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被方氏噎得没话说,怒气冲冲瞪了方氏一眼,“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这般浅。”带了侍女,扬长而去。

方氏脸白了,连连冷笑,“我是小门小户的闺女,出身不行,她这国公府的姑奶奶又好到哪去了?跟大嫂撕打了还不算,又把娘家母亲也叫来一起打大嫂,这不都是她做下的事么?”

李氏听了方氏的话倒还算了,杜氏和云仪听了,对程氏更添仇恨。

李氏劝了方氏几句,“你四嫂一向是这样的,莫理会她了。你陪着我去趟石桥大街是正经。”

方氏挽了李氏的手,“对,咱们过去问问,三嫂请谁做女家的媒人。”

这妯娌二人离开之后,杜氏和云仪自玉兰树后走出来,杜氏恨恨道:“三房那一家人倒神气起来了。”云仪想想前世云倾一家人的惨状,再看看现在,闷闷不乐,“云倾那么开心,无忧无虑,我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了?”把前世今天她和云倾的状况比了又比,愁思暗生,唏嘘不已。

其实云仪是在宫里见过陆晟和云倾在一起的,更在石桥大街见过陆晟和他的侍卫,但云仪就是不敢往这方面想。或许她是在害怕吧,只怕若真的往这方面一想,她自己会全盘崩溃,再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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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陪着李氏到石桥大街云宅的时候,有几匹快马赶在她们前头到了。

黑色骏马,马背上的骑士彪悍骁勇,速度很快,如疾风扫落叶一般。

李氏和方氏看着便有些害怕,命轿子躲在一旁,没敢马上进去。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骑士下了马,门房迎出来笑着问了几句话,便让他们进去了。

“门房认识这些人,那便没事了。”方氏有些放心。

李氏却很胆小,“这些人瞧着太凶了,我不敢进去。弟妹,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进去,行么?”

方氏虽觉得没必要,却也依了她,“好啊,等这些人走了,咱们再进去。”

过了一会儿,这些个骑士出了云宅,门房送出来,拱手作别,几名骑士对门房也挺客气。

李氏和方氏一直等到这些个骑士飞驰而去,肉眼已经看不见了,才命轿夫把轿子抬过来。

门房知道是二太太和五太太,一边请她们进去,一边飞快进去禀报。不多时,何氏便亲自接出来了,“二嫂,弟妹,有失远迎。”让了她们进去,到前厅落座待茶。

方氏好奇,寒暄了几句,便问起方才那些人,“嫂子,那是什么人啊?”

何氏笑道:“是韩三哥医治过的一位病人,曾在我家借住过几日,知道我和阿稚爱吃新鲜荔枝,恰巧有人从涪州过来,顺便带过来了一些。”

“送荔枝的啊。”方氏恍然大悟。

她和李氏对视了一眼,想到方才两人七想八想,想的很是复杂,却没猜到只是来送荔枝的…

“什么病人啊?”李氏殷勤问道。

她也不是对这病人特别感兴趣,是没话找话说。

“一个很知道感恩的病人。”何氏嫣然一笑。

这位病人自然就是陆晟了。何氏想到陆晟这些天来的大献殷勤,处处向云翰林和她讨好,又觉欣慰,又觉好笑。云翰林对陆晟不冷不热的,陆晟只能打着感谢韩厚朴的名义过来,可他对云翰林比对韩厚朴热忱多了…

李氏和方氏问起云佩,何氏抿嘴笑,“佩儿太爱害羞,这几天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里,若强拉她出来,她便羞得抬不起头了。依我看,咱们也别叫她出来了,一会儿二嫂和弟妹到她房里看看她,也就是了。”

方氏会意,笑着说“好”,李氏忙道:“可不是么,姑娘家亲事定了,哪有不害羞的。”

李氏感激涕零,“弟妹啊,这可多亏了你了,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佩儿会有这样的好亲事呢。”

何氏笑,“这是佩儿的福气,又何尝不是王亮的福气呢?”

李氏和方氏只道何氏是客气话,却不知何氏说的是实话。云佩能嫁给王亮,固然是她的幸运,王亮能娶到云佩也值得庆幸,既美貌又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姑娘,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遇到的。

李氏便提起女家媒人的话,“弟妹,男家请了会宁侯夫妇那样的贵人,咱们请谁合适呢?”

何氏道:“我弟弟和我弟妹很喜欢佩儿,愿意帮她这个忙。不知二嫂嫌弃不嫌弃?”

