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信的是四爷身边的侍卫,他还说:“主子,主子爷在前头怕是过不来,叫小的跟着您。”

隔着车窗帘,她马上道谢:“辛苦你了。”

侍卫道:“不敢,不敢。”言罢退开,避开车有几步了才策马向前跑,挨着车跑容易扬尘。

李薇在车上坐了这几天,也明白这是侍卫的体贴和细心。行来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策马狂奔的从车前过去,每回听到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她都下意识的拿帕子掩住口鼻,到了晚上下车再看,车上都要蒙一层黄土。

扬尘这事吧,说是不可抗力,但总给人不被尊重的感觉。她也知道,论资格她只是个贝勒的侧福晋,不算什么重要人物。虽然她是穿越滴,四爷是雍正帝,可目前这个阶段两人都不算是虎驱一震,四方拜服的威猛人士。

而且四爷还有日后扬眉吐气的一天,她的秘密算是这辈子都不能拿出来震撼世人了。

先知果然是寂寞的。

如此就显得四爷这个侍卫果然是自家人。

李薇小小感动了下,跟玉瓶道:“这下终于能轻松点了。”

玉瓶倒了半杯茶,给她端着小口抿着润口,笑道:“等到了地方,主子可以好好歇歇了。”

“先泡澡,再……”一句话没说完,马车突然加快速度了,她手上的茶一晃就泼了大半。她和玉瓶各自扶稳坐下,不等玉瓶喝斥外面的车夫,刚才那侍卫又回来了,在车外大声道:“主子,咱们要快一步了,前头说叫咱们早点进保定府。”

说完这串话,不等她回答,他就先到前头探路或领路去了。

玉瓶叫这人的话给打乱了思路,把车夫的事忘了,道:“主子,怎么叫咱们跑前头去了?”

李薇也不知道啊,两人面面相觑。

外面还有人在催促车夫,一个劲的:“快点!快点!”

车夫在催促下也赶得越来越快,车里的她们只好先顾着坐稳再说,听着外面车夫不停的甩空鞭,啪啪的连声脆响,拉车的骡马被吓得四蹄飞奔。

很快,李薇就从另一侧的车窗看到前方停下的御驾。

玉瓶凑过来一起看那长长的停下不走的明黄御驾,道:“怪不得这么颠,咱们现在没走官道,是要绕过去进城啊。”

事情就是这样,御驾后的随从人员全都从后面绕道先一步进城。

正面的城门要留给皇帝走,李薇的车驾走的城门是侧城门,大概现在是给保定府的百姓来走的,她的车过去的时候,见这边的城门其实也实行了临时的军事管制,所有的平民百姓,一般马车全都被挡在了城门外,一群群的聚集在城门两侧,直通城门的一条大道被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围了。

她的车就跟在前面侍卫的指引下,从这里进城。

看看天色,不知道保定府什么时辰关城门。她怀疑按现在这个时间算,等他们全过完估计城门也要关了。这些人大概今天是回不了家了。

成了特权阶级后,这是李薇头一次用特权用得这么心虚。车窗外看得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有挑柴的,挑担的,背着包袱的,拉板车的,等等。

还有一些也是赶着骡车轿子的,可能是保定府的官宦人家,青油布的车顶子,油光水滑的大走骡,车前还有穿着干净的小厮随从。她还看到有两个随从拿着银子去城门口打点,叫人给撵跑了。

大概是想跟着一起进城吧。

过了城门,映出眼帘的就是羊肠小路,马蹄清脆的敲击声嗒嗒的一下下,一些小摊贩的车被随便的放在道路两旁的小胡同里,盖着块大布遮住。还能看到地上散落的摊贩上的货物,已经叫人踩得乱七八糟了。

放下帘子,李薇没心情再看了。

行路寂静,只有侍卫来回奔跑传话的声音偶尔从车外传来,四爷留下的侍卫始终守在车旁。

车停下时,已经是暮色四合。

叫李薇惊讶的是车停的地方明显不是她想像中的行宫一类的宫殿,而是一个很明显的宅院。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住到别人家来了?

赵全保上来扶着她道:“主子,上轿吧,是咱们自家的轿子。”

居然连轿子都是带着的?!

她坐上轿,赵全保带人跟着,玉瓶和玉盏坐后面的小轿。玉烟带着剩下的先去院子里布置了。等她再下轿,就看到眼前的屋子门楣上悬着个牌子:贵寿堂。

玉瓶从后面跑上来侍候她进屋。屋里一切都已经是她熟悉的东西了。内堂连她的贵妃榻都是原样搬过来的。

她还真不知道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

累了一路顾不上多说,洗漱后等着上膳时,她叫来赵全保问:“我怎么看这屋子像人家老太太的屋子?”

