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阿姨几乎要给江寒跪下了,感激得不知作何言语。她手里不停地摩挲着那张相片,瘫在手里,泪眼婆娑。

我和江寒本来要离开,可是,看到她如此伤心,走上前试图安抚几句,我的手刚落在她肩膀上,眼睛瞟到那张相片,先是一愣。不由得从她手里拿了过来,仔细端量,半晌之后,整个人被这张相片深深震慑住了,天空仿佛砸了下来,天崩地裂的感觉,往事夹杂着回忆,在我眼前电闪雷鸣——

泛黄的相片上,那个穿着背心的少年,狭长的单眼皮,剑眉皓齿,头发凌乱……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二那年的教室,欧阳老师带着少年海南岛推门而入那一刻,那时的他,只是比相片上的男孩长高了一些,脸长开了一些。

江寒发现了我的脸色有变,他看了看相片,也看不出什么,于是皱着眉头,说,怎么了,天涯?

他当然看不出什么,因为现在的海南岛和少年时的海南岛,容貌还是多少发生了变化的,更重要的是,江寒和海南岛又不熟悉,看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那位阿姨也紧张地看着我,眼里含着泪光,她说,怎么,姑娘,你是不是见过他,见过我儿子?

我的嗓子干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心底有无数的声音在升腾着,翻滚着,左右着我的思考——

——是不是只是模样相似而已?如果我胡乱说错话,那会引来尴尬和空欢喜的。

——会不会海南岛施舍二百块钱的女人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啊,他也想找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施舍二百块钱给那个同病相怜的女人。

……

突然之间,头疼欲裂。

我定了定神,对那女人说,阿姨,有没有人……最近两个月里……有没有人……给你二百块钱啊?

中年女人突然愣住了,有些回不了神,她嘴巴哆嗦着,说,有,有的。不过,我抬头时,那人已经走了。怎么……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而这丝光亮落入我的眼里却湮灭了,我明白了,海南岛是见过她的……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说,阿姨,没怎么,就是当初为你打架的那个女孩,我的朋友胡冬朵给的。她跟我说起过。

哦。中年女人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说,真谢谢你那同学啊。

我对于她说谎了,而这一切,很分明地落在江寒眼里,他看着我,目光里盛满了审视。

我担心以后没办法再联系上她,连忙说,阿姨啊,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消息的。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中年女人感激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连忙将老家的电话写在纸上告诉了我,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说,我没有联系方式,这是我老家的。如果有消息,你就告诉我老家人,他们会转告我的。

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她。我说,一个月内,阿姨,你一定要给我来一次电话啊,无论我能否帮你找到,我们再联系就是。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说,好。

末了,她告诉我,她走丢的那个儿子叫做顾泊天。

顾泊天。

我嘴巴里喃喃着。

原来,海南岛,你有一个这样动听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你从不肯提起的原名是狗剩、铁蛋、卫星、长征之类。

也或者,真的是我认错了,看花了眼。顾泊天不是你,你不是那个走丢的男孩子,你就是海南岛,你是个孤儿,你是穆王爷带回麻纺厂的小痞子,你是我们的老大……

江寒在开车,他的嘴巴微微一翘,弯起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他说,看不出来嘛,你和姓顾的人可真是有缘。我看着他,没有拌嘴,眼睛一红,说,江寒,我突然,很累。

江寒一愣,他很不习惯我示弱,很不习惯,于是,她笑了笑,专心地盯着前方,别装可怜,装可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拎着避孕套去找夏桐时,她的实验已经结束了。

夏桐将避孕套还给我,拍了拍我的脸,拿去!吹气球玩吧!

我转身离开时,夏桐喊住了我,说,天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果然是个总会被她一眼看穿的人,经年不变。

我要摇头,说,在胡巴那里折腾得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今天,我第二次说谎。

我离开夏桐后,就连忙跑出校外,手里捏着那包验孕纸,内心波澜万丈,我见到海南岛该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一束车灯的灯光晃向俄的脸时,我才看到,江寒仍在校门口,他的车缓缓靠在我眼前,他摇下车窗玻璃,看着我,说,怎么,又要去那只垃圾桶翻那枚吊坠吗?一个多月了,你翻来翻去,烦不烦啊?

