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便商量着回京的事。

本打算明日便回京城,不想,当日下午,安寄翠已和李青鸾、冯茹从洛阳回来了彼此相见,安寄翠见胤禟也在,颇觉意外,听说他不辞路途遥远追随女儿前往昆明,又一路护送回来,暗自欣慰,又觉欢喜,郭公子长,郭公子短的,亲热极了。又问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去杭州?热情邀请他过两日前往杭州住些日子云云,胤禟少不得一一回答。引章忙笑道:“娘,杭州过些日子再说吧郭泠他过两日还得赶着回京城呢他这一趟出来的久了,也要回去的女儿正好也要上京一趟,预计后日启程呢”

“是么?太仓促了过一两月可要再来”安寄翠笑笑,又有些奇怪道:“郭公子是京城人氏吗?翠羽姑娘不是住在安徽?”

引章一怔,笑道:“他们家跟咱们家一样,都是生意人,所以跑的地方也多安徽那是一座别院。翠羽妹妹喜欢黄山风景清幽,所以就特意在那里建了一所庄子。其实郭家祖籍在,在盛京”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生意也都是在北方做的了?”安寄翠又道。

胤禟还在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引章已从容笑道:“可不是,他家生意主要在东北、京城、直隶和塞外一带。”

“难怪我说呢倒没听过运河沿岸有个做生意的郭家”安寄翠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耳濡目染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她瞟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将来女儿倘若嫁到郭家,千里之遥,难得一见,万一公婆不好,妯娌不合,女儿受了欺负,那该如何是好?这一想又有些烦躁起来,想要问问郭家家事,又颇为踌躇不便出口,怔了怔,微微叹了口气,嗔了引章一眼,道:“还真是不巧,你这孩子娘刚回来,你又要走了这一趟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顶多一个月,娘不如就在扬州、南京这一带玩玩好了,等我回来咱们一块回杭州好不好嘛反正现在有引华,我也不用那么忙了”引章笑道。

“这倒是的你忙了这些年,也该歇歇了”安寄翠深以为然点点头,不自禁又瞟了胤禟一眼。

引章笑了笑,抬起头道:“对了,娘怎么突然想起去洛阳赏牡丹呢?”

安寄翠身子动了动,笑道:“还不是青鸾那孩子她听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便想去看看,她什么都不懂,冯茹也是没单独出过远门的,我不太放心,便陪着一起去了她倒有心,原来是为了你的花局挑选名品去的”

“呵呵,难为她会这么想”引章有些意外,心中却想虽然这花局也有青鸾的股份,但她才不会关注这些呢,多半是冯茹提议的

“我看她这一路也是累了,你过去看看她吧”安寄翠又道。

“好啊那我和郭泠都过去坐一会,娘,您也早些歇着”引章说着起身。

“好,你们去吧”安寄翠点了点头。

不想青鸾已经睡下了,冯茹正准备睡,引章没好打扰,进去只说了两句话便出来了,与胤禟道别,各自歇息。

次日临行前,引章才想起带回来的大约三斤的金花茶,装了小半斤给冯茹,告诉她这茶对嗓子大有裨益,冯茹自嗓子毁坏之后,声音沙哑了许多,冬天痰咳更是刮得喉咙生疼,苦不堪言,听引章如此说十分感激不尽,再三称谢。剩下的,引章自己留了半斤,其余都交给了安寄翠。安寄翠又分了一半交给引章,说既是这么稀罕的东西,让她带一些去京城里送给胤禟父母也好。引章只得答应了,回头便丢给了胤禟,让他自己看着办依着她看,皇宫里什么没有,人家康熙宜妃才不稀罕这东西呢人家嗓子疼也好,咳嗽也好,自有御医排着队诊治胤禟却十分高兴,一个劲说还是伯母心好,知道疼人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他一分

引章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说:“她连女儿都给你了,别的还有什么舍不得给”

胤禟听罢大笑。

回到京城之后,胤禟原本谈笑风生、无所无谓的神态立刻不淡定了。他们的船只还没靠岸,老远引章便见一头戴瓜皮小帽、身穿藏青绸缎长衫的老头在码头上急得团团转,不时伸长脖子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场版,特别显眼引章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那老头向胤禟取笑了一番。谁知胤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回头瞟了她一眼,闷闷道:“那是爷府上的管家秦道全。”

引章一下子懵住了,尴尬笑了笑扭过脸去。想想不对,转回来拉着胤禟的胳膊道:“他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等你的?他这么急,是不是你府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皇上要找你?”

