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本王,昨晚上你把药下在了哪里?不会是你做的菜里吧?”

钱朵朵“扑哧”一声笑“那药当然是下在朵朵的嘴里…”

雍王爷显然对这个答案很吃惊,钱朵朵倒也不怕他去查,昨晚的菜里,药性明显不足,而主要成分是曼陀罗的药根本检查不出来毒性…雍王爷气得一把扯过钱朵朵“你嘴里现在没有毒了吧?嗯?”他说着,也不等钱朵朵回答,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他擒住钱朵朵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钱朵朵疼的“哎呦”一声,顿时觉得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她眼泪含在眼圈里,看着雍王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雍王爷恨恨的说道:“这是本王给你的惩罚!你记住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摞子银票来“这个给你,到了菏泽,吃什么用什么不要省俭,本王身边的凌泰也给你用,免得小禄子一个人护卫你有个什么疏忽…”

钱朵朵忍着眼泪,连忙摇头“王爷,朵朵不用的,你的安全才最重要,谁会找朵朵的麻烦呀?”

“行了!本王的人手多得是,不在乎他一个。你去了菏泽要乖乖的,除了你哥哥,不准跟任何男人往来,知道吗?更不准溜走…”

钱朵朵相信王爷最后这句话才是真心想要说的,连连点头,“王爷,你放心吧!有哥哥在,朵朵便是有成仙得道的那一天,也不会马上就走,朵朵舍不得哥哥。”看见王爷不高兴了,钱朵朵又加了一句“朵朵也舍不得王爷…”

雍王爷笑了笑,不管朵朵是不是撒谎,他听了这话还是很高兴“告诉本王,你的舌头疼不疼?”

“疼,很疼的。”钱朵朵实话实说道。

雍王爷拍了拍她的脸蛋“疼就好,希望你一直疼着,免得忘了本王!”

钱朵朵气得一口咬住了王爷的手,雍王爷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舍,钱朵朵见了,愣怔的住了口,只见他的掌缘,留下了一排细密的牙印…钱朵朵眼看着雍王爷下了车,她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感动,王爷会这么轻易的就饶恕了她,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要了自己,只是吓唬自己的…

钱朵朵舌头很疼,一直疼了很久…

马车一路回到京城,一行人先回到圆明园住下,次日钱朵朵去王府见乌喇那拉氏,此去菏泽,不知道会去多久,于情于礼都应该跟乌喇那拉氏告个别,其实钱朵朵最主要的还是想见邬先生,他教导了自己几年,而这一别,雍王爷还有几个月就要登基,邬先生肯定也不会在此久留了,钱朵朵怕此生再难见到他了。

漪澜苑里,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正在玩耍,钱朵朵站住了,她定定的看着这个小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想当年自己来到雍王府的时候,也是这么大,仿佛弹指一挥间,自己已经长大了。这期间乌喇那拉氏早几年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可以说呵护备至,只是后来自己大了,也许就是因为雍王爷对自己生了别样的情愫,这才让乌喇那拉氏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钱朵朵到现在才一下子醒悟过来,她忽然觉得乌喇那拉氏有些可怜,如果换做了自己,只怕做的比她更甚!钱朵朵心里万分感慨,自己的童年过得还算快乐,这应该感谢乌喇那拉氏,若是没有她的庇护,这样的大宅院里,就算是一个奴才也可以欺负自己和哥哥的…

董鄂氏给乌喇那拉氏请完安,就看到钱朵朵正对着小女孩发呆,她心中不由得冷笑,哼!钱朵朵!这回你傻眼了吧?没有了福晋这把大伞护着你,你一个山野村姑算个什么?竟然去救一个奴婢的孩子而不管我的孩子!