赵全保站在下首,笑道:“这宅子听说是保定府的官宦人家献出的别院,供咱们贝勒爷起居用的。这屋子确实是给他们家老太太预备的,只是自建好还没有来住过。主子放心住下就是。”

果然是别人家的。她还想能进行宫住一住过过瘾呢,结果是占别人的房子住两个月。

这叫什么事……

刘太监还没来,那个四爷派来的侍卫求见。李薇赶紧叫进,,侍卫就在廊下说话,不进屋。幸好也没什么需要避人的话,就是四爷嘱咐他来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嗯?

“这是怎么回事?”李薇问道。

侍卫道:“主子爷在城外侍候万岁爷,要到明天万岁爷进城后,才能回来。”

皇上现在还在城外?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啊。

“跟着来的诸位爷都在城外?”她惊讶的说。

“是,直郡王、太子爷、咱们主子爷、九爷和十三爷并伴驾的诸位大人们都在城外扎营了。”侍卫说。

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

为什么到了保定府还不进城,还要在外面停一夜?

李薇问这侍卫:“那你是不是还要赶紧回去?”

侍卫笑道:“主子爷吩咐奴才跟着主子,不回去。明天早上开了城门,再去给主子回话。晚上奴才就在外院守着,主子有吩咐,只管叫人来叫奴才就是。”

有这个侍卫在,李薇总觉得就安全了不少。按说这次出门四爷给了她二十个侍卫,领头的四人早就跟她磕过头也认过人了,可这个侍卫是四爷派来的,就像四爷的一只眼睛一样,叫人有了主心骨。

李薇松口气,忙道:“那你快去歇着吧,今天也是辛苦你一天了。”

等侍卫告退,她对赵全保说:“叫刘太监把我的膳先停一停,先给这些侍卫准备好吃的,别可惜东西,要是带得不够,或一时买不来,就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赵全保道:“哪里用得着用主子的份例?保定府早就准备好了,这宅子里的下人也留下了不少,刚才奴才去看一眼,活鸡光猪都有。侍卫们的事,主子也不必担心,他们早就吃上了。”

那群侍卫都是满人出身,个个大爷。他刚才就见他们早就喝上酒吃上饭了,本地官府都不是傻子。借宅子给他们落脚的人家早备好了席面,他们一到,席面就送上来了。

只是主子这边还是他们自己的人侍候着才放心。席面送来就叫拦了,都便宜外头的那群大爷了。主子还担心他们吃不饱喝不足?明天早上能起来都不错了。

热汤热菜吃起来舒服多了。李薇小口小口喝着热腾腾的小米粥,就着咸鸭蛋吃馒头,刘太监今晚送来的都是这类家常小菜,她在车上累了好几天,也实在是没胃口,见了这一桌饭才算有了精神。

她自己吃得舒服了,难免想起家里的孩子和城外的四爷。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留在城外不进来啊?

城外,御帐处灯火通明,一队队全副披挂的侍卫在不停的巡逻。

四爷回到帐中,苏培盛立刻端过来一个有半个西瓜大的砂锅,放到四爷面前掀开盖,里面的牛肉汤还在翻滚。

“主子爷,赶紧用吧。一会儿时间就不够了。”苏培盛一边说,一边盛了一小碗给他。

四爷接过吹了两口就直接喝了,拿起旁边的蒸面饼就着汤吃,等汤差不多不算烫了,也不用碗了,直接就着锅吃起来。

汤里还有几大块的牛腩肉,四爷平常是不动肉的,但今天喝完汤,他捡了两块吃了。叫苏培盛都有些惊讶。

吃完,四爷起身道:“剩下的赏你了。晚上要是来不及,就不必准备热水,备上茶就行。”

这是说晚上回来得晚,只怕回来也没时间洗澡了?

伴驾这段时间每天回来都是必须要洗澡的,不洗第二天灰头土脸怎么见皇上?

