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纪子明见多识广,见识独到,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甫少烨由衷感慨,一番交谈下来,就觉得纪子明谈吐优雅,圆滑却不失诚恳,深刻却不犀利,不会让人觉得持才傲物,咄咄逼人,反倒是谦逊有礼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一定很吃得开,连他都起了爱才之心。

“那是,明表哥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而且是第一名。”陆小宁骄傲道。

皇甫少烨笑笑,这么优秀的表哥,他自是要好好笼络笼络。

“淮安纪家真可谓人才济济。”

“哎,不知道将来我那两个弟弟会不会有出息。”陆小宁想到陆家的情形又高兴不起来。

就目前来看,陆承嗣是属于认真但天资不足,与学业上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建树,不过,万事无绝对,承训呢,很聪明,这么小的年纪,教他背诗,他居然听两三遍就能背下来,陆小宁是打算好好培养这个弟弟的。

“陆家有你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皇甫少烨道。因为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皇甫少烨很难对陆家人有好感。

“你四弟是娄氏所生的吧?”

“对啊,不过,我这个四弟还真是不像娄氏和我那两个妹妹,他虽然性子有点冲动,但还是明白事理的,没有跟着他两个姐姐瞎胡闹。”陆小宁道。

“那还不算笨。”皇甫少烨心想,将来能提携就提携一把,毕竟是小宁的亲弟弟,兄弟有出息,小宁的面子上也有光。

“其实有时候想想四弟也怪可怜的,家里没出那么多事之前,他是大家的掌中宝,如今,除了我和祖母还会关心他,他自己的亲姐姐都想不到他了。”陆小宁想到陆承嗣来找她,说笔墨纸砚都没了的时候,真的挺心疼他的。

“你说陆芳华吧,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家人,怕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进秦王府。”皇甫少烨鄙夷道。

“被你说中了,不可思议的是,我父亲居然会主动去求秦王府,让陆芳华以妾侍的身份进秦王府,然后,秦王府真的就答应了。”陆小宁郁闷道。

皇甫少烨的鄙夷之色更甚:“利益使然,你父亲怕是也觉得秦王继承大统更有把握吧,到时候陆芳华倘若还能牢牢抓住皇甫少焯的心,好处自然少不了,不然他能这么毁自己的名声?传出去,还有谁会瞧得起他?”

真是愚不可及,不仅愚蠢还很无耻。

陆小宁闻言猛的醒过神来,是啊,或许父亲并不是真的疼爱陆芳华,而是在利用这个女儿。所谓的疼爱都是自欺欺人。

“是啊,换做是我的话,将来我的女儿说要去给人做妾,我宁可打死她也不会答应的。”陆小宁道。

皇甫少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你答应我都不会答应。”

别说他们的孩子,就是她,他也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他要娶她,就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绝不会委屈她为侧室甚至是妾侍。什么齐人之福,他不敢苟同,心心相印,一人即可。

陆小宁怔怔地看着他,他又在撩她了,说的好像那个孩子是她和他生的似的,这么触不及防的开撩,有点吃不消。

“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小宁别开眼红着脸心虚地嘟哝道。

皇甫少烨眉眼一弯,眼底流露出满满地宠溺而不自知。

心说:当然有关系啊,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了,那么你的孩子自然是跟我生的,也是我的孩子,多么简单的道理。

陆小宁不敢跟他搭话了,生怕他有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接招的话来。

陆小宁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张望,一时也分辨不清现在到底置身何处。金陵城里她还算熟悉,但出了城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张口想问问这是哪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肯定又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还不如不问呢。

“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皇甫少烨柔声问道。

他的马车还是挺宽敞的。

陆小宁当然困啊,在纪家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就是在御医院,每天中午饭后她也是要趴着眯一会儿的。只是,现在他两孤男寡女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睡觉,他坐在一旁看她?那多尴尬。

“不睡了,我不困。”

皇甫少烨笑了笑:“你不困,我可是困了,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我先睡一会儿啊。”

说着皇甫少烨抱着双臂,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车厢里格外安静,只听到车轱辘发出的有节奏的滚动声,陆小宁百无聊赖,晃着晃着,眼皮就不由的耷拉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甫少烨睁开眼,见她靠在软枕上睡的正香,不觉勾了勾唇角,拿起把扇子给她扇凉。