李氏心里其实是很嫌弃的,因为何方洲官不算大,现在只是四品,和会宁侯比起来差着很远。但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何氏给张罗的,何氏既说何方洲、周氏夫妇合适,李氏是不敢有异议的,忙道:“那太劳烦何家舅爷、舅太太了,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了许多客气话。

方氏羡慕李氏,也跟着说了许多好话。

何氏笑道:“二嫂,有件事我得先问问你的意思,佩儿的事是在锦绣里办,还是在石桥大街办?若是在锦绣里,那自然是由二嫂操办,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若是在石桥大桥,二嫂便不必管了,大小事情都由我张罗。佩儿的嫁妆也是我准备。”

李氏和方氏大吃一惊,张口结舌,“这个…这个不是太麻烦你了么?”

嫁女儿不是件小事,里里外外要张罗的多了,何氏居然愿意把这么件麻烦事揽过去,李氏和方氏猛地听上去,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何氏微笑,“自家侄女,麻烦什么。二嫂,弟妹,你们想想,锦绣里现在的情形…唉,大房和四房势成水火,她们若是太太平平的还好,若是一个不满意闹起来,佩儿还能顺顺利利出嫁么?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轻忽,二嫂若信得过我,便交给我操办吧。”

何氏自己只有一子一女,把云佩接过来之后,见云佩性情柔顺,处处为别人着想,不是那种张狂不知感恩的人,对她也便真心疼爱了。如果让云佩回锦绣里出嫁,就杜氏和程氏那个样子,不一定闹出什么乱子来,把云佩的喜事给搅了也说不定。云翰林的钱财一向是交给何氏保管的,何氏手里银钱充足,石桥大街人手又足够,便想闲事管到底,在石桥大街送云佩出阁了。

而且,西凉侯府、王亮是想和石桥大街结亲,不是和锦绣里结亲。

就锦绣里现在那乱七八糟的情形,别说西凉侯府了,普通的正经人家都不愿意打交道的。

杜氏打程氏,定国公夫人又上门打杜氏,最后两家伤了和气,定国公上表称病,这事闹得尽人皆知。要说丢人,大房和四房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在这场争斗中沾光。

兄弟友爱才是正道,嫡亲妯娌之间到了这一步,杜氏和程氏两个人都被笑话。

李氏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掉下泪来,“弟妹,你是佩儿的亲婶婶!让她给你当个亲闺女吧,我把她交给你了!”

方氏也抹眼睛,“这样也好,毕竟佩儿已经没了爹,到时候总要有个主婚之人。这主婚之人还是佩儿的叔叔最合适,没别人了。”

李氏语无伦次,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何氏忙拉她进去,“二嫂,你去看看佩儿吧。”李氏千恩万谢,和方氏一起进去看云佩了。

何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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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放学的时候,桂园一片欢腾。

山长卫夫人款款走进教室,脸上挂着浅浅淡淡若有若无的笑意,身上的披帛如朝霞一般灿烂耀眼,将她映衬得越发美丽动人。

她身后跟着名侍女,侍女手中提着个漂亮的篮子。

“请大家吃荔枝。”卫夫人微笑。

侍女将篮子放下,毛莨、冯莹中等人一声欢呼,围了过来,“山长这么好啊,请我们吃荔枝。”“唔,真新鲜,好吃好吃。”赵可宁这位小郡主很是乖巧,剥了颗好的递到卫夫人唇边,“山长,您请我们吃荔枝,怪不好意思的,我借花献佛。”

卫夫人道谢接过来,笑道:“这不是我请你们吃的。”说着话,似笑非笑看了云倾一眼。

桂园的学生都是人精,见卫夫人这样便明白大概是个什么情形了,争先恐后取笑云倾,“敢情是你请我们吃的啊。阿稚,你好大方。”“这么新鲜,得是从涪州快马运过来的吧?阿稚,你很阔气啊。”

云倾脸便红了。

她肤色极白极亮,是半透明的,这时脸上泛起红晕,好似羊脂白玉中透出珊瑚般的颜色,明媚娇嫩,动人之处,言语实在难以形容。

冯莹中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叹道:“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我也愿意请她吃荔枝啊。她这小脸蛋白腻晶莹,跟剥出来的荔枝肉一样一样的。”

毛莨却是顺手摸了云倾一把,“嗯,据本人亲手鉴定,阿稚的脸蛋又滑又嫩,和荔枝肉是一样的。”