苏培盛不敢多问,侍候着四爷出去。守在四爷帐篷前的侍卫跪地送行,四爷却只是淡淡道了句辛苦就走了。苏培盛也没多话,送完四爷目不斜视的回去了。

现在守帐篷的侍卫都是本地的驻军,四爷自己的侍卫全挡在外头了。

真叫人担心啊。

苏培盛收拾东西时,心里还在打鼓。

四爷来到御帐前,见只有老九和十三站在外头,他顿了下脚,走到老九前面站了。

老九给他使了个眼色,四爷往御帐里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明白老九的意思。直郡王只怕就在御帐里。

四爷在周围扫了一眼。他们几个兄弟的帐篷都在御帐周围,太子的帐篷居于东方,非常明显的挂着杏黄的招子。但四爷目测了下太子的帐篷距御帐的远近,发现比起另一边的直郡王,太子的帐篷要远上那么一两分。

而且,太子的帐篷里灯是亮着的。

就是说,太子在自己的帐篷里,而直郡王却在皇上跟前。

四爷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来,身后的老九扫了他一眼,面露嘲意。最后的十三是规规矩矩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他顾不上管老九是什么意思。

皇上……做得太明显了。

直隶是驻军所在,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明天早上保定府就要叫二十万大军给围起来。

想到这里,四爷不禁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这一夜,远处不停的传来马蹄奔腾的雷鸣声。四爷和兄弟们站了前半夜,后半夜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可他却一点都睡不着。在榻上躺不住,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看来,皇上确实是下令叫附近的驻军将领前来拜见了,只是这旨意是什么时候下的,他们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可能直郡王知道,太子……

四爷暗自摇头,太子是否了解这个,他猜不出来。但他是事先一点都不知情的。

皇上巡京畿,到直隶,他猜过皇上肯定会叫附近的驻军来,但他想的是那要等皇上进了保定府,安顿下来后的事。

没想到会是在进城前,还这么急,这么赶。扎营在此,匆匆一见,然后呢?

四爷站在帐篷里,却没有走出帐篷看一眼御帐的方向。帐篷外守着的侍卫是皇上的人。他轻轻叹了下,还是回到榻上乖乖躺下,双手交握在腹上,闭目静思。

帐篷外又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了。

170、跪迎

不等天亮,来觐见的驻军将领们就都回去了。他们踏着夜色而来,只为向皇上表一表忠心。

四爷此时早就起来了,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却仍然坐在帐篷里。早膳用过后,端着碗茶看着帐篷外的天。天还是黑的,远处御帐外灯火下人影幢幢,依稀可以看到人来来往往,快速的走过小跑。

苏培盛、张德胜师徒二人和王朝卿、王以诚兄弟两个都守在帐篷门口。没有侍卫,只能把太监当侍卫用了,昨夜他们四人就是守了一夜的门。

四爷一直闭目捧茶端坐,手中的茶碗从烫得手心发痒到渐渐微凉。

帐中的灯火慢慢变暗,那是因为天已经亮了。

帐篷外的侍卫换班,新来的侍卫进来跪地磕头后,一人向前一步,立在四爷身侧,微笑道:“给四贝勒请安。奴才是镶白旗第三佐领下汉军的冯国相。”

听到是镶白旗,四爷放下早就凉透的茶碗,对他微微笑了下。

冯国相眼里一亮,喜相于色,又上前半步,躬身道:“这些都是奴才镶白旗的兄弟。”

苏培盛眼尖机灵,没带太监们下去,反而还上前几步,将四爷护在中间。要是这姓冯的心存歹意,他们就叫他有来无回!

别说他们,就是四爷也是看似放松,早就一脚暗暗支地,若是冯相国真得来者不善,他袖中藏的短剑可不是吃素的。

冯相国是有心来投效的,他是汉人,镶白旗汉军,没个攀天梯,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普通的八旗小兵。往上数的佐领等人都是满人,有机会都照顾他自家亲戚了,不然这次换防也不会把他送到这十万八千里外的保定府。

但冯相国不认命。当年他的祖宗要是认命,早就尸骨无存了。他就这一条命值钱,那就该卖给能出个最高价的人。

这次皇上带着众位阿哥来,他是一早就盯上四爷了。四爷跟镶白旗的人眉来眼去有些日子了,他也听到一点风声。皇上还没立旗主,谁也不知道镶白旗是不是抛错了媚眼。但要是等人家把镶白旗手拿把攥了,再送上去还有人稀罕吗?

就是要现在才值钱。

冯相国决定赌一把。反正他爹妈早死了,叔伯兄弟那边都是各人顾各人的,他不甘心过几年在战场上白白丢了性命,或者缺条胳膊断个腿再回去看叔伯的脸色过日子。

他小声道:“奴才刚才见直郡王回了帐篷后,承恩公府的三爷送的人走。之后,万岁爷就洗漱说要歇一歇,保定府的大人们都来了,就跪在外头等着呢。”

他说完,悄悄扫了眼四爷。

四爷对他说的消息并不在意,他更想知道这冯相国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投效他?或许这人有什么问题?

