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乎吗?”他拉下她的手,余光恰好瞥到她掌心的伤,皱了皱眉,“还疼不疼?”

今日在大厅的时候,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伸手去接茶杯。

她翻过手,看了看,上边的水泡已经干瘪:“已经不疼了。杨辰风的药还挺好用的。”

“风的药?”萧白逸嗅了嗅,眸色竟是一沉。

难怪,他觉得这股子药味熟悉。

他冷冷一笑:“他对你还真是用心。”

“你当谁都像你这么无情?”她不满地嘟囔,一把推开他,“萧白逸…”

她眼中的泪越盈越满,她却努力不让泪落下。

他俯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将溢出的泪珠吻去,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怜惜。

“萧白逸,我的心…我的心好难受…”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

“我的心好难受…”她咬紧下唇,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是不是很痛?”他蓦地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本王…本王现在就去找魂媚儿回来…”

他知道,绝爱丹一旦发作,她会生不如死。

“不痛。一点都不痛。”她摇摇头,诚实地回,却忘记告诉他,她心头此时翻滚着难受,仿佛一颗心不是自己的,直恨不得将它抓出来。

“不痛?”他扣住她的肩膀,声音猛地拔高,“不痛?”

“不痛…”她痴痴地呢喃,连他大力地掐着她的肩膀,她亦感觉不到疼。

“呵呵!”他的双眼渐渐被染红,“孟灵曦,你真的不痛?”

她迷蒙地看着他,身子摇摇晃晃,不懂他为何一直问这个问题。

“那本王就让你痛,让你记住本王…”他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狠光,忽然打横抱起她,快步向床铺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仍迷糊而不知危险。

他阔步来到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压在床上。

她的后背重重地撞上床板,只觉得一震,浑身都要散架似的,却仍是不知疼。

他本想看着她求饶,听她呼痛,不想她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始终哧哧地笑着,仿佛她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她真的在开心吗?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心不痛了,她该高兴,便一直傻傻地命令自己笑着。

而她这样的反应,彻底燃起了他心底的火,烧光了他的理智。

他蓦地俯身吻住她的唇,大力地撕咬,大掌毫不怜惜地去扯她的衣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让她痛,一定要让她痛。

他没有等来想要的求饶,她在他的疯狂中渐渐沉沦。她把一切当成了一场梦,一场她可以暂时放下枷锁的梦。

而他从最初的疯狂、恨与怨,到最后,又何尝不是沉沦?

夜,很长,很寂寂,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他温柔地带领,她生涩地配合,两人一起达到了幸福的顶峰。

他低吼一声,倒在她身上。他们肌肤相贴,汗水相融,身体密不可分,心贴着心…

本该甜蜜的一刻,她的心却狠狠地抽痛了下,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心,为何跳得这般快?

“嗯…”

在喉咙中忍了许久的腥甜一涌而出,溢出她被他撕咬得红肿的唇。

“曦儿,你怎么了?”他惊恐地看着身下的人。

“逸…”

她这会儿神志已经清醒,麻醉她的酒水早就随着汗水挥发。

她一张口,便又有大股大股的血水涌出。

他惊慌失措地擦拭着她嘴角流出的血,却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逸…”她的眸子在这一刻越发清亮,却不是因为泪水的点缀,而是人之将死,看透了世事的明了。

她不知道为何心会不痛,但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心这一次是彻底沦陷了,无关是否服下绝爱丹…

他连忙抬手封住她的几处大穴,急声对门外厉吼:“去请魂媚儿。越快越好。”

门外有暗卫迅速接下命令离开,他旋即跳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袍,迅速穿上身,又为她穿戴整齐。

“逸,我累了,想睡会儿。”她说着,缓缓落下沉重的眼皮。

他的心一紧:“累了也别睡,陪我说说话,媚儿很快就回来了。”他不敢让她睡,怕她长睡不起。

魂媚儿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不知道凌峰什么时候能把她找回来,只能期望着不要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不睡。”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她心里不禁微微泛酸、发痛。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让她靠在他怀中,从背后圈住她。

“曦儿,我们聊聊你小时候的事,可好?”