董鄂氏缓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朵朵,你再也想不到吧?这位是福晋的亲侄女!叫婉盈!可不是什么寄人篱下的野孩子…”

钱朵朵看了看董鄂氏,笑道:“三表嫂何必这么说一个小孩子,婉盈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听得懂的。”

董鄂氏惊愕的看了看婉盈,那小女孩已经五六岁了,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心里都很敏感,她理解能力自然不如大人,一听钱朵朵这话,也认为董鄂氏说的是自己,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到正房里去了。

董鄂氏看那孩子去找乌喇那拉氏了,顿时变了脸色,她狠狠地瞪了钱朵朵一眼,随后也追了过去。

钱朵朵心头一黯,她最讨厌这样的事儿,没想到刚回王府就遇上了。

 雍正三年 

钱朵朵来到花厅,她思及乌喇那拉氏曾经的好,便恭恭敬敬的她见礼,此刻的婉盈正在乌喇那拉氏的怀里抹眼泪,董鄂氏站在一旁看热闹,乌喇那拉氏看着钱朵朵,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一回来就有事儿?”

这一句话就让钱朵朵听着有些心冷,她脸上带着笑,说道:“福晋,朵朵今天是特意来向您辞行的,以后便是想有事儿也不能了…”

乌喇那拉氏眉头一皱,辞行?王爷会允许她离开吗?她兀自有些不信“朵朵这话是怎么说的?”

钱朵朵笑道:“福晋,我打算去菏泽找哥哥…”

董鄂氏一旁插话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钱朵朵不知道董鄂氏为什么对自己满是敌意,难道是因为她的孩子死了对自己生了怨怼?可是这事儿要怪只能怪李氏吧?当然了,钱朵朵有时候也自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虽说她这辈子不是医生,她也后悔当时没能再争取一下…

乌喇那拉氏瞥了董鄂氏一眼,她对这个儿媳也实在生不出爱心来,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李氏,比钱朵朵更让她讨厌,钱朵朵虽然出身低微,现在她好歹也是乌喇那拉氏家的养女,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居然在旁边说上了,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董鄂氏没想到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她不了解乌喇那拉氏,不知道她这个人虽然对钱朵朵有意见,但是她很护短…乌喇那拉氏冷冷的说道:“好了老三福晋,我们娘们说一会儿话,没你什么事儿,你可以走了。”

董鄂氏她不得要领,不知道怎么就惹了福晋不高兴,她讪讪的退了下去,边走还边琢磨,早就听说福晋恼了钱朵朵了,今天自己算是替福晋出气,福晋怎么不待见自己?

乌喇那拉氏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道:“朵朵坐下说话吧!王爷准你去菏泽了?”

“是啊,”钱朵朵在下首坐了,她接过来绿倚递过来的茶,点点头道:“皇上允了的,王爷自然也答应了。婉盈几岁了?她长得真可爱!这眉眼长得跟福晋很像呢!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乌喇那拉氏笑了笑,也不搭言。她没想到朵朵居然是皇上允了让去菏泽的,也是,如若不然,王爷哪里会放她离开?乌喇那拉氏仔细的问了问当时的情况,钱朵朵拣那能说的说了几句,乌喇那拉氏听到王爷居然把凌泰拨给了钱朵朵,心里暗暗吃惊的同时也颇不是滋味,想当初还是小瞧了朵朵,以至于她现在羽翼丰满了…

二人各怀心机,又说了一些家常,眼看着前来回事儿的人越来越多,钱朵朵便向乌喇那拉氏告辞,原本她还想着在王府住一夜,可是忽然间她又觉得意兴阑珊,打算拜见完了邬思道立刻就走,哪知道七录斋里静悄悄,却原来是邬思道的故交来京,他访友去了…

钱朵朵怅怅然的离开京城,乘坐快船顺着大运河南下,不一日来到了菏泽,菏泽到处都是一片灾后的荒凉景象,钱朵朵帮着兄长出了不少点子,再加上朝廷的赈灾,倒也避免了受灾的乡亲四处逃难,一直到了雍正二年,菏泽在钱海的治理下,居民富庶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县,菏泽城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县令钱海也因功绩卓著,被破格提拔为济南府的知府。

钱朵朵又随着兄长到了济南上任,时光一晃儿住到了雍正三年的春天,又是柳絮纷飞时,又是一年春草绿。

空气中弥漫着静静的芍药花香,这一天,钱朵朵正在绣荷包,旁边的小松鼠一下子蹦到了她的腿上,嘴里“吱吱”叫着,钱朵朵放下针线抱起松鼠,这家伙现在已经长大了,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比身量还大,看着煞是好看,不过可千万别被它的外表给骗了,这小家伙胜在速度快,爪子尖锐,一爪子下去就是一道血檩子,所以就连武功高强的凌泰和小禄子也不敢随便招惹,它的耳朵尤其好使,远远的就能听见人的脚步声,听见声音它就会提前向钱朵朵示警。

钱朵朵笑道:“不知道这又是谁来了?”

