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取笑她,“你出风头有什么用?阿宁你说,你这位小郡主出风头有什么用?”

赵可宁沾沾自喜的道:“我出个风头,若是入了太后、皇后的眼,说不定会给我长长俸禄、给个封地什么的,难道不实惠?”

众人哈哈大笑。

说笑了一会儿,也就要各自回家了。于雅猛拉拉云倾,“哎,用不用我把你表姐和韩姐姐也带进去,让她们和你做个伴?别怕我为难啊,一句话的事,不难。”

平常人若是家世身份不够,想要这样的邀请万分艰难,对于雅猛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云倾含笑摇了摇头,“不用了。”

明知道是太后、皇后的相亲会,让韩菘蓝、何青未过去做什么呢?

于雅猛见云倾摇头,也就打消了念头,“不是我不帮你啊,是你自己不要的。”神气的说完,和众人告别,大摇大摆的走了。

云倾十分镇定,毛莨等人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彼此道别,回家去了。

云倾回到石桥大街,何氏正拿着份请柬在发呆,见云倾回来,忙招手叫过她,“阿稚你看,赛诗会竟然也请了你。”

“没办法,定然是我这才女美名远扬,连宫里也知道了呀。”云倾笑吟吟的道。

云佩一脸温柔笑意站起来,握住了云倾的手,“我在房里闲着没事,便拿了针线过来,一边做针线,一边陪三婶婶说话。我们正说些家常里短的事,宫里忽然就来了人,送来了这个。宫里的请柬真漂亮,我看了羡慕得不得了。妹妹,你真有福气。”

云佩正值青春年华,到石桥大街住下后心情舒畅,脸色很快便好起来了。现在的她脸色莹然,神色柔和,虽不是位绝色美女,可让人一看上去便觉得舒服、顺眼。

云倾一笑,“大姐姐说哪里话。”

云佩语气十分真诚,“我说真的啊。”

在云佩看来,云倾真的是很有福气,宫里世家贵女云集的宴会也会邀请她。云三爷性情恬淡,这几年来都没有升官,还是翰林院一个侍讲。侍讲品级不高,云尚书又辞官回乡了,云佩都没想到云倾会有这份幸运。

云倾看着云佩羡慕的神色,有些心酸,“我明白其中的内情,所以这样的宴会避之不及。大姐姐却是自小受人冷落,失父孤女,无人看重。她自然会觉得能参加宴会是好事了,提身份啊。”

云倾也握住了云佩的手,笑道:“大姐姐,我难得进次宫,想穿得奢华些。我记得你给我做了条很华贵的石榴裙,对不对?”

云佩大喜,脸上焕发出少有的光彩,“是啊,虽然你说太显眼了,用不着,可我还是给你做了。这些年来三婶婶月月贴补我银钱,我手里有钱,时常打赏下人,日子可好过多了呢。三婶婶说这是你提醒她的呢。妹妹,姐姐虽嘴笨不会说话,心里着实感激你。”

云佩是个实在人,心里感激云倾,便想为她做些什么。但云倾凡事有父母做主,她又能帮得上云倾什么忙呢?想来想去,也只有替云倾做些针线了。她替云倾打过络子、绣过扇套荷包,还替云倾绣了条石榴裙,高贵华丽,灿烂悦目。

之前云倾不愿张扬,不愿穿的太耀眼,这回石榴裙却是能派上用场上了。

何氏道:“阿稚,那条石榴裙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云佩也有些犹豫,“是啊,妹妹,你本就生得绝美,再穿上那么华贵的衣裙,岂不是艳压群芳,太显眼了么?会不会招人嫉妒啊。姐姐给你做石榴裙是想让你穿着玩,逗你开心的,不想给你惹麻烦。”

云倾摸摸自己滑腻的面颊,笑嘻嘻的道:“我生的这么好看,不管穿什么都会引人注目的,对不对?好容易进宫一回,我喜欢奢华一点。娘,大姐姐,你们就别劝我了。”

何氏、云佩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啰嗦了。

云三爷回家之后知道云倾也获邀请,怏怏不乐,“阿稚才貌出众,会遭人妒忌的吧?”他跟何氏虽然都不愿云倾进宫去参加什么赛诗会,但是请柬都已经有了,不去也不行,况且云倾做事一向有分寸,夫妻二人商议许久,只得罢了。