众人争相去摸云倾的脸蛋,“我也来鉴定鉴定。”云倾要躲,却被她们围上了,躲得了这个,躲不了那个,韩菘蓝荔枝也不吃了,替她挡人,“别欺负我家阿稚。”何青未也笑道:“我表妹的小脸蛋太嫩了,给你们摸坏了怎么办?”把她们的手打开了。

“到底是表姐。”“到底是姐姐。”众人啧啧。

卫夫人看着这帮女孩子说笑打闹,眼神异常温柔。

小姑娘就应该这样啊,这才是她们应该有的样子。

卫夫人信步走了出去。

云倾这个班的老师,一位姓赵的青年女子跟了出来,“山长,这些姑娘也十四五岁了,若是时常有男子送东西过来,不是乱套了么?”

“只有云倾才可以。”卫夫人微笑道:“若换作别人,送了东西来,只管打出去。”

“为什么啊?”赵老师不解。

卫夫人道:“云倾需要这么做,别人不需要。”

云倾生的太美,家世却不起眼儿,觊觎她的人不在少数。现在陆晟公开献殷勤,谁再打云倾的主意就是和陆晟作对了。诚意求娶的人还可以公平竞争,觊觎美色的人可以退散了,毕竟燕王府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如此。”赵老师这才明白了,“我方才还奇怪呢,您一向超然,怎么会收到些新鲜果子便眉花眼笑了。”

卫夫人微笑走了开去。

那只是新鲜果子么?那明明是年轻人的一颗真心啊。

卫夫人回到室内,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

他身材很好,隽逸中透着挺拔,夕阳余辉映照之下,却透出几分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寂廖。

他背对着卫夫人,正欣赏着墙上的一幅画,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过头,“卫夫人。”

是陆晟。

卫夫人见到他毫不意外,淡淡的道:“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80章狼狈

两人面对面坐下,陆晟道:“我来向夫人致谢。”

卫夫人笑容恬淡安静,“没想到四王子放着许多正事不做,这般讨好一个小女孩儿。”

陆晟却道:“取悦自己心仪的姑娘,难道不是正事?”

卫夫人不觉有些讶异,眼波流转,扫过陆晟的面庞,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欲笑不笑,含意隽永。

陆晟被她看得微微发窘,微笑道:“夫妻乃人伦之本,夫人说对么?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回家,这不仅是正事,也是最重要的事。”

“对极了。”卫夫人忍俊不禁,明眸流盼,嫣然道。

陆晟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卫夫人,“这是夫人要的东西。”

卫夫人眼睛微咪,伸手将小布包接过,既舍不得放下,却也不愿打开,“四王子,多谢你。”

陆晟道:“是我应该多谢夫人才对。她在桂园,蒙你照看,陆某万分感激。”

卫夫人虽是牵挂着小布包里的东西,也不禁莞尔一笑,“你对阿稚可真好。”

“夫人很喜欢我这一点,对么?”陆晟俊脸微红,“从和夫人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发觉了,若因为她的事有求于夫人,便格外顺利。”

卫夫人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阿稚神情语态,一言一行,都很像一个人…”

她眼前浮现出一张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儿面孔,不觉泪光盈然。像,真的很像,如果她活到了现在,应该便是阿稚的模样吧?她应该很活泼,很爱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快活得像只小鸟…

“就算四王子不为她开口,我也会答应她的。她那样的小女孩儿,让人如何拒绝?”卫夫人柔声说道。

陆晟认识她多年,知道她善于隐忍、隐藏,极少见到她这般真情流露的模样,不禁生出恻隐之心,“倾儿像谁?卫夫人认识倾儿的时候,她还是个年方七八岁的小姑娘,是像卫夫人的晚辈么?嗯,一定是和她极亲近的人了。”

“夫人的心愿,终有一天会达成。”陆晟起身,神情郑重。

卫夫人一双明眸中光茫闪耀,“为了消灭卫家的仇人,我不惜和他们一起毁灭。四王子所做的事,便是我要做的事,若有差遣,敢不从命。”

两人相互行礼,陆晟衣袖飘拂,转身出屋。

教室里头嘻笑打闹,小姑娘们连荔枝也不吃了,围着云倾笑话她,“阿稚,这快马从涪州送荔枝过来的人是谁啊?是在宫里英雄救美的那一个么?”“听说他生的极是俊美,远远看过去疑为天人,是不是真的啊?”云倾笑又不是,恼又不是,被同窗们闹得没了办法。

