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翰林都不帮着杜氏说话,杜氏真是黔驴计穷了。

她还想大吵大闹,但是有陆晟在,哪能让她得逞?陆晟手一挥,便有几位侍卫过来将杜氏、云仪母女二人请出去了。

“三弟,弟妹,到仪儿出阁的那天,来喝杯喜酒啊。”杜氏被侍卫架着下了高台,挣扎着扭过头叫道。

云翰林断然拒绝了,“我不便去。内子也不便去。”

他是文人,最注重气节,像云仪这样出嫁他视为侮辱,让他去送云仪出阁,杀了他也做不到。

杜氏和云仪本就垂头丧气,听了他的话,更是心灰意冷。本来云仪这次出嫁就没面子,云翰林这样的本家叔叔都不肯来,岂不是更冷清、更叫人笑话?

这对母女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在石桥大街弄了一个大大的没脸,灰溜溜的被赶走了。

(本章完)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77章勒索

杜氏、云仪母女灰头土脸回了锦绣里,杜氏发了许久的呆,云仪却是肝肠寸断,哀哀欲绝。

要说她们这样已经够倒霉了,但是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云攸、云佼兄妹不忿程氏被杜氏撕打,他们做晚辈的不便和杜氏闹,却命人去定国公府报了定国公夫人。定国公夫人只有程氏这一个亲生女儿,爱若珍宝,听说程氏被打了哪会不急?亲自点名,带了定国公府数十个健壮有力的婆子,另有多名侍女,杀气腾腾的到了锦绣里云府。

定国公夫人今天成心把事闹大,因此连程氏也不去见。

她如果先见了程氏,没准儿会被说是程氏挑唆的,让程氏蒙上恶名。定国公夫人活了几十岁,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索性就先不见。

李氏、方氏闻报,心知不妙,忙陪笑接出来,“夫人,您来了,快请上坐。”定国公夫人看也不看她们一眼,面沉似水,“去把杜氏给我揪出来!”

婆子们是早在定国公府便被交待好了的,今天绝没打算跟云家、跟杜氏客气,粗声大气的答应道:“是,夫人!”伸出粗胳膊把云府的侍女拨开,气势汹汹冲着杜氏的院子去了。

杜氏正在发呆,“唉,我今天竟是没白去了一趟锦绣里么?不仅没要着什么好处,还被奚落了一场…”院子里忽然乱起来了,小丫头哭哭啼啼,婆婆们吵吵嚷嚷,鸡飞狗跳,杜氏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几十个健壮婆子把门砸开了,蜂拥而入。

“强盗,强盗!”杜氏吓得失声尖叫。

为首的一个婆子冷笑道:“杜氏,你见过强盗青天白日到官宦人家抓人的么?我们是定国公府的人,哪里是什么强盗!我家夫人来了,请你过去说说话,跟我们走吧!”

杜氏大为惊恐,“我不去,我不去!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婆子哪里有闲心思跟她讲理?挥挥手,“拿了她去见夫人。”身边几个又壮实又敏捷的婆子应声朝杜氏扑过去,杜氏虽然奋力挣扎,也是没用,被她们牢牢的扭住,动弹不得。

杜氏身边当然是有侍女的,但她们一则全无防备,二则力气拼不过,都被打翻了,或是坐在地上呜呜哭,或是呲牙咧嘴,哭爹喊娘,就算想保护杜氏,也是有心无力。

杜氏披头散发,满脸惊恐,被带到了定国公夫人面前。

定国公夫人见了她眼中冒火,霍的站起身,狠狠扯着她的头发,“听说你打了我闺女?杜氏,你是怎么打我闺女的,给我如实招来!我闺女斯文娇弱,任你欺侮,可她还有娘家人呢!你怎么打我闺女的,我这做娘的替她怎么打回来!”