“左右不过这些事,放心吧”胤禟拍拍她的手,虽是笑着说,却难掩神色语调间的焦急殷切。她就说嘛,他可不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也不怕他家老头子

“爷不能送你去七口井胡同了,你自己过去明儿爷若不能去找你也必会叫人送信过去,你好好休息着,或者同鱼儿、红叶她们逛逛也好。”

“这些事我自己知道安排,你快点回去吧,不用记挂我”引章笑了笑。要是康熙找他的麻烦,她还真有点替他捏一把汗

船靠了岸,果然那秦道全带着家人上前大千请了个安,跟着一叠声道:“九爷,您可回来了奴才都要担心死了府上——”

“回去再说吧有什么至于急到这地步”胤禟此时反而拿起架子不着急了,不耐烦打断他,又转身向引章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去了。引章这里看他走了,方才慢慢的雇了车,回七口井胡同骆宅安置,不在话下。

回到府上,胤禟不敢怠慢,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便乘着八人大轿预备进宫请安,其他的事自然等请安之后再说。进了宫恰好碰见胤俄和胤桢,胤禟便笑着上前打招呼,胤俄和胤桢都是惊喜意外一笑,胤桢便高兴叫道:“九哥回来了好久不见,兄弟们可都想九哥了”

胤俄却怪叫道:“咱们想九哥有什么用,如今九哥的心都在骆小姐身上,才懒得理咱们呢”

“瞎说什么”胤禟笑着拍了他肩头一下。

“我看十哥也没瞎说,不然九哥今晚跟咱们兄弟几个喝个通宵,我们才信”胤桢笑嘻嘻道。

“好”胤禟只好答应,笑道:“今晚去福呈祥还是梨花楼或是什么别的地方由你们定,记在九哥账上便是。九哥现在要去给皇阿玛请安不跟你们啰嗦了,要不要一起去?”

胤俄和胤桢原本都笑着说好,听到他邀请一块去给康熙请安,慌忙一齐摇头,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笑道:“我们还有些事等会再去,九哥,弟弟们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吧”

开玩笑,他们又不傻,干嘛要跟自个膝盖过不去?谁不知道九哥每次去给皇阿玛请安跪的时间都比别人长?说不定还要陪上一顿训斥

“既是这样,我先去了”胤禟对兄弟们之间这个公开的秘密浑然不知,虽然觉得他们有点怪,也没理会,自己带着小太监走了。

康熙正在乾清宫南书房批阅折子,胤禟进来跪下俯首磕头,恭声道:“儿臣胤禟,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微微冷哼一声,连看折子的姿势都没动,神态自若,安稳如常,自顾自翻看,思考,提笔,蘸墨,批写,身旁侍奉的大小太监情不自禁身子一紧,脸绷得僵硬,愈加小心翼翼侍奉,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书房静得一根针掉落也听得清。

胤禟只好就这么跪着。半响,康熙冷冷淡淡的声音方从头顶响起:“请安?哼你的病好了?”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迫人的威慑。

“儿臣不敢欺瞒君父,”胤禟勉强陪笑,恭声道:“皇阿玛有什么不知道的”

“哼”康熙又是冷冷一哼,又是半响不做声。气氛却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仿佛裂了一道缝隙,不像先前那样绷得叫人心慌了。

“除了这一条,你一无是处”康熙手下不停批写,动作舒缓从容,脸却板着,气不打一处来冷不防又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又过了半响,突然抬头,浓眉高挑,锐利的眼神冷冷的望着他,沉声喝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不长进的东西,朕见着你就心烦”