我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寒冷笑,说,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回了一个冷笑给他,我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一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呢,没想到原来是开侦探事务所的。

江寒没理会我的话,他舔了舔下唇的伤,看着我,说,我看不出那个男人好在哪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混社会的,还是一个拉皮条的。你到底没有脑子!

江寒之所以说顾朗是拉皮条的,原因是唐绘这种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里,不可避免有小姐之类。那些唐绘的小姐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前些日子,我一直去唐绘溜达,企图与顾朗“巧遇”,也曾见识过。她们时不时地攀在扫把头崔九的身上,崔九就远远地看着我笑,那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大概是,别打我们家老大的主意了!你没看到这里的小娘儿们一个比一个风骚,你算哪根葱啊!

顾朗的现在,我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校园里,那个递给我天蓝色小熊毛巾的天使少年了。可是,我依然不愿意,他被人这样嘲讽。尤其是被这个脑子进水、自高自大、以骚扰我生活为乐的花花公子江寒嘲讽。

于是,我忘记了停车场里,江寒对那个陌生妇女的悲悯和善良留给我的好印象。我瞪了江寒一眼,反唇相讥道,怎么?他帮你拉过皮条吗?你这个嫖客!

江寒轻蔑地笑,说,老子是嫖客,也不会嫖你!

37前年十月,三亚湾,凯宾斯基酒店,池畔房,2117房间。

那些日子,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照顾受伤的海南岛身上,以至于小瓷是否怀孕,那个中年妇女寻找儿子的事情,我一概抛到了脑后。

当然,我不抛到脑后也不行,因为海南岛根本就不可能醒来和我对话。他被小瓷一暖瓶砸到了医院里。

小瓷只是蹲在地上哭,赤着脚,散着发,抱着胳膊,泪眼朦胧,像个迷途天使。

还能拿到躺在楼梯间里,身后被个沸水烫起了一片浅红的伤,脑袋重重磕在楼梯上,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吴红梅说,事情的起因,就是海南岛拖着小瓷,要她打掉那个孩子,而小瓷这丫头跟海南岛铆上了,死活不肯。

在海南岛拖着她出门的那一刻,她挣脱了,回头举起了暖瓶,砸向了海南岛。毫无防备的海南岛呗暖瓶砸中,整个人直直地倒向了楼梯间。

小瓷呜呜地哭泣,她说,天涯姐,哥哥会不会死啊?呜呜呜……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得带着毁灭带着绝望带着小孩子那种特有的疯狂,她希望他为忽视她而心疼而内疚而一辈子不安,于是,她不停地折腾自己,一夜情、怀孕,甚至企图生子……她有些疯狂了,小小的孩子,不断用自我摧残来换取海南岛更多的关注。其实,他已经很爱她了,只是,这种爱,与爱情无关,关乎亲情。

就如我,很爱很爱海南岛,很爱很爱胡巴,可也只能像爱叶灵、爱胡冬朵、爱夏桐那样爱,他们是我生活甚至生命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了,生命必然有所残缺。但是,却始终与爱情无关。

小瓷呜呜地哭泣,她反复地问,反复地问,天涯姐,哥哥会不会死啊?呜呜呜……

胡巴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眼睛血红,他说,妈的!你给我闭嘴!要是海南岛出了三长两短,老子杀你全家!

他说完这话,才觉得不对,小瓷哪里有什么全家啊。她命运的所有悲喜,都与这个叫海南岛的男子有关,他们流浪在一起,悲欢在一起,风餐露宿在一起……冬夜里,他的大手给了她最大的温暖,他的肩膀给了她小小身体最大的依靠。即使后来,被穆王爷收留了,海南岛依然是她生命力的重中之重。

胡巴推搡着小瓷,说,你滚!你给老子滚!你给老子生下那个贱种去!你不是要生吗?你生去啊!