“伯母,我没打四弟妹,真的没打她。”杜氏这会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她揪着程氏撕打时的泼辣已经全不见了,脸皮堆起谄媚又惊恐的笑容,“伯母一定是听岔了,一定是误会了…”

杜氏这会儿只想让定国公夫人消消气,莫要打她,自然竭力否认她打程氏了。但定国公夫人哪会上她的当?定国公夫人一声狞笑,“我听岔了?哼,我还没有老糊涂呢!你撕我女儿的嘴对不对?你这贱-人,竟敢这样待她,看我不撕烂了你!”想到独生爱女被杜氏欺负,气得都快要炸了,两手捏住杜氏的左右面颊,用力撕扯。

杜氏撕程氏的时候是气极恼极,已经把程氏撕得狼狈不堪。定国公夫人这是做娘的替女儿报仇来了,哪会手下留情?定国公夫人撕杜氏,比杜氏撕程氏还要狠厉多了,杜氏惨叫起来,那声音真是难听极了,像杀猪,像打狗,像吊丧,异常古怪刺耳。

李氏、方氏大惊,“夫人,有话好好说”!她俩想过去劝劝架,可定国公夫人带来的婆子实在是多,哪会让她们近前?早挡在她们面前了,“两位太太歇歇吧,莫管闲事。”

方氏精乖,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幅着急得要死的样子,却没动作,李氏这个人也不知是实诚还是有些笨,挣扎着真想过去,“大嫂,大嫂你怎样了?”

定国公府一个婆子道:“这也奇怪。二太太你是庶子媳妇,又寡妇失业的,听说平时没少被大太太欺负。现在你倒要帮起大太太了,真是善心人呢!”另一个面相尖酸刻薄的婆子却冷笑道:“杜氏欺负她的时候她死死忍着,现在我家夫人教训杜氏,也是替她出气,她不领情,还在这充起圣人来了!依我说,这人不是心善,是生来就爱犯贱!”

李氏燥得满脸通红,继而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当然她也就不管杜氏了。

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而且现在她也没心情管了。

她明明心肠好想帮杜氏,却被这婆子说成是爱犯贱,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氏虽然不敢上前硬拉架,却也怕定国公夫人这么闹下去真闹出事来,忙悄悄的命侍女,“去叫大少爷和四姑娘来,他们来了,总能保护他们的母亲。”侍女答应着去了,方氏又叫过来另外一名侍女,“去杜府报个信,就说定国公夫人来势汹汹,我们做晚辈的拦不住,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侍女身子颤了颤,“是,婢子这就去杜府!”飞快跑了出去。

方氏对李氏道:“二嫂,你在这里照应着大嫂,我去看看四嫂。四嫂若能过来劝劝定国公夫人,大嫂也就没事了。”

李氏少气无力的道:“你去吧。”李氏不大有心机,不知道方氏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她自己远离了是非,还可以说是为杜氏往来奔走,尽力救她。李氏留在这里,若是杜氏最后没事还算了,若杜氏有事,李氏这样冷眼旁观,难道不会被人唾骂?

杜氏的儿子云儒、女儿云仪闻报大惊失色,云儒飞奔过来,婆子们拦着他,他硬要往里闯,“放开我娘!你这死老婆子,快放开我娘!”婆子们人多,力气也大,他这个文弱书生哪闯得过?连杜氏身边也靠近不了,只有干着急。

云仪匆匆来到院子里,看到云儒被拦着进不去,咬咬唇,“便是我过去了,也是一样的。”丫头鸣柳急得直跺脚,“那也得过去啊。姑娘,咱们得去救太太!”云仪想了想,命令道:“去点几个火把来。”鸣柳不解,“点火把?”云仪叹道:“是啊。硬冲是冲不过去的,咱们点上火把,看这些婆子们怕不怕死。”

鸣柳大喜,“姑娘好计!”忙和小丫头一起点火把去了。

云仪、鸣柳和几个小丫头手持手把往里冲,“敢拦我们的就烧死!”出其不意,还真把婆子们吓坏了,没人想被烧着,纷纷后退,云仪居然冲过这些婆子们,到了前厅。

前厅里头,定国公夫人还在发威,杜氏被她撕扯得脸上流血,面目全非,哭声时断时续,像铁铲刮着铁锅,难听之极,却也凄惨之极。

云仪心痛难忍,举着火把就冲过去了,“我烧死你这恶毒的老女人!”

定国公夫人一惊,见有火光,下意识的往后躲,手下便松了。鸣柳眼疾手快,忙把杜氏拉过来,哭得不成腔调,“太太,您怎么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了?这位老夫人也太狠了!”

“她算什么老夫人?她就是个市井泼妇,老女人,贱女人!”云仪心痛杜氏,口不择言。

“好你个云仪,你敢辱骂我娘,敢辱骂长辈!”正在这时,程氏被方氏又劝又说,硬给拉过来了,听到云仪这么骂定国公夫人,程氏哪有不怒的?登时横眉怒目,和云仪不依。

云仪把火把交给鸣柳,扶起杜氏,看到杜氏一张脸已是血肉模糊,悲愤难忍,“你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我和你拼了!”从鸣柳手中复又抢过火把,一把扔到了定国公夫人身上!

