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

傅云若拿着梳子给她梳着发丝,她的发丝已经染上了些白色。

毕竟,她已不再年轻了。

水忆温柔地说:“我想听你唱歌,你还记得不记得那首老歌,昨日重现,那首英文歌。”

傅云若眼睛噙着泪,她不让她看到,笑:“我都把词忘光了,哼哼旋律吧。”

她一边梳发,一边唱歌。

昨日,

重现。

傅云若哼着那首英文老歌,卡朋特的《昨日重现》。

WhenIasyo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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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昨日重现,她仿佛又看到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

可是一想起来,却又如此催人断肠。

曾经有过的欢乐,此刻仿佛更加让人悲伤。

那是昨日重现。

她给她编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簪上发簪。

那歌声缓缓飘荡开来,美妙的旋律仿佛将她带回了过往。

于是,她又看到了自己,少女时的模样。

水忆嘴角噙着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她沉醉在那旋律中,缓缓沉睡过去。

“忆姐…”她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忽然间手上的梳子坠落在地。

傅云若握住嘴唇,看着水忆满带微笑的容颜,忽然间泪流满面。

“忆姐!”她大叫了一声,紧紧搂住了她。

就在刚刚,她悄悄地离开了这人世间,离开了爱她的人们。

她是开开心心地走的,因为直到离开,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

人潮汹涌而至,太多的人挤了进来。

傅云若被人拉开,她哭得肝肠寸断,轩辕隐紧紧搂住她,任她在怀中哭着。

南宫昕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周围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傅云若还在哭泣,忽然间已有水忆的夫君选择了自尽,陪她一起去死。

南宫绝静静地望着南宫昕:“昕儿,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南宫昕哭道:“父皇,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这辈子我跟她生死相依,永远要在一起。”南宫绝冷静地说着,他看了看一脸惊慌,也哭泣的南宫澜,拍拍他的小脑袋瓜,不知道拿起什么药丸吞进嘴里,握着水忆的手,不多时,他竟毒发而亡。

南宫昕一时间心神俱断。

父亲和母亲一瞬间全都离他而去,让他简直要无法控制情绪,只能放声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直到此刻,几个男人全都哭了起来。

痛苦。

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这悲伤。

有人轻生的,随水忆一起去了,也有选择留下,常伴青灯古佛的。

傅云若哭得双眼红肿,直到再哭不出来了。

水府今日命丧黄泉的人岂止一人。

谢曜强忍悲痛,他父亲也随水忆一道离去了。

现在,水府披麻戴孝,办起了丧事。

那棺木中躺着的人,仍旧面容如初,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起码,她走的时候是开心的。

那一刻,她灵魂离天,飘飘荡荡,真的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现代。

睁开眼睛,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鲜花,她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她醒了。

原来她昏迷了三个月了。

是三个月吗,仿佛时光已经穿越了三十年。

父母亲朋都很高兴,他们来接她出院,接她回家。

水忆望着眼前的房间,忽然间感慨万千。

她真的回来了。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还能再动情吗?

“小忆,我要回家了!”好朋友白晴笑着说。

“我送你吧。”她送了她到门口,忽然看到一辆跑车停在门口,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车旁,那背影,不知道为何让她感觉十分奇怪。

白晴叫道:“我在这儿呢!”

“你男朋友?”她淡淡问道。

那男人回过头来,那张脸顿时让她浑身一震。

是他——

她知道,尽管穿越了时空,穿越了纷争,她终于又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看到了他。

杨谦。

男人也看到了她,他的目光直盯在她身上,没有转开。

仿佛只是瞬间,一切已经改变。

留下吧

“什么男朋友,他是我堂哥,刚从美国回来,这不,他是接我去他家参加我婶婶的生日的。”白晴笑了笑,忽然间发现这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无语凝噎。

她忽然间像明白了什么,贼兮兮地拉着她走到男人面前。*

“这是我好朋友——”

“嗨,我是水忆。”水忆开口,忽然有些哽咽。

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手背,目光灼热得让她几乎不敢望去。“我是白谦,做我的女朋友吧。”

呀。

白晴瞪大眼睛,“唉,白谦,你不是发疯了吧?”

