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作者:春温一笑

文案

倾城记(重生)东宫掌心宝。大风大浪大红大紫都经历过了,重生之后她只想守护亲人,悠闲度日。

婚姻对她来说不是大事,以她的家世才貌,就算闭着眼睛随便挑一个,那也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啊。

盘算的蛮好,偏偏有人硬要跟她作对,一个不小心,她又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了…

说明:架空,重生,甜文,1V1,HE;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情有独钟天作之合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倾(云念稚)┃配角:家人亲戚等┃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大风大浪大红大紫云倾都经历过了,重生之后她只想守护亲人,悠闲度日。婚姻对她来说不是大事,以她的家世才貌,就算闭着眼睛随便挑一个,那也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啊。盘算的蛮好,偏偏有人硬要跟她作对,一个不小心,她又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了…本文男主为爱重生,腹黑深情,女主貌美聪慧,人见人爱,作者用细腻笔触讲述了一个从前世延续到今生的动人爱情故事,读来令人感动不已。

第1章祸水

隆冬季节,天降大雪。

巍峨高峻的府邸前,数名衣着单薄的女子站在墙角,脸色发青,冻得簌簌发抖。

三名是年轻女子,另一个却已是人到中年。

“这大雪天的,不给人穿衣裳,硬是冻成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实在冷得狠了,泫然欲泣。

“就是,这不是白白折腾人么?”另一个也忍不住低声抱怨。

她俩这话给那中年妇人听到了,立时便是一声冷笑,“这点子苦都吃不了,真没出息。云佳,云俏,你俩可要看清楚形势,新朝初立,京城变天,云家现在已是四分五裂,朝不保夕,不铤而走险,可有别的出路?你们的祖父过世了,父亲革职在家,四叔远走高飞,五叔又卷走了云家的钱财逃之夭夭,再不想法子,难不成眼睁睁的在家里等死?!”

云佳被骂得没话说,低头抹起眼泪,云俏脾气却倔,抗声道:“母亲的意思我们如何不明白?无非也是为了我们好,想让我们在四王子面前露脸,得了四王子的宠,以后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我们一个一个穿成这样,冻成这样,一丝半毫的美态也没有了,四王子如何看得上眼?”

另一名年轻女子穿的也少,也是寒冷彻骨,却还是竭尽全力维持着仪态,面色温柔的说道:“三姐姐,母亲走过的桥比咱们走过的路还多呢。她老人家既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咱们做女儿的只管听从,便是尽到自己的本份了。”

中年妇人又是叹息,又是赞赏,“还是我的仪儿有见识啊。”

云仪脸一红,“哪里,母亲过奖。”

“呸,你们嫡亲母女,当然是你俩最亲,云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云佳和我是庶出,隔着肚皮隔层山,你才不会拿我们当亲生女儿看待呢。”云俏心中愤愤不平。

中年妇人虽是对两个庶女不喜,可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只得耐着性子劝说道:“二姐儿,三姐儿,你俩有所不知,母亲已经打听过了,四王子陆晟最初遇到他府中那位红颜的时候便是在隆冬季节,那位红颜也是衣衫单薄,冻得很是可怜…”

“真的么?”云俏激动万分。

云佳也来了精神。

就连一直温柔自持的云仪眼中也闪过丝光亮,不知是惊讶,抑或是惊喜。

中年妇人见到她们的神色,自得的一笑,“不仅如此,那位红颜还是四王子在乡下遇到的。你们三个想想,乡下女子便是十分颜色,又能如何了?云家出美女,出才女,出好女,你们都是云家的好女儿,若和四王子的红颜相比,还能逊色得了么?”

云佳和云俏相互看了看,姐妹之间,彼此心意相通。四王子是北地人,想必从前没有见过出色的女子,所以一个乡下的美人便能把他迷住了。现在他进了京城,眼界宽了,见识高了,会知道人世间真正的好女子是什么样子的!咱们的机会来了!

