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莨笑着摇头,“我家花房里的花蛮多,五颜六色什么都有,到时候我随意搬两盆。”

赵可宁咧开小嘴笑,“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啊。”

冯慧中、冯莹中同时道:“我大哥说了,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赵可宁仰天长叹,“请叫我神算子!你俩会这么说,我早算到了!”把昨天她跟宣王的对话一一复述出来,毛莨等人也觉可笑,“好吧,叫你神算子。”

何青黛有些犹豫,“我家才搬到京城,家里又有小阿碧缠着我娘,我娘连花房都没来得及建呢。”

韩菘蓝撇撇嘴,“我爹和我娘才有趣呢。我爹看花不是花,那都是药材,你们能想得到么?譬如说牡丹花吧,咱们一般人看到了总是会觉得漂亮、好看、国色天香,我爹爹见到牡丹花他便想到其根皮可入药,称为牡丹皮、丹皮,性微寒,味苦辛,清热凉血,活血化瘀,可用于温毒发斑、吐血衄血、夜热早凉、无汗骨蒸、痈肿疮毒、跌扑伤痛等症…”她这清清脆脆的一番话还没说完,众人都笑弯了腰。

韩厚朴确实是这样的。他爱医成癖,普天下的树木花卉,在他眼里俱是治病救人的药材,什么好看还是不好看,艳丽还是清秀,珍贵还是便宜,他哪里放在心上?

韩菘蓝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先笑完了。我爹见什么都是药材,我娘和我爹成亲年月久了,耳濡目染,渐渐的便和我爹一样了。前些天我不知怎地多叹了几口气,她便亲手摘了些玫瑰花给我泡茶,说这个可以理气解郁,我不喝都不行…”几个小姑娘更是笑喷了。

笑了一会儿,韩菘蓝道:“所以啊,如果书院办药材会,我可以拿出一堆,鲜花会么,我却没办法了。”

云倾也和大家一样笑的前仰后合的,一手挽着何青黛,一手挽着韩菘蓝,笑咪咪的道:“我早就跟我爹我娘说过了。我爹在替咱们找奇异少见的花卉呢,他肯定能找到,咱们不用管了。”

毛莨故意斜睇她三人,啧啧道:“瞧瞧,替阿青和阿蓝找,却不管我们。可见你舅舅家的表姐和韩伯伯家的姐姐,到底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啊。”

云倾笑的甜甜蜜蜜,“桂园七姐妹情份都是一样的嘛。不过我表姐和韩姐姐是初来乍到,毛姐姐你家在京城多少年了,家里又富贵,你随手在花房拎盆花出来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我还帮你找,我不是自不量力么?”

毛莨不由得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阿稚你太会说话啦,想挑你的毛病都挑不出来呀。”云倾得意,“那当然!”趾高气扬的小模样,惹得六个姐姐合伙笑话了她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桂园七姐妹和同窗们一样,在课业之余,心思在么用在玩耍上,要么便用在鲜花会上了。

这天到了书院,云倾和毛莨等人还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往教室走,另一名同窗沈景荪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早。”桂园的学生是卫夫人精挑细选的,性格大都明快爽朗,云倾等人不只是七姐妹亲密无间,和别的同窗也很友好,自然都笑着说“早”。

沈景荪和她们一路同行,道:“我家里的事,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家是抚远侯府旁支,我和抚远侯府的沈景蕙、沈景兰是堂姐妹。”

云倾等人不知她为何会提起这个,便有些茫然,沈景荪忙道:“看我,把你们说糊涂了。你们前些天是不是到书铺里去了?景蕙、景兰她们也去了,和于家的于雅猛还有兴国公府的张英黎,还有云家四姑娘五姑娘一起的。”

云倾等人这才想起来那天在书铺的事,“原来是她们啊。”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也就猜出来谁是沈景蕙、沈景兰了。

当时共有云仪、云佼、于雅猛、张英黎和沈氏姐妹等人,沈景蕙和沈景兰脸蛋有些相似,看上去便像姐妹,一定便是她俩了。

“我们是在书铺里遇到了人,不过,根本没打招呼啊。”冯慧中不解的道。

她们当时和云仪、于雅猛那边的人根本没说上话,不明白沈景荪提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景荪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当天有位于家的姑娘在,你们知道么?这位姑娘名叫于雅猛,在于家排行第十八,人如其名,是位要强的姑娘。她自打那天在书铺遇到你们之后便把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在哪读书等事都打听清楚了,以后如果遇到你们,怕是要分出个高下。”