但不管如何,此时也不是细问的时候。日久见人心,他是个包藏祸心的,日后必定要露马脚出来。不着急。

想到此,四爷对他微微一笑,略略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冯相国却是舒了口气,四贝勒没当场拿刀把他捅了,就表示这位爷有接下他的心。

他退后三步又磕了两个头才退下了。

冯相国走后,苏培盛从头听到尾,此时也不免过来小声道:“主子爷,您看这位是什么意思?”

他跟着四爷十来年了,以前还悄悄背着大嬷嬷说过永和宫的闲话呢,此时说这个也是应当应份的。毕竟,现在四爷手上只有几个太监,侍卫可都不在啊。

四爷摇摇头,起身没说话。苏培盛只好把疑问埋在心底,自己琢磨。外头茶馆里先生说书,总爱说某人面生异相,外面的飞禽走兽见着他就低头,隔着几座山一片海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字云云。

可他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连皇上、太子都没遇到过有飞鸟衔枝,走兽低头啊。

被驯兽太监教过的例外。

这个冯相国突然跑来对四爷说这么一通,不是被包藏祸心,就是一只丧家犬。他在找一切可以给他肉吃的主子。

外面的保定府官员们跪到太阳高升,皇上才从御帐里出来,传话说知道了他们的忠心,但为了不扰民,就不必举行盛大的迎接了,御驾这就拔营进城。地方官员在御道旁跪迎就是。

于是这些官员们山呼万岁,叩谢皇恩后退下。各自或骑马,或乘轿的赶到城门处,在御道两旁下跪迎接。

约半个时辰后,才远远看到御驾的明黄旗帜迎风招展,缓缓而来。

随侍在皇上的御驾旁的是直郡王、四爷、九爷和十三爷,四人骑马相随。太子的车跟在御驾后面。

到了城外,看到御道旁整齐的跪着的人,从服色上看直隶上下大大小小的人都到了。

御驾在此停下,梁九功从御驾里出来叫直郡王过去,等直郡王回来后,策马跑到前头,对着跪迎的众官员喝道:“皇上有旨,尔等起身!”

“谢万岁!”

……

再次山呼万岁并磕头后,一众官员起身,垂头肃手,一个个像木桩子似的站得笔直,风吹过带起一片烟尘。

四爷一直目视前方,连扫都没扫一眼。九爷一直看着直郡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十三却忍不住总想往后看看太子的车驾。

虽然隔着重重的车帘,看不到车里太子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直郡王代皇上说话,太子却连露面都做不到。

太子……心中真的没有一丝的不平吗?

太子车驾内,因为所有的帘子都紧紧拉上了,所以车里的气味不太好闻。正午的阳光映在明黄的帘子上,照得车内也蒙上了一层金黄。

太子没戴冠冕,也没有穿大礼服,甚至连靴子都没穿,他穿着一身湖青色的便服,歪靠在迎枕上,手中一把花牌,脚上只着白袜,脚踏上摆着一双便鞋。

他呵呵笑着扔下一张牌,道:“阿宝啊,你又输了。”

阿宝跪在榻下,上身笔直。两人中间摆着个绣凳,上面散落着几张花牌。阿宝手中也握着一把牌,见此只是拿起自己身边的算筹数了数,道:“殿下要把奴才三年后的月钱也赢光了。”

太子见车又动起来了,扔了手里的牌,道:“看来是要进城了。”说罢,他坐直身,阿宝赶紧把牌收起,把凳子挪开,侍候太子穿鞋,一边道:“殿下真不用换身衣服?”一边看了眼早就拿出来为今天进城准备的冠服。

太子微闭目,轻轻摇头,轻道:“这样就行了。反正也见不着人,能见着的都是自己人,打点的那么整齐没必要。”

阿宝于是不再多说,穿上鞋后,太子就端坐在榻上,闭目在心内默数。数到将将到一万时,车停了。外面侍卫掀起车帘,道:“恭请太子殿下。”

阿宝先跳下去,跪在车前,太子踩着他的背下来。原本跟车充当脚凳的小太监不敢跟阿宝顶,暗暗腹诽:呸,跟屁虫,太子的屎只怕都要抢着吃。

太子举目一望,车驾前只有四弟和十三弟还在,直郡王大概是早被皇上叫走了。现在皇上待直郡王那是走一步带一步,寸步难离啊。

四爷和十三刚上前准备对太子行礼,太子随意的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张口问道:“老九呢?孤记得他也跟来了吧?”

刚才太子未下轿,皇上走后,九爷就找理由蹿了。直郡王不在,四爷懒得多嘴管他,十三是弟弟不能开口,于是就成这样了。

十三面露尴尬,四爷平静道:“回太子,刚才九弟说想拉肚子,恐不雅之气惊了太子的驾,就先退下了。”

十三的脸刷的就红了,他是真没想到九哥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找。还有四哥,居然就这么直刺刺的说了!