定国公夫人惨叫,“烧死我了,烧死我了!”婆子们大为惊慌,七手八脚的上去灭火,但定国公夫人身上穿的全是绫罗绸缎,见火即着,一时之间哪扑得灭?定国公夫人毕竟还是被烧伤了,她这一生都是养尊处优的,从没受过这样的惊吓,魂飞天外,晕了过去。

程氏吓得腿都软了,婆子们把火扑灭之后,她才扑过去叫娘,“娘,您快醒醒!您不要吓我啊,快醒过来啊。”

云攸和云佼也赶来了,看到定国公夫人被烧伤,又生气又心疼,“打了我娘还不算,竟然连我外祖母也敢打起来了!我外祖母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她是你们能打得的么?”

云仪抱着杜氏落泪,“说话要凭良心啊,我们看看我娘的样子,她都被定国公夫人打成啥样了?只许定国公夫人打别人,别人就不能还手么?”

云儒一点本事没有,瞎叫唤起来还是有一套的,“你外祖母是定国公夫人又怎么了?我妹妹还是宣王的人呢!她以后在宣王府得了势,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弄死!”

他不假思索的便吵吵出来了,云仪想阻止他,已是来不及。

“别看着我爹爹不在世了便想欺负我们!我们大房还有仪儿呢,她以后得了势,看你们还敢不敢把大房不放在眼里!”云儒叫嚣得越发大声。

“不过是一乘小轿抬进宣王府的女子罢了,也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自以为了不起。”云佼连连冷笑,“姐妹一场,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这是你们逼我说出来的!”

云攸也道:“云仪,你连个夫人的身份都没有,便在娘家逞起威风、打起长辈来了么?”

云仪垂泪,“你们外祖母是长辈?我娘难道不是我的亲人么?她被打成什么样子,你们怎地不说?”

程氏看了定国公夫人的伤势,疯子般冲云仪扑过来,看样子是想咬她,“你烧伤了我娘!你烧伤了我娘!”

正闹得不可开交,云湍由两个小厮抬着来了,“闹什么?都是一家人,胡闹什么?”他一来,程氏扯着他哭诉,“我娘被云仪这个贱丫头放火给烧了!”云仪痛哭失声,“四叔,你看看我娘,被你岳母打得已经面目全非了!”云湍头疼欲裂。

云儒叫道:“四叔,你和我爹是嫡亲兄弟,我爹是为什么送命的,你心里清楚!大房没了我爹,天就塌了,你还好意思纵容四婶来害我们?”

云湍想到亲大哥的死,满面羞惭,“是我对不起大哥,儒儿你说得,是我害了大哥…”

云佼却叫道:“大伯父的死我们也很难过的,但不能因为大伯父没了,大伯母便肆意欺侮我母亲啊。她不过是嫂子,又不是婆婆,凭什么对我母亲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被方氏派去杜府的侍女唯恐杜大人和武氏不当回事,有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杜大人、武氏夫妇听说杜氏性命有碍,都急了,“把我杜家的姑奶奶不当人看么?”杜大人到底是亲哥哥,还是心疼妹子的,“快去快去!晚了一步,只怕妹妹当真吃了亏。”夫妇二人急匆匆的便来了。

到了云家,这里已是乱成一锅粥,杜氏固然伤了,定国公夫人也被云仪给烧了。云儒、云仪说大房亏了,云攸、云佼说四房太受气了,吵得不可开交。

“叫大夫啊。你们一个一个是不是傻,现放着一个被打伤的,一个被烧伤的,不叫大夫,只管吵什么?”杜大人跺脚。

杜大人这话把这群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提醒了,这才命人快去请大夫。

要说起来这些人也真是奇葩之极,吵架讨公道比亲人的伤还重要。

云仪忽想起一件事,急忙说道:“舅舅,韩三爷医术最好,他现在石桥大街我三叔家里,命人到石桥大街请他好么?”