到了赛诗会的这天,云倾打扮得格外艳丽,上身穿了正红色大袖衫,下身着俏丽动人的石榴裙,芙蓉披帛由浣花锦织就,流光溢彩,映衬得她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庞愈加娇美,楚楚动人。

于雅猛亲自来接她,“桂小七,我从小便隔三差五进宫,宫里我熟,我带着你。”于雅猛虽然是一幅趾高气扬的模样,云倾却知道她这是心虚补过,含笑把手伸给她,“于十八,今天全靠你了。”于雅猛心中一喜,咧嘴笑了,“你跟着我就行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于雅猛还真不吹牛,果然两人的车马到了宫门里之后,才下车,便有宫女太监迎上来见礼,殷殷勤勤的请她俩上了一乘宽大的软轿。二人同乘一轿,于雅猛表功,“哎,你如果不是跟着我,哪有人理会你?你还得给这些奴才塞银子呢。”云倾笑道:“你这个话倒是没有吹牛,听起来像是真的。”于雅猛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

两人先去了皇后的慈元殿拜见皇后。皇后姓安,是当今皇帝的继后,姓安,系关中大族之女,今年只有三十多岁,应该还很年轻。云倾跟着于雅猛穿过重重殿宇、珠幕,方到了安皇后面前,行礼如仪。云倾一直低着头,于雅猛却和安皇后很熟络的样子,说笑了几句,言语娇憨。

“十八娘今天怎地带了一位面生的姑娘?”安皇后笑着问道。

“她是云家的姑娘,跟我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俩蛮要好的。她头回进宫,我得照顾着她。”于雅猛语气中透着自负,也透着亲呢。

安皇后打趣道:“我竟不知道,咱们十八娘也有这般替人着想的时候呢。”

于雅猛咯咯娇笑,“其实吧,我如果喜欢哪个人,还真是挺为她着想。”

“是个实心肠的好孩子。”安皇后声音里带着笑,听上去应该很高兴。

云倾低头站着,却觉得有两道锐利的、探询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身上,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于雅猛陪安皇后说了几句话,便挽起云倾的手,亲亲热热的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正事忘了。姑婆她老人家还等着我呢,我得快点儿过去了,免得她老人家等着焦燥了,跟我不依。”

安皇后乐呵呵,“好孩子,莫让太后她老人家等急了,快过去吧。”

于雅猛便和云倾一起辞别安皇后,出了慈元殿。

出了慈元殿便有软轿等着了,于雅猛拉云倾一起坐上去了,“这里离我姑婆的慈明宫还远,若是走路过去会很累,我都是坐轿子的。”

轿子轻轻摇晃着,云倾坐在于雅猛身边,轻声问道:“于十八,你方才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可以先去见太后的。”

于雅猛被云倾看穿心思,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嘻嘻笑,“我这是告诉安皇后,你已经是我这边的人了,让她不要打你的主意。你知道么?安皇后对五皇子宠爱的很,我真怕她…嘻嘻,不过她很有眼色的,知道你和我是一起的,她便是有什么心思也打消了。”

今天太阳很好,轿帘轻摇,几丝阳光透过轿帘空隙洒进来,暖洋洋的。

云倾颇觉好笑,“于十八,你心眼儿挺多的啊。”

于雅猛得意,“皇宫这个地方人精多,我到了这儿,不知不觉心眼儿便多了。”

于雅猛笑了,笑的有几分调皮。

云倾觉得她这笑容还挺可爱的。

“快到慈明宫了。”于雅猛向外张望了下,笑着说道。

云倾忽然想到一件事,“于十八到了宫里心眼儿便多了,那她明知我不想进宫,为什么会在太后面前提起我?难道她是在安皇后这里心眼儿多,到于太后面前便恢复本我了么?”