“是,儿臣不敢惹皇阿玛心烦,皇阿玛消消气儿臣告退”胤禟暗自舒了口气,强忍着酸麻的膝盖起身,慢慢躬身向后退了出去。

胤禟退到殿外,仰天大大舒缓几下,心中自我解嘲道:还好,莫名其妙几句训而已,比往常倒便宜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宜妃的储秀宫去了。

宜妃刚歇了午觉起来,在一勺一勺喝着红枣燕窝羹,一听小太监报说九爷来了,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也亮了一下,但随即俏脸一沉,杏目圆睁,咬着唇冷笑道:“哼,那小畜生还记得有我这个额娘?让他回去,就说本宫午睡未醒,让他明儿再来”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224章 请安

第224章 请安

宜妃刚歇了午觉起来,在一勺一勺喝着红枣燕窝羹,一听小太监报说九爷来了,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也亮了一下,但随即俏脸一沉,杏目圆睁,咬着唇冷笑道:“哼,那小畜生还记得有我这个额娘?让他回去,就说本宫午睡未醒,让他明儿再来”

“额娘,您好忍心儿子心心念念额娘,刚回府忙着就进宫,见了皇阿玛立刻就来陪额娘,额娘竟要把儿子往外赶唉”胤禟素来仗着宜妃宠爱,哪会正经呆在外头等通报?早一头闯进来了,听了宜妃的话便立即笑嘻嘻接口,末了还不忘可怜兮兮叹了口气。

宜妃更加恼火,狠狠瞪了自顾自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一眼,细长的柳眉高挑,偏了偏头,讥讽道:“儿子心心念念额娘?好儿子,额娘没听错吧?你心里要有额娘,怎的不好好呆在京里四处乱跑什么?哼,魂都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还说这种便宜话”

“额娘”胤禟忍不住蹙蹙眉,道:“哪有什么狐狸精,额娘听谁乱嚼舌头根?”

“哦,额娘说都不能说?你还这么护着?”宜妃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杏眼,身子也微微抖起来。

“罢了罢了额娘爱说就说吧儿子刚在皇阿玛那跪了半日,一过来又惹额娘生气,儿子告辞,明日额娘心情好乐再来看额娘吧”胤禟说着便起身。

“你站住”宜妃急喝,一把拉扯住他,手又慢慢滑了开去,脸色黯淡,轻愁染眉,忍不住垂眸低低叹了口气,抽出别在腰间的手绢子拭了拭眼角,叹道:“老九啊,自小额娘最疼是你,是不是就是太疼你护你纵容你了,越大你越任性这些年在外边这么胡闹,额娘知道你不满意你媳妇,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往府里拉,这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你不该又不听话,不好好当差偏要做生意,你皇阿玛早已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额娘一遭遭求情,早不知怎么办你了可是,额娘也不能一直这么护着你呀你也让额娘省省心、过几天安乐日子成不成倘若你将来有个什么不好,你让额娘可怎么办”宜妃越说越难过,触动满腔心事,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泪珠早已打湿了眼角。

“额娘,您说到哪去了”听她提起自己福晋,胤禟顿时十分不自在,见她这样又不好说什么,忍着烦躁的心情,道:“我哪里又胡闹了?天下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我出去走走也跟在自个家里一样,额娘何必说的这样严重?至于办差,这么多哥哥都是能干之才,也不缺我一个,反正我就是再怎样也比不上太子、四哥和八哥他们,干嘛要跟他们争?做生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不是做生意,哪弄到那么多稀罕物孝敬额娘,哄额娘开心呢府里那些女人,不过费些粮食养着罢了,我以后不往府里带人就是”

“反正额娘也说不过你”宜妃拭了拭泪,吸了吸鼻子,道:“你从前也不像现在这样,从前还知道顾忌顾忌你皇阿玛,便是做生意也多在京城,现在倒好,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哼,以后不往府里带人?这话要是以前说额娘指不定多高兴,现在,儿子啊,这话是说给那狐狸精听的吧?”