杜大人听说过韩厚朴的名气,“好,舅舅这便派人去。”

云湍那边却是因为他被砸断腿的时候想尽办法也没找着韩厚朴,腿伤被耽误了,落了个残疾,听到韩厚朴的名字便没好感,而且定国公夫人一向自以为身份高,不同凡响,便命人请太医去了。

定国公也闻讯赶来,见他的夫人头发衣裳都被烧焦了,身上也烧伤了,杜氏却似乎伤得更重些,心中异常懊恼,“打这杜氏一顿是应该的,但打得这么重,是想弄出人命不成?自己还被烧伤了,真笨的可以。”对老妻隐隐有些不满,当着众人的面却不便说出来,只板着脸道:“我夫人这辈子还没被人烧过呢,今天算是开荤了。”

武氏陪笑道:“国公爷,伤了您的夫人是仪儿的…”

杜大人比武氏精明多了,立即拦下她的话,不许她承认云仪没理,“国公爷,我妹妹伤的更重,而且国公夫人动手伤人在前,我外甥女事母至孝,且年纪小没经过事,那火把绝不是她有意扔到国公夫人身上的。”

云仪也是聪明人,听到她舅舅这么说,立即呜呜咽咽的道:“定国公夫人只管撕打我母亲,定国公府的婆子们拦着路不许我哥哥和我进来。我在外面听到我母亲的哭叫声,心都碎了啊。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火把,才能冲进来解救我母亲。我本意只是解救我母亲,没有伤定国公夫人的意思…”

武氏也明白过来了,拉着云仪垂泪道:“好孩子,我替杜家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只怕我们杜家的姑奶奶已经被国公夫人给打死了呢!”

杜大人脸上罩着层寒霜,“国公夫人王法可真大,这是把人往死里打么?我妹婿因公身故,妹妹被国公夫人这般欺负,定国公府还真是会仗势欺人!”

定国公夫人烧伤了,说话底气不足,“杜氏不打我闺女,我能教训她?”

杜氏被定国公夫人撕扯得口齿都不清楚了,云仪趴她到面前仔细听了会儿,含泪抬起头,“我娘说,我爹爹是因为四叔才去世的,四房对大房却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四婶还讥刺我娘是寡妇,看不起她,我娘也是气不过,才愤而出手的。”

定国公自是护着他的老妻,“我夫人辈份高,身份尊贵,她在云家被烧了,云家得给定国公府一个满意的交待。”

杜大人叹道:“国公爷,下官自然不想和您作对,可我杜家若是出了阁的姑奶奶被人打到这步田地都不出面维护,杜家上上下下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定国公冷笑,“咱们两家这算是扛上了,对么?”

杜大人面不改色,“我妹妹被国公夫人打成这样,还请国公爷给个说法。”

杜氏娘家和程氏的娘家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认错,谁也不肯让步。

云家派去石桥大街的人到了之后,求见云翰林,把锦绣里的事大略说了说,“求您跟韩三爷说说,劳他大驾,过去给大太太瞧瞧。大太太现在说都说不利索了。”

云翰林听说锦绣里发生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不由的暗暗生气。

杜氏打了程氏,定国公夫人替程氏又打了杜氏,云仪替杜氏出气把定国公夫人给烧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家、韩家、何家还有陆晟都在,宾主尽欢,现在酒宴还没散。云翰林回到席上,在座的人他和韩厚朴、何方洲,另外就是云仰和韩京墨了,陆晟不在,哄着何青岩玩耍去了。

何方洲见云翰林脸色不好,忙问道:“姐夫,什么事?”

云翰林闷闷的把事情说了说,“…好在这里全是自己人,要不然我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韩厚朴道:“谁家没几件烦心事了?越客贤弟,你说句话,我这便过去。”

韩厚朴还是要看云翰林的意思,云翰林让他去,他跑一趟也无所谓。云翰林若是不爱搀和锦绣里的事,他便不管了。韩家和云家这些年来往甚密,云家的家务事韩厚朴差不多都知道,就算他天性厚道,对锦绣里的人也已经不满了。

那些人恨不得云翰林去死,韩厚朴是云翰林的朋友,很是替他不值。

云翰林有些犹豫,“厚朴兄,我…”

他也很有些厌倦了,不想管锦绣里的闲事。但若说不去,是不是过于无情了?