云倾等人知道沈景荪这是好意提醒,都笑道:“这位姑娘定是又文雅又勇猛了,见识见识倒也有趣。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沈景荪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和堂姐妹们闲聊的时候听她们提起的,她们随口一提,我便随口告诉你们,如此而已。”说着话,已到了教室,便各自准备起笔墨纸砚,这些闲话,自然不再提了。

放学之后,云倾等人聚到毛莨的马车里小聚了一下,“这个于雅猛会有什么把戏?”“咱们就跟她在书铺见过一面而已,又没什么过节,能怎样啊?“听说于家男子霸道,女子也蛮横呢。”

毛莨、冯慧中、冯莹中等人将门虎女,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赵可宁这位卫王府的小郡主才不怕有人欺负她,倒是云倾和何青黛、韩菘蓝三人家世背景要弱一些,但三人同行,一起上下学,也不怕人捉弄。议论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也便道别回家了。

云倾先送韩菘蓝、何青黛回家,等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云倾盘膝坐下,微微冷笑。

方才姐妹们在议论于雅猛时,冯莹中、何青黛、韩菘蓝等人都很困惑,“至于么?多大点儿事,也犯得上和咱们置气?”于家的人有多么不讲理,别人或许不知道,云倾难道还不知道么?太后、宣王太妃,她们可是在宣王病危之时能替他挑选要殉葬的冲喜王妃,病好之后又嫌弃冲喜王妃是孤女,不吉利,能心安理得下令将冲喜王妃杀死的人呢。有这样横蛮的长辈,于雅猛会因为一点小事便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云倾回家之后当然没把这些事告诉云三爷、何氏。

云三爷病才好,云倾才不要拿这些无聊的小事去烦他呢。

她告诉了陆晟。陆晟行动迅速,两天之后便把于雅猛的动向一一讲给她听,“于十八回家跟她娘金氏抱怨,金氏便命人把你们的姓名背景等一一打听清楚了。于十八知道你们全是桂园的学生,知道桂园要办鲜花会,便缠着她娘、她祖母,要于家闺学和桂园联合办这次鲜花会,还要在鲜花会上评选出花中状元、榜眼、探花来。”

于雅猛在于家排行第十八,陆晟口中的于十八,也就是于雅猛了。

“这位于家十八娘还真是人如其名,又勇猛,又文雅。”云倾颇有些哭笑不得。

于雅猛在书铺里丢了面子,便要在花会上找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明天继续。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53章眼界

“对了,于家的情形你怎地知道得如此清楚?”云倾忽想起一件事。

陆晟面不改色,“我爹把清墨堂交给了我。清墨堂有许多可供驱使之人,想查出于十八的事不难。”

云倾一惊,“清墨堂么?”

她一时有些怔怔的了,简直不敢相信。清墨堂是京城有名的一处经营古董字画的地方,前世云倾也只是在燕王攻入京城之后才偶尔得知,燕王所豢养的谋士、死士,便是由清墨堂统领的。清墨堂一向直接听从燕王号令,现在怎么会交给了陆晟呢?

“你爹很信任你啊。”云倾轻声道。

陆晟微笑,“我爹有一回喝醉了,不小心把清墨堂的暗码泄露了给我,所以在他没到京城之前,我便已经指挥他的人做过几回事情了。反正事已如此,他只好认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事实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实际上,他重生一回虽然要从头再来,再经历一遍前世的危难险阻,但他也知道许多前世历经风霜后才明白的秘密,知道燕王的弱点,所以他能这么早便从燕王手里要到清墨堂。

燕王当然不是喝醉了酒便把清墨堂的暗码泄露了给他,前世燕王是在他杀了王后、杀了陆普和陆复之后,迫不得已立他为太子,才把清墨堂这股暗中势力一并交给了他。燕王总共四个儿子,老大和老二死了,老三温和懦弱,燕王打下的江山不传给老四陆晟,又能传给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前世燕王把清墨堂交给陆晟是没办法,今生还是一样,燕王也是事出无奈,被陆晟逼的。

陆晟知道云倾对燕王没有好感,不想多提燕王,问道:“我替你弄来六盆花卉,够么?”

