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若凝满心的为难,正思忖着怎么开口,却看见孝庄轻柔的拉过她的手,沉声说道:“哀家也是当过额娘的人,儿行千里母担忧,四阿哥如今还这么小,你不在身边这么些日子,怕是他也不踏实,何况,你心里必定每日都揪心的紧呢。如今,哀家的身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你便听皇帝的话,先行回宫去吧,等你回去了,皇帝也就来接哀家回宫了,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身边有这么多奴才在,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听话,回去吧,哀家可不想,和你一道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哇哇啼哭的四阿哥。”

孝庄的话语,随着她手上湿热的温暖,一起传到了若凝的心里。

不再推辞,若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太后既如此说,臣妾也不瞒着您了,四阿哥是有些不太好,不过不怎么严重,所以您就别忧心了,只不过,臣妾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所以臣妾就先行回宫了。”

眼神一顿,孝庄的脸上又浮起了柔和的笑容,看着若凝,她轻声说道:“小孩子,总是多病多灾的,说不定,等你回到了宫里,哀家的小乖孙已经好了呢,所以,你也莫要太过担忧。”

说着,孝庄却是一顺手,将戴在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手链套在了若凝手上。

若凝正要从孝庄手上挣开手,手中一紧,却是被她拉的更紧了,听得她沉声说道:“这个手串,在哀家身上也有些年头了,此次便赐给四阿哥吧,看着哀家这些年静心礼佛的份上,佛祖定会庇佑他的,你好好收着,等回宫了,哀家再亲自给四阿哥戴在身上。”

眼中一热,若凝却是强忍住了泪意。

不再挣扎,若凝紧紧的捏了捏孝庄的手,然后松开,站起身俯身一拜,口中柔声说道:“皇额娘的意思,臣媳明白,那臣媳这便回宫了,照顾好四阿哥,等着皇额娘回宫。”

满意的看着若凝,孝庄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一边说着:“去吧…”

若凝疾步朝外去了,孝庄,却是看着床侧的苏茉儿,语气沉痛的说道:“但愿佛祖怜我,莫让这宫里,又多出一个伤心人。”

苏茉儿满脸怜惜的看着若凝远去的身影,回过头来看着孝庄,柔声说道:“皇贵妃这么好的人,老天爷定不会薄待她的,但愿四阿哥能早点好。”

想到宫里那些夭折的孩子,再想到若凝自进宫一来长盛不衰的荣宠,孝庄和苏茉儿一时间却是满心满眼的担忧,相对无言。

“让他们快些驾车,尽快回宫…”

上车后说完了这句话,若凝便静静的窝在车内的一角,透过随风飘起的车帘看着外面呼啸闪过的景物,径自发起呆来,心里,脑中,盘旋环绕的全是四阿哥的幼小容颜。

福临在信中说,四阿哥有些高热,最近又出现了起痘的迹象,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几个太医都日夜轮休的守在承乾宫,必定会千般小心的医治四阿哥,让若凝勿要太过担心。

可话是如此说,若凝又怎能不担心?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此刻,若凝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浸在寒冬的雪水中一般,冰冷孤寂。

宝宝,千万不能有事,乖乖的,等着额娘回来。

一阵清风掀起的车帘边吹进,阳明探进头来轻声禀道:“主子,已经赶了五个时辰的路了,稍微停车休息一会儿吧,您也好用些吃食,照这个脚力,天亮城门开时,咱们刚好能赶到。”

摇了摇头,若凝看了一眼阳明,轻声说道:“我不饿,你们也辛苦些,咱们尽早赶回去吧,等回去了,给你们几日假,到时候再好好歇歇吧。”

恭敬的点了点头,阳明低声说道:“不辛苦…既然主子发话了,那奴才们这就继续赶路了,主子要是有什么吩咐,让姐姐们出来吩咐一声便好。”

说罢,阳明合上车帘,慢慢的,马车又起动了,车速渐渐的越来越快。

曙光透进承乾宫的窗户的时候,若凝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门处。

殿内一片沉寂,若凝的心,却是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呼吸都顿住了。

“宝宝…”

低低的唤着,若凝一步一步的朝殿内走去。

“主子,您回来了…”

掀开屋帘,端着铜盆走出正殿,岚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身影顿住了。

听见岚烟的话语声,晚晴掀开屋帘,将若凝迎进内殿,一边,取下了她身上的厚裘。

“四阿哥他?”