何方洲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姐夫,这不是普通的家务纠纷,是定国公府和杜大人扛上了。厚朴兄若是赶过去,医好或是医不好,恐怕都会得罪人。比如说这杜氏吧,若医不好,大房那帮没良心的人便会恨厚朴兄,连带的也恨上姐夫。若医的好了,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心里又未必痛快了。”

“爹爹,您和韩伯伯是要好,可咱们也不能总是给韩伯伯添麻烦啊。”云仰小声抱怨。

“还是不麻烦厚朴兄了。”云翰林听了何方洲和云仰的话,做了决定,“厚朴兄今日酒醉不醒,没办法给人瞧病,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何方洲微微笑了笑。

韩厚朴一乐,“我今天确实喝太多了,醉了,醉了。”

云翰林也不再见那来人,命小厮下去传话,“韩爷醉了,起不来,让他们另外请大夫。”小厮下去传话了。

“幸亏这种丢人的事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云翰林今天喝的确实有点儿多了,喃喃的道。

何方洲、韩厚朴笑而不语,就连云仰和韩京墨这两个年青人都笑了,“您是担心四王子知道了么?这倒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我怕他知道?哼,我理他呢。”云翰林发牢骚。

众人见他醉态可掬,越发笑的不行了。

韩厚朴乐呵呵的问道:“贤弟,我从前便觉得阿晟这孩子实在不错,今天一见,这孩子越发出色了。你以前是不大喜欢他的,现在觉得他如何啊?”

“我没有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爹。”云翰林气哼哼的道。

六年前燕王亲自进京找儿子,一直找到了云家。燕王那骄横粗豪的作风云翰林嫌弃得都不行了,直到现在提起来还没好气。

云仰和韩京墨偷偷乐,借口更衣,一起离席,“方才的话,咱们告诉四王子去。”“我觉着这句话能要个高价。”“嗯,我瞧着也是。”两人童心未泯,勒索陆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明天继续。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78章简单

云仪差去石桥大街的仆人请韩厚朴没请回来,忐忑不安的回了锦绣里。

“韩三爷醉成一瘫泥了,来不了。”回去之后,硬着头皮回道。

云仪正为杜氏的伤势担心,听了这话,脸登时便沉了下来,“医者仁心。三叔明明有韩厚朴这样的朋友,要命时刻却不肯帮忙,这是什么亲人?娘和四婶骂得对,祖父白养了他了!”

杜大人、武氏知道韩厚朴不来,也很生气,“彼此亲戚,恁地薄情,看个病也不肯来。”武氏恨恨的咒骂,杜大人理智些,急命人拿了他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大夫。

定国公夫人和杜氏都有太医看过,定国公夫人虽然烧着了,却伤的不重,反倒是杜氏被定国公夫人折腾的太狠了,伤势极重。

这样一来,定国公便有些为难,杜大人却精神起来了。

定国公夫人是长辈、身份尊贵,而且是杜氏先撕打程氏,程氏来报仇的,但杜氏伤的重啊。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很难分得清谁有理谁没理,但既然是打架,哪一方伤得重,哪一方便吃亏了,可以理直气壮的讨公道了。

杜大人精神抖擞,从他妹妹的伤势说起,一直说到他妹妹做为长子媳妇为云家做出的种种牺牲,把杜氏说成了一位贤良孝顺、具有无数美德的女子。可惜这样的女子却被定国公夫人闯进来硬给打了,还打的这么重,“国公爷,这件事您务必给杜家一个交待。”

定国公爵位高,年龄大,是长辈,虽然杜氏伤重些,定国公夫人伤轻些,他还是觉得程家吃亏了,“我夫人是什么身份,她在云家被烧,云家若不重惩肇事之人,我必不和云家干休!我夫人是先打了杜氏,但我夫人是无缘无故动手的么?若不是杜氏无故殴打我女儿,我夫人焉能教训她?”

两家各持一词,僵持不下。

云湍两边说好话,对着杜大人陪笑脸,“杜兄,咱们两家多年亲眷,还望兄长看在小弟的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了定国公面前却央求道:“岳父,您大人大量,莫和晚辈计较。”

他已经残疾了,不能如常行走,这样两边跑来跑去求情,看着也挺可怜的。

杜大人生出同情之心,定国公瞧着却是刺眼,“当年怎么看上这个小子的?家世背景不行,人品不行,没什么本事就不说了,现在干脆成了个瘸子!真丢我定国公府的人!”心里有气,也不管云湍怎么为难,只是要为他的老妻讨公道。

定国公要为他的老妻讨公道,也就是要云家惩罚云仪了。

毕竟云仪才是丢火把过去烧了定国公夫人的罪魁祸首。

云湍低声下气,“岳父,仪儿就要出阁了,这时候云家若是惩罚她,她到了宣王府怎么做人?念在她年幼无知,当时又护母心切,饶恕她这一回吧。”