“我小时候啊!”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笑意,“我小时候很调皮,总是捉弄安远,没少因此被爹爹罚跪…”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爹爹是他们之间的禁忌。或许,这个时候,她不该说这样的话题。

“曦儿…”他想解释,却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她想了想,又道:“我以前经常女扮男装上街,喜欢打抱不平,最后打不过人家,就要之轩替我…”

她的话再次顿住,她这才发现,她的曾经,似乎都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

“你说吧。只要是你的事,本王都爱听。”他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宠溺地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一闯祸,经常要之轩替我善后。”她的声音越发虚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曦儿,再坚持一下。”他晃晃她的肩膀,却见她仍是神志不清,情急之下,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度气给她。

胸口的窒闷得以缓解,她微微喘息,俏脸绯红。

“咳咳咳—”

这时,门口不合时宜地传来几声轻咳。

床上的两人循声望去,他不禁一喜:“媚儿,凌峰是怎么找到你的?”

“你那个呆头鹅手下,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我?我是为了喝你的喜酒特意赶回来的。谁知道一入府,喜酒没喝上,倒是先让我来看病人。”魂媚儿不满地抱怨着走到床边。

她拉过孟灵曦的手腕,将白皙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旋即收回,肯定地说:“她中毒了。”

“什么毒?”他紧张地问,“绝爱丹?”

“她体内并没有绝爱丹的毒。”魂媚儿肯定地回。

“没有绝爱丹的毒?”萧白逸诧异地问。

“没有。”魂媚儿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不是吐了很多血?”

“是。若不是本王封住她的穴道,她这会儿怕是还在吐血。”

听他说完,她才肯定地道:“她是中了血玲珑的毒,才会如此。”

孟灵曦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不痛了,但她肯定她体内绝爱丹的毒并没有解。如若解了,她不会在面对萧白逸的时候吐血。

她中绝爱丹一事,魂媚儿本是知情的。这会儿却不提,显然是刻意隐瞒。她不想揭穿她,只因她相信她没有歹意,定是为了萧白逸好。

如果,她真的没有几天活头了,她又何必拉着萧白逸一起下地狱呢!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血玲珑?”萧白逸又惊又惧,“你能弄到解药吗?”

“血玲珑的解药并不难寻,却在千里之外,她等不了。”魂媚儿面无表情地回。

“魂媚儿!”萧白逸一皱眉,呵斥道。

他不懂一向有分寸的魂媚儿,为何要当着孟灵曦的面说这些话。

“没关系,生死有命。”孟灵曦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紧紧地抱着她,似怕她会随时消失。

“逸,你先出去,让我先给她施针。等暂时控制了她体内的毒,我们再想办法。”魂媚儿劝道。

“本王在这里,也不影响你施针。”这个时候,他哪里放心单独留下她?

“你知道,我施针不喜欢有人在场,你若是不愿意离开,我便不施针。我怕我会失手,扎到她的死穴上。”魂媚儿向来说一不二。

萧白逸向来了解她的脾性,只得起身离开。

魂媚儿并没有急着施针,而是等到脚步声走远,她才转头对孟灵曦道:“你活不了多久,你身上绝爱丹的毒发了。”

“我知道…”孟灵曦笑得坦然,眼中没有一丝担忧,或是害怕。

“你不怕死?”魂媚儿略显惊讶。

“怕。谁能不怕死?只是,既然必须死,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孟灵曦无所谓地笑笑,“只是很奇怪,最近我的心竟然不痛了。”

这让她一度以为,她已经看开,哪知不过是假象。

“你服下过惑魂散,是以,你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魂媚儿表情谨慎,可见这事的严重性,“就是说,惑魂散是一种迷惑人心智的毒药,让你以为你哪里都不疼。若是你经常服用,就会被下药的人彻底控制。”

“是谁给我下的药?”孟灵曦在心里把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就是没往翠儿身上想。

“这件事,我会去查。”这个人若是藏于王府之中,只怕之前的一系列事,他都逃不了干系。

“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并不是为了你。”魂媚儿顿了顿,忽然问,“你还恨逸吗?”

“恨吧!”她喃喃道。

“既然爱他,又何必再恨?”