问询一般的看向晚晴,若凝的眼睛中,是满满的惶恐。

“太医说四阿哥起痘了,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开了药方,让奴婢们不间断的给四阿哥擦身,说只要熬过这几日,再服些调理的药,一个月便能好了。主子,您快去瞧瞧四阿哥吧,自从您离了承乾宫,四阿哥总是哭闹不止,奴婢…奴婢辜负了您的嘱托,没有照看好四阿哥。”

低声说着,晚晴的泪,从脸颊上滑落。

听完晚晴的话,若凝转身,朝内殿走去。

内殿里,此刻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一进入内殿,若凝的目光,就紧紧的锁在了乳母怀中的那个明黄色襁褓。

从乳母怀中接过襁褓,四阿哥蜡黄的小脸出现在若凝面前,只一瞬,若凝的泪便一涌而出。

此刻,四阿哥的小脸上,已长出了几个红疹点,有几个,已成了水泡。

心像被拉扯开一般的疼着,若凝将脸轻柔的贴在四阿哥的额头上,轻声唤着:“宝宝,额娘回来了,宝宝…”

母子间的至亲血缘,无论时间还是距离,都是无法阻断的,此刻,听到若凝的声音,四阿哥却是蹙着眉头,睁开了双眼,转瞬,便哇哇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委屈苦楚都哭出来一般。

听到四阿哥的哭声,若凝也像是支撑不住一般,抱着襁褓狠狠的哭起来,这些日子的惦念,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展现在诸人面前。

福临踏进内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让人心酸的一幕。

整整两天一夜,若凝衣不解带的坐在床榻前,照顾着四阿哥,可四阿哥的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连太医都叹息着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四阿哥的脸上,身上,已密密麻麻的遍布着红疹点和水泡,那股难忍的痛痒,已让四阿哥无法进食安睡,即便若凝温柔的用药粉擦拭着他浑身上下,依旧无法缓解,他哇哇的大声啼哭着,哭累了便扭头睡去,让福临和若凝看着都满目心疼,只恨不能替他受苦。

“凝儿…”

看着身侧憔悴的容颜,福临轻声唤着,可若凝依旧不转过头看他,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依旧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四阿哥。

自踏进承乾宫,跟晚晴和太医说了几句话,其余的时间,若凝便是轻柔的跟四阿哥说着话,其他人,却是一眼都不去看,一句话都不去说的。

便是这幅模样,让福临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宝宝…”

眼神一紧,若凝看着床榻上襁褓里的四阿哥,疾声唤道,一旁的福临,也一瞬间变了脸色,瞳孔微缩的看向四阿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肝肠寸断

更新时间2012-1-21 18:52:55 字数:3044

“宝宝,额娘在,不怕,额娘在,额娘在…”

将襁褓抱在怀里,若凝轻柔的说着,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四阿哥的脸上,可他却像是睡着了一般,瘦弱的小脸上一片平静,再不像之前一般凝蹙成一团。

若凝的身侧,福临像是一座石雕,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母子二人,而垂落在床榻边的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已一条条暴起。

“宝宝最乖了,睡着了,便不会痛了,额娘唱童谣给宝宝听,好不好?”

将脸贴在四阿哥清凉的脸颊上,若凝柔柔的低声说着,说完,她一边轻拍着襁褓微微的摇晃着,一边,口中唱起了小时候凝玉教她唱的童谣。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蘸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

若凝的声音在内殿婉转回荡,她的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而殿内跪着的一众奴才,却是满面的哀痛,便是一向稳重的柳嬷嬷和晚晴,也拿手捂着嘴哭的无法自已。

“凝儿,四阿哥已经去了,他…”

伸出手拉住若凝摇晃着的胳膊,福临轻声说着,说了一半,却被若凝打断了。

“嘘,别吵…四阿哥睡着了,这几日,他一定累坏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了,咱们别吵他,好不好?让他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他就会冲着咱们笑,还会挥舞着他的小胳膊。四阿哥的眼睛最漂亮了,黑黑的眼珠儿,滴溜溜转的时候,尤其可爱,还有他的鼻子,也像皇上,不过他的眉毛像臣妾,弯弯的,等将来长大了,他必定会像他皇阿玛一般俊朗。福临,你说是不是?”