云俏搓搓手,“那位红颜我可是闻名已久,京城之所以现在变了天下,不全是因为她么?”云佳顾不上彻骨的寒冷,眼眸中满是向往和羡慕,“她一定是位绝色美人吧?北远守将张冲偶然在四王子府中见到她,向四王子索取,彼时四王子只是燕王不得宠的庶子、幼子,实力不强,兵力不盛,可为了她硬是和张将军扛上了,不惜以武力相拼,重伤了张将军。燕王本想息事宁人,命他将那红颜格杀,向朝廷谢罪,他却带他的红颜杀出重围,打着燕王的旗号抢先起兵造反,又在中途截杀燕王向朝廷请罪的使者,逼得燕王不得不举事。”云仪叹道:“听闻这中间变数颇多,内-幕重重,不过三姐姐方才说京城之所以变了天下全是因为她,这话大体上是不错的。”

红颜祸水,倾国倾城。

云家三姐妹正值华年,又出自名门,均对自己的容貌才华颇为自负,可提到这位不知名的红颜祸水,不自禁的生出嫉妒艳羡之意。

云佳忽觉气短,“我,我大概不成…这位红颜,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这么一说,云俏也觉心中没有底气,幽幽道:“我自问也没有她的本事,竟能令京城变天…要不咱们换换人吧,不是还有大王子、二王子和三王子么?”

燕王原是驻守北地的异姓王,他现在已经占领了京城及河北等地,目前燕王并未登基为帝,但燕军悍勇,势如破竹,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他有四个儿子,分别是陆普、陆复、陆旦、陆晟,云家女若想攀附王子,并不是只有陆晟一个选择。

中年妇人连声冷笑,“浅薄无知!可怜可笑!世上哪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些所谓的红颜祸水,不过是给男人背黑锅的可怜人罢了!你们以为四王子真的是为了她才造反,以为燕王真的是逼不得已才举事?燕地全境尽属燕王,兵强马壮,兵多将广,难道燕王真的不想挥师南下,一统江山,为子孙后代创下万世基业?难道四王子不是野心勃勃,血气方刚,早就想放手一搏背水一战扬名天下?所有的这些,你们以为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么?”

醍醐灌顶。

云佳、云俏、云仪三姐妹重又打起精神。

对,所谓的红颜祸水不过是给男人背黑锅的可怜人罢了。

云家的女儿,不会输给无名的乡下女子。

那中年妇人姓杜,见她们醒悟了,语气也便缓和下来,没那么激烈了,“燕王共有四位王子。前面三位王子已有妻室,且俱是将门虎女,悍妒成性,只有四王子尚未成婚,明白么?”

云佳、云俏、云仪连连点头。

红颜祸水又怎么了,名不正言不顺。

四王子身边就算有一百个红颜,只要他尚未成婚,女孩儿们就有机会…

漫天雪花如撕棉扯絮一般扑将下来,地上的这几名女子身子在发抖,心中却满怀希望。

一列黑压压的队伍逶迤而来。

“来了,来了!”不光云佳、云俏、云仪,连她们的母亲杜氏也紧张起来了。

各色锦旗在空中飞扬招展,旗上绣飞龙,映着漫天雪花,异常醒目。

云佳、云俏、云仪和杜氏一样都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仪仗见得多了,此时此刻却格外艳羡。荣华富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

侍卫前行开道,一辆宽大的楠木香车缓缓驶来,在府邸门前停下。

车上先是下来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身披玄色绣四爪龙披风,面容如玉,精致绝伦,漆黑如墨的服饰和洁白似雪的肌肤相辉映,冷硬的气质和俊美的容颜相融合,更显出一种极致之美,雅人深致,风神轩举。

“原来四王子生的这般俊。”云家诸女见了,都是一呆。

她们知道四王子来自北地,又有战神之名,以为会是位纠纠武夫,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物。

“这样的男子,莫说嫁他为妻妾,便是为奴为婢服侍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云佳先已痴了。

“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冰天雪地中,云俏身子开始发热。

云仪又羞又喜,脸色绯红,低了头,不敢再看他第二眼。

云佳和云俏一个秀美,一个艳丽,自恃容貌,已不知不觉迈出了步子,莲步姗姗。杜氏却不慌着向前,低声喝道:“仪儿,闻闻这个药,快晕倒。”云仪惊觉,“是,知道了。”闻了杜氏递过来的药瓶,软绵绵的、娇弱可怜的慢慢靠到了杜氏身上。