“于十八,你是如何在太后面前提起我的?”云倾坐直身子。

于雅猛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经常进宫陪姑婆说话的啊。那天…让我想想啊,我和往常一样到了慈明宫,和姑婆说了些家常琐事。姑婆也不嫌我嘴碎,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知怎么地就说起和你们桂园七姐妹比赛的事了。大概是我提起你的名字了吧,姑婆便来了兴致,‘叫云倾?是倾国倾城的意思么?’我就随口告诉她,你那个名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意思,不过人确实美,好看的不像话。姑婆便说,让我带你进宫给她瞧瞧。”

“如此。”云倾心沉了下去。

这情形不对。于雅猛和桂园七姐妹明着暗着较劲已经六年了,难道太后会是第一回在于雅猛口中听到云倾的名字么?必定不会啊。为什么从前太后听到云倾的名字并没反应,现在听到云倾的名字便提到了倾国倾城?

“你是头回在太后面前提到我的名字么?”云倾冷静的问道。

“当然不是。”于雅猛不假思索,“我十回倒有五六回会提起桂园七姐妹,提到桂园七姐妹必定有你…”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瞪大眼睛看云倾。

云倾静静迎着她的目光。

于雅猛慌了,“那个,桂小七,我姑婆不会是…不会是…”

云倾冷静的抬手打断她,“于十八,你装作对我言听计从的样子,好么?”

于雅猛现出歉疚的神色,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70章猴急

太后如果真的对云倾感兴趣,会是因为什么呢?从她问于雅猛的话便能知道了,是因为云倾相貌美。美丽绝伦又身份不高的姑娘太后想让她做宣王侧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如果一个像云倾这样出身、这样容貌的姑娘性情半分也不柔顺,能操纵掌控于雅猛,太后还会打她的主意么?

于雅猛心里直打鼓,“桂小七,我姑婆虽然疼爱我,却只是小事上疼爱我,这一点我心里是有数的。”

云倾嫣然,“于十八你真有自知之明。”

说实话,像于雅猛这样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姑娘能有这么清醒的认识,也算不容易了。本朝重孝道,于家势力又大,所以就算皇帝到了太后面前也是恭敬谦顺的,于雅猛好似在太后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换做其他的姑娘还不飘飘然么?她却知道太后只是在小事上疼她,大事上她便影响不了太后的决定了。

于雅猛看到云倾的笑颜,心中一松,嗔怪的推了推云倾,“你心真大,还笑得出来。”

云倾笑容愈加灿烂,“要晋见太后娘娘呢,若是愁眉苦脸的,岂非不恭敬?”

于雅猛又是咬牙,又是笑。

云倾这一世虽然顺利,前生却是在生死这缘挣扎过的人,今天这种局面哪能吓倒她?和于雅猛一起下轿站在慈明宫前,云倾和于雅猛执手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品评感慨了一番,“果然是皇家气派,不同凡响。”

慈明宫大门为朱红色,上面缀着金钉,屋顶由光灿灿的铜瓦铺就,镌镂龙凤天马图案,光耀夺目。云倾赞美这里不同凡响,还真不是随意拍马屁。

于雅猛笑吟吟的道:“你懂什么?这里看着固然好,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呢。今上孝顺,给太后的供奉是最好的,太后这慈明宫中,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星罗棋布,数不胜数,景色美不胜收。尤其是四周环水的澄碧堂,桃花丛中的锦浪亭,那才是让人开眼界呢。”

云倾露出艳羡的神色。

于雅猛得意洋洋的带了云倾进去。

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宫女含笑迎上来行礼,“十八娘来的略晚了些,十九娘已经到了,陪太后娘娘说了会子话了。”

于雅猛笑咪咪挽起了云倾的手臂,语气亲呢中带着巴结讨好的意味,“含翠姐姐,姑婆没生我的气吧?我一大早便起了,想早早的来陪姑婆,可是这位大小姐她慢悠悠的,我又不敢催她…”

“十八娘。”云倾小声的、警告般的叫道。

于雅猛蓦然惊觉,忙放开云倾的手臂,做出端庄傲慢的模样。

那名叫含翠的宫女微笑看看于雅猛,看看云倾,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云倾做出温顺的模样,害羞的、怯怯的冲含翠笑了笑。

含翠本就觉得不对,云倾这一笑,更觉得云倾是名心机女子,暗暗警觉,“她原来是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为人,我不敢隐瞒,竟是要寻个机会禀明太后娘娘娘才好。”

于雅猛和云倾并肩往里走,小声告诉云倾,“十九娘是我小叔叔的女儿,庶出,我小叔叔本就不争气,十九娘又是庶出的,听说亲娘的身份差得很,连良家女子也不算。所以姑婆是不待见十九娘的,不过十九娘生的标致,虽然还是比不上你,也是位少见的美女了。”

云倾倒也听说过云家这位十九娘,知道她叫于雅意,虽然同样是于家千金,身份可和于雅猛差着十万八千里,便低笑道:“于十八,十九娘比你美吧?你有没有嫉妒她?”

