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忍心看我成魔,变成个没有魂魄的行尸吗?”碧心紧逼不放。

奴儿…我若成魔,求你杀了我…

好…

微云收起眼泪,咬唇,提剑,狠狠的刺了下去,这一下没有停,直向心脏,他死她又怎么会独活,已经失去过一次,她怎么在他再次离开的时候傻傻的等候,既然天不让他们活,那他们就去阴间作伴…

剑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偏离开去,刺进了他的右胸,血流出,浸透了衣裳,流向地面,画出绚烂的图案。

微云微怔就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晕了过去。独孤琉醉扶起微云见她没事,转头看去那边奄奄一息的碧心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踪影。

放眼望去,满目葱郁。

这一天,天很蓝。

花开正艳。

惊见!!

飘渺幻界。

碧心和一人遥遥对峙。

那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衫,衣袂翩然间仿若碧水轻淌而过。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露在面具外的双眸也是冷漠的金色。

碧心吊儿郎当的站着青衫在风中烈烈作响,布满紫色图腾的苍白容颜上,平日里淡然的眼眸轻佻的半眯着,懒懒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你也有今天,真是难得。”水澜轻甩衣袖。

碧心魅然一笑,软软道:“很难得么?呵呵…现在这个样子…”他说着在空中炫耀般转了个圈,衣衫翻飞,轻盈如蝶。

他扭头,回眸。轻轻道:“你不喜欢…么?”

水澜金眸轻闪,凝声道:“你可知我来是为何?”

碧心无辜的眨眨眼,那是一种魅惑。“你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过是个一平凡的小老百姓罢了。”

“哼…”水澜冷哼,“小老百姓亏你说的出口,不做神,当人也罢,现在还要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你还真是有本事。”

“呵…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么?”碧心依旧柔柔浅笑,图腾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要把他层层包裹在光圈里似的。

水澜没有说话,那是默认,金色的眼眸依旧冷漠。

一点朱红悄悄的爬上碧心的眼角向眉心而去,朱红所到之处都发出暗黑色的薄雾。碧心软软的跪倒在地,红润的唇变成了暗灰色,如涂了一层炭灰。

“明知道我不可以用发,却三番四次苦苦相逼。咳…你我本该是这三界最亲的兄弟,可是,你却…”碧心痛苦的弯下身,纤长的手中开始长出长长的紫色指甲。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要的…一切,我全部给你留下…我已经吧…我可以给的…最好的…给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水澜冷冷一笑,“你到是伟大了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愿意让,为什么不让的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活在这红尘中。既然你是我的好兄长,那现在我就成全你。”他冷冷眯起眼睛,笑的残酷。“而今你已经是魔,除魔互道本是我仙家职责,那么,就请你从现在开始——彻底的消失吧!”

语罢,手中金光大盛,毫不留情的直奔碧心。光芒中喷溅出点点紫色血雾,跪着的碧心软软的倒在雾海中,不在有任何一点动静。

暗黑色的唇瓣轻轻颤动,奴儿…抱歉…

将军府。

独孤琉醉黑着脸冷冷的站在门口瞪着一个个打着哆嗦的太医。从回来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了,这些个平日你威风的不的了的家伙,却连一个小小女子都救不过来。

她明明昏迷不醒,却一个个说没有大碍。真是些饭桶!

“检查出来了没?”他冷冰冰的开口,瞬间的低气压冻死了一屋子的人。

“回…将…将军…”有位太医哆哆嗦嗦的向前走出一步。

独孤琉醉眼睛一瞪,冷冷喝道:“说!”

那太医猛的打个哆嗦,腿脚都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个不停,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回…回…将…将军…老朽…无…无能…”太医哆嗦着眼看就要坐下了。

独孤琉醉重重的一拍门,那太医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其他太医见他大怒,也都吓的全部跪倒在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拖出去五马分尸。

“你们…”独孤琉醉大怒,喝道:“通通给我拖出去,杖打…”

“将军!”突然有位士兵跑了进来,“启禀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可以治好夫人的病。”

独孤琉醉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依旧摆摆手道:“让他进来。”有总比没有强,对现在的他而言,真的是很重要。

他从来都是守信的人,这种没有年限的契约,答应了就是一辈子。

不一会儿人带到了,却是那宝兴楼说书的老者。

琉醉皱眉,“你…”

“嘿嘿…小老儿见过将军。”老头笑的一脸献媚。

独孤琉醉冷冷道:“你确定你可以?”毕竟一个说书的跑来和你说会看病,是谁都要怀疑一下。

小老儿摸着小胡子,自信一笑。“请将军放心,若是不行,小老儿愿把这条命留在这里。”