陆晟下车之后,转身从车上扶下一名妙龄女子。

不用问,这就是他那位红颜了。

身影轮廓已是美丽得无法言说,那张脸更是莹光灿然,欺霜赛雪,不可逼视。

华贵的白狐裘随意拖曳在雪地上,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云佳、云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盯着那女子,云俏忽地一声惊呼,“云倾,她是云倾!”杜氏魂飞天外,厉声喝道:“胡乱叫喊什么?云倾早就死了!”云俏平时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怕她的,这时却是惊吓得狠了,声音发颤,哭着叫道:“她真的是云倾!她真的是云倾!”云佳冷得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战,面如土色,“云倾…她这是死而复生了么…”

“鬼啊,鬼啊。”云佳和云俏尖叫着抱在一起,泣泪涟涟。

杜氏手脚冰冷,“云倾,难道真的是云倾?”鼓起勇气望过去,只一眼,已觉天昏地暗。

云鬓花颜,人间绝色。

真的是云倾。

她没死,她竟然真的没死…令京城变了天下的红颜祸水就是她…

杜氏如堕冰窑,遍体生寒。

第2章出阁

云倾独自坐在镜前卸妆。

摘掉珠玉簪环,解开发髻,乌黑润泽的秀发自然披落下来,锦缎一般光滑柔软。

西洋玻璃镜中映出一张花朵般的、无可挑剔的美丽面庞。

“太美了,只怪你生的实在太美了…”云倾耳畔仿佛又响起这样的呜咽叹息声,古怪的对着镜子笑了笑。

陆晟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云倾笑容变得甜美。

“今天那几个人,都处置过了。”陆晟简短告诉她。

云倾柔柔的道:“明着做媒的也好,偷偷摸摸的也罢,想进你府里的人多了,处置不过来的。倒是不费这个事的好。”陆晟凝视着镜中的她,手指滑进她的秀发,“那中年妇人自称是你的大伯母,又曾抚养过你,故此我不曾难为她,逐走了事。”

大伯母?云倾嘴角浮起丝讥讽的笑容。

“她确是我的大伯母,也确实抚养过我。”云倾笑,“不仅如此,她还曾经两次为我操办婚礼,送我出阁。”

“哦?”陆晟扬眉。

云倾嫣然,“你一定奇怪,我既然曾经两次出阁,为什么还是…还是…”陆晟年轻俊美的脸上泛起红晕,低笑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处子之身,我自然知道。倾儿,其实我…”想说自己当时也是童子身,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云倾也羞红了脸。

两人在一起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陆晟时常征战在外,两人聚少离多,彼此之间并不是老夫老妻般的熟稔自然,经常会害羞。

云倾柔声问道:“从前我不曾讲过我的身世,现在我告诉你,你想听么?”陆晟亲亲她的鬓发,“你若爱讲,讲讲也无妨。倾儿,过去的事若令你不快,便不必再想,忘掉最好。”他这个人向来不爱说甜言蜜语,云倾极少听到这种话,心中感动,微笑道:“嗯,多谢你。其实到了京城,迟早会遇到云家的人,会遇到认识我的人,我知道的。”

云倾的父亲是旧朝名士,姓云名潜,字越客,娶妻何氏,育有儿子云仰和女儿云倾。云越客早年间出使高丽,中途殒命,何氏不久后病亡,云仰和云倾成为孤儿。云仰被云家送到外地书院读书,期间遭遇湘王造反,死于乱军之中.云倾没了父母,又没了哥哥,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父母去世之后她被杜氏养育在身边。杜氏曾两次为她操办婚礼,送她出阁。

两次嫁的都是同一个人:旧朝太后的嫡亲孙子、宣王太妃唯一爱子,年方十六岁的宣王赵可英。

看起来这真是一桩无可挑剔的上佳婚事,皇室贵胄,太后嫡孙,翩翩少年,贵为亲王,以当时云倾无父无母孤女的身份,这样的婚事简直是高攀了,应该是全京城的少女们都羡慕她,她的姐姐们全部嫉妒她,不是么?呵呵,实际上却是人人同情她,人人怜悯她,便是不认识的路人提起她来也是异常惋惜,她的姐姐们更是眼中含泪,就要为她举哀了。

