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看向裴子楚道:“你呢?”

裴子楚也点头,“当然可以。”

凌熙道:“很好。”

姬三吸了口气道:“这样最好。”

凌熙眸子一眯,凡事必有利弊,这世上哪能让一个人占尽好处?但有时吃亏也是占便宜,想她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有时候若互相欠着一个赌约,这也是可以互相联络的方法。

下一刻,裴子楚的目光却看向了远处,低声说道:“我记得,方才敌方已经被我们弄沉了五艘船对不对?”

邓龙颔首,“不错,整整五艘。”

凌熙也不置可否,“的确是五艘。”

裴子楚道:“不过我方才看到水中好像并不止这五艘船,而且还有一艘,对方为了对付商船共有六艘破甲船。”

“那么另外一艘呢?”凌熙没有找到另一艘,心头一凛,她可不会认为对方是惧怕了,躲了起来。

“另一艘应在更远一点,方才我在水中还看见过,似乎离我们也不远,还在可见的范围内,只是江面的雾气太大了。”邓龙沉吟的说着。

裴子楚凝眸,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烈了,不知道那船究竟藏在何处?

凌熙站起来身子,“不要掉以轻心,对方可能还留有后手。”

闻言,船上的众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裴子楚冷冷一笑,眼中闪着冰寒的光芒,从旁侧拿起了弓箭,“也只剩一艘船而已,没什么可以惧怕的。”

邓龙也大叫一声,“大家准备好了,迎敌对战。”

语落,蓦然,一艘巨大的破甲船穿透了江面的雾气,径直冲上前来。

裴子楚唇边轻笑一声,看向了凌熙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偶尔赌一赌也是很有趣的事情,不如接着再赌?”

凌熙挑眉,“赌什么?”

裴子楚缓缓道:“既然你方才不懂得江东的规矩,这个没有关系,我们两个再公平一战,你不用火铳,我也不用红莲锁,看谁对敌更多,输的人就给赢的人一千两银子如何?”

区区一千两,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不过对于寻常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这个男人在通过这件事情试探于她,想要看看她对一千两银子的态度,难道以为她瞧不出他对她的怀疑?

于是凌熙一笑道:“这个可以有。”

这艘船来势汹汹,但邓龙指挥着舵手与之周旋,并没有被碰撞上。相反两艘船的距离极近,商队的人也有对付海盗的经验,所有人全部蹲下,举起手中的弓弩便向对面的破甲船射去,很快就有惨叫声响起,有十几个人中箭落海,但还是有其余人拿着武器,跳上他们的甲板。

裴子楚与邓龙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拢袖而立,“来了,准备。”

裴子楚修长的双腿气力爆发,身形就像伺机多时的猎豹,手中挥舞长剑迅疾地向前走去,他姿态极美,蹬腿弯腰,径直往前滑出了一丈远的距离。

一个起身飞跃而出,身影如电如雷。像一只黑色的燕子。

这只黑色的飞燕,又在半空中飘飞了四五米远。

“咚”…

他的脚尖在桅杆上轻轻借力,整个人带着飘凌的畅快感,很快就已落到两个歹人的身侧。

他单手凌厉刺出,怎知一柄剑一分为二,同时刺穿了两人心脏,他邪魅地抽出带血的长剑,两具尸体便一动不动地倒在了甲板上面。

但裴子楚并没有停留,他狭长的眸子余光一撇,就看到对面长长的舷板对着这艘船而来,那舷板下方自然是海盗们最擅长使用的铁钩。

所谓的铁钩是在海战上应用的,一旦被勾上,那么两艘船就难舍难分。

他冷哼了一声,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这一刻凌熙的姿势优美而简洁,也飞快地冲过去,在刺杀敌人的时刻并没有停留,兔起鹘落之间,那迷人柔软的身躯用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飞跃腾挪移动,很快就靠近了船舷。

刹那间,凌熙仿佛化身为飞凤,在船帆中穿梭腾跃。

袖箭一闪,红色涌出,腰肢一旋,飞起一脚,狠狠蹬在了舷板上,用力把上面的铁钩踢下江水中。

接下来,商队被动的局面瞬间转变,敌人的攻击彻底土崩瓦解,由突然袭击变成了双方对峙。

两艘巨大的船在雾气蒙蒙中并驾齐驱,双方皆施展十八般武艺,更是用弩箭对射。

当凌熙的袖箭用尽,她立刻打了一个响指,姬三投掷过去一个匣子。

她迅速把袖箭装入暗匣中,指尖的动作飞速,令人眼花缭乱,真是不可思议的上弦速度。

裴子楚吹了一声口哨,这女人在岸上或陆地上,动作真是一流的好看,迷人极了,杀人也是够凌厉的,毫不拖泥带水,究竟她的身份是何人?