独孤琉醉沉吟半响,摆摆手道:“让他进去。” 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土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灵气虚弱的微云,不由大惊,虽然说风神告诉过他这个小狐狸精有劫,却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严重,以她千年的功力来说,不可能会变成这样啊。

快步走到床前,小心的替她把脉,才摸住脉门整个人就傻了,却也在下一秒恍然,原来如此…

独孤琉醉见他一个劲的发呆,不悦的走了过来,果然是个江湖骗子。还没有过去,却见他猛的站起来,然后向自己开口道喜。

“恭喜将军!”

独孤琉醉一愣,疑惑道:“有什么好喜的?”

“恭喜将军夫人有喜了。”土地依旧笑眯眯的道喜。

“什么?”他们见面不过短短几天,就有喜了?“这不可能。”

土地自然明白他想的是什么,摸摸自己的小胡子说道:“夫人已经怀孕五年零六个月,这在人间自然是奇事,将军觉得不可能也是正常。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虽然说是已有五年但是,此刻的她却如同正常人的一两个月罢了,而且一直以来心力交瘁,从未好好保养,所以身体及其的脆弱,稍不注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说这几话的时候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道:“终于为何这样,这其中的缘由将军您也是知道的吧。”

话才说完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长剑,锋利的剑气让脖子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这病小老儿也看了,难不成你想要杀人灭?”

独孤琉醉冷冷道:“说,你是什么东西。”对他们事情如此了解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凡人。

土地微微一笑,赞叹道:“好个独孤琉醉!”而后笑的慈祥,独孤琉醉只觉眼前一花,剑下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苍老而睿智的声音的空中遥遥传来,“小老儿我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是害人的东西,将军只要记得,小老儿不过是个说书人便好了。至于其他,多说也无益,就此别过,望将军也不要苦苦相逼…”

独孤琉醉提剑而立,冷冷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收好剑转身向外走去。

门关。

床上的微云缓缓的睁开眼,吃力的坐起来,伸手摸上自己盖着被子的腹部,泪顺着眼角滴落,掉在红衣上画出一片血色。

她本来是打算跟着相公一起离开的,可是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该要怎么办,现在这里有他们的全部,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知道。

神妖结合,本以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现在它却出现了,即使到时候生下的是个怪物,她也想留下些什么。

但是,若真的生下了,等孩子长大了她该怎么和他说,难道要她说,是她亲手杀了他的生身父亲,只是为了那些为了天下苍生的笑话…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要这样折磨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将军府大厅。

独孤琉醉才到厅上就听到下人来报,宫里的公公来传旨。

“琉醉见过公公。”独孤琉醉抱拳行礼。

坐在椅子上的公公见他出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哎呦,奴才可受不起将军大礼。咱家这次来,只是帮陛下传到口谕。”

独孤琉醉单膝跪地,“吾皇万岁!”

公公清清喉咙,尖声道:“宣陛下口谕,传独孤琉醉带着狐微云进宫面圣!”

独孤琉醉微皱眉,口中尊称道:“臣接旨。”

“今儿天也晚了,陛下说了明儿一早在进宫面圣吧,好了话不多说了,咱家这就先回去了。”公公说罢向轿子走去。

独孤琉醉道:“慢走。”

目送轿子离去,揉揉眉心,转身回府。

府门嘎吱紧闭。

天色渐晚。

上穷碧落下黄泉

皇宫画像

繁花六月,花香四溢,花开正艳。

倾邱王宫。

御书房。

一身黑衣,面带面罩的微云和一身官服的独孤琉醉静静的站在殿中,高高的主位上摆放着一张华丽的桌子,桌上是满满的各类奏章和堆放整齐的书籍。桌后一人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奏折,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人已年过半百,却是眉目贵气,霸道逼人。

终于他抬起头,慈祥笑道:“琉醉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来人,给将军和夫人看座。”

琉醉抱拳恭声道:“谢陛下。”

微云被动的跟着说道:“谢陛下。”

倾邱王笑道:“来来来,坐下,何必如此见外。”

坐毕。

独孤琉醉问道:“不知陛下此次召琉醉来有何事?”