坠儿说道:“格格,这次若是还有人请您去治病,您可千万别去了,皇上肯定是气您总抛头露面的,要不然今年二月皇上就三年服阕满,奴婢看到邸报上说,皇上已经行祫祭礼了,怎么还不接您进宫?”

以前因为钱朵朵给一个平头百姓做了一个阑尾炎切除手术,不过后来被皇上知道了,为了这个,皇上下旨把钱海好一顿训斥,所以坠儿才这么说,钱朵朵也觉得就算是为了哥哥的前程,也不应该再给人做手术了…

怜儿也说道:“是啊格格,现在孝期也都过去了,怎么连个信也没有?”

钱朵朵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丫头,真是觉得无语了,她们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懂自己的心吗?大概她们觉得自己已经“**”给了皇上,这辈子只能嫁他了!

“不要说这个。”钱朵朵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了,她只是笑道:“就算再有人请我治病,有小禄子和凌泰前后门守着,再加上你和怜儿看着,我又怎么走得脱?哦!你们俩不会是急着进京之后找婆家吧?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你们就算是在济南嫁了人,我也一准把你们的卖身契要来…”

怜儿笑道:“格格,您不用再说这话,奴婢和坠儿早就商量好了,这一辈子不嫁人,就在您身边侍候!”

主仆间这话题已经说过了很多次,钱朵朵的心底觉得不结婚也不错,现在这个时代,女子的社会地位低,但凡出色点的男人都惦记着三妻四妾,剩下的男人又让人看不上眼,再加上医疗水平差,女子就算是生个孩子什么的,也随时可能送命,钱朵朵觉得还不如一个人生活的自由自在。不过她还是劝慰道:“若是有合意的,嫁了也不错,别的不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们,我可以给你们做主。”

怜儿笑道:“格格,别的事儿您或许能给奴婢做主,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奴婢真的结婚了,夫妻间的事儿您想帮忙说不定还适得其反呢!”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钱朵朵抬头一看,却是哥哥钱海引着一个大男人进来了,她心里奇怪,哥哥怎么会带男人来她的闺房?

坠儿眼尖,她笑道:“格格,是邬先生来了。”

钱朵朵定睛一看,可不是嘛!走在钱海身侧的正是邬思道,钱朵朵一时间没想到来人会是他,她赶忙迎出去,远远的就施了一礼,笑道:“邬先生,一别三载,别来无恙吧?真没想到您会到济南来!”

邬思道笑道:“我这是没有茶喝了,才特意来找格格。”

钱朵朵呵呵笑“若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给先生留茶叶,那样说不定早就见到先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和钱海引着邬思道进屋落座。

三年过去,邬先生看起来倒像是比三年前还年轻些,想来这几年他逍遥自在的,肯定是过得比在王府的时候舒服,钱朵朵赶忙亲自给邬思道沏了茶来,邬思道喝了一口,笑道:“好茶好茶!朝思暮想,今天总算喝着了。”

钱海在一旁急不可耐的问道:“先生,您刚才话说了一半…”

邬思道看了看钱朵朵,钱朵朵对坠儿和怜儿说道:“这里不需你们侍候,你们去厨房通知一声,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中午加菜。”

钱海想说瑶琴已经亲自去厨房了,转念一想,把这两个丫鬟支出去也好,便没有言语,怜儿、坠儿退了下去,钱海说道:“邬先生还请直言,您说那年羹尧,当初他可是皇上潜邸的人,皇上会怎么处置他?”

邬思道笑道:“这事儿你问一问令妹不就知道了?”