小瓷望着手术室上方不肯熄灭的红灯,捂着脸大哭。

我靠在胡巴身上,也大哭起来,胡巴也很没出息地哭。胡冬朵和夏桐在一旁,胡冬朵跟着我抹泪,夏桐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生日那天,海南岛依然在昏迷之中,医生说,如果醒来,就算万安,但是他无法进食,只能靠着流质的食物维系着生命。

我看着海南岛的脸,上面有被沸水飞溅出的几处红印,但是还是那么美好,浓如墨的长眉,薄如冰的嘴唇。我呆呆地看着,小声哭泣,仿佛海南岛随时就会醒来,拍一下我的脑袋,说,你这个死孩子,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

胡冬朵这些日子一直在逗我开心,她生怕海南岛驾鹤西去后,我再步他后尘,于是专拣我喜欢听的说,拼命地提我和顾朗如何天造地设,怂恿我跟顾朗勇敢地表白;再也不提那个让我咬牙切齿的江寒了。

我生日那天,她从医院里讲我拉到唐绘,说是要给我一个生日惊喜,免得海南岛康复了,我再变成一个病人。

结果,我确实被胡冬朵的惊喜给震慑了——

康天桥包了一个半开放的房间,包间上方挑空,悬挂着金碧辉煌的吊灯,大概有三米多长。斜对面是另一个楼层,半围合式,围着围栏。胡冬朵说,顾朗大多数时间就在这里,斜靠着围栏发呆。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她还想告诉我,天涯,当然,发呆之外,还和很多背投女们暧昧不清。

胡冬朵将女人分为背投女和等离子女,在这种分类里,胡冬朵属于特大号背投,我和夏桐属于等离子纯平型号,具体请参考电视机。

我指着包厢上的横幅问胡冬朵,那是什么?怎么弄在这里,不搭调嘛。

就在这时,扫把头崔九跑来了,他对胡冬朵点头哈腰的,说,胡姐,我们老大快上来了。

胡冬朵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几日,为了给我创造惊喜,她收买了崔九。

胡冬朵很开心地看着我,说,太好了,我还以为时间晚了呢,得赶在康天桥和江寒来之前,否则,就泡汤了。

我很懵懂地看着胡冬朵,胡冬朵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说,天涯,你和顾朗,不就是一层窗户纸吗?捅开了,一切都OK了。今晚你姐我保证他是你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想起了脚步声,崔九这个狗腿子连忙闪到一边。

胡冬朵一脸兴奋,伸手,扯起包厢边上那条和横幅连在一起的绳子,猛地一拉,只见一道红影落了下来,飘若霓虹,瞬间,更多缤纷晶亮的彩纸跟着飘摇而下,在我脑袋上像雾霭一样飘散。“惊喜”!果然是“惊喜”!他大爷的,老娘在这五彩缤纷的彩纸里,压根没看到什么顾朗,而是看到江寒和康天桥、周瑞他们一帮人,说笑着走上了楼梯。

江寒他们看着这隆重的场面,都愣住了,彩纸飘荡在空中,我像一个新嫁娘,旁边的胡冬朵更愣了。

这时,江寒的眼睛瞟向我身后包厢上的横幅,脸色突然变得像死了娘亲一样。康天桥和周瑞在一边先是一愣,转而一笑,挤眉弄眼地看着江寒,像是在说,啧啧,还情圣呢,追一个女人都追不到!

江寒的脸色变色异常难看,跟放在沸水里煮过,又蘸了酱油一般。

我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冲着他们傻笑呢,当我看到江寒脸色变成那样时,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攀升,看到那条横幅时,我的脸也变形了。胡冬朵扯去了挡在有字横幅前面的无字横幅,只见横幅上书一行大字——顾朗,天涯很爱很爱你!

我瞪了胡冬朵一眼,胡冬朵就瞪崔九。崔九摊摊手,意思是,我们老大总是慢半拍,我也没办法啊。

江寒缓缓向我走来,面上跟罩着万年寒冰面具似的。

我努力直了直身子,力保气势上不输他。本来,我也没做错啊,我不是他女朋友,他这么乐于争一顶根本没有的绿帽子,也不是我的错。而且,他不是说了吗,他就是嫖客,也不会嫖我。

江寒压根没有跟我说话,而是直接将我忽略,走向了包厢,末了,说了一句,别抬头挺胸了,再挺也是等离子纯平。

周瑞和康天桥从我身边经过,周瑞忍不住看看我,八字眉皱的那叫一个销魂。他跟康天桥说,江寒不是挺受女文艺青年欢迎的嘛,难道这次打赌真的要输给我们?