☆、第410章 你不是外人

软枕又软又香,还有凉风习习,陆小宁睡的特别安稳,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耳边唤她:“小宁,醒醒了。”

陆小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眉目温柔。

陆小宁霍然清醒了,连忙去揉眼睛,擦嘴角。

没发现有眼屎和口水,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丑,睡美人要是留着哈喇子可就煞风景了。

皇甫少烨假装没看到她刚才紧张的模样,忍着笑从座位底下拉出一只箱子,打开来,里面有一套侍卫服,还有梳子面油什么的,又拉出一只铜盆,铜盆里有一方干净的帕子和一个水囊,道:“你洗把脸醒醒神,然后换上这套衣裳,我下车等你。”

说罢皇甫少烨下了马车。

陆小宁朝外面张望,这里…这里好像是皇家陵园,陆小宁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是想带她来祭拜他的父王和母妃?难怪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不肯明说,怕她不肯来吗?

好吧,确实是很意外,有点小紧张,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不可能给她反馈,喜欢或是不喜欢了。

陆小宁赶紧洗脸换衣服,把发髻拆开,梳了个高髻,只插一根玉簪,收拾停当,陆小宁钻出马车,皇甫少烨立刻伸手过来:“别跳,当心崴了脚。”

陆小宁犹豫了片刻,扶着他的手,踩着下车脚踏下了马车。

皇甫少烨顺势就牵住了她的手。

陆小宁扭头看月流和步惊云。

两人识识趣的移开目光,搬东西的搬东西,栓马的栓马。

“这样不太好吧!”陆小宁想把手抽回来。现在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男人,两个男人手牵手算怎么回事?传出去皇太孙是断袖那麻烦就大了,那些文臣武将们还怎么支持他呀!再说了,他们两好像也没到手牵手走路的地步吧!

“路不好走,还是这样稳妥些,到了前面有守卫的地方,你再自己走。”皇甫少烨不以为然道,她的手可真凉啊,又柔软又冰凉,玉骨冰肌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陆小宁望着前方平坦的道路满头黑线,这路也叫不好走?是不是还得给你铺上地毯啊?这种烂借口他还说的一本正经,脸皮不是一般厚。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上山采药的时候,崎岖山路我也是能健步如飞的。”陆小宁抗议道。

这样真的不好。

“此一时彼一时。”皇甫少烨施施然道。

彼时他们不认识,故而,崎岖山路也只能她一人独行,现在有他在,哪怕是一片坦途,他也想牵着她的手一路同行。

陆小宁无言以对,他的理由总是那么的强悍,无聊且蛮狠无理。

“少烨,这皇家陵园,不允许外人入内,你带我进去,会不会不好?”陆小宁走在神道上,心里终归有些忐忑。

“你不是外人。”皇甫少烨微然道。

呃…不是外人,那是什么人?内人啊?她又没嫁给他,他连表白都没有。陆小宁悻悻地想。

前行大约百余米,到了正门前,皇甫少烨总算是放开了手,陆小宁悄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手心里都是汗啊,都是她的汗。

进了正门,陆小宁自觉的后退两步,跟在皇甫少烨身后一直往里走,过大钟楼,承恩门,进了墓室。

到底是皇家陵园,皇家气派,庄严肃穆,雄浑大气。

只是,进了墓室之后,感觉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了N度,冷飕飕地,陆小宁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冷?”皇甫少烨好像背后长眼睛似的,转头问道。

陆小宁忙摇头边退开一步,坚决地说:“不冷,这个温度,很凉爽。”

她要说冷的话,他是不是就得搂着她了?

皇甫少烨失笑,她就这么防备他啊。

终于来到太子和太子妃的墓室,只见墓室中并排放着两具金丝楠木的棺材。

皇甫少烨摆摆手叫引路的太监退下。

等太监出了墓室,皇甫少烨方才问道:“怕不怕?”