“她?她根本就不关心朝廷大事儿,能知道什么?”钱海说着,看了看钱朵朵。

钱朵朵笑道:“哥哥,我虽然不关心,却也知道因年羹尧表贺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将‘朝乾夕惕’写为‘夕陽朝乾’,被皇上训斥了,现在他已经被贬为杭州将军了。哥哥关心年羹尧,我不妨说几句,还记得《桃花扇》里有一句话‘眼看他人起高楼,眼看他人宴宾客,眼看他人楼塌了。’这话听起来虽然不怎么顺耳,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但对年羹尧来说,我觉得这句话就是最生动的注解…他太嚣张了些,哥哥一定要引以为鉴。”

钱海听了,倒也心有戚戚的,毕竟他也自诩是皇上潜邸的人,看到皇上不念旧情,心中不太舒服,邬思道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好,估计不久皇上就会让你进京述职吧!”

钱海兀自有些不信“不会吧邬先生,我这才升了知府一年,近几年不可能再升了…”

邬思道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钱朵朵,钱朵朵心道,皇上现在正对付年羹尧呢,不会这么快想到自己吧?她私心里倒是希望皇上能把她给忘了才好,不过她也知道那是痴心妄想…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小禄子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大人,格格,前院有圣旨来了,快去接旨!”

惊险回程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钱朵朵抱着小松鼠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晨风中,只见大船缓缓的离开了码头,周围船来船往,船桨轻轻豁开水面,荡起轻微的涟漪,百舸争流千帆竞,虽然时间还早,运河上却是一派繁忙景象…

大船缓缓前行,钱朵朵不想那么快进京,故此特意吩咐走得慢些,也好仔细欣赏沿途的风光。钱朵朵的目光越过平滑水面,落在岸边迎风招展的柳树上,嫩绿的枝条丝绦般在微风中不停摇摆,远处是一座座院落,炊烟袅袅,偶有鸡鸣犬吠声隔着水飘过来…

河道很宽,钱朵朵和嫂子瑶琴带着一些丫鬟婆子坐的船在前,后面的一艘大船载着钱海和前去济南府宣旨的太监,还有一些家丁小厮们…

钱朵朵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是不怎么开心,马上就要进宫了,三年多这样安闲自在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皇宫是什么,钱朵朵虽然去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那里是天下最黑暗最龌龊的地方,她此一去怕是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了…

雍正皇上这一次在圣旨里给钱家抬了旗,镶黄旗!这可是上三旗,是有皇上亲自统领的,皇上这次的旨意除了让钱海进京述职之外,还让他护送钱朵朵进宫选秀,居然是进宫选秀!

钱朵朵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这一次再也逃不出皇上的手心了,她抚摸着小松鼠的长毛,喃喃自语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

身边的怜儿说道:“格格,还是进船舱里吧,那小船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你,传到皇上耳朵里又恼了…”

钱朵朵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没到紫禁城呢!就开始管着她了,恰巧瑶琴带着儿子小楼走过来,钱朵朵便没说什么,瑶琴笑道:“朵朵,你昨天不是还嚷嚷着累吗,今天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钱朵朵微笑道:“嫂子,我也就是觉得坐车颠簸的身上难受,在船上歇一夜也就好了,趁着早上凉爽,出来透透气,免得一天都闷在船舱里…”

小楼看见钱朵朵怀中的小松鼠,忙喊道:“姑姑,我要跟小松鼠玩。”

“不行。”这小松鼠只认钱朵朵一人,别人一碰它就恼,万一抓伤了小楼就糟了,钱朵朵笑道:“小楼,姑姑给你拿好吃的…”

小楼虽然不高兴,但是他自小没被允许跟小松鼠玩过,倒也没有坚持要,怜儿赶紧到船舱里去拿了两个佛手出来,小楼乐颠颠的拿着跑去一边玩去了,奶妈和丫鬟都寸步不离。

瑶琴问道:“朵朵,这两天我就想问你,看见你无精打采的,难道你不喜欢进京吗?”