康天桥看了我一眼,笑笑,瞪了周瑞一眼,说,你先比嘴巴。

胡冬朵连忙将那条横幅给扯下来,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条横幅死活不下来。于是,我将她轰到一边去,自己上前去拽,我可不想让顾朗看到我这样一副花痴相。

于是,当顾朗走上楼梯来时,所看到的景象就是我正和一条绳子在使劲,似乎是在挂横幅。他的目光沿着这条绳子向上看,横幅上的字一个不落地映入他的眼睛——顾朗,天涯很爱很爱你。

他先是一愣,瞬间目光里有记忆在破土发芽,穿过重重叠叠的时光,再次破冰而出——

她曾经参与了他的初恋和他的青春;她为阻挡那些挥向他身上棍棒,褪去过自己的 衣衫,小小的令人无法有任何幻想的身体,还有肩胛上那只飞鸟一样的胎记;他曾经拥抱过她,亲吻过她,在他得知了叶灵的死讯那一刻,她就是离叶灵最近的气息……

……

往事划破了时光的脸,今时今日的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带着执拗的表白再次出现,这些时日,他不是不恍惚,不是无知无觉——

再次相逢,她护在了他的身前。

再次相逢,她的颈项上依旧挂着那条多年前他送她的飞鸟吊坠。

再次相逢,她很多次来唐绘,试图寻找他。每一次,他都能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她进门时候的犹豫和矜持,看到她离去时候的落寞……

再次相逢,她的横幅上写着执拗的表白——顾朗,天涯很爱很爱你。

……

一时之间,他只能愣在原地,面容平静,内心却早已翻腾不已。

我看着顾朗,一直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寒从包厢里探出头,神态懒散,声音及其淡漠,他对顾朗笑,说,天涯生日,我们在玩游戏。天涯输了,所以,就要在唐绘里做一件最出格的事情。我想,这种玩笑,你不会在意吧?

江寒将“玩笑”二字说得极其清晰,似乎刻意在提醒顾朗,那句话只不过是一句玩笑,你不必当真。

说完,江寒就扯身回到座上。

顾朗笑了笑,说,应该的,来这里,就是要玩得尽兴。说完,他看了看我,眼神里哟中说不出的光彩,很明媚,很动人。

然后,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突然,原本已经转身走开的他,突然回头,拉住了我的手,飞速俯身,在我连加上轻轻一吻,翩若惊鸿,他抬眸,温柔异常,说,生日快乐。

说完,他冲着不远处的江寒,微微一笑,然后上楼。

江寒显然没有想到,顾朗会有如此举动。他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凛,眉宇间满是煞气。

一时之间,因为顾朗这个莫名的温,空气变得火药味十足。

那一天,顾朗一直在隔层围栏前喝酒。

包厢里,我的眼睛不时瞟过去,会和他的眼神相逢在一起。暗夜无声。一处心事,一处相思。

可在江汉眼里,我们俩是十足十的奸夫淫妇。胡冬朵、康天桥他们几个端坐在一边儿,一副等好戏上演的模样。

夜晚的灯光无声地抚摸着顾朗俊美的脸颊上,他坐在那里,孤单而美好。

偶尔有女人晃到他眼前,他来者不拒,完全不像在我面前的样子。眼神暧昧,神情迷离,手抚过她们的香肩、酥胸,任她们在他面前卖弄风情。

我一直是知道的,每个人面对不同的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活在这个世界上,可真够辛苦的。

可是,这一切看得我的心好沉,像压了巨石一样。

如果他们的暧昧和迷离是这么清晰,那么刚才给我的那一个吻,算是什么?只是一个男人的骄傲?借着我的爱慕而向江寒示威?