太子噗的一下笑了,前仰后合的指着四爷连连点道:“老四啊老四,没想到你还是个促狭的。”

四爷微微一笑,道:“能博太子一笑,是弟弟的功劳。”

太子嘴边这笑就缓缓收了,望着四爷半天,轻叹着摇头,拍拍四爷的肩,道:“行了,孤这里不用你们侍候,都回去歇歇吧。晚上有宴,你们都要去侍宴的,赶紧回去歇歇吧。”

四爷躬身:“是。”

他与十三目送太子离开,才回身上马往城里去。保定府的人早就等着领路呢,为了这几位皇阿哥,他们可是把城里最好的几家的房子都借出来了。

几位皇阿哥住的地方早就叫侍卫给围严了,同一条街上的普通平民都叫临时迁走了。所以四爷与十三越走,周围就越寂静,最后更是只有身前身后的马蹄音在回响。

十三看了四爷好几次,鼓起勇气问:“四哥,九哥那样干也太过分了……”他更想问的是,九哥就真的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他真的认为太子要倒了吗?

十三不傻,能在章佳氏死后平平安安的活着出宫建府,还没丢了皇上的宠爱,他就是一个机灵人。

正因如此,他才看出皇上对太子的冷落和疏忽,正是因为皇上对太子没办法。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击太子,削弱太子的权威。

可这有用吗?

今天进城时,太子在车里估计是看不到。御驾过去,太子的车经过时,那些官员又跪下了。虽然有几个跪得迟疑,跪得不像跪皇上那么整齐划一,但没有一个敢在太子的车经过时还挺直腰站着。

不论皇上如何打压,太子仍然是太子。他的位置仍然牢牢的钉在每个臣子的心中。

连皇上对太子都不敢名正言顺的斥责,只敢这么偷偷摸摸的打压……十三的府里也是有妻妾的,皇上做的就好像是兆佳氏悄悄给瓜尔佳氏小鞋穿,份例迟一点啊,月银晚点给啊等等。

有意思吗?兆佳氏做得再多,瓜尔佳氏的孩子还是好好的生下来了。他也烦了兆佳氏这一次次的小动作,怕她心大再害了孩子,他打算尽快给瓜尔佳氏请封。有了名分,也好叫她能护得住孩子。

换成皇上与太子,皇上在京中如何冷落太子,在众兄弟中间挑拨离间,可太子仍然是太子啊。

九哥凭什么就敢现在就不把太子当成一回事了呢?

十三出宫晚,跟上头几个哥哥都不能比,何况九哥宫里有翊坤宫,宫外有亲兄弟五贝勒,还跟八哥和十哥交好。他的消息灵通,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此,十三就跟屁股下面有针一样坐不住。

四爷却很悠闲,路早就泼过水洗干净了。阳光明媚,晒在身上不冷不热,两边的民居里有早发的春枝探出墙来,枝枝绿意袭人,逗人喜爱。

十三见他没说话,急道:“四哥……”

“十三,你的心乱了。”四爷道,他指着那伸出墙的一枝石榴树枝,褐色的树枝上冒出几叶嫩芽。

“你看,春天到了,草木生发,这是天时。”他说,十三不解的看过去,“人,是管不了的。”

两人的马此时也行到这面墙外,四爷上手把那石榴枝折断,拿在手中道:“人能把它折下来,却不能不叫它发芽。”

他把枝条扔给十三,策马先走一步了。

十三拿着枝条拐到另一条街上,几个兄弟的借住的宅子都不在一起。除了太子是跟着皇上一起住外。

枝条在手中转来转去,他想四哥的意思是叫我管不了就只能看戏?

四哥也在看戏吗?

另一边,四爷在侍卫的领路下找到了那处宅子,从大门处进去就看到苏培盛。刚才他和其他人先回来了。

苏培盛上来,一路走一路给他说这宅子有多大,几进,还有现在李主子在哪里。

进了贵寿堂,四爷却没见到素素出来迎接他,只有素素身边的几个丫头在。一个过来福身,道:“主子在西暖阁泡脚呢。”

说罢引他过去,隔着门就听到屋里素素倒抽冷气的声音,还闻到了浓浓的泡脚的药水味。

她这一大早的泡脚,出去跪了?

掀开帘子进去,素素坐在榻上,两条腿裤子挽到膝盖上,白生生的腿泡在齐膝深的木桶里,看见他,她还想起来。

“你坐着。”他过去弯腰伸手试了试药汤的温度,烫手啊。

“怎么回事?”他问。这里谁敢叫她跪?想来想去,莫非早上皇上进城,她也去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