钱朵朵笑了笑“嫂子,我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嫂子知道我从小就信奉道教,道家讲究清净无为,乐天知命…我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兄嫂和小楼了,就心情不太好。”

瑶琴从小在乌喇那拉氏身边侍候,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虽然现在已经嫁给了钱海,算得上是一家人了,但是钱海还是不准钱朵朵在他妻子面前说什么,钱朵朵心里揣测,大概是哥哥看出来瑶琴对乌喇那拉氏还是很忠心的,所以才这样提醒她,钱朵朵自然要对瑶琴有所保留。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小楼嚷嚷饿了,瑶琴便带着小楼去厨房,临行嘱咐道:“朵朵,这甲板上的风有些大,你穿的太少,小心着凉!”她说着话,眼睛猛然瞪大了,钱朵朵急忙回头来看,只见一艘快船从后面急速而来。

一般的小船绝没有这样的速度,钱朵朵也诧异,这船怎么会这么快?眼看着小船撵上了钱朵朵乘坐的这艘大船,就见那小船的船舱里蓦然钻出两个黑衣人来,那二人随手扔出飞爪,飞爪正抓在钱朵朵这艘大船的船帮上…

眼看着二人腾空而起飞过来,钱朵朵兀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瑶琴大喊一声:“有刺客!朵朵快跑!”

钱朵朵急道:“嫂子,你带着小楼先走,不要管我。”她自己带着随身庄园,随时可以躲进去,是以钱朵朵并不很害怕,她脑海里倒满是疑问,真的是刺客吗?这艘船上只有自己和嫂子,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至于引来刺客吗?

怜儿、坠儿吓得高声尖叫,拉着钱朵朵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两个黑衣人已经窜上了甲板,这二人拔出刀剑,毫不迟疑的奔着钱朵朵就追来了。

钱朵朵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跑不开,她甩开怜儿的手,喊道:“你们俩快走!”

二人都知道若是格格出了什么意外,她们谁都别想活,所以二人死活不肯离开钱朵朵左右,只是嘴里高喊着小禄子和凌泰的名字,钱朵朵一直不喜欢小禄子跟着,所以小禄子一般不会自讨没趣,而凌泰因为不是太监,这次是跟钱海坐在后面的那艘船上,谁都没想到会在运河上遇到刺客,小禄子听到喊声立刻窜了出来…

却说此刻的钱朵朵,眼看着两个刺客追上来了,她根本就顾不得什么了,再不出手小命就要丢了,她从随身庄园里不停的抓出石头狠狠地打出去,两个刺客不妨,被这一阵石头打的手忙脚乱。小松鼠见有机可趁,也飞身扑到了黑衣人身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黑衣人脸上的黑布被小松鼠扯了去,同时脸上也多了一道子血槽,鲜血淋漓的看着那么可怕,那黑衣人倒也聪明,他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满脸血迹,根本看不出面目,他对着小松鼠举剑就刺,可是小松鼠快如闪电,倒有几次险些刺到他的同伴…

钱朵朵则专心对付另一个黑衣人,她手中的石头劈头盖脑的打下去…小禄子赶到甲板,见到这种情形吓了一跳,他纵身而上,就与其中以个黑衣人斗在一处…

钱朵朵总算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刀剑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个人辗转腾挪,伴着“叮叮当当”的刀剑声,看着无比紧张刺激,比电影里看到的镜头真实多了,可惜钱朵朵一个外行,也看不出来谁的功夫更高一些,尤其是这样的危险时刻,钱朵朵没心情欣赏,心中多的是害怕,她躲起来没有关系,随身庄园就要暴露了…

另一个刺客被小松鼠弄得手忙脚乱,小松鼠虽然不至于要人命,挨上一爪子却也受不了,关键是这小家伙的动作快若闪电,一般人还真是拿它没有办法,这刺客的身手矫健,好几次差点抓到小松鼠,却都给它逃脱了,再加上钱朵朵时不时的一块石头砸过去,他倒也无余暇来杀钱朵朵。

坠儿和怜儿死命的拉着钱朵朵“格格,别看了,快,快点到船舱里去…”

钱朵朵怒道:“撒手。”躲到船舱里有什么用?船舱的门一脚就能被踹开。坠儿和怜儿见钱朵朵不肯走,二人都挡在了钱朵朵是前面,钱朵朵没法子,她想掏出银针先把这两个小丫鬟弄晕,然后收到随身庄园里去,却听见钱海在另一艘船上喊道:“朵朵,快让他们停船,停船。”

钱朵朵赶忙吩咐怜儿和坠儿去办,她现在也担心这两个刺客找错了地方,他们会不会是想刺杀钱海的呢!

