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几个热热闹闹的正说着,外面又有人报:“大阿哥到——”

甜儿听了不觉精神一震,双眸向外看去,但见一位挺挺少年郎,龙行虎步而来。他一身金黄色皇子蟒袍,腰系白玉佩,脚踏乌云靴,一身的气度风华。行至甜儿身前,弘旦箭袖一甩,屈膝跪地,朗声道:“儿臣弘旦请皇额娘金安。”

甜儿看着眼前的朗朗少年,一时间心潮澎湃,往日里那个被她护在羽翼下的孩儿已经长大,以后的日子便该是张开双翅,尽情飞翔了吧!

“好好好,我儿快起来!”甜儿眼中含泪,亲自扶了他起来。

“皇额娘…”弘旦轻叫了声。

“无事”甜儿抬起手中绣帕擦了下眼角,哽咽道:“额娘是太高兴了。”

弘旦在这里又呆了会儿,便被甜儿催着走了,弘时几个身为他的亲弟弟,自是跟着去迎亲,甜儿便带着小一些的弘平和两个女儿留在了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大儿子纳嫡福晋,那是天大的喜事众人自是要前来道贺,因着胤禛只肯守着甜儿一颗大树,是以除了久病的宋氏被拉来凑场面外,甜儿还特意请了宫里的几个太妃过来坐镇,除此之外,甜儿娘,嫂子,还有与其亲近的恒亲王福晋怡亲王福晋自是也敬陪上座。满殿的女眷说说笑笑,着实好不热闹。对于众人的各种恭维,心气大好的甜儿自也是笑着应纳,乐的大叫一个眉开眼笑。

宋氏抬起头看了眼凤座上笑的雍容华贵的甜儿,又看了眼围在她身旁的三个儿女,无声地叹了口气,时到今日,她连嫉恨的心气都没有了,想着几年前就死在冷宫里的李氏…她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一双眼睛显得平静而木然。

整个紫禁城到处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至吉时,富察.秀宜坐着八抬大轿一路由内务府总管、京畿卫参领,一众人等护卫,前呼后拥的向着皇宫处行来,围观的百姓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弘旦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的意气风发。

因为满人习俗,新妇成婚当日是不用见公婆的,次日才会来请安。是以留在坤宁宫的甜儿,便与一干皇亲命妇满浩浩荡荡地去了泰安殿,那里还有着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等着。

一夜繁华自不必多说,再次日,天色大晴。甜儿因着昨儿喝的多了,今儿便有些头疼。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落地自鸣钟,却被唬了一跳,赶紧叫了人过来。

“弘旦他们来了?你也是,怎地本叫醒本宫。”甜儿责怪的说道。

“是大阿哥不让。”翡翠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扶了她起来。

待一切打理妥当,又废了小半时辰。甜儿这才去了前面,正殿里的弘旦夫妻见她来了,赶紧上得前来行礼。甜儿坐与上头受了弘旦的三跪三扣之礼,又受了秀宜的四跪六叩之礼,待礼成后,翡翠又端出了个红木茶盘,上盛一盏青瓷。早有那宫婢在秀宜身前放置了蒲团。

一身皇子福晋朝服的绣宜跪着接过了青瓷,对着甜儿有些羞涩的说道:“儿媳请皇额娘喝茶。”

“好好好。”甜儿笑着接过了茶盏,轻抿口后,看着眼前的一对小夫妻有些感概的说道:“弘旦以后就由你照顾了,本宫就希望你们小夫妻能和和美美的,弘旦性子有些急,你们要相互多迁就夫妻不比旁的…”甜儿眉宇尽是开怀的絮叨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的弘旦装模作样地咳咳两声,才算作罢。

作为新娘的富察.秀宜此时已是满面桃花,然而心里却是着实松了口气的,皇额娘迟迟才接见他们,她还以为…想着刚才于养心殿给皇上请安时,皇上说的,让他们晚上些时候在来坤宁宫,想是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