“人若是没有经历过,都会觉得爱胜过一切。只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又怎能不恨?”孟灵曦第一次在提起父亲的死时,没有情绪激动,“他到底是害死我爹爹的帮凶。”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即便没有绝爱丹,爱上他,她也注定会心痛,注定一生不安不快。

“逸不曾像待你这般,待过任何女人。纵使知道你中了绝爱丹,纵使知道你对他一点情意没有,只是为了报仇,他还是不舍得放开你。”魂媚儿看着她,“说到底,是你不信他爱你。”

孟灵曦嘲弄一笑:“既然我这般重要,他为何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爹?”

“他有苦衷。”

“那如果死的人是他爹呢?他也能因为他自己的苦衷,而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痛到底不在自己身上,便不能感同身受。

魂媚儿被问到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才道:“你离开逸吧!只要你的心绪不再波动,你就暂时不会有事。”

“我的毒发作了,怎么都要死,对吗?”既然注定活不了多久,她又何必在乎多活那几天?

“是。但如果你的心绪再波动得这么厉害,你活不过七日。而且这七日,你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那就留下吧!有七日就够了。”

如果,她的人生真的只剩下七日,请允许她自私一回,放下仇恨,只做自己想做的。

“我真为逸高兴,他可以遇到你这样的好女人。”魂媚儿眼中多了赞许,她喜欢她的勇敢面对。

“可惜,他不是个好男人。”他心里装了太多女人,到底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

“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逸会是个好男人,你信我。”魂媚儿肯定地道。

“呵呵…”孟灵曦不语,只是看着魂媚儿轻轻地笑。

“喂!孟灵曦,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了逸那家伙开脱。”魂媚儿不满地道。

“呵呵…”孟灵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急着解释的样子,不免越发想笑。

魂媚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逗弄她,不免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屋内两人一片笑声的时候,一直安静的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王爷,快去看看我家侧妃吧!她吐了好多血。”绿儿尖锐的声音划破安静的夜空,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魂媚儿闻声,撇撇唇:“看来那个女人又要耍花招了。”

孟灵曦眼底的笑散去:“或许,她真的很爱逸。”

“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个人,不一定是为了爱。”魂媚儿不屑地道。

“逸也这么看吗?”如果萧白逸不这么认为,别人怎么认为,于何冰柔而言并不重要。

“逸怎么可能会那么看她?在逸心里,她就是个弱到亟需要保护的女人。”魂媚儿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那还不是一样。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尽心尽力地想要保护她。”孟灵曦心头又是一阵翻滚,眉心紧蹙。

“在乎不等于爱。若是真爱,就不会对她的事一无所知了。而且在乎有很多原因,比如…”魂媚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萧白逸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见魂媚儿站在床边,孟灵曦还躺在床上,不免有些不解,没有施针?

“正好刚完事,你就进来了。”魂媚儿笑笑,随口解释道。

“曦儿怎么样?”萧白逸焦急地问道。

“暂时没事。但是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解药。”

萧白逸沉吟片刻,才再次开口:“媚儿,你跟本王出来一下。”

“想让我去看何冰柔那个女人?”魂媚儿撇撇嘴,并未移动步子。

“媚儿!”萧白逸低斥。

“吼什么吼?我又不是你震威王府的奴才。”

“媚儿,去看看她,毕竟是条人命。”孟灵曦忽然开口求道。

若是她活不了多久,何必让萧白逸身边再多死去一个人,徒增他的伤感呢!

“孟灵曦,你这女人…”魂媚儿只觉恨铁不成钢,真恨不得抽她一巴掌。

萧白逸愧疚地看着她,承诺道:“本王一会儿便回来。”

“好。”她点点头,想潇洒地放他走,却还是不自觉地说了句,“那我等你回来。”

“嗯。”萧白逸郑重地承诺,临走前又亲自吩咐下人为她换了染血的被褥,才带着不情不愿的魂媚儿离开。

待屋里只剩下孟灵曦和文澜院的奴才,她旋即冷下脸,吩咐道:“今夜的事,我不希望你们说出去。特别是对翠儿,更不许说,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