“桂小七,我在外头等了你半天都没见着人!”于雅猛带着她的几个跟班儿闯到教室里来了。

于雅猛的跟班儿一般有张英黎、沈景兰、沈景蕙等人,今天多了一个,于家的十九娘于雅意也眼着过来了。

毛莨、冯慧中、冯莹中、赵可宁四个人才和于雅猛在宫里共同经过一场事,见了于雅猛倒觉得挺亲切的,冯莹中笑咪咪冲她招手,“于十八快来,有好吃的。”递了只颜色紫红的给她。

于雅猛顺手剥开,“很好,果肉半透明,看着就新鲜的很。”放入口中,笑道:“嫩滑香糯,蛮好吃的。你们就是因为要吃这个才不出来的么?我可等你们有一会儿了。是不是怕了我,不敢和我比了啊?怕就说一声,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们。”

“哼,谁怕你了?”毛莨、冯氏姐妹、赵可宁齐声道。

沈景荪和于雅猛这边的沈景兰、沈景蕙是堂姐妹,笑着打了招呼,沈景兰好奇问道:“荪姐姐,你们桂园这么好,学堂还请你们吃荔枝么?”

沈景荪笑,冲着云倾努努嘴,“是阿稚请我们的。”

沈景兰看见云倾那张比鲜花还娇艳美好的脸便没好气,撇撇嘴道:“她恁地好心么?我知道了,她家世不行,故此在学校格外留心,处处讨好同窗,以免同窗嫌弃她、排挤她。”

沈景荪不禁摇头,“我们桂园还真没有这样的风气。”

另一名桂园学生王颀听到了这堂姐妹的话,替云倾不服气,笑道:“一定要说谁讨好谁,这是燕王府的四王子讨好我们。”

沈景兰心里咯登一下,“不会真是陆晟在讨好她们吧?”面上却不肯承认,还嘴硬着,“燕王府的人眼高于顶,四王子尤其傲慢,他会讨好你们?真是笑话。”

王颀笑吟吟指着篮子上那个“燕”字给沈景兰等人看,“这不是燕王府的标志么?难道是我们假造的?”

沈景兰无话可说,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于雅猛跟着看了看那篮子上的标志,摇头晃脑的叹息道:“唉,某人长相那般俊美,但是心有所属了,可惜啊可惜。”

冯莹中东西也不吃了,玩笑也不开了,瞪大眼睛盯着她,“哎,比赛归比赛,玩耍归玩耍,阿稚的东西你不许胡乱打主意。”

于雅猛拍桌子,“什么叫阿稚的东西我不许胡乱打主意?那是阿稚的人好么?”

“噗…”毛莨等人一起笑喷。

于雅意等人却眼光闪烁,似有不满,于雅意温温柔柔的道:“十八娘,不好这么说话的。大家都这么熟了,开个玩笑也无所谓,却不可太过。玩笑开的过火了,云姑娘会难堪的。”

“对啊,过火就不好了。”沈景蕙罕见的赞同起于雅意。

于雅猛满不在乎,“现在只有咱们这些人在,说话过火也没什么的。若有老师在,或有外人在,我也不能这么说桂小七。”

云倾又是气,又是笑,伸手把于雅猛拉过来,小声警告,“于十八你给我说话小心点儿。什么叫我的人啊?不带这么胡扯的。”

于雅猛扁扁嘴,声音也小小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我这儿你遮遮掩掩的有意思么?陆晟对你什么意思,当我不知道。哼,我姑婆都跟我说了。”

太后有意聘于雅猛为宣王妃,当然要打消她的疑虑。宣王设计云倾的事于雅猛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太后为撇清宣王,便把陆晟欲求云倾为妻的事跟于雅猛说了。于雅猛知道内情,所以才会脱口说出“那是阿稚的人好么”。

小姑娘们在一起疯的时候是无话不说的,于雅猛脱口而出,也没想太多。

却没想到,就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救了于雅猛,改变了她的命运。

陆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

他含笑站在那里,看着被小姑娘们包围着嘻笑打闹的云倾,一颗坚硬如铁的心软绵绵的,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四王子。”于雅意最先发现陆晟,惊讶的、语气缠绵的叫了一声。

她虽是于家千金,但生母身份太差,无人怜惜,从小便知道想要什么必须自己争取,否则便只能眼睁睁的擦身而过,所以她行动力是很强的,话音才落,便轻移莲步,娇娇怯怯的走了过去,柔声道:“四王子,宫中一别,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重遇。”