富察.秀宜抬起头看了眼凤座上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的女子,皇后娘娘独得帝心一事,已是天下皆知。自己不求别的,只愿丈夫对她,能有当今万岁十分之一的心思,她就心满意足了。似是感觉到妻子的目光,弘旦递过来个安抚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富察.秀宜一张脸立即红了个通透甜儿在上面开的分明,心知这对新婚夫妇对彼此应该还算满意,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将手中的茶盏复又放回盘子中,便立即有人递了只长盒。甜儿亲手将它打开,从里面拿出只白玉的手镯,爱惜的摸了下镯身,甜儿微笑着说道:“这是本宫当年刚嫁进雍王府时,万岁爷赏的今儿就给你了。”

看皇后娘娘神色便知道此镯一定是其珍惜之物,秀宜谢完恩后,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皓腕上。

少时一切行礼完毕,甜儿又留了他夫妻二人午膳,弘时几个也凑热闹的奔了过来,一口一个皇嫂的,羞的秀宜脸红个没够,再三日,弘旦携着新妇回门,富察府隆重以待,如此,待出了五月,弘旦被胤禛派了差事,开始正式行走朝堂。

大儿子婚事已毕,胤禛便带着甜儿回了圆明园,再三月,京城中却发生了灾祸,土龙翻身,造成了规模巨大的地震,便是圆明园中的甜儿也受了波及,在震中被柜子砸中了腰身,若不是下人们拼死护着她,说不定当场就没了性命,然就是如此,也让她整整昏迷了四天,再睁眼时,几若隔世。

此事也让胤禛夫妻二人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命无常,是以在处理好灾后的各项事宜后,待次年春暖时,胤禛一改往日的忙碌不休,决定要带甜儿去江南那边走上一走。如此,留了弘旦在京,他们带着其余的几个孩子踏上了前往江南的皇船。

这是甜儿平生第一次坐这种大型船只,是以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有“晕船”这么个状况,这一路上可是苦了她,别说欣赏京杭大运河的辽阔壮美了,整个人就快成了那被霜打了的叶子,只能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着,不过俗话说的好,美人就是病了那也是西子捧心,别有一番美态胤禛想着,这丫头平时吱吱喳喳的活泼过头,如今倒是老实,自己的耳朵倒是清净了不少,这样一想,不由心情大好,对着甜儿怜惜的不得了,把人感动的啊,直小白花似的往他怀里钻。

如此,一路上行行停停,待二十余日后,胤禛一行,终于抵达了江南,苏州。

第102章 作死

江南苏州制造府。

“娘娘,苏州制造内眷以及苏州三品以上官员内眷已在外面候旨。”

“知道了。”甜儿点了点头,在翡翠追月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弘时他们跑哪玩去了?”

“回娘娘几位阿哥爷和公主,上街去了。”

“这几个小混蛋!”甜儿颇有些咬牙启齿地说道:“就这么把他们的额娘丢了,自己跑外面去玩,真是太不孝了!”

翡翠几个闻言不禁都笑了出来,甜儿嘟嘟囔囔了一会儿,这才向着外面走去,宽阔大气的花厅中已是占满了人群,只听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霎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在凭息静气中,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落座在上头的凤座上。

“都平身吧!”甜儿平静地说道。

“谢皇后娘娘。”众人山崩海啸的呼喊道。

隔着明黄色的湘妃珠帘,甜儿随意扫了一眼,见来的大约有二十几人,不由有些头痛的皱了皱眉,给了身旁的翡翠一个速战速决的眼神,对方抿了下嘴,会以的点了点头。

请安的众人起身后,规规矩矩地分站成两排,甜儿却知这站在最前头的二人,应该就是此间身份最高的两个了。

“苏州制造内眷上前觐见。”翡翠沉声喊道。果不其然,左边打头的妇人领着身后的一位少女走上前来,跪地叩首道:“苏州制造内眷林氏携女儿陈明明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夫人请起,说起来本宫和皇上的到来,倒是叨扰了你们。”

林氏听了赶紧说道:“能够承接御驾是皇上给的天恩,婢妾一家欢喜都来不及呢,哪里称的上叨扰,娘娘折煞了。”

甜儿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视线扫了眼林氏身后的少女,不禁轻轻疑了一声:“这位姑娘,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那陈明明闻言身子轻颤,片刻后,抬起了脑袋,便见她一身桃红色百蝶穿花旗袍,脸若新月,鼻若瑶琼,一双黑黑的眼睛里含着俏皮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健康活泼,富有生机。甜儿挑了挑眉,心里却明了自己为何会特别注意她,概是因为这少女于她,或者说是十年前的她,有着两分的相似。