胤禟嘴动了动,有些负气道:“额娘这是什么话?额娘从前嫌儿子花心,现在儿子不花心了,额娘还是不满意罢了,儿子以后天天守着额娘,什么人也不要了,额娘可满意?”说着气呼呼沉着脸。

“你这是什么态度”宜妃有些瞠目结舌,仿佛不认识般瞅着他,紧紧抿着唇盯着他,突然道:“那狐——那姑娘叫骆引章?我猜定然随你一道进京了吧?你把她带来,额娘想见见她”言外之意是满满的“我倒要瞧瞧是什么货色”

胤禟有些意外望着她,不语。

“怎么?不行?”宜妃淡淡一笑,道:“你怕额娘为难她?你放心,看在你的面上,额娘不会把她怎么样难道说,儿子你看上的人上不得台盘,不敢让额娘见着?”

“那倒不是。”胤禟轻轻哼了一声,有些犹豫。

“那还能为了什么”宜妃一甩帕子,摆了摆头,道:“将来她若进了你九爷府的门,难道一辈子不见额娘?”

“我是怕她不肯进宫来”胤禟脱口而出,立刻后悔不迭,怔怔的望着宜妃。

果然,宜妃气得脸都白了,一双杏核眼睁得闪亮闪亮,半响冷笑一声,瞅着他重重点头:“怕?好啊很好儿子,你出息了”

“额娘别生气”胤禟笑嘻嘻扯了扯宜妃袖子,笑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说,她没见过宫里的排场,恐怕失仪于额娘不肯进宫,并不是不愿意进宫。”

“那要什么紧反正也是自家人,纵有失仪,额娘不跟她计较”宜妃盯着他,步步紧逼。

“老九你还想说什么?”宜妃不容他开口,当即一声断喝。

“既然额娘都这么说了,儿子遵旨便是”胤禟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不然宜妃肯定还有一大堆后着等着他。她虽然疼他,也由着他任性惯了,不过,她好歹是额娘,当真发起脾气来,他也只好卖面子虽然他也没有把握,引章会不会卖他的面子

“这还差不多”宜妃满意点了点头,瞅了瞅他,温言关切道:“你皇阿玛方才说了什么?有没有生气?”

胤禟顿时无语,她就顾着跟他怄气,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句一见面就该问的话

“还好,皇阿玛也没说什么。可能是忙着批折子,没空闲理会儿子吧”胤禟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宜妃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胤禟笑道:“儿子逃过一劫,额娘该替儿子高兴才是,叹气做什么?”

“你瞎说什么什么逃过一劫”宜妃忍不住又瞪他一眼,恨声嗔道:“一点儿不知道悔改,你皇阿玛正该好好罚你一次,叫你长长记性才是”

“不会,皇阿玛舍不得”胤禟眨眨眼,笑嘻嘻道。

“哟?听听,这是什么话你脸皮倒厚了”宜妃向左右道。

“儿子是说,皇阿玛舍不得让额娘难过,所以不会当真罚儿子”胤禟又笑道。一旁侍候宫女太监忍不住都抿着嘴偷笑。

宜妃的脸“腾”的一下有些红了,讪讪一笑,啐了一口,咬牙道:“说的哪门子好话好啊你个老九,竟打趣起额娘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胤禟忙偏身躲过一旁,笑道:“这是儿子孝心,哄额娘一笑,额娘不要怪儿子,儿子不敢胡说了”

宜妃“嗤”的一笑,神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笑叹道:“猴崽子,额娘就是拿你没法子罢了,你刚回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过两日别忘了带那位骆引章进宫让额娘瞧瞧”

“儿子记住了额娘也好生歇着吧儿子从江南带了些时新东西,打点出来,明儿叫人给额娘送过来”胤禟说着起身。

“你倒有心,去吧”宜妃挥了挥手绢子。

“儿子告退”胤禟施了一礼,向后退了出去,想着宜妃定要引章进宫的事,不禁又头疼起来。

“等等”宜妃突然又在后边叫住他,看他回过头来问道:“太后娘娘喜欢杭州玲珑绣坊的绣件,可有带了?”