白谦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等你很久了。”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吻上她的唇。

水忆并没有挣扎,她搂住了他,回吻。

阳光——

灿烂。

他们在这春光明媚的春天,相拥。

白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她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终于他们分开了。

水忆微微一笑:“我答应。”

白晴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两个难道以前就认识?”

水忆淡淡道:“也许上辈子认识吧。”

白谦并没有说什么,忽然间握住她的手:“陪我去见我父母。”

这也太快了吧?

水忆微微一笑。

她知道这很冲动。

可是感觉对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那是他。

她不需要再等待下去。

人生短暂。

何必浪费生命?

白晴瞪着他们上了跑车,自己也坐了上去:“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也太闪电了吧,你们一见钟情?”

“也许吧。”水忆笑了起来。

春风浮动,她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另外一半心脏。

久久的缺失,终于圆满了。

水忆循着当初傅云若给的地址找到了傅家的老宅子,这里现在是舒风和妻子住着。

“请问这里是舒荷家吗?”她问道。

“你是小姐的朋友?”仆人望着她。

“是的,我找舒荷有事。”

“可是小姐不住在家里,她现在去国外参展了。”

“是这样?那好吧,麻烦你帮忙留一张纸条给她,等她回来了,交给她。”她写了张便条交给仆人。

没找到舒荷,但还好,以后还有机会。

刚离开舒家,她忽然看到一辆车停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两个人。

是一对男女。

那男人抓着那女人,不肯放手,两人争论着什么。

水忆定睛看着,忽然发现——

“轩辕隐?”这男人长得跟轩辕隐也太像了吧?

那是詹姆斯。

他回过头:“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中文名字?”

那女子回过头:“詹姆斯,别缠着我了,我回家了,别再烦我!”

“舒荷!”

她就是舒荷了。

水忆笑了起来。

似乎缘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不知道,你们记得傅云若吗?”她一句话顿时让两个人目瞪口呆。

他们都回过头看着她:“你是谁?”

水忆耸耸肩。

她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了,看这一对欢喜冤家,倒是有趣。

也许,傅云若该开心了。

毕竟,现在,她的家人生活得很幸福。

这就足够了。

办完了水忆的丧事,水府顿时冷清了许多。

再没了往日的热闹,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人。

谢曜等到父母双亲下葬之后,身心俱疲,回到房间,叹了口气。

这个家,没有了亲人,越发不像个家了。

现在,这里也只剩下过去了。

“谢曜。”路红袖走进房间,她背着包袱,望着他:“我要走了。”

“走?”谢曜蹙眉:“我打算过几天再走。”

“不,是我走,我不跟你一起走了。”她静静说道,忽然间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谢曜猛然站了起来。

路红袖淡淡道:“我说,不跟你走了。以前我们成亲是为了圆你母亲的心愿,不让她担心你,现在她已经过世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扮下去了。我该走了。”

谢曜一震:“你是说,要跟我分开?”

“对,我们本就是假夫妻,不是吗?”

她转身:“保重吧,谢曜。”

“等等!”谢曜猛然抓住她的手,一时间心乱如麻:“为什么要走,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嘛?”

“我已经不年轻了,谢曜。”她回过头,苦笑道:“谢曜,我没有那么多青春再供我挥霍。我只是一个寻常人,我也希望有疼我爱我的丈夫,有个美满的家。谢曜,我不再等下去了。”

她也等不了了。

谢曜顿时震住。

他定睛望着她。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太晚了。

这许多年,她为他年华虚度,他却为她做了什么?

难道,还不懂爱吗?

“红袖——”他顿了顿:“你真的要走么?”

路红袖点头:“若我们已然只剩下友情,我想就让它继续下去吧。”

她打开门:“再会,谢曜。”

谢曜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脚步,心头越发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