因为,她不是去做宣王妃的,是去送死的。

赵可英的父亲名赵景,是太后亲生子,却是先帝遗腹子,先帝驾崩三个月后他才出生,彼时他的庶出大哥赵暲已继位登基。所以他虽然是先帝唯一的嫡出皇子,却只做了宣王,没有机会登上帝位。赵景体肥,人又蠢笨,死的又早,偏偏遗下的儿子赵可英俊美文秀,聪慧过人,太后一向爱若珍宝,宣王太妃于氏更是拿他当心肝宝贝,这可是举国皆知的。

不独太后和宣王太妃宠爱逾恒,因为赵可英的出身,就连皇帝赵暲也是让他三分的。认真说起来,如果赵景早出生几个月,这皇帝的位子就应该是赵可英的了。

赵可英十六岁那年,忽然生了很严重的怪病,奄奄一息,太后和宣王太妃哭天抢地,皇帝也坐不住了,下令召集所有的太医和名医、悬壶济世的高人,但是没有用,任是什么样的杏林高手,哪怕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对着赵可英的怪病也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当皇帝盛怒之下连斩十名御医赵可英的病情依旧毫无起色之后,所有的人都觉得赵可英这是没救了,不可能再活下来了。

太后和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为赵可英选妃的。

太后和宣王太妃是姑侄之亲,太后只有赵可英这一个亲孙子,宣王太妃只有赵可英这一个亲生儿子,姑侄二人哀痛之下,决定为赵可英选一位世家女子为妃,生时和他成婚,死后和他同葬,以免他到阴间孤单寂寞,无人陪伴。也就是说,赵可英的王妃,是要陪他同死的。

云倾得知太后和皇帝选中了自己,真如五雷轰顶一般,惊慌失措,泪落如雨。

她扑到杜氏怀里痛哭,“大伯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杜氏自幼将她抚养长大的,见她凄楚可怜,心中也是惨然,低声喟叹,“六姐儿,苦命的孩子,太后并不是要随随便便挑选一位世家女子,而是要为宣王挑选一位绝色佳人,才配得上到阴间陪伴他啊…”说到这里,杜氏掩面转头,不忍心再看云倾,“六姐儿,你太美了,只怪你生的实在太美了,才会被太后选中啊!”

“太美了,怪我生的太美了…”云倾喃喃低语,痴痴坐到了地上。

旁边立着块玻璃镜,清晰映出了她的身影。

“太美了…”云倾失神看着镜中身影,数滴眼泪自腮边流下,滴到光可鉴人的青石地面上。

好吧,怪她生得太美了,所有这一切都怪她生得太美了,所以才会被太后看上,要嫁给奄奄一息的宣王,不只一过门就会成为寡妇,还要陪他同死。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云倾认命了。

她擦干眼泪,答应嫁给赵可英。

杜氏露出满意的笑容。

云倾虽然同意出嫁,但她当时毕竟是个年方十四岁的小姑娘,明知嫁过去是要殉葬的,不知会是如何死法,心生恐惧,所以暗中重金求了剧毒之药偷偷带在身边,“若宣王过世,我服毒自尽便是。若要别人动手,我岂不是更加痛苦?

新婚之夜,赵可英才行完礼回到房里便昏晕过去了,云倾以为他死了,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绿色药瓶,想仰药自尽。谁知赵可英醒了,把云倾的药瓶抢了过去,一饮而尽。

原来赵可英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云倾随身携带的毒-药以毒攻毒,竟阴差阳错令他绝处逢生。经名医圣手悉心治疗之后,重又成为一名翩翩少年。

“云六姑娘,是你救了本王的性命,本王定有重谢。”植满奇花异卉的花圃旁,他折下一枝鲜艳可爱、娇美无匹的名贵山茶花替她簪在鬓边,浅浅笑着,语气异常温柔。

云倾脸微红,螓首低垂,低声向他道谢。

风在吹,花在笑,一切都是这么的和谐美好。

赵可英病愈之后,云倾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苦尽甘来,但是太后却以“上回是冲喜,婚礼太简慢了”为借口,命她回到云府,等候宣王重新迎娶。