话说钱海的官声一直不错,在钱朵朵的帮助下,他不缺钱花,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贪污受贿刮地皮现象,尤其是钱海听得进钱朵朵的建议,后世的点子钱朵朵经常拿了用用,再加上人人都知道钱海是皇上潜邸的人,有什么政令一般也都畅通无阻,所以钱海的辖内可以说是一片祥和,老百姓都喊钱海是青天大老爷,这么一想,应该不会有人想杀他呀!

钱朵朵心念一动,难道这二人真是奔着自己来的?

后面的船很快的追上来了,凌泰纵身一跃也跳上钱朵朵的大船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几位钱海的护卫,两个黑衣人都觉得大势不妙,一声唿哨,二人同时转身就跳到了大运河里…

钱朵朵赶紧躲到自己的船舱里,她实在是怕人追问起甲板上的石头是哪儿来的,不一会儿钱海也过来了“朵朵,你没事儿吧?”

钱朵朵笑道:“哥哥,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快去看看嫂子和小楼吧,他们怕是吓坏了。”

钱海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关系…坠儿、怜儿,你们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二人都被吓得手软脚软,不过也是知道他们兄妹这是有话说,都答应着慢慢退了出去,钱海问道:“朵朵,你说会是谁想杀你?”

钱朵朵摇了摇头,她还真的想不出那个人会是谁,从济南府出发一路坐车到大运河码头,一路安然无恙,是不是说刺客还没赶过来?那么这刺客应该是从京里来的,是谁想要她死?乌喇那拉氏、李氏、钮钴禄氏、耿氏,想一想谁都不像,自己和她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利害冲突,至于年氏,她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不是她。

兄妹二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一路小心谨慎,钱朵朵也没什么心思再看大运河沿途风景了,大船行了几天,终于到了京城的码头,却见一队皇上的带刀护卫守在这里…

新的开始

钱海和瑶琴夫妇住到了驿站,钱朵朵则一直被这一队带刀护卫护送到圆明园,她刚刚下了马车,就见圆明园的总管秦公公过来给她请安,钱朵朵见他恭恭敬敬的,不由得心中诧异,以前的秦总管虽然不曾亏待过她,却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那时候她还是乌喇那拉家的养女,现在她就是钱朵朵,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钱朵朵一向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见状她忙说道:“秦总管请起。我的住处安置在哪里?还是杏花春馆吗?”她没想到会被送到圆明园来,原本钱朵朵还以为会先去紫禁城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秦总管躬身答道:“是的格格,奴才去年的时候就命人开始重新装修杏花春馆了,头些日子又重新上了漆,格格先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奴才马上命人去办。”

因为圆明园的大门距离杏花春馆距离很远,秦总管特意吩咐人抬来了软轿,钱朵朵一路疲乏,倒也没有客气,她坐到了软轿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总管对自己这么客气,到底为了什么?是皇上的授意还是怎么?

离开京城这么久,钱朵朵一直以为很多人应该快把她给忘了,甚至是与皇上的情分,钱朵朵都觉得几年时光过去,对她本来就不多的感情也应该更淡了,虽然时常也有书信往来,但是皇上的信里多是训斥她不守规矩,这不对那不对,至于甜言蜜语,根本就是一句也没有…

钱朵朵不由得又联想到前一段时间的那次刺杀,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真是费脑子啊!还是跟着哥哥在一起的好,不说随心所欲却也差不多,可以快乐的赚钱;还可以给哥哥当幕僚。每当赚了一笔钱,或者哥哥办成了一件事儿,得了一份政绩,钱朵朵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仿佛是她自己办成似的…

到了杏花春馆,秦总管亲自带着钱朵朵到处看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钱朵朵可真是有些傻眼了,这里的摆设居然跟她在济南府的闺房一样,屋子的窗户换成了玻璃的,客厅里铺着大红色的地板,那地板上的漆色都能照出人影,靠墙摆着一溜儿沙发,沙发上的棉垫上绣着好看的卡通图案,紫檀木的茶几上雕着富贵牡丹的图案,上面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绣球花,各色好看的布艺玩偶,屋子的四周安装了土暖气,甚至暖气罩上的大熊猫图案都一样,墙上的灯显然也是沼气灯…