对他而言,这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父母,他自然是不会怕,还觉得亲切,但小宁不一样。

陆小宁道:“怎么会?别忘了我是大夫。”

前世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她还得解剖尸体呢,况且这里面躺着的可是大周朝人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她心里只有尊敬,没有害怕的。

皇甫少烨会心一笑,给油灯添了一勺香油,遂把勺子递给陆小宁:“你也来添点香油。”

陆小宁错愕,这样合适吗?

皇甫少烨朝她抬了抬眉毛,陆小宁只好接过勺子,也添了一勺香油。

皇甫少烨接过步惊云递上的香,点燃,甩灭,对着棺木三拜。

心里默默道:父王,母妃,儿子来看你们了,今天儿子还带了一个人来,她叫陆小宁,是个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她曾救过儿子的命,医术高明,帮过儿子很多,不求回报的,她身上有着男儿也少有的侠义之气,儿子与她之间更有着与旁人没有的那种默契,心有灵犀,总之,儿子很喜欢她,她是儿子心中妻子的不二人选,她真的很好,如果父王母妃还在世,相信你们也会喜欢她的。还请父王母后在天之灵保佑儿子能达成此番心愿。

皇甫少烨默祷完毕,将香插在了香炉里,后退三步,跪了下来。

陆小宁见步惊云和月流都跪下了,她也赶忙跪下来,跟着皇甫少烨跪拜。

心里也是默默地祷告: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那啥,臣女叫陆小宁,是少烨的朋友,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少烨很有才华,也很有志向,他现在可出息了,担任了大理寺少卿,破了南滇朝奉失窃案,名声大振…相信你们的遗志,少烨定会替你们实现的,臣女不才,愿尽绵薄之力助他,也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保佑少烨平安,顺遂,达成他的志向。

皇甫少烨三拜完毕,起身,转看陆小宁,见她双手合十,神情庄重不知道在想什么。皇甫少烨不由的哂然,她是在跟他的父王母妃祷告吗?

☆、第411章 下套子

离开了皇家陵园,皇甫少烨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宁寅正还得赶回陆家祭祖,他也要赶着进宫,不免有些遗憾,若有时间的话,本来可去附近的溪边走走,那里环境清幽,景色宜人。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两人上了马车往回赶。

在车上,皇甫少烨问道:“先前在我父王母妃面前,你说了什么?”

陆小宁斜睨着他:“那你在我娘坟前说了什么?”

想套她的话,没门。

皇甫少烨低眉一哂:“跟伯母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也是。”陆小宁道。

“然后在伯母面前说说你的好话,让她不用担心。”

“我也是。”

“在然后跟伯母做了个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我也是。”

陆小宁打着如意算盘,他说了什么她便说什么,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是怎么说的,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句“我也是”顺口而出。

皇甫少烨眼底的笑意变得越发浓醇,尾音上扬,带着几许欢喜和得意。

“是吗?”

陆小宁:呃…

他刚才说了什么?

皇甫少烨道:“这可是你自己在我父王母妃面前许下的承诺,可不许食言。”

陆小宁眨巴眨巴眼,茫然又忐忑地问:“什么承诺啊?”

皇甫少烨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你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

陆小宁:呃…

好啊,他给她下套子呢,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这下窘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胡乱应的,你别误会啊。”陆小宁窘迫道。

皇甫少烨失笑,眸色转而变得越发深邃,浓情似海:“但我说的是真的。”

陆小宁的脸又烧了起来,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样的话,无异于表白,还有什么比在故去的先人面前许下承诺更为真诚的呢?

可是照顾也分很多种啊,朋友之间,知己之间,爱人之间,出于友谊,出于恩义,出于喜欢…是哪种照顾呢?