云倾自己要两盆,何青黛、韩菘蓝各要两盆,六盆应该够了。不过陆晟还是要问一声,万一云倾还有其余的小姐妹需要帮忙呢?

云倾笑,“六盆花卉,会不会太难弄了啊?鲜花会说的是各个学生自带一两盆,那其实捧一盆过去也是可以的。”

这又不是普通的花,要去参加桂园和于家闺学联合举办的鲜花会,那必须得到名贵又罕见的奇花异卉才行。这样的花卉能有一盆两盆已是不易,一下子弄来六盆肯定很难,三盆也就够了。

“不难。”陆晟微笑道。

“为你做的事,再难也不难。”他心中自然而然涌出这句话,想对云倾说,却终究没有说。

“阿晟,多谢你。”云倾甜甜道谢。

这一世的陆晟虽然名字一样,身份一样,性格却和前世太不相同了。不像前世那么坚硬冷淡,不可接近,云倾还是更喜欢这样的陆晟。

她心里喜欢,不知不觉便笑得甜美如蜜。

“自己人,谢什么。”陆晟柔声道。

这只是句平平常常的话,但陆晟说到“自己人”三个字,胸中却涌过热流。

云倾交待,“阿晟,你找来的花卉能交差就行了,不用太出色。本来山长要开这个鲜花会,就是想让我们桂园的学生好好玩一玩,没有相互争竞的意思。若是定要争什么状元、榜眼、探花,就没趣了。”

卫夫人办鲜花会的初衷是很美好的,就是让桂园这二十二名学生带上自己的母亲、姐妹,带上自己家里得意的鲜花,大家相聚在一起,说笑玩乐,赏花饮酒,度过快乐的一天。这样的鲜花会才是云倾所向往的,和于十八争长论短,有何兴味。

“知道了。”陆晟满口答应。

他腰间还悬挂着云倾最先遇到他时的那把剑,云倾好奇的探头过去看,“我一直以为木头的呢,还以为是你爹削给你玩的。”陆晟把剑抽出来,笑道:“这把剑是上古利器,削铁如泥。”身旁是铁栅栏,随手持剑一砍,铁栅栏登时断为两截。

云倾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其貌不扬,原来这么厉害!”

陆晟微笑看着手中的剑,眼眸中忽有了落寞之意,“我宁愿这把剑是木头的,是我爹削给我玩耍的。”

云倾生出怜悯之心。

陆晟自幼失母,燕王又性情粗暴,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唉,也难怪他长大后有些冷漠难以接近,得到的温暖和关爱太少了啊。

“阿晟,我娘给我准备了小点心和果子,我吃不完,你帮我一起吃吧。”云倾亲亲热热的说道。

陆晟眼睛中蕴满笑意,“帮你一起吃?”

“嗯。”云倾重重点头。

陆晟心里乐开了花。

两人坐到桌前,云倾吃点心果子,她吃不完,陆晟帮她一起吃,这一刻两人都好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开心快乐极了。

于雅猛在于家还真是很受宠,最后她把她的祖母,也就是于太尉的妻子、一品诰命夫人梁氏都给惊动了。梁夫人不仅要和桂园联合办这次鲜花会,还邀请了朝中多位名门贵妇到场帮着品评鲜花等级。她邀请的有左丞相府的全夫人、定国公夫人、兴国公夫人、枢密使府的秦夫人等,个个来历不凡。

鲜花会原来只是桂园内部一次快乐的学生聚会,现在却变味儿了,明争暗斗的意味浓厚。

云佼回家之后便风风火火的催程氏,“娘,你替我弄两盆世上罕有的鲜花!于家闺学要和桂园一起办鲜花会,到时候外祖母她们也会去品评呢,是件大事!”

这些天云湍的伤势渐渐好转,程氏心情比前阵子好多了,也就有心思关心云佼了,笑道:“行行行,娘这就给你想法子去。咦,你不是说你外祖母也要去品评么?让她给你弄啊。”

云佼眼珠转了转,“也对啊。我应该找外祖母去。”

程氏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当真啊?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了,娘便可以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云佼不放心的交待,“很重要的啊,娘一定要替我找稀罕少见的。”

程氏笑着答应了,“放心,保准让你在众人面前露脸,绝不能让你丢人。”

云佼满意的笑了。

程氏还真不是吹牛,果然不负云佼的期望,给她找来了一盆墨菊,一盆白海棠。墨菊是名贵花草,又称墨荷,花色深紫,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尤其难得的是,墨菊一般是在秋天开放的,这盆奇花却能在冬日盛开。墨菊是黑里透红,白海棠却如一片雪海,美艳高雅,又是别样的风情了。

这一黑一白两盆花放到云佼面前,她乐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云佼高高兴兴的谢过程氏,“娘,你太能干了!”