于雅猛不屑,“我嫉妒她?笑话。我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莫说我的容貌比她也不差,就算她真的略好看些,又管什么用了?还真的以为靠着一张脸便能…”不经意间暼见云倾那张莹光姣然的面庞,怔了怔神,接下来的话竟然说不下去了。

“便能怎样?”云倾巧笑嫣然。

她笑起来像一朵名花徐徐绽放,于雅猛看的都痴了,“唉,若她能美成你这样,保不齐还真的能做到些什么呢。”担心云倾误会,忙解释道:“你和她可不一样。她想凭借自己的美貌达到目的,你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长的美便如何如何了。桂小七,咱们认识这些年来,你好像都没有意识你美貌过人似的。”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含翠听不到,可这两人的亲密神态却看在眼中,疑惑更甚。

两人到了太后日常起居的侧殿中,人还在院子里,已经听到从殿中传出来的银铃般的笑声了。

“是十九娘。”于雅猛撇撇嘴。

“听声音是位美人。”云倾微笑。

两人进去后行礼拜见,云倾耳中听到一个优雅又不失威严的女子声音,“十八娘,起来吧。”

云倾心头一阵烦恶。

太后让于雅猛起来,却不提她这位云姑娘。呵呵,就是在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面前,太后都要使使心计,一见面就施施威啊。

于雅猛笑嘻嘻,“多谢姑婆,姑婆最疼我啦。”她自己轻盈的站起身,随手也把云倾拉起来了,嗔怪道:“姑婆让咱们起来,你只管不动,是不是吓傻了?你呀,真是没见过世面。”

太后今年已经过了五十岁,但她保养得很好,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光滑白腻,风韵犹存,见于雅猛如此维护云倾,微感诧异,却知道于雅猛是个直爽性子,也没多想,慈爱的问道:“小十八,这便是常常和你赌赛的那位姑娘么?”

“是,她叫云倾。美人如花隔云端的云,倾国倾城的倾。”于雅猛笑道。

太后眸色深了深,含笑看了云倾一眼,微笑道:“果然是倾国倾城的貌。”

眼前这位尚在稚龄的少女确实令她惊艳,如凝脂般的面庞堆雪积玉,隐隐透出珊瑚般的红晕,比极品羊脂粉玉还要细腻温润,一双眼睛明亮灿然,如嵌在清清潭水中的黑宝石般璀璨晶莹,眼波流转,仿佛要把人的魂灵都勾了去。太后本是于家贵女,又统领后宫多年,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到过?云倾这绝世姿容却是连她也看的呆了。

“倾国倾城的倾么?”于十九娘微带醋意的问道。

于十九娘名叫于雅意,生母身份不明,但应该生的很美,因为于雅意生的就很好看,明眸善睐,妍丽清媚,花容月貌,风姿绰约。

于雅猛挑眉,不悦的道:“你耳朵不背,没听错,是倾国倾城的倾。”

于十九娘自负美貌,抿嘴笑了笑,轻移莲步到了云倾身旁,撒娇撒痴的问着太后,“姑婆,您老人家慧眼如炬,您放出眼光来品评品评,云姑娘和意儿相比,当不当得起这个倾国倾城的倾字?”