于雅意相信,即便这里全是贵族千金,她在这些人之中也是出色的。这些人还懵懂不觉的时候她便知道四王子来了,含情脉脉的迎上去,她不信她不能在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

陆晟一定会注意到她,注意到她这朵娇美妩媚又温柔体贴的解语花。

于雅意知道自己很美、很动人,陆晟的眼光却根本没在那张令她很自负的脸上作任何停留,微笑看向云倾。

于雅意本是满怀自信的要向他走过去,这时却心中发凉,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他的柔情缱绻,也不在她身上。

于雅意这一呼唤,其余的人也注意到了,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的陆晟。

有人是在宫里见过他的,有人却是初次见面,见大名鼎鼎的燕王四王子竟然是位翩翩少年,俊美无俦,不知不觉脸便红了,心怦怦乱跳,“知道他是燕王爱子,知道他在向阿稚献殷勤,却不知他如此出众,明亮如天上月,清逸如松间风…”

“诸位,我是来接妹妹的,烦请放行。”陆晟微微躬身,含笑说道。

冯莹中算是这个班里最活泼最爱管闲事的人了,况且和云倾又很要好,和陆晟也见过面,虽然陆晟这种久经沙场之人看上去令人凛然生畏,她却拍手笑道:“敢问四王子,我家阿稚是你哪门子的妹妹啊?”

“对啊,是你哪门子的妹妹?”有冯莹中开头,王颀等爱玩爱闹的人便也跟着起哄,异口同声的问着陆晟,笑容可掬,挤眉弄眼。

陆晟这样的人,让她们单独调戏她们是没胆量的,但是大家一起嘛,就有底气了。再说了,他反正是云倾的人,也不会翻脸,趁这个机会开开他玩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陆晟一双眼眸如渊水深沉,隐隐含笑,“韩伯伯医治过我,妹妹是韩伯伯的侄女…”

“着啊。”冯莹中逮到陆晟的错处,激动的拍起手,“现放着你韩伯伯的亲生女儿也在呢,你怎地不接她?”

“就是,怎地不接她?”众人将韩菘蓝推了出来。

韩菘蓝故作严肃,“我回家之后要问问我爹爹,他老人家这是治了个什么病人,把我们小阿稚都给搭进去了,成他妹妹了…”

众人哄堂大笑。

陆晟也笑,教室的气氛快乐温馨中又透着些暧昧,暗流涌动,耐人寻味。

于雅意却白了脸,沈景兰、沈景蕙原本是心仪宣王的,现在却觉得陆晟更俊美,更多情,两颗心怦怦乱跳,对桂园众人热衷于开陆晟和云倾的玩笑便有些不满了,“这些人真没见识。人家是燕王殿下的四王子呢,燕地属北境,不讲究嫡庶长幼,王位归于最强者。说不定他便是下一任燕王了,云倾哪配得上他?”

云倾白嫩小脸蛋飞起朝霞般的颜色,嗔道:“你们没一个是好人!我不理你们了!”

何青未小声打趣,“你肯定不理我们啊。他来了,你还要我们么?”

云倾伸起小拳头打她,何青未笑着把她往外推,“四王子来接妹妹,你也放学了,快回家吧。”

饶是云倾一向落落大方,今天这众目睽睽的场合也羞着了,耳后根儿本是一片莹白如雪,现在却粉艳如桃花。

她脸颊发热向陆晟走过来,快走到时不知怎么地身子斜了斜,差点栽倒。

陆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旁边取过一个书篮,递到云倾面前,“妹妹,扶着。”云倾依言扶着书篮,身子便站稳了。

他们两个人这一来一往跟表演节目似的,引来满堂掌声。

“好,太好了!”何青未、韩菘蓝等人高兴的拍着巴掌。

她们是高兴陆晟尊重云倾,换个人可能要动手扶了,陆晟却迅速之极的递过去一个书篮,他本人连云倾的衣角都没碰着。

“好功夫!好功夫!”毛莨、冯莹中等人大声喝彩,却是佩服陆晟身手敏捷,迅疾无伦,功夫实在令人惊叹。

“好运气。”于雅猛别出心裁,啧啧称赞,“有桂小七这样的妹妹,运气好到让人羡慕。我跟桂小七比赛了这么多年,桂小七也没有叫我声姐姐啊,四王子被韩三爷治个病,病好了,妹妹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