陆小宁很想问问清楚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定义的?今后有什么打算?戳破横亘在他们之间那层已经薄如蝉翼的轻纱,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明朗。可是她又不敢问,万一他的回答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会失望,心态会失衡。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了,你前几天去办什么差事了?要去那么多天?”陆小宁转了话题。

猛地又想起,万一他是去办机密要事,她这么问就不妥了,忙补救道:“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

皇甫少烨目光柔和地望着她,他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要打听,没话找话想要转移话题而已。只是,这件事确实事关机密,说了,怕会吓到她,会增加她的烦扰。

“我只能告诉你,是皇差。”皇甫少烨道。

“哦,那你不要说了,别坏了规矩。”陆小宁理解道。

“你呢?你这几日过的可好?”皇甫少烨问道。

陆小宁心说:过的可好了,绝对的充实,她那个不省心的父亲拿她当贼一样防着呢,也不知道谁才是贼,戏一出接一出的没个消停。

“就那样呗。”陆小宁不咸不淡道。

皇甫少烨想到陆侍郎让陆芳华进秦王府做侍妾的事,想来陆小宁心里肯定为这事烦恼,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换个话题又问:“药铺的生意怎么样?”

陆小宁道:“我猜你回来后还没见过赵寅成,不然你一看到他的嘴脸就知道生意怎么样了,他眼角都快起褶子了。”

赵寅成一天到晚的合不拢嘴,一个人躲在账房算账,算着算着,账房里突然就会传出大笑,怪瘆人的。

皇甫少烨笑着,忽而诚挚道:“小宁,我真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莫名其妙的。”陆小宁剜了他一眼。

“你知道吗?赵寅成在跟你合伙开药铺之前,被大家称之为金陵第一闲人。但没有谁比我更清楚‘闲人’这两字背后有多少辛酸。”皇甫少烨感叹道。

自从赵叔叔和父王一同殉难后,太子一党被打压的厉害,安平伯老伯爷为了保安平伯府的安危,交出兵权,称病辞官回家静养,整日里弄花钓鱼做起了富贵闲人。赵寅成学问极好,老伯爷不让他展露才华,赵寅成也只能做个不学无术之辈,就这样还总是被赵秦两府打压。彼时赵寅成年轻气盛,不理解老伯爷的苦心,直到闯了一场大祸,累的明成大哥挨了一顿军棍被罚去戍边,他才明白韬光养晦四个字的深意,从此心甘情愿地做起了闲人。

可这闲人做的实在憋屈,难受,若非陆小宁拉他合伙,他还得继续闲着,是这间药铺,让赵寅成终于有了施展其能力的机会,经商又不会引来太多的猜忌,想来,这段时间,应该是赵寅成过的最充实最快乐的时光了。

陆小宁自然知道金陵第一闲人这个典故,在合作之初,赵寅成就告诉她了。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所谓的金陵第一闲人又如何?只要他自己知道这个‘闲’字,乃是隐忍不发,乃是韬光养晦,乃是积蓄力量,只为他日鹰击长空,一展宏图,做个闲人又何妨?”

皇甫少烨幽深的眼眸如映了一片浩瀚星辰在期间,明亮而深邃无边,胸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似热血澎湃,她总是这么懂他,这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把一腔心酸化作一腔热血。

“这番话,我一定转告赵寅成。”皇甫少烨微然道。

陆小宁莞尔道:“他未必不懂。”

皇甫少烨微眯起眼,神色变得凝肃,是啊,赵寅成懂,顾十风懂,远在边关的明成大哥也懂,还有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在蛰伏,在隐忍,在磨砺自己,都在等待可以鹰击长空之日。

所以,他真的该很努力,为了自己的抱负,为了这么多人的希望,更为了她。

☆、第412章 皇上息怒

将陆小宁送到药铺后,皇甫少烨也匆忙进了宫。

因为皇上身体尚未痊愈,所以这一次的祭祀由赵王主持。此举又引起猜测纷纷,是不是最近秦王府走背运,皇上的心意又偏向了赵王?至于皇太孙,神勇的破了朝奉失窃案,立了大功,皇上却只是口头上表彰,并未有实质性的奖赏,也让人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皇甫少烨才不管这些,繁琐的祭祀程序后,皇甫少烨便去了紫宸殿。

皇上屏退左右,问道:“可是查清楚了?”