钱朵朵嫌弃点蜡烛的时候,人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连鼻孔都会变黑,所以搬到济南府的时候特意把沼气试验出来了,这样屋子里安装了沼气灯,又明亮又环保,就连哥哥府里的厨房烧的都是沼气…

钱朵朵一路走一路看,一直来到了卫生间,果然,这卫生间的地上铺着防滑的瓷砖,一个檀香木做成的大浴盆,旁边檀香木雕刻的坐便,再看看屋顶,显然是太阳能热水器下来的管线和一个淋浴喷头…

秦公公一旁笑道:“格格,您看看这屋子您还满意吗?若是有什么不妥,奴才马上命人改…”

钱朵朵点点头道:“秦公公,满不满意的总要用过了才知道,暂时先这样,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再让人找你吧。”

“好好…那奴才先告退了。”

眼看着秦公公走了,钱朵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谁把自己闺房的设施摆设透露出去的呀?怪不得这杏花春馆从去年就开始装修,大概是装修好了去年冬天试验来着吧?这样的装修若是没有明白人在旁边指导,还真是不容易,或者他们把自己用过的工匠请来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钱朵朵对重新装修好的杏花春馆很满意,以前在王府住着的时候,钱朵朵不是没动过改造屋子的念头,不过一想到她又不是王府的正经主人,当然不敢自作主张,钱朵朵便熄了那念头,后来跟着哥哥到了山东,她总算当家做主了一回,钱海也觉得妹妹的主意好,给生活带来了不少的方便,钱朵朵却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儿也能传到京里来…

怜儿和坠儿一边摆放东西一边谈笑着,看见钱朵朵过来了,怜儿笑道:“格格,皇上对您可真好,知道济南府的房子是您亲自指挥着装修的,怕您住不惯,就把杏花村馆也改成那样子了,这下子好了,住在这屋子冬天也不怕冷了。”

坠儿却说道:“皇上难道想让格格一直住在圆明园吗?”

怜儿笑道:“肯定是皇宫里的房子也都改成这样了,这多方便呀!”

钱朵朵没有言语,她自己也纳闷呢!皇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收拾屋子自有怜儿、坠儿指挥着人动手,钱朵朵自己溜溜达达的出了屋子,放眼望去,杏花早已落尽,只有满眼的绿色,钱朵朵注意到以前的那一片空地好像栽种着什么东西,她便走过看,却原来种着一片草药。

钱朵朵欣喜若狂,天哪,这些草药好像是当初她跟邬先生一起栽下的,有很多稀有的珍品呢!也不知道是谁移植过来的,既然栽种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了?

钱朵朵挨着个的看着她的宝贝,就听见一个人笑道:“朵朵,你还喜欢吧?”

钱朵朵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弘昼,三年多未见,弘昼已经十五岁了,他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原本的圆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锋利的棱角,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嘴唇,让他看起来英气逼人,温和而又自若,他的身高也长了不少,比钱朵朵足足高了半个脑袋,欣长而又优雅,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钱朵朵愣怔了片刻,笑道:“弘昼?难道你知道我要回来?”

弘昼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刚好遇见坠儿和怜儿了,她们说你出来逛了,我一猜你就是在这儿。”

钱朵朵问道:“这草药园子是谁搬过来的?”

“还能是谁?我皇阿玛命人搬的呗,他可真疼你…”

钱朵朵“扑哧”一声笑“弘昼,我听你这话说的怎么带着一股子酸味儿啊?”

弘昼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朵朵,你寄给我的《聊斋志异》的图我都画好了,明儿我拿来给你看看…你见过那个蒲松龄吗?”

钱朵朵笑道:“他都去世好多年了,我便是想见也见不到!对了,你得了稿费别忘了给他的家人寄去一份儿,他家里条件可不好。”

“那当然,都听你的。”弘昼沉默了片刻,说道:“朵朵,你越来越漂亮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想着再给你画一幅画像,可是再也没有以前画的那么好了…”

钱朵朵听他似乎话里有话,来不及仔细思量,她赶忙打岔道:“弘昼,三表哥他现在…现在怎么样?咱们还是跟他合作吗?”