“真是个水灵的姑娘。”甜儿意味深长的赞了一句。

得了皇后娘娘的赞美,陈明明激动的脸都红了,她忍不住看了身旁一眼,目光中俱是得意跟炫耀。

甜儿高居凤座,她的小动作自是看的一清二楚,陈明明的视线却是对着右手边第二位的少女瞥出的。便见那少女一身姜黄色比翼连枝儿旗服,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缕清风,淡雅而有余味。

甜儿就只这般瞥了眼,却并未开口叫那少女上来说话,只是对着那林氏柔声道:“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苏州果然是灵秀之地,养出来的女孩子也都是这样花容月貌。”

“皇后娘娘,谬赞了,小女愧不敢当。”陈明明低下头,面带飞霞,抢在她母亲面前,娇声说道。

谁料那帘子后头,却传来一声叱咤:“娘娘又没问你话,多什么嘴!”

陈明明脸上猛地白了起来,心里又怕又恼,皇后娘娘夸的是自己,怎地就不能回话了。

“好了…”甜儿好笑地睨了翡翠眼,让惶恐跪于地的母女两人起来。

接见苏州女眷只是她身为皇后应尽的场面活罢了,甜儿没那个心思与她们说什么废话,只略坐了会儿,就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把脸拉的那么长,可是有人给你不痛快了?”胤禛放下手中的折子,从案桌后走到了窗前,妻子已经对着外面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了,这么明显求关注的意图,自是瞒不过英明的皇帝陛下。

“万岁爷是明知故问。”甜儿可不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惆怅!”

“好了!”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搂着妻子的肩膀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弘时他们几个一样,一天到晚就寻摸着往外跑。”

“妾身久住京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江南之地呢!自是心生向往。”甜儿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呢,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胤禛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动,他的岁数比之妻子要大上许多,这一世,怕是不能陪她走到尽头的也许这真的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共同出来了。想到这他不禁攥了下双手,沉声说道:“就你会说,嗯,如此也好,朕听说今天晚间街上会举行灯展,朕就陪你一同去吧!”

“真的?”甜儿听了,眼睛霎时一亮,当场就攀上了男人脖颈一口一个胤禛你真好的叫着。

胤禛说话果然算数,当天晚上,月上初华,他夫妻二人就只穿了件常服,在御前侍卫的暗中护持下,向着外面行去,马车把他们拉到了一条繁华之街上,远远望去便见这里灯华如水,人流鼎沸,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花灯。

“臣妾小的时候在京城也是看过的。”像是正月十五之类的节日,官府就会组织百姓们布置灯盏。

“今日是佛母寿诞。”胤禛言简意赅地说道。

原来如此,怨不得这里的花灯大都是与孔雀有关的,相传佛祖之母便是孔雀大明王菩萨。

夫妻二人手挽着手,便像是寻常百姓们似的很快的就流入了人海中,一处灯摊前面,甜儿看着手中活灵活现的孔雀灯,露出了爱不释手的表情。

“这位相公,看你家小娘子,这么喜欢,不如买一个送给她,讨得你家小娘子欢心可好?”那卖灯的笑着露出了口大门牙。

甜儿笑着睨了眼面上划过抹不自在的胤禛,对着那小贩道:“娘子我又不是没有银子,做什么要他买给我。”

“那可不一样嘞!”这卖灯的一看就是个会说话的:“这孔雀灯若是娘子您自己买的,说不准明儿就不稀罕了,可若是相公送给你的…嘿嘿嘿…这灯啊,您能稀罕到明年的今天嘞!”

甜儿听了不禁面带娇红,笑的那叫一个无尽甜蜜,她容貌本就盛极,在这一片光海中灿而一笑,霎时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胤禛扫了眼周围,面上有些不悦,可看着妻子一脸开心的表情,不由叹息了声,亲自递给了那小贩二十两纹银。这灯才值十两,小贩眉开眼笑的刚要找钱,一抬头却发现身前没了那对夫妻。

“谢爷了!”甜儿笑的那叫一个乖巧得意啊:“妾身一定会好好爱惜,争取用到来年的这个时候。”

胤禛瞪了她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夫妻二人便这样顺着人流向前逛去,一路上,甜儿生恨自己少长了对眼睛,脑地转地那叫个不亦乐乎,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夫妻二人来到了街边的一家卖馄饨的摊位上。