胤禟顿时眉开眼笑,颇有几分宜妃困惑的得意:“儿子哪能忘了?额娘放心,带了两件炕屏、六件摆设、两幅壁画,都是依唐伯虎、宋徽宗的名画所制”

“哦,那就好”宜妃满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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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在自己府上忙了三天,将离京之后堆叠的大小事务处理干净,第四日下了早朝,与胤禩几个又小聚了一会,临近中午时,方打马往七口井胡同骆宅去。

引章一见他便笑道:“我正差了鱼儿去找你呢谁知你又来了半路上有没有见着鱼儿啊?”

“怎么了?”胤禟一怔,摇头笑道:“路上倒没见她! 差鱼儿去找我有什么事?”说着二人坐下,丫环奉上茶来。

引章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送了封信,跟你说一声,如果你这些日子忙着,我想去一趟热河看看那边的地卖得怎么样了而且我已经跟丁凡说了,让他留了一块好地方,在那建一座小别院,顺便去看看啊”

胤禟饮了口茶放下,笑道:“你要去热河过些天爷派人陪你去,这两天先别去。爷有件事要跟你说。”

“哦,那你说吧。”引章有些奇怪瞟了他一眼,说一件事一顿饭的功夫而已,难道还得说几天?

胤禟笑嘻嘻挪了挪身子靠过去,将她拉着坐在自己怀中抱着,笑嘻嘻道:“宝贝娘子,为夫想请你帮个忙,娘子会不会不给面子呢?”

引章顿时注意起来,圈着他脖子微微仰头望着他,笑吟吟道:“这个么,要看帮什么忙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心的”

胤禟呵呵一笑,笑容随之一收,略带些苦笑为难道:“其实也没什么,我额娘,她想见一见你。就这两天,你看行吗?”

“宜妃娘娘?”引章睁大了眼,心咚咚紧跳起来,道:“你是说,让我进宫?”

“如果你不肯,爷自当想法子回绝……”胤禟有些紧张,黑漆漆的双眸凝视着她,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不,不是。”引章摇摇头,笑道:“我干嘛不肯?当然可以”紫禁城皇宫而不是“故宫”真实版的帝后生活,穿越到大清朝,勾搭上皇子,倘若连皇宫都没进去过,她是不是太冤了?“只是,我不懂宫里的礼仪怎么办?”

“这不要紧,”胤禟呆了一呆,料不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有些狐疑望了她一眼,道:“等会爷回去便派知礼仪的嬷嬷过来,娘子这样聪明,捡要紧的学两日也就会了真的可以吗?娘子若是不肯,不用勉强的。”

“你很奇怪啊”引章望着他,偏着头道:“先前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生怕人家不答应,现在好了,人家答应了,你又紧张什么?”

“我——”胤禟苦笑,道:“还不是怕你受委屈”你受了委屈指不定出了宫回来发脾气。胤禟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不会怎么委屈的,”引章笑了笑,道:“只要我不介意不往心里去,也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宜妃娘娘当然不会喜欢我,不过看在你的份上,她为难我也是有限,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而且就算我有失仪处,反正那是在你额娘宫里,丢人也不过丢在她面前,也不怎么会叫你没面子啊”

“你竟打着这样算盘?”胤禟愕然,顿时哭笑不得,苦笑道:“那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爷会寸步不离护着你,料想也无碍”

“好”引章很是高兴笑着点头。宜妃啊,传说中又美丽又泼辣、活色生香的康熙皇帝的妃子,她马上就要见到了,说不定还顺带见到这个妃那个嫔的呢,都是大美人呢,是不是真的赚到眼福了?呃,不过,见着妃子们就好了,千万不要见着康熙,妃子跟前失仪大不了丢人,万一君前失仪,那是要丢命的

“你呀爷真不知道你是怎样心肠”胤禟在她鼻子上点了点,无奈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心肠?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就好了啊”引章笑着,见胤禟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劲,忙挣扎了开来,望望外边,皱眉道:“这个鱼儿,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胤禟一笑放开她,道:“可能在路上有什么耽搁了吧鱼儿跟着你这么久,也是个老练的,你担心什么?”

