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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番修罗地狱场景,少见一次,也是幸福。

黑玉盘凤

队伍暂停,稍事休息,侍卫们纷纷取出路上买的吃食,沉默咀嚼,最大限度的恢复体力。

若若从马车里下来,端着被颜赢嫌弃的要死的干粮,一筹莫展。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烧了起来,药也不肯再喝了,嘴里吃什么都没味道,偏偏他又不肯让疾行的队伍停下,仍是保持原样行进,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颜曦带着颜融、云焰和原鸿在半天前脱离了队伍,把九鼎和一班侍卫留下,并一再吩咐尽快向前赶路,他们会随后追上来。

“夫人?爷还是不肯吃吗?”今天上路起到现在,粒米未进,往往食物端进去就又被送出来,谁劝也不行,“不如进城休整一晚吧,爷的身体重要。”

“我也这么劝,可他不听。”软的硬的话已经说遍,嗓子都干了。

头一偏,一枚坠子从衣襟里掉出来,温润的黑玉,刺花了九曜的眼。

呼吸立即急促起来,他屏住颤抖的心脏,语带异样道,“夫人,您的这枚坠子,能否能否叫属下瞧瞧。”

他这样的要求无礼之极,可是,事关重大,现在也顾不得许多。

若若垂下头,看见九曜的目光胶着在那枚盘旋的黑凤宝玉上,竟然压抑不住神情激荡。

痛快的取下来,交过去,身子一阵瑟缩。

黑玉离身,对外界温度的感知立即分明起来,春末夏初,尚有寒气,她打了个寒战。

九曜恭敬的接在手中,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每一道纹理都看的仔细。

若若刚想发问,却有一道比春寒更加料峭的冰寒之音插入,“拿来。”

九曜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见是颜曦,连忙单膝跪倒见礼,并把双手黑玉奉上。

奇怪。

为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这块玉有问题吗?

“哪儿来的?”冷眸锁紧了若若,颜曦的声音平板无波,叫人猜不出真实想法。

继承者

“什么?”颜曦出现的太快太诡异,若若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傻傻的回问。

唉,每次都是这样,见了颜曦,她会连喘息都忘记了,爹爹的气场太过强大,不是她所能抵御的。

“这个,哪来的?”小指勾住红丝绦,黑色睡凤在若若眼前晃呀晃,难得颜曦没有发火,还颇有耐心的再重复一次。

九曜已经开始觉得压根泛酸了。

若若是不知者无畏,而像他似的深知内情的人,个个抽紧了呼吸,屏息凝神的瞧着。

“别人送的。”

颜曦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若若连忙将密室发现颜初瑶留言的事儿重复一遍。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瑶瑶确实有明确的说,密室里留下的一切都送给她所有。

这黑凤玉佩被丢在一角并不起眼,若若喜欢它可以调节体温的神奇功用,所以就一直戴着。

比起宫里的奇珍异宝来说,这块玉不算名贵,她也从不介意的贴身藏好。

颜曦听完,挑了挑眉。

他从若若眼中看到了坦荡,也唯有清澈透明的心灵才会由内而外的迸发出这样的光芒。

她依旧会害怕他,但是她的眼神之中却没有闪烁。

那么——

若若真的是瑶瑶丫头选择的继承者吗?

既然如此——

颜曦突然靠近了若若,双手缓缓扬高,一抹巨大的黑影自上而下笼罩住她的身子,仿佛能将风雨都挡去似的高大,比山峦更加巍峨。

黑色美玉重新落回到若若胸口处,是颜曦,亲手将它送回,并帮她佩戴好。

一如几年前,他亲手把这可以号令五万人马的虎符送给了女儿时一样的心情,希望可以它能护卫住眼前的女孩,平安快乐的活到长命百岁。

高烧不退

九鼎率先跪下去。

九曜紧随其后。

还有那些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血冷面的侍卫,在目睹了这一幕之后,皆单膝而跪,以最高的礼节相拜。

若若一开始以为他们跪的人是颜曦,但是很快有所察觉,侍卫们是在朝她行礼。

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每个人表情都这么郑重其事,没有半丝玩笑意味。

颜赢等了许久,也不见若若回来,便拖着沉甸甸的身体来寻。

他望见的,刚好是众人跪拜的一幕。

再瞧见若若胸前的虎符黑玉,稍微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若若,我饿了,有吃的吗?”皇帝陛下踩着虚飘飘的步子走过来,把这凝重的传承气氛破坏个一干二净。

颜曦皱着眉瞅着儿子红扑扑的脸,眼中流窜着病态的迷醉,鬓角处,缓缓打了个结。

本来在远处看热闹的颜融接到颜曦询问的眼神后,立即过来,强迫性的搭上颜赢的手腕。

大吼出声,“臭小子,你没有准时服药!”