心突然开始痛。

江寒似乎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一直在喝酒,不停地喝酒,眼神里带着一种决裂的意味。那感觉就好像,他的胃里有一个艾天涯,他一定要将胃里灌满了酒精,把艾天涯给淹死才罢手。

因为看顾朗太过专注,所以,当康天桥的两位朋友郭凯凑局时每晚根本就没在意。知道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叫了一声,哎呀,这不是爱天涯吗?

这时,我才回过了神。这一回神不要紧,眼前的女子吓了我一跳,浑身上下的名牌LOGO,让我误以为是个活体广告牌。她风情万种地俯身,将GUCCI包往桌子上一放,抬手,很优雅地压了压脖子上的Hermes丝巾,手腕上的手镯挂着大大的双C字母。估计要是睫毛膏能涂出LOGO来,她也会每根睫毛分出不同品牌,从Guerlain、Estée Lauder到Sisley,跟跟三百六十度立体分明。

如果不是那种熟悉的脸,我还以为这一身英文字母表穿在身上的女人,是新东方为迎奥运派向民间的英文字母普及老师。

现在,这张脸上特有的张扬表情、西里眼神、告诉了我,来者不是别人,正式曾经掌掴过我的英雄大小姐,辛一百的某任女友刘芸芸是也。

果然,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瞄了刘芸芸一眼,不禁仰天长叹,辛一百这个贱人,果然是泡屎,低营养,高粘度,将我和各色女人联系在一起。

某天他和火星人恋爱了,那火星女知道了他曾和我有过这么一腿,估计会开着UFO轰炸地球。到时候,刘芸芸掌掴我这点事算个屁啊。我果然祖国阿Q。

康天桥看到刘芸芸唤我,很是惊异,说,怎么,你们认识?

未及我说话,刘芸芸已经笑着握住我的手,说,那是,我和天涯可是旧交了。她说,天涯,这些年我看了那么多杂志报刊,看多了艾天涯,可真没想到这才女会是你啊。

我笑,说,混饭吃而已。心里其实想,要不是我看了那么多杂志报刊,还真不知道你这一身英文字母是什么。

刘芸芸大有和我把酒言欢之势,频频和我说话,妩媚的小眼神却不停地向身边的江寒抛去。

因为江寒和我之间气氛诡异,所以,包间里的气氛一直不热烈。刘芸芸在一边不停地娇嗔,说,这是怎么啦?怎么大家都这么无趣了!

后来,周瑞酒喝得有点多,就提议要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每个人都要说实话,不说实话,就灌醉,拉回江寒家喂狗。其实,江寒家那只狗,就是一只两个月不到的小金毛猎犬。

康天桥问周瑞,你怎么不将你新交的女朋友带来啊?

周瑞说,人家不是你们这种人,人家可是乖乖女啊。

周瑞一说话,我立刻就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和胡冬朵一直是不开花的大蒜,装百合而已,人家所爱的,那是真百合,真纯情。

啧啧,果然同人不同命。

周瑞开始嚷嚷,说,好了,下面,我们都说说,你经历过的最香艳最刺激的事情,谁隐瞒,谁就拉出去喂狗!

我心想,拖出去喂辛一百!

康天桥说,不要说这个吧。他看了周瑞一眼,意思是你没看到胡女王在这里啊,我怎么能让自己的艳闻让她知道。

周瑞就笑,说,老子先说!康天桥,你可真孙子!我吧,最刺激的事情吧,就是跟朋友去……去了一个小赌坊,叫桃花障子。那其实也不是什么赌坊,就一麻将桌,一爱赌的老头,赌赢了,你把钱给他;赌输了他爸闺女给你一夜!要说他那闺女啊,虽然瘫痪,可那是一人间尤物啊,纯尤物……艾天涯,那老头可是你们北方口音啊,和你差不多的口音,姓……姓……

周瑞的话没说完,刘芸芸就趁机发挥,打断了他的话,很甜蜜地问我,说,天涯,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这么开放啊?

我当时正在想,天下还真有嗜赌如命、无耻成性的,曾经的方舟子,眼前的周瑞,还有这个什么摆桃花障子的老头……

胡女王虽然粗枝大叶,但现在已看出刘芸芸有些针对我,见我哑口无言,于是直接替我出头,怎么,哪个北方男人开放得伤到了你的身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