程氏笑得矜持而得意,“有这两盆花,你在鲜花会上就算得不了状元,也能得个榜眼、探花吧?”

“那是,那是。”云佼忙不迭的点头。

云佼实在高兴得不行,小孩子心性,去向云仪炫耀,“我有墨菊和白海棠,你有什么呀?四姐姐,这次的鲜花会可是于家闺学和桂园合办的,到场品评的都是一品夫人,你就算不出彩,也不要给咱们云家丢脸,知道么?”

云佼实在太张扬了,云仪就算不想和个小孩子一般计较,还是心中有气,淡淡的一笑,道:“云家是,云家的姑娘学问好才是主要的,鲜花会上拿不拿得出奇花异卉,什么时候成了丢脸不丢脸的标准了?”

“你…你摆什么清高模样?”云佼说不过云仪,气急败坏。

云仪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祖父是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你忘记了么?他老人家有几本山茶花到时正是花季,松阳红、大朱砂、十八学士等等。我搬两盆过去便是。‘老叶经寒壮岁华,猩红点点雪中葩’,茶花的风姿,无人不喜的。”

云佼更加生气,“祖父为什么给你,却不给我?”

云仪一怔,忙握住云佼的小手解释道:“我知道鲜花会的消息之后便禀告了祖母,祖母告诉了祖父…”

云佼怒不可遏,一把将云仪甩开,“你不用显摆祖父祖母是如何疼爱你了,你气不着我!”转身跑了。

云仪无奈看着云佼的背影,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

她在得知鲜花会的消息后便先告诉杜氏了。杜氏是一心向着云仪的,便道:“你和阿佼都在于家闺学读书,难道你祖父能一下子拿出四盆花?便是能拿出来,你的和阿佼的也是差不多,显不出你的出色。仪儿,你悄悄央求你祖母,莫让别人知道。”

云仪道:“阿佼也会去央求祖母的,那又有什么不一样?”

杜氏冷笑,“你四婶婶那个狂傲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哼,自以为是国公府的千金,了不起,她会让阿佼去求你祖母?不用问,一定是回定国公府求助的。仪儿,这层意思,你不妨隐隐约约跟你祖母提一提。”

云仪觉得杜氏这么想没错,但真这么做了,未免有些刻薄,便委婉的推辞了,“这样似乎不大好。”

云仪不好意思,杜氏可不管这些,替云仪秘密跟王夫人说了番话,“两个丫头都在于家闺学读书,仪儿回家便跟我说了,我要来央求娘,仪儿还说心疼祖母,不想麻烦您。您看看,仪儿是多懂事的孩子啊。娘,阿佼跟您说了鲜花会的事没有?没说啊,不会是四弟妹这位国公府的千金嫌弃咱们云家寒酸,看不上咱们云家的东西吧?”

果然说得王夫人脸色沉下来了,“嫌云家不够富贵,当年便莫要嫁进来!”对程氏大为不满,一力要抬举云仪这个孙女,亲向云尚书说了。

云尚书自然不会吝惜两盆花,漫不经心的便答应了。

他根本没把这些琐屑无聊的家务事放在心上,哪知道王夫人向他要的这两盆名贵山茶全是给云仪的,云佼一盆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程氏对王夫人和杜氏都很是怨愤不满,虽然墨菊和白海棠更雅致,更拿得出手,但云尚书和王夫人明知道有鲜花会,明知道云仪和云佼同在于家闺学读书,却只管云仪,云佼这里问都不问一声,忒偏心了。

程氏在王夫人面前吃过亏,不敢跟王夫人抱怨,拉着云湍哭了一场,“难不成阿佼不是爹娘的亲孙女?怎地只顾着仪儿?”云湍竭力安慰她,过后委婉的跟王夫人提了提,“娘,孙女们都是一样的,您一碗水端平了。”王夫人气得够呛,“你媳妇你闺女跟我提过鲜花会的事么?把我这老婆子放到眼里了么?定国公府豪富,什么好东西没有,才稀罕我们云家这点东西呢。”把云湍骂得灰溜溜的,无话可说。

程氏因此对王夫人越发有意见,但王夫人是婆婆,是长辈,只有敬着的,她便将满腔怨气全转到杜氏身上,越发深恨杜氏,深恨大房,“仗着长子长妇的身份便想在云家为所欲为么?别有一天落到我手里了!”