莫说太后了,便是含翠这种身份的人在旁也是看的直摇头。

十九娘你是于家的千金,和名不见经传的云家姑娘比什么美啊?美或不美,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么?你便是庶出,也姓于,大家闺秀重要的是身份、和身份相匹配的头脑啊。

于十九娘这言行虽不合适,但她和云倾并肩站着,太后倒真的含笑打量了几眼。

于十九娘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头上挽着飞仙髻,妆容无可挑剔,衣着讲究,尤其是她下身着百鸟裙,那百鸟裙是采百鸟羽毛织成,颜色鲜艳无比,而且织法巧妙,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从侧面看却变成另一种颜色,裙上闪烁着百鸟图案,流光溢彩,精美绝伦,将于十九娘衬得越发人物出众,袅娜风流。

但既使这样,站在云倾身边,于十九娘也暗然失色。

云倾的美出自天然,静静站在那里已是一道难描难绘的风景。嫣然一笑,更是明艳不可方物,耀眼生花,不可逼视。

太后先是惊艳,继而露出满意的笑意。

好,太好了,就是这样的人间绝色才配得上服侍她的宝贝孙子呢。姿色若是差了些,配做宣王侧妃么?

“姑婆,您这里是不是有西洋过来的玻璃镜啊?”于雅猛笑道:“命人拿镜子过来吧,好不好?也好让十九娘照上一照,瞧瞧云姑娘和她相比,当不当得起这个倾字。”

于雅猛这话有些刻薄,语气也有些发酸,云倾忙冲她使了个眼色,于雅猛怔了怔,冲云倾讨好的笑了笑,笑容中满满的歉疚之意。

太后心里咯登一下。

她面上含笑,又着意打量了云倾两眼。

云倾打扮的也很华贵,如火焰般的衣衫,俏丽动人的石榴裙,风姿楚楚。

本朝重火德,尚红,云倾着大红衫子,可见自视甚高…家世、相貌都很合适,可若是性子不好,太过争强好胜,又很有心机,以至于能不动声色的左右十八娘,将来岂不是个祸害么?

太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抿得紧紧的。

不行。这样的心机女子,不仅不能进宣王府,连十八娘也不能让她再随意接近了!

“姑婆。”于雅猛亲呢的叫着太后,堆起一脸笑。

太后对这个侄孙女到底还是偏爱的,不忍当面泼她冷水,心道:“今天她兴致勃勃的进宫来看我,又何必让她乘兴而来扫兴而归?以后再把她和云倾分开也就是了。”

太后道:“你们是来参加赛诗会的,这便过去吧。若有了什么好诗句便记下来,回头讲给姑婆听。”于雅猛和于雅意忙齐声答应,“是,姑婆。”知道太后这是让她们离开的意思,陪着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云倾一起告辞离开了。

“天生尤物啊。”太后看着云倾婀娜多姿的背影,目光幽深难测。

“宣王殿下来了。”宫女来禀报。

太后神色柔和了,声音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笑意,“让他进来。”

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子大袖飘飘,翩然而入,轩轩韶举,俨然仙人之姿。

太后见到他神色愈和,招手命他近前,微笑问道:“英儿素来喜爱诗文,这次赛诗会你也过去看看,见到好诗佳句固然妙极,见到端丽之人,也是缘份。”

宣王本是含笑过来的,听到太后这么说,满怀失望,不禁问道:“祖母,孙儿跟您说过的那人,不可以么?”

太后淡声道:“那女子性情倨傲,恐不是个安份的。便是收了她,也要搅得你不得安宁。”见宣王目光闪烁,似有不甘之意,皱眉问道:“难不成你对她已是情根深种?她是如何引诱你的?”想到云倾胆大包天,有意勾引宣王,太后又气又急,已是声色俱厉。

宣王深知太后的性情,唯恐为云倾招来祸事,忙辩解道:“孙儿只是偶遇十八表妹,见她和表妹在一起,觉得她相貌还成,却是话也没有说过一句的。”

太后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紧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温声道:“祖母就知道,你是对这人定是了解不深,只看了个外表。英儿,进你王府的女子固然需美貌动人,却也要性情柔顺,心地单纯,明白么?若城府太深,你便是讨了她回去,日后也只有生气的。”

宣王心道:“只要能讨到她,我不怕生气。”当着太后的面哪里敢说真话?勉强笑道:“祖母既说不好,那定是真的不好了。”

太后听宣王这么说,很是欢喜,“你过去看看,若瞧着谁顺眼,只管来跟祖母说。”