云倾坐着八抬大轿回了云府,一路之上听到行人议论纷纷,“还别说,这位云府六小姐虽然是位父母双亡的孤女,运气却好得很呢!以她这样的身份,居然被太后娘娘郑重其事的聘为宣王妃,下个月就要正式举行婚礼了啊,让人做梦也想不到!”“就是就是,运气太好了!想当初她被太后娘娘选中时,没人不替她惋惜,没人不可怜她啊。当时宣王殿下可是命在垂危,奄奄一息,选妃不过是替他冲喜。若是冲喜也救不回来,这位云六小姐可要追随宣王殿下一起去阴曹地府,要殉葬的啊。谁知她洪福齐天,她冲喜嫁过去之后,宣王殿下竟真的好了!太后大喜,说冲喜那次婚礼简慢了,命她回到云府重新迎娶,务必要风风光光的的!”“所以这位云六小姐就这么成了宣王妃,太后娘娘还这么看重她?也算因祸得福了啊。”“是啊,因祸得福,有福气,有福气。”言词之中,满是艳羡之意。

众人口中“因祸得福”“有福气”的云六小姐不久之后便再一次面临死亡威胁。面对杜氏亲自递到她面前的、淡绿色的剧毒之酒,脸色煞白,惊骇莫名。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杜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低声道:“你父母过世之后,伯母便把你接到房中,亲自教养,视如己出,难道我舍得将你送上绝路?可是…唉,这也是你命中如此,莫要抱怨。可怜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啊,真是心如刀割…皇上对太后尊崇孝顺,对宣王也是格外宽容优待。太后和皇上不会允许宣王娶一位父母双亡的孤女为王妃的,不吉利。”

“这时候嫌我不吉利了。”云倾怨苦到了极处,反倒轻轻笑了起来。

敢情是要冲喜要殉葬时就挑中她容颜绝世、举世无双,到了真正要娶王妃之时,就嫌弃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就要赐她毒酒一杯,让她无声无息消失在人世间了啊。

“六姐儿,你认命吧。”杜氏狠狠心,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彼时太后能选上你,现在宣王殿下已痊愈,她如何肯为唯一的孙子聘娶你这样的孤女为王妃?更何况你擅自携带剧毒之药入宫,胆子也忒大了,太后哪里放心以你为孙媳…你,你放心的去吧,后事我一定会替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云倾那时还以为杜氏对自己有几分真情,苦苦哀求,“大伯母,我愿出家为尼,我愿和宣王退婚,哪怕让我假死也行啊,我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以云家六姑娘自居…”

杜氏神色变得冷厉,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在云倾脸上,“六姐儿,你就这般怕死,这般想要苟活于人世么?从小到大,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倾原本是瘫坐在地上,这时却缓缓站起了身。

直到那时,她才看清楚了杜氏的真面目。

杜氏哪里是真心疼爱她的呢?之前虚与委蛇,不过是想要她甘心就死。现在看她一再哀求,便不耐烦了,喝斥起她来了。

第3章重生

这些往事着实悲惨,但都是过去的事了,云倾语气平平的讲来,倒不见得如何凄苦伤痛。

陆晟双眼已经血红。

“可怜的倾儿。”他把云倾抱在怀里。

落入他温暖坚实的怀抱,云倾心情安宁多了。

云倾道:“我幼年失怙,心性原比常人艰忍,伤心失望过后立即设法自救,奋力举起桌上的铜鼎将杜氏砸晕。这也幸亏是杜氏大意了,大概想着逼死我这件事不光彩,并没带侍女婆子,只砸晕她一个人倒也容易。砸晕了她,然后我叫来舒绿、自喜等几个心腹侍婢,倾翻火盆,在房中放起火,趁乱换了粗使仆妇的衣裳,先后出了云府,死里逃生。”

她说的轻巧,陆晟却知当时她是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默默亲了亲她。

云倾笑,“我那一下并没有砸死杜氏,杜氏后来又活过来了。也不知云家是如何捣的鬼,第二天云家便宣布我意外身亡,太后大为悲恸,下懿旨将我厚葬,并为宣王聘了云家四姑娘、杜氏的女儿云仪为妃。我那时躲在乡下,听到这个消息,如梦方醒,这才明白杜氏为何要这般加害于我。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从头到尾为人做了嫁衣。”