云仪心思细密,上学的时候便向几个素日亲近的同窗打听了,问她们家里给准备的是什么。孙应容是个清秀安静的小姑娘,斯斯文文的道:“我娘说了,让我从花房挑两盆腊梅带去。”云仪不解,“腊梅,那不是太普通了些?”孙应容一笑,“这次鲜花会不过是于雅猛和桂园要争竞,咱们这些人就是去凑热闹的罢了。”苏存芝也笑道:“我娘也说了,让我不要太出彩,也不要太落后,中不溜的最好。我家里的兰花还过得去,到时随意带两盆便是。”

云仪把这两人的话细想了想,心道:“孙侍郎和苏大学士沉稳持重,家眷也便不爱出风头。她们的话自然有道理,只是太后的寿辰我因家里有事已错过了,这一次难得有许多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们在场,也算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若是轻轻放过了,岂不可惜?”打定主意还是要带云尚书的名贵山茶花。

她一向以热心人自命,这天于家闺学下课早,她命车夫拐到桂园门前,特地问云倾,“六妹妹,鲜花会你怎么办?你家里才搬到石桥大街,花房想必还没有,不如我到祖父那里替你要两盆,好不好?”

云倾道:“四姐姐是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爹娘正替我张罗这件事呢,我舅舅和舅母,还有韩伯伯和韩伯母也都留着心,便不麻烦叔祖父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云仪嗔怪。

云倾笑,“我真不是和四姐姐客气。叔祖父很忙的,就不用为这样的小事去打扰他了,你说对不对?”说着话,跟何青黛、韩菘蓝一起上了车,挥手告别。

“六妹妹,我还有事要问你…”云仪见云倾说走就走,忙叫道。

云倾自车窗中笑咪咪向她挥手,“四姐姐,回见。”

云仪幽幽叹了口气。

唉,做姐姐容易啊,她的五妹妹不懂事,六妹妹也不懂事,明明她是一片好意,为什么谁都不领情呢?

马车里,韩菘蓝好奇问着云倾,“阿稚,你这四姐姐找你是有什么事啊?”

云倾扁扁小嘴,“大概是想施舍我两盆鲜花吧。”

何青黛纳闷,“云家很富有么?家里的宝贝很多么?”

云倾道:“云尚书爱摆弄花花草草倒是真的。有没有什么名贵鲜花,我也不明白。”

韩菘蓝、何青黛异口同声笑着问道:,阿稚,我们的鲜花呢?你可是说了,包在你身上的啊。”

云倾昂起小胸脯,“嗯,包在我身上。如果有差池,我便随你们发落了。”

“好啊,随我们发落。”韩菘蓝、何青黛同时扑到云倾身上,三个小姑娘说说笑笑,闹作一团。

鲜花会很快到来了。

鲜花会原本就是桂园的活动,所以后来虽然于家闺学也参与进来了,还是在桂园举办。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间放着一个实木架子,这个实木架子是特地为鲜花会而定制的,呈台阶状,一级比另一级高,共有九级。现在这个实木架子上已经一盆接一盆的放满鲜花,有盆栽桂花、梅花、菊花、海棠、芍药、水仙、腊梅、兰花等等,青翠萦目,红紫迎人,望过去直有锦绣乾坤花花世界之感。这里的鲜花却全是桂园的,只供人观赏,不参加所谓的鲜花评选。

大厅四周摆着实木长桌,长桌上依次放着盆盆鲜花,这些才是桂园、于家闺学的学生们带来参加评选中。每一盆花上都挂有名牌,上面写着花的名称和主人的名字,品评鲜花的夫人们只需看上一看,便知道这盆花是谁的,绝不会评选错了。

于家请来品评鲜花的夫人们大多德高望重,书院的学生们都不过是八岁或九岁的女童,或老或小,相映成趣。

参加评先的鲜花有腊梅,有兰花,有水仙,有深紫色的菊花,有纯白色的海棠,有红艳艳的牡丹,有粉嘟嘟的月季,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牡丹富贵,海棠妩媚,菊花雅致,山茶清丽,花团锦簇,目不暇接。