“说的也是”引章耸耸肩。

她二人哪里知道,鱼儿倒真是遇上麻烦了

以往,引章也让鱼儿去给胤禟送过信件或别的东西,不过每次都不是直接送到九爷府,而是先到胤禟名下的酒楼福呈祥,交给那里的大掌柜。这一次照例也是如此。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225章 打架

第225章 打架

她二人哪里知道,鱼儿倒真是遇上麻烦了

以往,引章也让鱼儿去给胤禟送过信件或别的东西,不过每次都不是直接送到九爷府,而是先到胤禟名下的酒楼福呈祥,交给那里的大掌柜。这一次照例也是如此。

偏偏今日福呈祥的大掌柜不在,伙计说是出门去了,可能得好一会才回来,鱼儿便笑着说在那等等。引章交代的事,她从来不会假手于人。这也是引章自小便嘱咐她的,也是嘱咐整个骆家商号所有管事的规矩。凡事一律一对一,一个字钉一个坑,绝对不允许贪图方便快捷,中途又委托另一人去办,那样很容易出岔子。

鱼儿便在酒楼大堂中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在那静静等候大掌柜。不料胤俄那混球这日正好跟几个狐朋狗友在福呈祥喝完酒,在小厮仆从扶持下醉眼迷离的下楼时,瞟见鱼儿也不知怎的便动了邪心,趋趔着脚步过去笑嘻嘻搭讪动手动脚调戏。鱼儿蹙眉,起身轻巧让开,望了望柜台后的账房伙计。

诸人当然认识鱼儿,也当然认识胤俄,对他们来说这两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不然九爷准饶不了于是一位姓陆的伶俐伙计便过来陪笑打着哈哈调和,替他们彼此表明了身份。鱼儿一听对方是胤禟的弟弟,十贝勒胤俄,不敢怠慢,福了一福,客客气气向胤俄请安问好,说了几句客气话。不料胤俄却仍觉得失了面子,心里大为不乐,又加上喝得半醉不醉的,便觑了鱼儿一眼,笑嘻嘻道:“原来你叫、鱼儿啊?名儿倒,倒好听你来这、做什么?你要找我九哥——不是该、该上九爷府吗?还是你不知道、九爷府在哪?”

鱼儿只得耐着性子道:“奴婢不去九爷府,只在这等大掌柜,我家小姐让把一封信交给大掌柜,请大掌柜转交九爷。”

“呵呵原来是送信正好——爷要上、九哥那去,你把信、给爷吧,爷给你,带、带过去”胤俄笑嘻嘻道,伸手便来拉她。

鱼儿向后退了一步,耐着不悦微笑道:“多谢十爷好意,只是小姐吩咐了要亲手交给大掌柜,奴婢不能不听小姐的话,而且,奴婢怎敢劳动十爷”

“哟呵,不相信爷?”胤俄更加不悦,横劲上来了,偏踉跄着脚步上前叫道:“不行把信、交给爷,爷今儿——非、非要送过去不可”

鱼儿一怔,简直哭笑不得,旁边伙计人等也都哭笑不得。鱼儿皱皱眉,轻声道:“十爷,您喝醉了”说着便欲退下暂避,跟一个醉鬼唧唧歪歪,实属不智。更别说自己惹不起他了。

“不给爷——面子是吧?”胤俄却不让她走,伸手便扭住了她胳膊。

“十爷,您放开”鱼儿又气又羞又怒,甩手挣扎。

“哼”胤俄冷哼,哪里肯。

二人推推桑桑起来,顿时桌椅板凳、杯盘碗筷稀里哗啦,伙计们看着干着急,急得团团转,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是十霸王,想拉又不敢去拉,只不住叫着求着,好话说尽,而胤俄那些奴才还在一旁嬉笑助阵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鱼儿不知怎的凑巧甩手狠狠甩了胤俄一个耳光,顿时,胤俄脸上显出大大一个手掌印,半边脸都红了。推搡戛然而止,大堂中霎时鸦雀无声,人人都变了脸色呆呆瞧着。客人们见闹大了,忙悄悄溜走,只剩下鱼儿、胤俄极其家奴和店中的伙计们。