唇畔挂了一抹嘲讽,颜赢斜倚在若若身上,“病好了,不必再服。”

好了脸还红的跟煮熟的螃蟹似的,骗谁啊?

“二叔,那个药能不能稍微换换?”每天三大碗,光是用闻,若若都觉得反胃想吐,真不知最初的那几天颜赢是怎么坚持着把那恐怖的黑色汁液灌入口中的。

不过,自从伤口开始愈合结痂之后,颜赢也不肯再忍耐,这不,停了药之后并发症频频,他烧的迷迷糊糊也不肯再碰颜融送来的药。

“你是三岁的孩子,服药还得加蜂蜜吗?”明明是若若在提意见,颜融却将火力掉转对上颜赢,边絮叨边从怀中掏出个暗色瓶子,恨恨揭开盖,倒出三颗散发着浓香的药丸,塞进了颜赢的嘴巴。

颜赢眼睛一亮,搞定了,不枉费他辛苦这么多日。

乖女儿,给爹降降温

“若若,扶他回去休息,我不想看见他。”挥挥手,颜融凶狠的瞪了一眼侄子。

等病好了再找他算账,这事儿,没完。

颜赢抿唇浅笑,莫名愉悦让若若忍不住看了又看。

终于回到宽敞的大马车上,他猫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好,手指朝若若勾了勾,示意要她来陪。

“再休息下。”她真的很担心呐。“爹爹说了今晚上入城休息,到时候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若若,别担心,我没事。”让她枕在手臂上,抱着若若软软的身体,颜赢又开始不安分了。

啃咬着她的耳垂,烧的滚烫的大手已经探入掀开了袄裙,探入衣襟之中覆盖住她平坦的小腹,紧接着满足的叹息。“乖女儿,给爹降降温。”

若若窘不停,担忧的望着车门口,生怕有哪个不识相的会闯进来撞见这暧昧的一幕。

“放心吧,哪个敢掀帘子,朕剥了他的皮。”

声音很轻,可也足够车外的九曜跟着一哆嗦。

他大踏步走到马车跟前,站离老远,在保证听不到主子对话的情况下,还得看着小心不被人误闯。

侍卫们哪个没事闲的会去打扰皇上呢。

敢直闯的都是陛下不能处罚的人物,比如二爷、七爷。

皇上当然不会去剥这几位爷的皮,他威胁的对象,是他呀。

认命的望天状,也许首席侍卫的职责里,本就包括在皇上想对娘娘使坏时自动守门这一项。

不得不说,颜融的神医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他不想治,会千方百计的拖延,甚至直接不理睬的拔腿离开。

但是他若真心的想出手,药到病除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傍晚入城之时,颜赢睁开眼,一扫病态。

烧退了,伤口不痛了,除了一点点病后的虚弱之外,他的精神好得不得了。

酸儿辣女

可颜融来瞧时,他还是缩在被窝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等他走了,再生龙活虎的蹦起来,和若若两人吃光了一整桌饭菜。

温若若目瞪口呆。

大病初愈之后,不是该有个缓冲期过度,胃口才会渐渐恢复的吗?

为什么颜赢独自一个人吃掉了三分之二的饭菜,尤其是那些个肉食,几乎都落入了他的口中。他吃完后,还显得有点不知足的样子,眼神飘啊飘的,落在若若面前,撑的满满当当的饭碗边,最上,一枚烤鸭腿闪动着诱人的光泽,浓香扑鼻。

“给你吃。”叹了口气,夹给颜赢,“我现在不喜欢吃肉。”她的妊娠反应不算重,但是对食物的挑剔已经到了发指的地步。

明明有很多食物摆在面前,能引得她动筷子的寥寥无几。

能看不能吃的悲哀呀。

“若若,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分别挑出两种不同口味的食物摆在她面前,颜赢眼巴巴的瞅着她。

一盘是青翠欲滴的醋拌小黄瓜,另一盘则是通红通红的辣子鸡丁,光是用看的都想吞掉口水。

温若若毫无感觉。

把盘子推回到颜赢面前,连筷子都不想动。

他喃喃道,“都说是酸儿辣女,你倒是现在酸辣都不肯吃,难倒真的应了二叔的猜测,又是双生子吗?”