用右手的指腹轻柔的触碰着四阿哥的眉眼,若凝轻声的和身侧的福临说着,像闲话家常一般。

“凝儿,四阿哥已经去了,咱们就让他好好上路,好不好?”

捧起若凝瘦削的脸,福临注视着她红肿的眼眸,悲痛的说道。

莞尔一笑,若凝嗔怨的看着福临说道:“四阿哥怎么会去了呢?他还这么小,连路都不会走呢,皇上说笑了。他啊,只是睡着了,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醒了,到时候就会长着小嘴哇哇的哭,到时候吃了奶,他就会和我们玩了。”

说罢,若凝又看着四阿哥低声的唱起童谣来。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吗呀?点灯说话儿,熄灯做伴儿,明儿早晨起来梳小辫儿。”

低声的唱着,若凝的声音却越来越哽咽,唱到最后,却是将头埋在襁褓间痛哭了起来。

眼中的伤痛那么深沉,福临的口中,却是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挪到若凝身边,福临一揽手,将抱着襁褓的若凝拢到了自己怀中,头靠在若凝的头侧,福临的泪,也潸然落下,顺着若凝的脸颊,滴落在了四阿哥的小脸蛋上。

“凝儿,四阿哥必定是被天上的仙人收走了,咱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小阿哥和小格格,到时候,咱们把对四阿哥的疼爱,都加诸在其它孩子身上,四阿哥在天上会看到的,他会明白,阿玛和额娘是爱他的。”

低声的说着,福临抬手擦拭着若凝的泪,可他自己的泪,却是愈发汹涌起来,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滴落在若凝的脸颊上。

正月二十四,四阿哥夭折,福临辍朝三日。

一连几日,福临抱着若凝,坐在承乾宫内殿四阿哥的小床旁,一件件的摩挲着四阿哥的小衣服和摆放在他床榻边的小老虎,时不时的,两人说着话儿,仿佛四阿哥还酣睡在小床上一般。

百里之外的南苑,行宫正殿内,孝庄听着孙玉明的回话,脸色也一点点的沉重起来。

摆了摆手,孙玉明悄声退出了正殿。

幽幽的叹了口气,孝庄看了一眼苏茉儿,沉声说道:“怕什么,偏就来什么,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苦了皇贵妃了,哎…”

只说了一句话,苏茉儿便不再多说了,看着孝庄要站起身,她走到身前,搀起孝庄,朝内殿走去。

“让孙玉明吩咐人去收拾行装吧,明日一早,回宫。”

沉声吩咐着,孝庄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扶着孝庄躺到床上,苏茉儿掖好了被角,转身朝外去了。

延禧宫正殿内,茗兰看着坐在上首处的茗秋,轻声说道:“咱们去承乾宫陪陪皇贵妃吧,四阿哥去了,她心里定然万分悲痛,咱们去陪她说说话儿吧。”

“兰姐姐稍等片刻,我去内殿整理下妆容。”

说罢,茗秋起身朝内殿走去,面容上是淡淡的哀愁,可眼底,却一闪而过的滑过了一丝得意。

看着茗秋远去的娇俏背影,茗兰的脸上,却是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表情。

四阿哥的夭折,给本就沉寂的紫禁城,平添了一番风雨欲来的阴霾。

正月二十八日的早朝,文武百官整齐的踏入养心殿,福临宣布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追封四阿哥为和硕荣亲王,一时间,百官愕然,可略一思量,却又觉得习以为常,后gong中董鄂皇贵妃专宠至今,当日四阿哥刚一诞生,皇上就在朝堂上宣布他是“第一子”,此刻,还未命名便加封为亲王,这在大清朝,又是前无古人的了。

几位言官本欲出言劝谏,可一抬头,对上的便是福临充满了杀气的眼神,一个哆嗦,便觉得后背直发凉,再一细想,此事虽不合常理,可并不违背祖制,也可以算是皇上的家事,如若皇上执意如此,便也只能随他去了,于是,抬脚迈出的步子,便硬生生的收回来了。