“你这贱人你敢打爷耳光爷长这么大,还没——还没挨过这、这都愣着干什么给爷拿下”胤俄摸了摸生疼火辣的脸颊,喘着粗气,气得说话都不连贯了。

“不知死活的小贱人,还不快给我们爷磕头赔罪”胤俄的家奴立刻上来两个,将鱼儿反手押着,在膝盖弯处踢了一脚,将鱼儿踢得重重跪了下去,膝盖擦着硬实的地板,疼得眼前眩黑,咬着牙闷哼差点背过气去。

“放开我”鱼儿挣扎扭动着身子,哪能睁得开肩上下劲按压的男丁家奴,不由恼火瞪了胤俄一眼。

胤俄“呸”的一声,越想越气,怒道:“真他娘扫兴你来,给爷掌这贱丫头的嘴”胤俄气极指着一个家奴。

“十爷,您——”店里伙计急了。

“给爷闭嘴不然连你一块打”胤俄扭头瞪了一眼,诸人情不自禁脖子一缩,顿时噤声。

“是爷”那家奴昂然答应,越众上前,撸了撸袖子,扬起巴掌就要打下。鱼儿又气又急,突然抬头瞪着那人,神色一凛,大喝道:“你敢”

诸人吓了一跳,都愣住了,为她气势所慑,那家奴举起的手也滞在了半空,下意识回望胤俄。

“好啊,还敢嘴硬等会看你还硬不硬给爷动手”胤俄气急败坏。

“九爷知道了,只怕不会干休”鱼儿亦仰着头冷冷道。

“哼九哥会为你一个奴才出头?别说你得罪了爷爷掌你的嘴,就是同九哥要了你回去折磨,九哥也不会不答应”胤俄傲然,冷笑。

“十爷说错了,奴婢不是九爷的人,奴婢是小姐的人”鱼儿毫不相让。

“哦,爷忘记了,你家小姐是那个什么骆小姐吧?”胤俄迷蒙着眼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骆小姐是九哥的人,迟早得进九哥府十爷我跟她要一个丫头,恐怕也不见得是难事”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鱼儿顿时怔住了。她这才猛然醒悟,胤禟对引章的好和呵护、百依百顺,她们这些人都知道的,但是胤俄并不知道啊,虽然在他看来胤禟对骆小姐相比别的人已算是好的了,至于好到什么地步,实在不是他能了解的鱼儿原本以为只要提点一句,胤俄自然懂得,谁知是对牛弹琴了

“还敢说嘴”胤俄大怒,也不等家奴动手,自己踉跄着抢步上前,扬手扇了鱼儿两个耳光。在伙计们的抽气龇牙声中,鱼儿双颊顿时红肿起来,一边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鱼儿闷哼一声,咬着牙噙着泪,垂着头一声不吭。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家伙是个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的莽货,跟他多说无益,少不得忍着,只好等大掌柜回来再说了。

没有听到预期中的惨叫哭喊求饶声,不单胤俄,堂中诸人都大为讶然,一时有些返不过神来,愣愣的望着鱼儿。胤俄抬起的手却再也打不下去,滞了一滞,不觉慢慢放下,扬眉冷冷道:“哼,倒看不出来是个硬骨头硬也无用,要十爷我消气,你乖乖磕三个响头,说几句好听的,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鱼儿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又气又羞别过脸去,轻轻哼了一声。

“夏姑娘,你,你就服个软吧十爷最是体贴人意的,不会跟你计较先前了”一看又要僵场,伙计们都急了,忍不住好言相劝。

“怎么?你这是讨打”胤俄忍不住怒火中烧,扬起手喝道:“给台阶你不下,可见是个贱人”

胤俄一耳光尚未落下,身后已传来一声喝斥:“老十,你做什么?还不住手”

胤俄一愣回头,“嘿”的咧嘴一笑,叫了声“八哥你怎么来了”

众伙计忍不住都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来的是胤禩而不是胤禟或者引章因为,这边一出事,他们就派人打马飞奔九爷府和七口井胡同了的。

“老十,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胤禩皱皱眉背着手进来,沉着脸冷然一瞥按着鱼儿那两人:“还不放开”

胤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没说什么,那二奴瞟了他一眼,忙将鱼儿放开,向后退了开去。

鱼儿又羞又气又疼,见了胤禩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抬手试了泪,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向胤禩微微福身施礼,口内道:“奴婢谢八爷相救八爷——”话未说完,身不由己晃了晃,“哎哟”一声往前倒去。她两个膝盖被按压磨蹭跪在地上已久,早已淤青发麻生疼,此时乍然起身,无依无靠,哪能一下子站得稳?