倾邱王看着微云笑道:“其实这次孤只是想看看将军府的夫人。听说将军夫人才貌双全,虽然足不出户却已被世人称为倾邱第一美人,今日一见虽然还戴着面罩,却也是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琉醉星眸微闪,不动声色道:“谢陛下夸奖。

“不知道夫人可否拿掉面罩让孤见见夫人绝色容颜。”倾邱王突然道。

独孤琉醉拳头下意识的握起,素来冷静的眸中闪过一丝慌张。微云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微云自从进了这个地方就呆掉了,她甚至连这里的装潢摆设都没有看仔细,但是她却在第一眼看到了一幅画,只一眼她就不能在移开眼。

那幅画很美,画中一女子月下独舞,红衣蹁跹。那张脸赫然就是她,最让她在意的却是那画上的日期,倾邱七十三年,那年她和碧心还没有成亲,那年她还没有踏出过飞云山,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样子,但是这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也在一瞬间她明白为什么独孤琉醉让她出门不要穿红衣,也明白了当初他为何在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说要带走她。

理由很简单,他不过是为了这个人,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

“独孤夫人?”倾邱王再次唤道。

微云下意识的看向独孤琉醉,撞见他眸中淡淡的苦涩和无奈。微一犹豫她抬手拿掉了脸上的面罩,容貌绝艳倾城,眉间轻愁点点。

倾邱王一呆,从椅上站起来,向她走了过来,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说着伸手要去碰触她的脸。

微云退后一步,不冷不热的说道:“微云已是有家事之人,请陛下自重。”

倾邱王放下了手,转身向独孤琉醉微微一笑,声音却冷若冰霜:“好你个独孤琉醉,孤待你也是不薄,五年前你自己请缨去找人,两年前你说画中女子没有找到,而今却偷偷藏在府中,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如不是国师说人在你府中,你还想要瞒孤一辈子不成?”

独孤琉醉起身,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敢。”

“哼!”倾邱王冷冷哼道:“不敢?这世间还有你第一将军不敢的事情?今天孤就要把人留下,你可有异义。”

“恕臣难从命。”

“你…”倾邱王大怒。

微云冷冷的看着,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

内侧的门轻轻被打开,一个灰衣人缓缓走出,眉目如画,完美的诡异。

“陛下,无须动气…”他淡淡的开口,声音飘渺如云烟。

倾邱王转身,道:“国师。”

几乎是同时,微云惊呼道:“乱尘!”

只见乱尘弯眉浅笑,微微颔首,轻声道:“好久不见…呐。”

微云惊的捂着唇,脚下不由连连后退,乱尘——那幅画——

不——不可能!乱尘不会这样对她的,可是她却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哦?国师和美人儿认识?”

“回陛下,不止认识,而且据臣所指,她的夫君只怕也是另有其人。是吧,独孤…将军。”乱尘句句优雅,却字字紧逼。

“哦?”倾邱王看着独孤琉醉。“她不是你的妻?”

独孤琉醉也不打算隐瞒,“不是。”

“那你为何护着她,莫不是你喜欢上了她?”乱尘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独孤琉醉淡淡抬眼,冷声道:“君子之间的约定,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明白的。”

“呵…”乱尘淡笑,眉目冷酷。“好一个君子之约。”

微云额头悄悄的冒出很多的冷汗,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指节泛着灰白的颜色。她强迫告诉自己,不要晕倒,不可以晕倒。至少现在不可以——

身体却不听话的软软向后倒去,面上好似有风吹过,乱尘一脸冷漠的接住了倒下的她,眼中闪过关心。

宝兴楼。

林执霏怒气冲冲的瞪着对面的两个中年人,“现在你们说吧,这王府已经被封这么久了,碧心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该怎么办。”

两个大男人都低着头,没有丝毫的反抗。那日王府大乱被困的江湖人都趁乱逃走,他们也在其中之列,却独独忘记了碧心。所以今日被骂,他们也都只是乖乖的听着。

见这两个人一声不吭的那憋屈样,林执霏那火是唰唰的往上冒,有这样的长辈,真是要气死人了。

嘈杂的宝兴楼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其中居然还有人悄悄倒吸凉气的声音。林执霏也向下看去,只见门口走进两个人来,前面的那个人俊秀淡雅,一身如雪白衣,唇角淡淡的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如一米阳光,刹那间点亮了整个人。后面跟着一人戴着面具,水蓝色的长衫无风而动,双手背在身后,虽然是随便一站,那种霸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掌柜的,这里还有坐么?”前面白衣的那个温和的问道。

“啊…”掌柜的像是被解穴似的,恍然道:“有有有…小六,快带两位客官到楼上的小间。”

小六把毛巾搭在肩上,结结巴巴的说:“客…客官,这边…边请…”要往前走,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应该先迈哪条腿了,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