刚落座还没有多久,甜儿就娇声说自己口渴了要喝酸梅汤。胤禛经不住某人那副可怜兮兮地样子,也是有心宠她,这九五之尊只好自己去给老婆买酸梅汤去了。

甜儿坐在长条的板凳上,一边等着胤禛回来一边心情大好的看着外面的人海花市。正兴味上呢,忽然,只觉面前一黑,待抬头时,几个公子哥样的男人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娘子这厢有礼了!”打头的那个,嬉皮笑脸的躬身作揖。

甜儿挑了挑眉:“你们是谁?”

“小生林盛开,苏州制造陈大人,那是小生的亲姐夫。”这男子一双眼睛直钩钩的往甜儿身上钻。

刚才灯海下的惊鸿一瞥,让向来自予为风流才子的林盛开顿时惊为天人,眼见此时有了机会,便再也按捺不住的前来搭茬。

“小娘子,小生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子答应。”

这人是何用意,甜儿一看便已分明,此时她心情正好,便有了猫逗耗子的兴致。

“哦…”娇娇软软地声音轻轻的扬起,但见那绝色佳人微微歪了歪头,说不出的俏皮魅惑:“何事?”

“咳咳,小生曾发下宏愿,要为世人留下一副百美图,小娘子你姿容绝代,足可以上得图来,不如这就跟小生走上一走,寻个僻静处,将你画下来,也好使这般仙貌,不因时间流逝而消失,能够永流世间。”

“是啊、是啊、”林盛开后面的两人,也嘻嘻哈哈地跟着凑趣道:“小娘子就跟着林兄走吧,你这般好姿色,凭地埋没在了那贫民百姓家。跟着林兄,以后穿金带银,那般福气可是、受之无穷,享之不尽啊!”

甜儿上上下下的看了这三人一眼,脸上慢慢地开始流露出怜悯的表情。

那副样子,活似在说,你们这是要作死啊!

第103章 不妙

似乎被眼前绝色佳人的那双充满嘲讽、怜悯、讥笑的目光给刺激到了。林盛开的脸上露出了羞恼的神情,当下竟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来抓向甜儿,只是那手外未碰到佳人的任何一缕肌肤,林盛开整个人就惨叫一声一把青铜匕首明晃晃的插在了他的半截手臂上,几个身穿便服的男子飞快围了上来,却是乔装打扮的御前侍卫,见了血,那林盛开发出了杀猪样的惨叫,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一个个不禁傻了眼。

“谁,是谁暗算小爷的。”林盛开红着眼睛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甜儿身旁的四五个侍卫身上,看着片刻间就红了的袖口,他不禁又极又怕,大吼声道:“是你们!!来人啊,给小爷我抓住他们。”林盛开怒吼一声:“小爷要把他们的四肢剁下来喂狗。”

然而,林盛开带来的那几个跟班怎么可能会是御前侍卫们的对手,没用两下就都被撂倒在地,特别是林盛开被揍成了个猪头,躺在地上哀哀惨叫着。

“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啊!苏州制造陈大人是小爷我的亲姐夫。”林盛开充满恨意地一个劲儿的说道:“小爷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这个臭□□,我要把你卖进窑子,受那…”

这般脏言秽语,怎能进到皇后娘娘耳中,只听咔嚓声,林盛开的下巴便被活活卸了开来。他痛的浑身抽搐,眼仁翻白起来。铺子里弄住了这般大的阵仗早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没一会儿人群就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甜儿见状暗叫一声晦气,看来自己的这趟出游要宣告结束了。想到这里,她不由狠狠地瞪了眼躺在地上的林盛开。便在此时,一道饱含怒意的女声却突然传来。

“小舅舅,死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只见那人群分开,十七八个护卫、婆子样的人簇拥着两位少女走了过来,当下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穿着银红色旗装的明媚少女,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嘴,一脸惊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林盛开。