胤禩下意识上前两步伸手扶着她腰抱住了她,急道:“小心”鱼儿身子颤了颤,怔怔望着胤禩,对上那双漆黑深邃、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她看到了一丝丝的心疼,只一刹那,却让她的心怦然动了一下,怔怔的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个丫头过来,扶夏姑娘到后堂,找个大夫仔细瞧瞧”众目睽睽之下,胤禩大是尴尬,却依然从容,轻咳一声,极其自然放开鱼儿,目光扫视众伙计。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答应,其中一人飞奔后院找人,一人跑出去找大夫,其余人一叠声请胤禩、胤俄、鱼儿往后堂去。

“八哥,你——”胤俄极不服气,免不了又瞪了鱼儿一眼,对上胤禩不怒自威的眼神,哼了一声又闭上嘴。

鱼儿稳了稳身,却道:“谢八爷抬爱,奴婢不敢劳烦八爷,不必这么麻烦了,奴婢告辞”

“鱼儿,”胤禩微微笑了笑,劝道:“你这样子回去可像什么样呢?好歹也得梳洗梳洗,先进去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鱼儿垂眸瞟了一眼自身,衣裳皱得不成样子,发髻也松松的怕是乱透了,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嗯了一声,随他们一起进去。

小丫头带着鱼儿自去梳洗、上药,胤禩拽着胤俄进了后堂小厅,一撩袍子坐下,皱皱眉瞅了胤俄一眼,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胤俄脖子一粗,哼了一声扭头不语,他调戏人在先是他不对他当然不会说,推搡之间挨了鱼儿一耳光比较丢脸当然也不会说,后来扇鱼儿耳光被胤禩瞧个正着用不着说,说无可说,当下只好闭嘴不言,最后在胤禩冷峻神情无形气度的注视压迫之下,终于扛不住气哼哼道:“这臭丫头太不识抬举,目中无人,我不过教训教训她罢了”

引章风风火火冲进来,一见胤禩也在,呆了一呆,四下张望,叫道:“鱼儿呢?鱼儿她在哪?”说着狠狠瞪了胤俄一眼,胤俄正没好气,立刻回瞪她,不阴不阳道:“放心——死不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变没了不成”

“胡说,她一个弱女子,你不招惹她在先,她焉能惹你?何况鱼儿不是那等不识礼的轻狂人——即便她有什么不是,你也该跟你九哥、骆小姐去说,让他们评理,该怎样便怎样,怎么不顾身份、不知自重,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等事来?老十,你太不像话了”

“不就是个丫头吗?八哥你竟然帮她出头?数落我这么多话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跟九哥要了这丫头,要怎么教训怎么教训,到那时看谁说我半个字不是”胤俄气得大叫。

“你简直胡扯”胤禩冷目喝止,面上如罩严霜冷冷瞪着他,胤俄的话让他极不舒服,情不自禁心上一颤。“鱼儿是骆小姐的心腹,骆小姐是你九哥钟爱之人,还不快收起你这满嘴的胡言乱语,你要等你九哥来训你吗?”引章在胤禟心目中是什么地位,鱼儿在引章心中又是什么地位,胤禩自然清清楚楚,当即训斥胤俄。

胤俄哪里管顾,益发来气,叫道:“八哥你不用吓我那姓骆的小妞再怎么的不就是九哥在外头找的人吗?连九贝勒府大门还没进呢,拽什么拽?我不信连个丫头都舍不得给我哦,难道八哥自己看上那丫头了?”

“老十,你——”胤禩大怒,真动了气,白皙的面庞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扬眉喝道:“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黄汤灌多了赶紧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胤禩话音刚落,脚步声踏踏急响,引章焦急的声音由远至近一路传来,不住口叫着:“鱼儿鱼儿鱼儿呢?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