定国公冷笑,“她就要出阁了,你这做叔叔的知道,她自己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敢惹事,可见她对这婚事也不如何看重,依我看,干脆别嫁了。反正不过是宣王府一个小妾,宣王未必放在心上,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岳父,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慎重些好,慎重些好。”云湍被定国公这一通寒碜,有点拉不下脸了,替云仪不好意思,讪讪的笑道。

“什么一辈子的大事,不过是一乘小轿抬进去。”定国公嘴下毫不容情。

云湍脸都要红成一块红布了。

定国公真是不留情面,云仪的事本就不光彩,让他这么直通通的说出来,简直是要羞燥死人了。

云湍劝不了定国公,也劝不了杜大人,没办法,只好去劝云仪,“仪儿,你去给我岳父岳母赔个罪,求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话还说完,云仪已委屈得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四叔,你来看看我娘的伤啊,她被定国公夫人撕扯得脸都变形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还要向打她的人赔罪?我若向定国公夫人赔了罪,还配做我娘的女儿么?”

云湍头都快要炸开了,“你们一个一个都有理,就我没理,行了吧?”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才干的人,也不是有耐心的人,这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什么事也不管了。但现在的锦绣里没有云尚书,没有云大爷,满打满算只有他和云五爷两个男人。云五爷滑不溜丢,片叶不沾身,遇到这种事根本不插手,云湍要是再走了,云家算是一个出面的男人也没有了,未必太不像话。云湍只好耐着性子留下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

云攸还是心疼云湍这个父亲的,见他愁的狠了,给他出主意,“三叔在京城呢。他脾气好,耐性好,让他来做个和事佬,给外公、杜家舅舅说说好话。”

“韩厚朴都不肯来了,还指望你三叔呢。”云湍苦笑。

“韩厚朴是喝醉了,难道三叔也喝醉了?”云攸道。

云湍觉得也有道理,“也对,韩厚朴借口酒醉不来,你三叔不能也喝醉了吧?”听了云攸的话,差人去了石桥大街。

谁知差去的人也大门也进不去,“小的被燕王府的侍卫给拦住了,进不去门。”回来后愁眉苦脸的回道。

云湍气了个仰倒。

“你三叔这是指望不上了,以后有事莫再找他。”云湍怒气冲冲的道。

云攸给出了个馊主意,不但没帮上忙,还让他父亲云湍生了场气,满面羞惭的道:“是,以后再不提他了。”

云湍自打断了腿之后,对程氏便生出怨恨之心,和程氏不似从前要好。今天他也是被逼无奈,只好放下身段去央求程氏,“还求太太在岳父岳母说说好话,莫再跟我云家闹了。”

程氏直问到他脸上,“四爷看看我这张脸,是被你那好大嫂打的!我在云家受了欺负,四爷不替我做主也就算了,娘家母亲替我出面打人,四爷还要拦着!四爷,你对我还有夫妻的情份么?”

云湍怒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一个一个全和我作对!成,你们闹去吧,我不管了行不行!”竟然真的拂袖而去,由小厮抬着出了云府,不知往哪里寻欢作乐去了。

他一走,定国公气上加气,愈发不肯容情,“我老了,没用了,亲戚晚辈都不把我放到眼里了。我这便上表辞官,回家养老!”命人带了定国公夫人,气哼哼的也走了。

杜大人和武氏想拦,云仪却哭着说道:“我娘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再跟他们说好话么?我不服!定国公府便是势力再大,也得讲讲理吧。”

武氏劝她,“仪儿,别的倒没事,只是你就要出阁了,万一风声传到宣王耳中,传到太后耳中,只怕你不好做人啊。”

杜大人也道:“这种家务事最是说不清楚的。定国公夫人是长辈,你还是个小姑娘家,若是不明内情的人听说了,恐怕还是要说你不知礼让,太泼辣了些。”

云仪垂泪,“这事便是传扬出去,我也是孝顺母亲才发威的,我是孝女,我不怕。若宣王殿下知道了,只有更怜惜我的。”

宣王是讲究孝道的,云仪知道。

前世她就听杜氏说过了,宣王对太后和宣王太妃都很孝顺。

云仪这回虽然闹事了,但她是孝顺杜氏才这样的,有情可原。云仪相信,通过这件事,宣王会更喜欢她、更信任她、更欣赏她的。

“是这样么?”武氏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