景仁宫内,佟妃心情很好的看着秋雨给她匀妆,一边听夏荷回禀着宫内的动静。

听完夏荷的话,佟妃沉声说道:“亲王?想来,是没那么容易的,皇上现在在气头上,言官们不敢上言是一回事,可皇太后现在人在南苑,待到她回宫,若是知晓四阿哥还未成年却被封为和硕亲王,必定是不允的,所以,现在此事虽无人敢多言,只看名号还未上宗谱,便知晓他们是在等太后定夺。”

佟妃暗自计较着,却不料晚间便传来了太后车驾进宫的消息。

皇后去拜见,都被太后以身体违和拒之门外,可不多一会儿,苏茉儿却亲自去承乾宫,请了若凝去了慈宁宫,一时间,后gong诸人有看热闹的,有暗自揣测的,都在思量太后对此事的看法。

可之后的几日,宫内风平浪静,慈宁宫的晨昏定省,孝庄一脸平静,而皇贵妃,也破天荒的没有了脸上的颓废和哀痛,无人知晓,那一夜,太后和皇贵妃说了什么。

进入二月,天气渐渐的和煦了起来,御花园里的花,已渐渐的结出了花苞,而承乾宫里,却还是一如之前的清冷,若凝的话少的可怜,一众奴才,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生怕闹出声响,惹得自家主子心烦。

慈宁宫里,孝庄看着坐在下首处的福临,沉声说道:“四阿哥夭折,哀家也很心痛,若不是皇贵妃在南苑侍疾,兴许,此事还不会发生到这一步,因此,哀家也自责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哀痛也无济于事,只能日后再加以弥补了。追封一事,哀家就不再追究了,也算了偿了你和皇贵妃的心意,可是,皇帝莫要再像皇贵妃一样消沉下去了,你要知道,这宫内,你并不是只有四阿哥一个子嗣,莫要因此,伤了其它人的心。”

许久,福临都未开口,眼睛,却是渐渐的迷蒙了起来。

看到福临如此模样,孝庄的心,一时也软了下来,不忍再加以苛责,正要开口劝慰几句,却看见福临站起身,直挺挺的走到她面前,一屈膝,跪在了她面前。

“皇额娘,儿子心里难受…”

两行泪顺着福临的脸颊流下。

有多少年,福临未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了,孝庄一瞬间,竟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

还记得,那一年,福临只有五岁,他就那么哭着跑到永福宫,摇晃着孝庄的胳膊,低声说道:“额娘,儿子心里好难受…”

那一年,海兰珠香魂逝去,皇太极每日借酒消愁,福临每每喜滋滋的拿着自己做好的功课去找他的皇阿玛,得到的总是冷眼相待,孝庄笑语盈盈的哄着福临,可背后,又何尝不是暗自抹泪。

头也未抬,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地面,福临继续说道:“四阿哥去的那一刻,儿子就在身侧,看着他渐渐的没了呼吸,儿子觉得就像在做梦一般,直到他的身体都冰冷了,儿子还不肯相信。那一刻,儿子仿佛觉得,那具冰冷的小身体,就是儿子,而皇额娘就那么满心哀痛的看着儿子。”

听着福临的话,孝庄,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动声色

更新时间2012-1-25 20:47:34 字数:3109

直到过了戌时,福临才从慈宁宫出来,径直回了乾清宫,而孝庄,却是满面萧瑟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身后为自己拿肩的苏茉儿轻声说道:“如今,皇帝是真的长大了,知晓利用哀家的慈母之心,去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了。”

静静的看着孝庄,苏茉儿柔声劝慰着她说道:“皇上也是无可奈何,太后您也莫要太过心伤。”

将手中的桃木梳放在梳妆台上,孝庄看着镜中自己已不再年轻的容颜,低沉的说道:“无可奈何?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哎…”

叹了口气,孝庄止住了苏茉儿的动作,径自站起身朝卧床走去了。

似乎只是一瞬间,孝庄便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挺直的背佝偻了起来,像是不堪重负一般。