二人真是旗鼓相当,但是邓龙的弩箭这时候却是最为凌厉的,就在众人眨眼的瞬间,他左右开弓地射击四周,诸多潜入商船的人都被他射穿了喉咙。

当然,其他人刚刚射击出一支箭,他便一箭双雕,周围的几名歹人通通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这船上的高手真是厉害,怕是自己不是对手。

这时候商船大夫的身影也出现,有人一手拎着药箱,手脚麻利地给其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经过了一番苦战,对方终于缴械投降。

邓龙又屈臂示威,大声笑道:“对方几乎全军覆没,这次死了不少人,俘虏的人也不少。”

有人答道:“对方俘虏了三十人。”

邓龙看向裴子楚道:“要不要盘问他们一二?”

裴子楚唇边流露出残忍的笑意,“不必,通通都杀了。”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何人派来的,又有什么意图,留着性命的话反倒显得自己仁慈。

邓龙仿佛早已对他的残酷习以为常,那凌泽公子似乎也是面容丝毫不曾变色,真是一个胆大的少年。

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根本无法忍受裴子楚的心性。

邓龙道:“既然这艘船落入我们手中,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处?”

裴子楚嘴唇一扬,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众人在对方的船只中搜到了一些兵器,这只破甲船内还有几箱子银两,在搜查几遍后,忽然有人发现了夹层,叫道:“这船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龙道:“怎么了?”

有人回答:“头儿,这里面有夹层,下面都是女子。”

邓龙挑了挑眉,“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众海员把里面的女子救出,问了几句后,叫道:“这艘船居然是买卖人口的,难怪一开始没有出现。”

“贩卖人口的?真是他妈的不要脸。”邓龙眉头一皱。

裴子楚摇了摇头,面上笑意越来越淡,“我那大兄,怕是贩卖人口不是一天两天了。”

邓龙道:“这些女人该怎么办?”

“裴公子留着充盈后宫好了。”凌熙转过眸子,目光略带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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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真是…人艰不拆啊,抱歉了,姑娘们,幻遇到了很多事情,每天都遇到一群找事的,昨天只能停更一天。

第198章 姬钰的来临

“裴公子留着充盈后宫好了。”凌熙转过眸子,目光略带鄙夷。

“呵!没有兴趣。”裴子楚向前走了两步,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

凌熙很奇怪地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在她的心目中觉着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好色的,就是姬钰这个禁欲的男人,面对着自己也是一样色心毕露,如今被贩卖过来的女子都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是吃素的不成?

裴子楚半躺在椅子上,轻轻的晃了晃,一言不发。

修长的双腿轻轻交叠着,显得格外诱人。

看着那些女子被人救了上来,邓龙上前细细一问,果然正是洛阳城周围失踪的女人。

裴子楚的目光望也没有望一眼,风姿潇洒地坐着,但凡瞧见他的女人都面容绯红,如见天人,恨不能个个以身相许,他却不为所动,用凌熙在后世的话说,就是装逼到了极点。

“裴公子,这些女人该怎么处理?”邓龙出声问道。

“…”凌熙慢慢看了一眼裴子楚,又看了看一众女子,觉着这个男人虽然心思莫测,不过对于女人应该不会做的太过于糟糕,至少要有一些男儿风度,怎么也该把她们送回去,为自己博得一些好听的名声才对,倘若换做姬钰的话,那么他应该也会这么做。

裴子楚弯着嘴角看着一众女子,那些女子本来是担惊受怕的模样,这时却是一个个羞怯无比,在这样一个美男子面前,她们觉着自己若能被对方看中收入房中,自己一辈子也就活得值了。

蓦然裴子楚的身子向后一仰,打了一个响指,“先带去我们的地界…送来送去的很麻烦,不如就让她们在此地嫁人好了。”

“嘎!”邓龙一呆。

“公子…我们…”众女子咬着嘴唇,心中惊惧。

裴子楚薄唇轻启,语气淡淡:“怎么?你以为是我活菩萨么?”

