底牌，也足够大家挣得盆满钵满。”
这是，老鸨拿出一叠子纸张出来，平日这些纸张都是拿来附庸风雅的，谁知道这时候居然有了大用处，她笑眯眯地道：“凌少，那么我们现在就先立下奴籍。”
凌熙颔首道：“好。”
很快，诸位姑娘们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好好得准备了一番。
然而，凌少却没有用她们拿出的毛笔，而是先拿出一个奇怪的，黑黑的炭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拟定合约方面，凌熙已经是信手拈来，但是她还是觉着有些无趣。
下次，自己索性早早准备好一叠写好的合约，先放入在箱子里，用时也只要落下名字，按上手印即可。
这时候，姑娘们已经关上大门，取下了外面的灯笼，停止了营业，接着一个个的立下契约，忽然一个姑娘叫道：“契约一共才二十三张，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呢！”
“对了，是小红。”
“小红可是这里的头牌，她不是准备要走的吗？”
“是啊！她好像是准备另谋高就的。”
老鸨立刻昂起头，大声对着楼上叫道：“小红，这里已经准备立下奴籍的契约，日后百花楼就盘出去了，那么你…”
忽然，楼上传来了银铃般的轻笑，“妈妈，小红已经知道，我眼下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小红果然是要走了。”
有人道：“听说她要去洛阳城，去周家的春风如意楼。”
“那可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青楼。”
“小红到那里是当不了头牌的，不过二等的姑娘倒是可以做到。”
但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从阁楼上走了出来，她穿着百褶长裙，身上绣着金色的蝴蝶，而她就像是一朵艳丽绽放的金盏花，迈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出来，她足够年轻，肌肤水灵，白皙如雪，看上去只有十八岁左右的模样，身材曼妙。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非常傲气的，她看不起这些老女人们，个个都如白痴一般，被男人抛弃了，接着回来垂死挣扎，还要靠着自己去养活她们，她早就不喜欢留在这个地方了。
当她的目光一扫凌熙，耳上的金珠微微晃动，虽然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却是觉着男人长得好看没有意义。
男人不是看脸的，是要看本事的。
她撇了撇嘴，悠悠说道：“妈妈，你居然相信这个小子的话，凌少又有什么了不起，能比得上周家的财力？能比得上龙家的势力？”
如今，世态炎凉，众人看着她美丽却又阴冷的嘴脸，淡淡道：“且不管怎样，凌少可以帮助我们，如此就够了。”
小红昂起臻首，高傲地说道：“既然你们立下奴籍，那么我就去周记的青楼，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去走我的阳关道，那边的管事过几日会把我赎身的银子送过来，整整一千两银子。”
老鸨看着小红，觉着自己也是在她身上倾注了感情的，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咬了咬嘴唇，“你真的要走？”
“是的，要走。”小红披上了斗篷，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这里的珠宝首饰还有衣衫裙子，我一个都不要，都送给你们吧！到时候看看你们究竟能混出个什么样子？我会看着这个少年如何给你们这些老女人带来希望？”
她带着一脸的鄙夷，坐上外面的马车，那是百花楼最后一辆马车，扬长而去，那扬起的灰尘中仿佛也带着一种不屑。
留下来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老鸨轻叹，“凌少，这孩子被惯坏了，让您见笑。”
凌熙唇边淡笑一声，笑容在此地有着说不出轻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淡然笑道：“这种无知的女人走了会比较好，骨子里唯利是图，自甘堕落的女人，就是她不走，我也不会要她，眼下这个百花楼我会买下来，你们只要在这里做事就好，相信在不久之后，你们会挣的比她要多得多。”
众人瞠目，“不卖身也可以挣到那么多？”
凌熙嗯了一声，“我凌少可是说到做到的，你们是该做些正经的生意，卖身可是会得脏病，日后让你们的亲友如何看待你们？”
众人欣然点头，“那么我们先如何做呢？”
“眼下你们先从最基础的地方做起，就是把这个百花楼装潢一下，二层阁楼委实有些太小了，以后要换一个更好更大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可以先用来当一个寻常的酒楼，作为一个亲民的地方，可以先推出一些简单的食谱，为日后的百花楼做一个宣传。”