陆晟把云倾抱得紧紧的。

云倾觉得很舒服。

良久,陆晟声音低沉的道:“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定会严惩。父王答应我,若我挥师南下,攻下婆留,便许我…”本想告诉去倾,到时燕王会允许他依自己的心意择配成家,等他凯旋归来,会亲手替云倾披上嫁衣,娶云倾为妻。转念又想,“到时给她一个惊喜,岂不更好?”沉吟片刻,那番话便没出口。

“你…又要出征了?”云倾一惊。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陆晟自信。

云倾呆了呆,双手搂住他脖颈,陆晟眼里煞气涌动,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云倾身子轻颤,弱弱的抗议,“人家还不想睡…”陆晟不理会她,温暖又坚实的身体压了上去。

陆晟抱着她吻了又吻,云倾渐渐的便有些迷糊了。

虽然陆晟待她很好,但两人身份地位过于悬殊,他的爱总是带着些恩赐的意味,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并不总是令人愉快的。可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再和谐不过,云倾每每在心满意足之后心中喟然叹息,觉得和他真是天生一对,难舍难分。

陆晟热烈又深情的吻她,好像要把一颗心掏出来给她似的,柔情万种,温存缠绵。

云倾被他的柔情化成了一滩水。

她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搂着他的腰,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却不睡,也不熄灯,静静凝视她绝美的睡颜。

“明年春天,等我回来娶你。”他轻轻的笑了。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次年春天陆晟远征归来,他想要披上嫁衣娶为妻室的女子却已离开了这个人世。

云倾是在睡梦中悄然离去的,没有病痛,安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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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夜色静谧。

一轮明月静静挂在天际,月光微风徐徐吹来,清新凉爽,白天的炎热和烦燥仿佛也被渐渐吹散了。

精雅房舍之中设着张小巧可爱的床铺,浅粉色的纱帐自房顶垂至地面,质地轻软,如烟似雾,纱帐中睡着位年约七八岁的幼女。她肌肤莹白如玉,却又嫩得好似要滴出水来,睫毛纤长,樱唇粉润,真是少见的美人胚子。这时她睡的正沉,两腮如点了胭脂一般,更是惹人喜爱。

两名婢女在床前摇着羽扇,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恐风大了,吹到这花朵般的小姑娘。

这两名婢女一个有十二三岁,另一个却才七八岁的样子,和帐中的女孩儿年龄差不多,圆圆脸,看上去一脸稚气。她踮起脚尖往帐中看了看,高兴的小声道:“睡的可真好。舒绿姐姐,我娘常说人能吃能睡就是福气,咱们姑娘这是好了吧?”那被她称作舒绿姐姐的婢女忙制止她,低斥道:“自喜,姑娘睡着呢,不许说话,吵醒姑娘还得了?”自喜忙伸手掩住了唇,不敢再作声。

床帐中的小姑娘眼皮动了动。

舒绿,自喜,一个是母亲何氏给她的丫头,一个是她自己图好玩从家生子里挑出来的小丫头兼玩伴。这两人自幼服侍她长大的,她还是锦绣里云府六姑娘的时候,身边最信赖的丫头便是她们两个了。可舒绿和自喜明明早就不在她身边了啊,为什么又会听到她们的声音、她们的名字?是在做梦么?

云倾微睁星眸,见纱帐竟是幼稚清新的浅粉,心中颇觉好笑。

果然是在做梦啊。

自她长大成人之后,哪里还用得上这样的颜色?她的床帐要么是华美端庄、深沉热烈、王公贵族嫡妻正室方可使用的正红,要么便是庄重尊贵、光华灿烂、专属皇室贵胄的明紫,这浅淡愉悦又可爱之极的粉色,她只在幼年之时才用过,那时她还在父母膝下承欢,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她微微一笑,慵懒又随意的张开了胳臂。

眼光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她不禁呆住了。

这般纤细柔嫩的小胳膊,根本不是成年人的,不可能是成年人的…眼光再往下游移,落到小小的、雪白的手掌上,她越发心慌了,这分明是孩童的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