“启禀皇上,臣查清楚了。”说着,皇甫少烨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

“此乃两淮盐运使贾松私自贩卖盐引的证据。”

上次朝奉失窃案,在顾十风和寒千山的努力下,揪出了内鬼驿臣,但驿臣打死不肯招供谁是同谋,正巧四爷和魏老在追查震天雷的事情,赵王弄这么多火药是要做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而赵王的财源,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两淮,四爷的人盯贾松不是一天两天了。故而,皇甫少烨趁机把火往贾松身上引,就算最后没有找到贾松与西戎有勾结的证据,但其私自贩卖盐引,大肆剥削盐商的行径被揪出来,皇上必定下旨肃清两淮盐务,就能断掉赵王的一条财路,大大削减赵王的力量。

“这贾松,貌似清廉,屋不过两进,还是旧的,这在扬州官员中着实是寒酸,一双靴子一穿就是五年,鞋面都快磨破了还穿着,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两淮盐商恨的直咬牙,大家背地里称他是贾剥皮,这本账册是从贾松家中偷出来的,誊抄了一份,怕惊动贾松,原账册还是放回去了。”

皇甫少烨回禀道。

“那他这些年的贪污所得都去哪儿了?”皇上看到那本账册气差点冒烟,想到御医的叮咛,才忍住没发火,但语气中依然蕴含着怒意。

皇甫少烨不语,一副宝宝知道,但宝宝难以启齿的神情。

“说。”皇上加重了语气。

皇甫少烨跪下:“皇上,您保证看了以后不生气。”

皇上怒道:“再不说,孤先治你的罪。”

皇甫少烨诚惶诚恐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书信呈交皇上,便伏地叩首,

这封书信是赵王亲笔所写,王叔的笔迹皇爷爷肯定认得,书信最后有叮嘱贾松看完即毁掉,可这贾松却硬是留了下来,或许是想留着以备不测,谁知这封书信会成为催命符。

殿中安静的诡异,皇上脸色铁青,久久,方才道:“此事你莫要插手了,孤另外派人去办。”

“臣遵命。”皇甫少烨没有半丝犹豫恭谨道。

不管皇上是想护着王叔,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介入太深跟王叔正面交锋,,皇甫少烨知道贾松算是完了,皇上不可能再让他留在两淮盐运使这个位置上,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你先下去吧,这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皇上语气透着一股苍凉,形容憔悴,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

“臣,必定守口如瓶。”皇甫少烨再次深深叩首,起身退下。

皇上握着书信的手不停的颤抖,痛心疾首像是在自问,又像在问高公公:“他这是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高公公看着伤心的皇上,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那封书信上写的什么,但赵王和秦王暗中招兵买马的事,其实一直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皇上也知道两位王爷捞银子的门路不正,就是不知,赵王和西戎竟然也有勾连,这就太过了。

“皇上,您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让孤息怒,你让孤怎么能不怒。这是国家的银子,他们就这么公然侵吞,甚至不折手段去勾连…他们就不怕引狼入室?就为了争夺孤身下的这把椅子,他们置孤与何地?他们心中可还有大周天下。”皇上怒吼道。

高公公战战兢兢,只能一味的劝:“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去,把刑部的朱大人宣进宫来。”皇上吩咐道。

高公公悄悄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还好皇上宣的不是刑部的卢大人,卢大人铁面无私,不管什么案子落到他手上都是公事公办,讲不得半点情面,若是交给卢大人,那就真的没有半点转圜之地了,朱大人相比起来要圆滑一些,可见皇上还不想父子之间彻底撕破脸。

皇甫少烨其后得知刑部的朱大人进了宫,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想来那贾松是不可能活着押解回金陵了。

果不其然,四天后贾松在押解回金陵的路上咬舌自尽。

贾松虽然死了,死无对证,赵王最大的危机解除,但也失去了两淮盐税这块肥肉,打击还是很大。随后而来的就是两淮盐运使之争,秦王磨刀霍霍志在必得,赵王不敢再举荐自己人却也不能让秦王抢了这块肥肉去,百般阻挠。一时间,朝堂上为了这个职位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几天后,皇上下旨,让户部刚上任的姚侍郎担任了两淮盐运使,主持整肃两淮盐务。

皇甫少烨得知后,当晚找了顾十风和赵寅成去他府上喝酒。

“陆小宁,你真的不去吗?”药铺的门已经关了,赵寅成追着陆小宁到马车边。

“我去干嘛?又没叫我。”陆小宁不以为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