就猜到他存的是这样的心思。

若若将几粒花生丢入口中。“我想吃拔丝红薯。”

“想吃甜,奇怪,没听说过想吃甜会有什么预示哇。”这位还沉浸在思绪中猜测不止。

若若闷笑不止,颜赢久久才会像现在似的呆上一次,难得的体验,她还真舍不得那么早就结束呢。

他终于好了,不再奄奄一息,真的是太棒了。

PS:要不要写瑶瑶的续集呢?这是个很惆怅的问题。

前途未知

公子白和十九被关在队伍偏后的马车内,神情颇为憔悴。

日冕帝的处罚决定始终没有落下来,侍卫们对他们的态度疏离而冷漠,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偶尔还会有酒肉,保证他们能有体力支持过疾行跋涉。

与十九一起去的刺客皆遭到严刑逼供,得到有用的消息后,就不知去向。

燕国内侍营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们的下场如何,公子白和十九都已经隐隐猜到。

十九的处境更加尴尬。

就连公子白也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迟迟不来审问这个刺伤皇帝的罪魁祸首。

一颗心坠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每日都在猜测着前途未知的命运。

十九再也坦然不起来。

他不畏死,但是对家族和从小就对他呵护备至的公子白总有一份无法舍弃的牵挂,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家里人不让他参与绝密事项的商议,就一怒离家,加入反燕组织,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让他们刮目相看。

现在脸儿是露了,可惜却是现眼,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胡思乱想,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大不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话说了半句又没有底气继续慷慨激昂下去,十九心里也明白,现在早就不是他能决定接下去的命运,就连死,怎么死都不由他。

如果皇帝陛下真的只杀他一人而不去动十九身后无辜的亲人,才是值得大庆幸的好事。

虽然心里对十九也是气,可这些天过去,公子白的火也消了不少。“别郁闷了,大哥虽然跟皇上攀不上交情,好歹却是能递上去几句话,到时候,我会帮家里边求情。”

至于十九会怎样,公子白已经不敢去想。

有几度真想拼死带着弟弟离去,可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治标不治本的蠢办法。

转圜的余地

整个家族被安插在鲁国几十年,四代人的奉献,最后所沉淀下来的不只是经验,还有教训,身为少主的公子白从小就在耳濡目染之中长大,对燕国的忠诚,对皇帝的敬畏,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楚。

也许就是因为太了解其中利弊,他才没有去做逃出生天的美梦。

江湖之大,早已经没有他们兄弟容身之处,或许好好的当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陛下发泄怒火,才是此时最明智的选择。

他攥了攥拳,听见马车外有脚步声靠近,不由的与十九对望一眼,无声交流。

来了!

终于来了!

二人被侍卫带到了颜赢的卧房,连十九都被解去了多日来的束缚,浸水的牛皮筋将他的身上勒出道道青痕,手腕处更是旧伤累累。

与公子白有过书面之缘的燕隐公子,不,此刻应该称呼为日冕帝陛下,正斜倚在上首位的软榻之上,瞳眸半眯,慵懒的望着二人。

连忙带着十九跪倒,公子白心中暗自庆幸,陛下虽然脸色稍显苍白,但看起来气色还好,性命无忧,他担心了几日的心脏终于慢慢的落回原位。

老天垂怜,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吧。

“罪臣有眼无珠不识真龙,请陛下责罚。”他早就看出这一行人不简单,可却万万料不到会是当今圣上,公子白暗叹不已。

当日他急于寻找十九,怎的就忘了派人送讯回去好好的打探一番呢。

若是能早一步发现

唉,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为时晚矣。

颜赢的目光落定在十九面无表情的脸上,心说这一刀挨的委实不冤枉。

他和颜初瑶一母同胞,双生姐弟,都没相似到如此地步。

十九要是换上了女装,再和若若站在一起,怕是没几个人能轻易的分辨出哪个是真身。

宽恕

他很肯定若若与十九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正因为如此,才愈发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公子白,与朕书信往来,几载了?”

皇帝一张嘴,不是连番暴怒,而是与他叙旧,这让公子白真是惊喜莫名。

“回陛下的话,十四年前起,罪臣接管家族事务,算来整整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