“可是，我们没有食谱。”老鸨低眉，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食谱也是一个酒楼的不传之秘。
“那么，你这里的厨子大约有几人？”凌熙问道。
“主厨一人，帮厨两人。”
“是不是有些少？”凌熙沉吟。
“其实没客人在这里吃什么的，主要都是过来寻花问柳的，而且厨子们平日都是给姑娘们做饭。”
凌熙淡淡道：“这些人可靠否？”
老鸨恭维得笑道：“都是我们自家的亲戚，也是来投奔我们的，不行也可以立下奴籍，他们绝对愿意努力做事。”
凌熙道：“这个可以。”
然而，老鸨的表情略微有些为难，“但是他们厨艺很一般。”
难道还能比自己更糟？凌熙揶揄一笑道：“无妨，我会给你们一些简单的菜谱，还有一些做菜的特别调料，对于他们暂且够用了，可以先学，然后等新的地方做大了，他们便可以过去，月钱和你们一样。”
“真的？”老鸨觉着太高兴了，今儿真是太幸运。
“嗯，后面又是谁的地盘？”
“那些都是龙家的地盘。”
“我会把后面买下来。”
“这个怎可能？龙家人不会愿意。”
凌熙浅笑，“这个我会想办法。”
老鸨颔首，倘若凌少能从龙家弄来这么一块地盘，那真是有本事啊！
凌熙缓缓道：“日后，等到后面的地方修建出来，就是真正豪华的酒楼会所，每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演出，那些酒席一桌有五十两银子的，甚至有三十两银子的，最便宜的也是二十两的。”
老鸨的脸色都惊呆了，这么贵，十两都够和头牌姑娘春风一度了，当然这种机会也就是每个月遇到那么两三次。小红姑娘架子很大，而且据说在洛阳城青楼梳拢一个一等清倌儿也只要五十两银子，这餐饮真的可以挣到那么多的银子？
据说外面好一些的酒楼一桌也只是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一桌的酒菜，还真是想都没有想过啊！
凌熙笑了笑，“你们先把这里装潢好，白日里此地可以做餐饮，可以先雇人打杂儿，同时抽出一些人手，全心全意去安排后续的事情，你们这里的姑娘们先不要接客了，接着去把自己的行头准备好，我也会安排一些人手来帮你们做事。”
“是，是，还真是让凌少费心了！”老鸨颔首。
“记得开张那天先拉上一批客人过来，我也会让书院的贵族学生们过来捧场。”
“等等，您不是说不让学生们过来吗？怎么？”老鸨表情微微一怔。
“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允，但是吃饭却没有问题。”凌熙微笑。
“明白了，明白了，是我糊涂了。”
…
是夜，凌熙骑上马离开了百花楼。
刚刚策马走了两步，回过眸子，看到两个中年男子跑过去敲门，却发现大门紧锁。
一个男子用力敲了敲门，“开门开门，照顾生意的来了。”
里面传来老鸨的声音，“从今儿开始百花楼关门了，恕不接客了。”
那男子张开嘴骂骂咧咧道：“一群老女人居然不做生意了，真是不知道脑子里进水了怎的？”
另一人大声叫嚷道：“要不是洛阳城太远了些，我才不会来这个地方，来来回回的就是那么二十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肯花钱上你们是给面子，真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
先前的男子笑道：“我可是冲着小红姑娘的名头来了，那些其他的女人都不入我的眼。”
另一人道：“小红姑娘呢？她可是不会不见我的。”
先前那人道：“是啊！我们对你们这些老女人没兴趣，只捧小红姑娘的场儿。”
“小红姑娘已经走了，她去了洛阳城，你们可以去那里找她。”老鸨在屋中大声叫道：“你们二人是张三郎李四郎，我知道你们，百花楼从今儿个开始停业整顿，以后你们若是来了，我绝对不会接待，百花楼以后绝对不会做你们二人的生意。”
两个男人一脸鄙夷，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居然威胁我们，打死老子都不会来第二次。”
凌熙冷冷一笑，扬起马鞭，飞快策马，路过二人时候，手中尖刺弹出，正刺在两人的脖子上，二人立刻哇哇大叫起来，哪里还顾上什么言语挑衅，但见满脖子的血。
凌熙仰起头，妩媚笑着，策马去了镇前的小道。
月色清凉，远远的看到一个蓝色华丽长衫的男子正站在外面，腰垂漆黑长剑，手执马鞭，胯下正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
当男子瞧见凌熙后，轻轻蹬了瞪马腹，策马向前。
凌熙笑了笑，“白玉京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会在这里？”
白玉京微微抱拳道：“来书院之前，父亲让我过来照顾你一二，这一次你这么晚还没有回去，所以我特意过来接你，要知道外面可是有诸多的歹人与匪贼。”
凌熙美目流转，把玩着手中马鞭，“多谢阁下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