他垂眸轻轻抚了抚红莲铁锁,红唇妖娆,“你们以为在下是来者不拒?或者是大慈大悲的把她们送回去?以为本公子闲来无事不成?要知道这些女人就算不是被人买卖,也会迟早嫁人的,同样背井离乡,索性就留在江东嫁人好了。”

凌熙心中冷笑,本来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也是高高挂起,不过听到这番言论忍不住道:“真是儿戏。”

这种男人还真是不懂得尊重女人,随意就决定了旁人的命运,她对他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裴子楚眼眸一挑,那漂亮的眸子在月色下如银白色的玉,一时间更显得邪魅无比,“眼下让她们给家里人写信报个平安就是,若要回去也可,可让她们的家里人把赎金送过来,家境好的一个人三百两,家境中等的可一个人一百两。”

凌熙指尖绕了绕发丝,唇边笑了笑,这个男人还真是胡闹,真是不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很缺银子?想必堂堂裴子楚应该不会少几千两银子的进项。这让她想起后世的资本家,不论自己多么有钱,压榨穷人都是骨子里具备的本能。看来这个男人骨子里不是什么好鸟!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她们的命运如今难测,倒是非常可怜,“三百两的赎身银子,这些银子谁能给的起呢?”

裴子楚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讥笑她妇人之仁了,忽然拖长了声音,侃侃而谈,“当然,如果有人想要去我的府邸给我做个丫鬟侍婢什么的,我是不会拒绝的,只要签个三年的卖身契,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钱,一年是一百二十两,三年共是三百六十两,到时候你们可以给自己赎身,路费和嫁妆也都有了。”

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凌熙,这一刻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潋滟的美眸闪耀着诧异的光泽,“这…”

这样也行?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打着这种主意?

“我去,我去,我愿意…”众女子挤上前来,争先恐后,却又被邓龙安排的人给压制住了,免得一个个都匍匐在裴子楚的脚下。看着这群不矜持的女人,凌熙觉着她们真是给女人丢尽了脸面,不过…裴子楚的提议的确是很有诱惑力,有百利而无一害。

邓龙嘿嘿的笑着,早就熟悉了裴子楚的做派,这个男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而且让这些人个个感恩戴德,如果一开始就说出让她们入府当侍婢。怕是效果就完全没有这么好了!

裴子楚摊开了手,再次看向凌熙,原本他就不是韬光养晦的性格,这时声音抑扬顿挫道:“你瞧瞧,她们个个都是自愿的,是去是留,与我无关,你何必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凌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裴公子果然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裴子楚轻笑了一声,也不辩驳。

这些女人都是外地过来的,当然不可能充当他人的眼线,所以说这样的女人当了府邸的侍婢,也是大有好处,三年时间离去后,也不知道裴府多少秘密的事情。

“对了,方才那个赌,一千两银子给我。”凌熙虽然瞧不上这一千两,但是这一千两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有了这些银子,一辈子也不愁吃喝。而她偏偏是隐姓埋名前来,又是商人的身份,所以要装也该装出一副样子来。

裴子楚凝视了她片刻,却发现从她的表情里瞧不出丝毫端倪,他缓缓的长叹一声,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暗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有怎样的身份与地位?

一个女子居然喜欢吃的是鱼身,与贵族千金不同,见到一千两没有鄙夷不屑,也没有欣喜若狂,这种态度很值得斟酌…想必她的确是一个商人家的女子,唯利是图,身份也并不是很高贵。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裴子楚眼眸一亮,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

他随意笑笑,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张江东商队的银票,轻轻晃了晃,朝着她递了过去,“愿赌服输,拿去。”却是姬三上前拿走,从头至尾,裴子楚没有多碰触到她半分。他喃喃道:“有意思。”

邓龙也上前凑个热闹道:“对了,方才我们打的赌,我已经想到了该让凌泽公子做些什么。”

这么快?凌熙看了一眼邓龙,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提出了要求,不过这个男人比起裴子楚的心思倒是玲珑剔透多了,她倒是不惧。

“你想让我做什么?”凌熙微笑着看向他。

还不知道对方女子身份的邓龙,这时候心中砰砰一跳,伸手摸了摸脑袋,整张面容都红透了,宛如江中的虾子,结结巴巴地道:“我那个…希望…凌泽公子在江东的这段时期…一直在我商队这里做事…我们有个不错的合作关系,如何?”