弘昼一听就轻叹了一声“朵朵,自从你离开京城,这几年真是多事之秋,先是皇法码去世,然后皇阿玛登基,紧接着玛嬷也去世…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三哥他头几天被皇阿玛过继给八叔了…他平时总喜欢跟八叔在一起,八叔总爱跟皇阿玛唱对台戏,三哥竟然…也难怪皇阿玛生气…”

钱朵朵点点头“齐妃娘娘呢?她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她现在还病着呢!对了朵朵,你回来怎么没直接进宫?”

钱朵朵笑了笑,她想着半路刺杀自己的应该不是齐妃娘娘,那么又会是谁呢?

弘昼看见钱朵朵愣神,皱眉道:“朵朵,你想什么呢?我问你怎么没直接进宫…”

“你问我?我问谁去?应该是皇上安排的吧?”

弘昼听了,半晌没有言语,他定定的看着钱朵朵,此时的她身穿鹅黄的旗装,皓如白雪的肌肤,两颊融融,如霞映澄塘;双目晶晶,似月射寒江,她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却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当真是光采照人,风姿楚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娇俏可爱,不过他想起额娘的百般嘱咐,心头便有些黯然…

钱朵朵浑然未觉,她只看着自己的草药园高兴,弘昼闷闷的说道:“朵朵,你没什么事儿吧?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钱朵朵看了看天,可不是嘛,太阳已经西斜了,从圆明园到紫禁城,要走不少路呢!“嗯,那你就快点走吧!别忘了过几天再来,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呢!”

“哦。”弘昼问道:“朵朵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带了些曹州镜面柿和曹州耿饼,还有柳条编的亭台楼阁…”

弘昼道:“我知道了,你不是还在菏泽开办了一个什么工艺品作坊吗?”

钱朵朵点点头道:“是啊,这柳条编还是我画了图,工人按着图编出来的呢。我闲着的时候,还学了捏面人,给你捏了好几个面人像,坠儿和怜儿都说很像你…现在我刚回来,东西还都乱着呢,等过几天收拾出来,你来看好了。”

弘昼听了,面露喜色“那好,过几天我再来…哎呦,坠儿急急忙忙的这是干什么?”

坠儿看见了格格,她紧走几步道:“格格,快点回去吧,皇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皇上来了会怎么样?O(∩_∩)O~

初承雨露

钱朵朵一回到花厅,就觉得一道凛冽的目光射来,抬眼正看见雍正皇上那审视的目光,他坐在沙发上,黑黑的瞳仁看上去好像无底的深潭,细细长长的单凤眼下面,是高挺的鼻梁,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浑身都带着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两个人对视良久,钱朵朵心道,自己随身庄园的出产真不错呀,他只是每天喝果酒,面容就基本没有变,那自己成天食用庄园里的东西,是不是可以青春不老?皇上虽然面貌没变,却比以前更有气势了,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依然那样英气逼人…

雍正皇上看见钱朵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朵朵,还是这么没规矩,见了朕也不知道见礼。”他说着,嘴边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钱朵朵最怕皇上的笑容,那淡淡的笑意勾勒出来的酒窝就是钱朵朵的软肋,她生怕自己沉醉在那酒窝里,不敢多看,对男人嘛,一定要云淡风轻才好,尤其是眼前这个拥有三宫六院的男人,千万不能迷上他,那就是自己找死…

钱朵朵赶忙行了一个标准的手帕礼,雍正皇上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上前两步亲自扶起钱朵朵,三年多未见,朵朵清丽白腻的脸庞越发的明艳端丽了,她嫣然腼腆的笑容略带俏皮,看起来笑魇如花。

雍正皇上半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美女,他只觉得钱朵朵是独一无二的,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明艳的花朵,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宛然便是两点明星,唇上虽然没点胭脂,却如樱桃般红润,害的他真想马上亲吻几下,不过想到屋子里还有别人,朵朵肯定放不开,他便打消了这念头…

钱朵朵被他一扶,一颗心忍不住怦怦乱跳,她偷偷做了两次深呼吸,琢磨着自己真是没出息,这几年除了哥哥,被身边的人看着,她根本就没接触到什么男人,怎么见了他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