宣王答应一声,便告辞出来了。

“到年纪了,这般猴急。”宣王走后,太后和含翠等人说笑起来,乐呵呵的。

宣王在慈明宫时脸上隐隐带笑,一幅温雅君子的模样。出了慈明宫,信步走到河岸边,这河岸边置有许多卢甘石,卢甘石能发散阴气、聚集云雾,使空气濛郁如深山幽谷,烟雾朦胧中,宣王眼神亦是迷蒙,“明明她心地明净,性情单纯,祖母怎会责她城府太深?这是从何说起?”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庞,又觉甜蜜,又觉忧伤,喃喃道:“难道我和她竟是无缘么?不,不会的。”

河对岸出现一名身穿淡黄衣衫的少女,虽然离得有些远,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但只看身形也知道会是位美女了。

宣王抬眼望去,心怦怦直跳,“是她么?会是她么?”相思之情难以遏制,“我问问她去,问问她喜不喜欢我,想不想进宣王府。若她是喜欢我的,祖母反对亦是无用,我总有办法说服祖母,娶她过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先到这儿吧,明天继续。

第71章克星

宣王分辩了下方向,找到了通向对岸的石桥。

他心中焦灼,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但美人面前还要讲究形象的,终究还是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那女子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了,苗条,轻盈,娇美。

宣王不知不觉间心跳加快,步子也加快。

当他满怀希望到了那女子身旁时,却如一瓢冷水兜头泼下,“不是她,不是她,根本不是她…”

眼前这女子亦是秀美,但不过一普通美女罢了,焉能和她相提并论?

“我思念她太狠了,竟将旁人当作了她。”宣王胸中冰凉,“她又怎会恰巧独自一个人在哪里?她…她极少一个人出行的,便是我想向她表白心意,也没有机会…”

那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盈盈下拜,“小女云仪,拜见宣王殿下。”

宣王本是灰了心,恍惚之间听到一个“云”字,眼前仿佛看到丝光亮,“你是云家的姑娘么?”

语气异常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了。

“是,小女是云家的姑娘。”云仪低眉顺目,柔婉答道。

宣王心中激荡,定定神,强作镇静的问道:“本王听于家表妹说起过,她和桂园一位姓云的姑娘很熟,经常一起填词作赋,抚琴下棋。那位姓云的姑娘,你可认识?”

他年纪尚轻,生平头一回钟情一位姑娘,却被太后无情拒绝了,这时心里很乱,想放弃心头的那人却又实在舍不得,见到位和她同姓的姑娘,便想多问几句话了。好像他和这位同样姓云的姑娘多说几句话,便离云倾近了些似的。

云仪神情恭谨,“小女虽还不大敢确定的答复殿下,但十有八-九是识得殿下所说的那位云姑娘的。小女的六妹妹也在桂园读书,听说她和于家的十八娘有些来往。”

“六妹妹?对,她在云家确实排行第六。”宣王喃喃道。

云仪迅速的暼了宣王一眼,目光随即看向地面,心中暗暗窃喜,“宣王果然早就钟情云倾那个丫头了,他眼下虽然对我无意,但我是云倾的堂姐,他对我总要假以辞色的。时日一长,这宣王妃之位还怕不是我的么?对,我要往上爬,要像前世那样被聘为宣王妃,不过这回我会真的嫁给宣王,不会再落了一场空…”

前世她被聘为宣王妃之后,宣王坚持为元妃守义一年,不肯立即迎娶她。等到一年期满,接二连三的重大变故相继而来,这场婚事最终成为泡影。云仪关于前世的最后记忆便是她留在京城,和杜氏、云佳、云俏一起在大雪中等待燕王四王子,而那时宣王已经仓惶逃到了婆留,由旧朝故臣拥立为新帝,不过是位偏安一隅的新帝罢了。

云仪当然觉得能嫁到燕王府最好,可燕王现在还远在燕境,她根本够不着,而且她记得燕王的长子、次子、三子,所娶的妻室均是名将之女,她这种文官家的女孩儿燕王府根本是看不上的。既然她和燕王府无缘,那嫁给宣王也是好的,就算宣王偏安一隅,在南方苟延残喘,到底也是登基为帝了,若有她这样的女子相助,说不定还能回师反攻,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