直到落下了床幔,苏茉儿还能听到孝庄若有若无的低低叹息声,这一夜,注定又是个无眠夜了。

承乾宫里,若凝和衣躺在暖炕上,手里,还攥着一个未绣完的小童戏水的红色肚兜。

“主子,皇上从慈宁宫出来后直接回了乾清宫,怕是今晚不会过来了,您早些歇了吧。”

将墙角的宫灯挑亮了些,晚晴走到暖炕边轻声的说道。

看着晚晴,若凝的嘴角浮上了一抹柔和的笑,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我睡不着。你叫他们进来吧,这件事,早一天了结了,大家都能放心安寝了。”

说罢,若凝坐起身,将手中的红色肚兜塞进袖筒里,冲若凝点了点头。

看着若凝坚定的神色,晚晴不好再坚持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外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后,两行人走到若凝面前,无声的跪在了她面前。

“我有几个问题,我一个一个问,你们有人知道的,便举手示意,一个一个的答,若是答得不够仔细,其他人可以补充。但是,若是有人说假话…莫怪本宫心狠。”

若凝的语气似是话家常一般,可话语中露出的些微阴狠,却让跪在暖炉边的众人不寒而栗。

“奴婢(奴才)若有一句欺瞒主子,叫奴婢(奴才)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受苦受难不得善终。”

四阿哥去了已经有些日子了,可福临和若凝从未因此问询过这些奴才们一句话,这些人心里虽问心无愧,可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哪一个举动不得当,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得了晚晴的招呼,这些人无不盼着若凝早些询问,都希望能早日将害了四阿哥的凶手绳之以法,以慰四阿哥在天之灵。

漆黑的夜,有阴冷的风在树林中穿梭,摇晃碰触着的树枝,偶尔会惊起在枝头休憩的寒鸟,“咕咕呱呱”的哀啼声,越发显得这夜是那般的冷寂。

承乾宫里,与以往一般,灯火燃彻了整个黑夜。

宫门早已落匙,正殿内,昏黄的烛光摇曳下,殿内的一切显得那么庄严。

内殿内,此刻静谧的如同一幅画一般。

暖炕上,若凝静静的呆坐着,身旁,是站着的暮雪和秋如,她们是陪着若凝去南苑的,是故,宫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们是无处得知的。

暖炕下,晚晴和岚烟站在两侧,其余的奴才,便都端正的跪在地下。

“这么说来,四阿哥高热的时候,宫里除了佟妃和舒贵人没露过面,其他人都是来过的咯?”

口中说着,若凝抬头看向了晚晴,见她无声的点了点头,若凝继续问道:“撇过太医的诊断不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觉得四阿哥不对劲的?”

“回主子的话,正月二十一那天晌午,沁妃娘娘和兰嫔娘娘来瞧了四阿哥,走后没多久,四阿哥便开始不舒服了,虽说没有任何症状,可奴婢就是觉得,四阿哥的啼哭并不是因为高热,奴婢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可就是觉得…后来晚间的时候,四阿哥身上便开始出红疹了,那天下午,并没有人来瞧过四阿哥。”

脚下,四阿哥的乳母朗声答道。

“沁妃?兰嫔?”

低声的念叨着,若凝满目的哀痛。

茗秋…

“刚才本宫问的那些问题,你们回去再好好思量思量,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了没说的,若是想起来了,随时来回本宫。”

抬起头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跪着的人,若凝轻声吩咐道。

“奴婢(奴才)遵命。”

齐声应下,一众奴才站起身静悄悄的退出了内殿,尾末,云初小小的身影落在了最后。

转过身犹疑的看了一眼若凝,云初慢吞吞的朝前走去,刚走到正殿门口,却看见晚晴从内殿走出柔声唤道:“云初,你过来一下。”

跪在若凝脚下,云初满眼伤感的看着她,一双手,却是紧紧的绞着手中捏着的帕子。

“傻丫头,我只不过去了南苑十几天而已,怎么就这么瘦了?她们没给你吃饭嘛?”

拉起云初,若凝抚着她尖尖的下巴说道。

“姐姐…”

刚叫出口,云初的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落。

拿帕子擦拭着云初脸上的泪水,若凝柔声哄劝着她说道:“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