凌熙抬眸,心中好笑,这个正是她想要的,对方这个要求反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点了点头,红唇轻启道:“好。”

邓龙搓了搓手,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

随后众人坐着船,开始渐渐朝着江水深处而去,周围的树木高大无比,越往后走江畔两侧的山路越发崎岖,这时候凌熙才发现水路比起陆路更快更安稳。

江东水多,但是田地不多,田地多都是稻田。

且只有在临近水面的地方,才适合种植稻田,今年江东的水也比往年少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减产也是难免的。

她想起裴家向自己购买了上百辆龙骨水车的事情,虽然江东没有面临到大旱,周围的江河甚多,但是有了龙骨水车后却可以种植更多的梯田,譬如远处那些纵横交错的梯田俨然已经丰收过了,可以看出江东的丰收比起洛阳的丰收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粮食大丰收。

而这样一个粮草充沛的江东,必然是大雍朝的大患。

其次,水面的屏障,则是江东一带最好的防御。

若大雍朝想要攻打江东,必然如当年曹操一般,火烧赤壁,大败而归。

凌熙想到这些唇边浅笑,站在船头目光接着看向两侧,周围的山林雾汽氤氲,白烟袅袅,猿鸣鸟吟,固然如唐代诗句中描写的一般。

——两岸猿声啼不住,商船已过万重山。

山中树木间飞鸟诸多,植物也是有竞争的,互相争夺着阳光,所以此地不乏一些制造船只的树木,樵夫来到这里都会砍去一些大树,周围的小树也会渐渐长得壮硕。

凌熙抬眸看着那些山岭,可以想象到这个不已种植草药为主要医药来源的古代,江东也算得是一处草药丰富的地方,山中常常看到草药人的身影,也难怪姬钰让她来这里买一些草药回去,那个男人考虑的果然很周全。

思及此,她的指尖轻轻放在胸口,似乎这个位置有些想这个男人了。

她唇边嗤的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堂堂军旅世家的女儿,何时会如此多愁善感,不论如何也应该让对方先爱上自己才可。

两日过后,商队终于到了江东港口。

凌熙初次来到这个建业城市,发现此地倒也非常繁华。

邓龙很快就把商队的货物带去了商行,这次货物虽然损失了一船,但是这次绝对没有赔本,只是少赚了一些。

彼岸之花的香油香料都是有价无市的,很多人的亲戚都在洛阳城,也在信笺上听说了此物,首批货物就分给了裴家的各房贵族太太们,当然,贵族知道消息的速度永远都是极快的,纷纷要求邓龙再多提供一些。

至于裴子楚当然也是自行离去了,那个男人一回到江东,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人也找不到了。

邓龙特意为商队提供了客房,商队的的屋子倒是很有特色,水上楼阁,每个阁楼居然有六个房间,距离水面都有一米多高。

大概是特意优待,凌熙一行人有一个阁楼与院落,姬三与凌熙都住在了一栋楼内,其余跟随凌熙的商队人马都住到了不远处的院子里,毕竟他们都不习惯这种水面上的生活,夜照白因为身份非常特殊,一直跟在凌熙左右,同样住在了阁楼,旁人对于凌泽公子如此爱马的举动也很不理解。

天色还很亮,凌熙吩咐下人买来最好的豆类,磨成米分,炒熟喂马,到了夜里夜照白就睡在阁楼前的临时马圈,但凡听到外面的动静,它就发出几声嘶鸣,有时候比起犬类还要有用。但堂堂的夜照白如今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心中也是有些郁闷,好在女主子待它还是很好的。

“凌熙小姐。”姬三低声叫了一声。

“何事?”凌熙坐在屋中抬起了眸子。

“这些日子,我们真的要跟着邓龙?”他犹豫地问了这么一番话语。

“跟着吧!这些日子我们跟着邓龙,也好也不好。”

“什么意思?”姬三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