于雅猛是最后进来的。

她进来之后,得意洋洋的环顾全场,小手很有气势的扬了扬,“抬上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只见四名身材高大健壮的侍女小心翼翼抬着一盆花进来了。这盆花非同小可,枝繁叶茂,一盆花中的花朵足有上百朵之多,怒放的牡丹花是颜色金黄,花开高于叶面,整齐丰满,光彩照人,正是有“花王”之称的人间富贵花----姚黄。

“高贵典雅,绝世无双!”定国公夫人一见到这盆花,便不绝口的赞美起来。

众人一一品评,也觉这盆花实在难得,“姚黄已是难得之至,更何况这一盆花植株茂密,花朵上百,颜色极为纯正,比黄金还要灿烂。”“这盆花美得眩目,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眼睛啊。”

于雅猛得意之极,小辫子差点儿翘上天,“当然了,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呢。”

于雅猛这话一出口,周围有片刻寂静,随后的赞美声就更热烈了,“难怪难怪,原来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果然不是人间俗物啊。”“天上的仙草也比不上!”“今在我算开了眼界了!”

不光满口夸赞,众人更是心照不宣,“今天鲜花会的花中状元,一定是这盆姚黄了。”

别说这盆花本来就出色,就算不是,太后赏赐给于雅猛的花,名次也不能落到别人后头了啊。

桂园七姐妹是站在一起,于雅猛也不管别人,背着手,趾高气扬的踱了过去,“你们的花在哪里?你们这些人去个书铺子都要预先清场,来参加鲜花会,带来的想必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琪花瑶草了。来让我开开眼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54章宽

云倾、毛莨等人都是无语。

这位于十八娘还真是争强好胜。她这番话说得很明白了,就是先有了书铺子里的事才会有今天的。因为一件芝麻小事,愣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太后都给搬出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蒸馒头蒸口气么?

毛莨是大姐,便率先开口,顺手指了指身侧的长桌,“我们的花便在这里了。”

于雅猛过去一一细看,见毛莨是一盆石蒜,一盆含笑,点了点头,“毛姑娘你这两盆花很稀罕啊。”又看冯慧中、冯莹中姐妹的,却是蟹爪兰和盆栽木绵,木棉花鲜红似火,美丽夺目,于雅猛不禁竖起大拇指,“我从来不知道木棉也可以盆栽的,花还开得这么好看。这盆花美得…美得壮烈,太好了!”

云倾等人讶异扬眉。

原来这位于十八娘也会夸人啊?

于雅猛又往前看,赵可宁笑道:“我家花房里都是兰花,可我们桂园的兰花、桂花已经很多了,我便从宣王哥哥那里要了两盆山茶。我并没有亲自过去挑,这是宣王哥哥命人送去给我的。于十八娘,你觉得宣王哥哥这两盆花如何啊?”

于雅猛看了赵可宁一眼。

赵可宁这是在向她示威么?

赵可宁嘻嘻笑,一脸的漫不经心。

于雅猛目光从赵可宁脸上重又回到鲜花上,“这盆十八学士花轮正好是十八轮,层次分明,排列有序,颜色粉红,娇嫩可爱,是山茶中的极品。这盆茶梅体态玲珑,既似茶花,又似梅花,异常雅致,自这盆花中便可想见主人的风采了。”

赵可宁知道于雅猛这是不愿得罪宣王,故此把自己的两盆花说得特别好,不由的一乐,“于十八娘,你真有眼光啊。”

“你真有眼光啊”这句话,语气中却含着讥讽之意,其实是说“你真有眼色啊”。

于雅猛不悦的哼了一声。

她再接着往前看,上面的名牌却已经是桂园别的学生,不是桂园七姐妹了。

“云六姑娘、何二姑娘、韩姑娘的呢?”于雅猛眼光落在了云倾、何青黛、韩菘蓝三人身上。

“我们的还没搬过来。”云倾轻描淡写的道。

“山长到了,来评选的夫人们也到了,你的花还没搬过来。”于雅猛不满的指责,“夫人们都是长辈,难道让长辈等着你不成。”

赵可宁哧的一笑,“于十八娘,你也是才来啊,别人比你晚一点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