甜儿随意扫了她一眼,觉着这少女似乎有些眼熟。

“呜、呜呜呜…”那林盛开见了少女,立即瞪大了眼睛,露出副激动至极的表情,只是他的下巴被人卸掉了,整个人除了浑身颤抖外,竟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少女正式陈明明,她也是个胆大的,见了这血淋淋的场面,竟然不退反近,大声呼喝道:“都看着干什么,还不把小舅舅给扶起来!”主子一声娇喝,底下伺候的人自是不敢不从。御前侍卫们见皇后娘娘露出副颇感兴味的样子,一时间也就没动,任着一伙人将林盛开扶起。

“小舅舅,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陈明明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说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在苏州这个地界上,竟有人敢动我陈家的人真是不要命了。”这林盛开乃是陈明明的娘亲林氏最小的一个弟弟,对其向来是宠爱有加,便是陈明明自己与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会说话的小舅舅也是感情甚笃。

“呜呜呜!”林盛开一边捂住自己剌剌淌血的手臂,一边用眼睛直钩钩地看着甜儿,仿佛在说,就是她把我弄成这样的。

“陈小姐,你是有所不知啊。”林盛开的那两跟班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站起来,哭天抹泪的嚎道:“林公子只不过是来这铺子里,准备吃碗馄饨罢了,谁想那个小贱人,竟不忿青红皂白的就让人伤了林公子。”这根本却是绝口不提林盛开口出调戏之语的事情。

那陈明明听了,立即露出副义愤填膺之状,她身旁的另一位绿衣少女却轻轻拉了她一下,耳语道:“那位夫人看着就不像平常人,你莫要冲动了。”

“哼…伤的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着急了。”陈明明怒气冲冲的甩开她的手:“乔思雨,我的事儿不用你管。”而后,她直接冲着甜儿嚷嚷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礼,竟把我的小舅舅伤成这样,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来人啊,把他们这些人都抓起来,投到大牢里头去。”

甜儿此时已是认出这少女就是前些天苏州官员内眷觐见时,自己问过话的那个。这女孩长得娇俏可爱,没想到性子却是这么的蛮横。

“哦?”甜儿拉长了声音,眉眼微挑地说道:“你倒是好大的威风。”一番威仪不收自放。

这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觉倒退一步,然下一秒却大恼了起来,似觉得自己的身份被蔑视了,不由更是怒火冲天。而她身旁地绿衣少女在听见甜儿的声音后,却是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教训他们!”陈明明气的连连跺脚。底下的人,果然听命,五六个家丁模样的人,露出脸狞笑的靠了过来。

“等等!”那绿衣少女此时却急忙上前几步,张开双臂把人拦了下来,她用着义正言辞的语气对着陈明明道:“这位夫人面貌端丽,姿态高贵,一看就不是凡人,定不会做出纵奴行凶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陈妹妹,你还是冷静一下…”

这乔思语的父亲在苏州的职位仅次于陈明明的父亲,两人都是女孩儿,年龄又差不多,自是会被人拿出来处处比较。偏哪一回儿,她都差了对方那么一丝半点的,所以两人面上是朋友,可在心底陈明明是拿她当竞争对手的。乔思语不拦还好,这一拦,陈明明就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想她乃堂堂苏州制造的嫡女,连皇驾都是他们家接的,这乔思语和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陈明明的娇蛮劲一上来,当下冷哼声,竟不管不顾的猛推了她面前的乔思语一下,对方啊的声没叫完,就狠狠地跌倒在地,倒的时候又恰好撞翻了甜儿身前的桌子,哗啦啦,桌子上的茶碗什么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看着跌在地上极狼狈的乔思语,陈明明的眼睛里闪过抹快意。

“去抓人”她伸出手来一指,一脸得意洋洋得样子。

“谁敢!”便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陈明明闻言一怔,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穿青衣,气质凛然地中年男子,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不知为何,众人只觉心头一凉,竟是再不敢往前挪动一分。

“爷来了…”甜儿亲自扶了那倒地的少女起身,而后,又抬起头对着胤禛道:“这几人竟当街为非作歹,滥用职权,爷定要严惩不贷才是。”却是把自己被调戏的事情一带而过了。

事情一波三折简直就是一出好戏,周围之人不禁各个伸长了脑袋,心想,只红衣少女已经摆明自己的身份了,就不知这对夫妻又是个什么来路,若是没有个过硬的根脚,今儿怕是就要载在这啊!陈明明到底只是个没出阁的少女,见了胤禛的凛凛威势,已是气弱了三分,只是此时她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就这么算了,不单是她,就是陈家的脸,也要丢个干净了。

对方不过区区几人,自己这方却是人手充足,不相信拿不下他们,便是打上一顿,也好全了小姐我的脸面。陈明明一个念头转过,便对着胤禛竖眉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分明是你家夫人纵奴行凶,伤了我小舅舅。把她扭送去衙门,那是天经地义地,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来拦。”

然而,她此言刚落,便感觉身后劲风传来,连头都来不及回,就感到双臂剧痛,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眼角扫过,却是身旁的淋盛开也被人按到在地,四肢扭曲的颤动着。

“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陈明明大惊失色,已是吓的面色惶惶:“本小姐是苏州制造陈大人的嫡亲女儿,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来人啊,来人啊…”然而,任凭她如何喊叫,身后却始终无一人上前,概是因为她带来的人已是全部被制服在地了。

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轰隆隆的响起,围观之人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清了出去。转瞬间,以食铺为中心,除了当事的几人,竟全部没了个干净。

胤禛此时是怒火中天,面对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侍卫们,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将所有人都带回去,让陈天星滚过来,朕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教育子女的。”

“奴才领命。”

朕?没有错过这个称呼,陈明明不禁傻眼的被人拎了起来,直钩钩地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男人。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104章 惩罚

苏州制造陈天星与其妻林氏跪倒在地,身旁是满面苍白、浑身颤抖的陈明明与林盛开,再往后是大大小小的一排官员们。

“圣上息怒,微臣持家不严,实是罪该万死。”陈天星此时想要一刀捅死林盛开的心都有了,自己是多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唯恐在接驾时出现什么纰漏,可现在倒好,陈天星已经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了。

“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林盛开已经吓得湿了裤裆,他跪爬在地上,用着刚刚接上的下巴,嘶鸣道:“皇上饶命,奴才不是道娘娘的身份,才会…”

他话语未落,一方镇纸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啊————”林盛开嗷嗷惨叫,脑袋跟开了瓢似的哗哗往下淌血。

“绞断他的舌头,打死为止。”

“不要啊!不要啊!姐姐救我、姐姐、…我是亲弟弟啊…救我…”

眼看着林盛开被拖走,本就精神紧绷、惊骇欲死的林氏整个人更是精神崩溃了,满脸是泪的看着身旁地丈夫,陈天星却丝毫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他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本就罪该万死。

处理好林盛开,胤禛的目光又看向了底下的陈明明,她对皇后说的那些冒犯之语,胤禛可是听到耳朵里去的,岂能饶她。

“在苏州地界上,无人能动陈家之人。”胤禛气极而笑,满是嘲讽地说道:“陈天星你这个土皇帝,做的倒是威风。”

“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陈天星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地连连说道:“皇上恕罪啊。”

陈天星能做到苏州制造的位置上,又能接得圣架,自是得了胤禛的眼的,而胤禛这个人有个脾性,那就是他看重的人若是能给他长脸,那自是千好万好,即使有了什么疏漏,他也全然不会计较。但若是那个人卷了他的脸面,那——

胤禛冷哼一声:“陈天星教女无方,纵使妻族猖狂,目无王法。除去顶戴花翎,苏州制造一职。”话音微停,视线转动后排跪着的一人身上:“暂由乔名远接任。”

“微臣谢皇上隆恩。”两声谢,感受所以得的感受却天壤之别。

陈天星面若死灰,心知自家仕途,今日已是到头了。

乔名远却与身边的女儿对视一眼,父女两个都面露欣喜。

至于那给父母惹出偌大祸端的两人,一个林盛开此时怕是被打的没了气,至于另一个陈明明,此时,也早如惶惶之鸟,惊骇的失了魂魄。

“至于此女竟敢冒犯皇后,嗯…就送到庙里清修去吧!”

嘁哩喀喳的处理好这摊子烂事后,胤禛不欲再多看一眼,转过身便寻妻子去了。

此时的甜儿已是梳洗完毕,正半躺在床榻上搂着乐乐和安安两个孩子逗着她们玩儿。大女儿和乐今年八岁,小女儿嘉安今年才五岁。和乐爱动、嘉安爱静,是一对个性相差很大的姐妹。母女三个正在那玩着九连环,比谁先解的快,和乐在这方面很有两下子,已经连赢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