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犹豫了下,想着在惜芳院里还是不能说太多,就安慰她道:“你也别担心,我听你阿玛说,直郡王大格格已经有喜信了,她在那边过得还不错。他们府上三格格……大概是跟你不熟才把东西退回来的。”

二格格已经胡思乱想有半个月了,现在一听险些高兴的跳起来。

“她没事就了!”她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这下我可放心了!”

李薇心道,她可不能放心啊。昨天晚上四爷翻了一晚上的烙饼,她都被他吵醒了。他大概也实在是憋在心里话太多,就对她道:

十三和太子现在还没回来,叫他着急啊。

直郡王回来后除了进宫就是紧闭府门,他想见见他都见不到。

八爷最近太活份了,四处乱蹿叫人心烦。

细问之下,四爷第一担心十三和太子,第二就担心皇上再把户部的差事交给八爷。

因为他说八爷其实比他圆融,办事比他周全。

他倒也不是不能圆融,就是一直保持这个风格,现在不好改了。他偶尔对人和蔼一下,还把人给吓着了。

四爷叹道:“有个户部的郎官,多年来一直用家母病重要用参为由借银子,也不多借,二十两、三十两的这么借。但不查不知道,原来早在十年前,他就用他阿玛病重的名义借过银子,也是陆陆续续的。十年下来总共借了有七千两了。”

“天啊……”李薇都要佩服这个人了。

“那银子呢?”四爷这么说,这银子的去向必定有问题啊,“他养小老婆了?还是喜欢没事赌两把?”

“都不是。”四爷最为难的也是这个。一开始查出来时,他也是把这个人叫来,问他银子都花在哪里了。男人花钱,无非嫖赌。

结果这郎官哭道:“小的……小的都送给上官了……”

他拿这些银子送礼了。

李薇这回也傻眼了,不知道该同情这个人好,还是该说他活该好。

四爷有心放他一码,但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就跟他说实在不行,先还一半也可以。

但这三千两也要了他的命了。

四爷知道他为难,也不去找他要账,就挂着,任他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结果他就知道这郎官去找老八了,然后这笔银子老八替他还了。

叫四爷替人还银这是白日做梦。退一万步说,他就是真能替人还,这位郎官也肯定不在此列。以他的个性,能宽限他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但叫八爷的手笔一衬,那份恩情就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就是现在问那郎官,他肯定也是感激老八而不是他。

施恩叫人给比下去,他又不能跟人家比着看谁手笔大。四爷就郁闷了。

在书房里当着戴铎和傅敏的面,四爷一直是自信从容的。但在东小院里,他难得的露出了不自信的一面。

李薇听了奇怪道:“这不可能吧?就算皇上真叫他来管这一摊了,难道他还能替所有的官还银子?他要真有这么大的家底,那才是大问题吧?”

她可是知道户部欠银有多少的,这两年少说也有几百万两了。八爷这么有钱吗?

不得不说,她的天外飞天一语叫四爷茅塞顿开了!

老八是竭泽而渔,他根本没这么大的家底!如果他真打算用这种方式聚揽人心,反而会成为他的弱点!

李薇还打算再发散下,四爷躺倒了,打了个哈欠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李薇:

是你要聊天的啊!

238、夜宵...

宫里,今年的新年过得没什么趣味。

皇上敬过三杯酒就起身离席,没给大家围上来的机会。太子不在,直郡王听说是福晋病重,告假直接没来。

四爷坐的地方倒是也围了一群人,就是个个都是敬了酒就走,更像是应付差事。

倒是八爷那里,人越聚越多。

四爷倒没心情管这个,叫他担心的是十三到现在都没一点消息。说句不好听的,生见人,死见尸,这么生死不明算怎么回事,

他黑着脸灌酒,周围的人都不敢招惹。就是五爷、七爷,也只是开席时跟他碰过一杯,见他不想聊天说话就两人坐一堆去了。至于三爷,一早就主动跑去找翰林院的人了,听说他正在跟人家一块编书呢,比他当年去庄子上种地还要超脱世俗。

席上只有歌舞声还算热闹,就这歌舞,听了二十年也没什么新鲜的了。虽说宫戏年年都会排新戏,但叫四爷说,还没素素在府里折腾的府戏好玩呢,至少那还能听个意思,这宫戏连意思都没有。

气氛沉闷的叫人连酒都品不出滋味了。

四爷无奈放下酒杯,皇上大概不会再出来了。这次出巡回来后,皇上就没正式露过面,只是把大臣挨个叫进南书房说话,但出来的人任怎么打听都撬不开嘴,还有人直接闭门谢客。

因为太子一直没有消息,朝野上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多。几乎都以为过年时太子必定会露面,可皇上避而不见,大家也无法追到皇上寝殿去问个究竟。

四爷也想知道,皇上打算避到什么时候。

他正沉思,突然殿后热闹起来,席上众人纷纷起身对着才进殿的二人行礼。

热闹传到前头,四爷等几位年长的阿哥都举目望去。四爷一时想着会不会是太子与十三?忙站起来往人堆里看。

八爷起身笑着迎过去:“十五,十六,来晚了啊,该罚!”

四爷一下子失望了。见果然是十五、十六兄弟两个,穿着一枣红一宝蓝的常服。这二人现在还没有爵位,没有冠冕可戴,但也打扮得玉树临风,英气勃勃。

十四早举着酒杯,提着酒壶过去:“来,来,来,一人罚三杯!”

二人眼圈还是红的,也笑着举杯痛饮。十四还要再灌,叫八爷挡了,亲自领着他们坐下,轻声道:“行了,你十四哥是闹你们呢,免得你们脸上带出来不好看。坐在这里吃吧,有人来敬酒,不想喝就拒了。要是嫌这里太冷清,就到八哥那里坐。”

这两兄弟一齐谢过他,却没说要跟他过去坐,十五道:“多谢八哥,皇阿玛叫我们过来这里打个招呼,一会儿我们兄弟还要回后面去磕头。”

八爷没再多劝,又说了两句就走了。

他一走,十六眼圈就又红了,他们跟十八阿哥同母,兄弟三个一起伴驾出巡,这是多么风光的事,结果出去一趟,他们两个平安回来了,弟弟却死在了蒙古。

刚才他们进宫去给额娘磕头,额娘脸白得像纸还笑着出来见他们,一点悲意都没露,还说他们平安回来就行,小十八是佛前的童子,长生天会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可额娘整个人都瘦成纸片了,说话没一会儿就坐不稳,还是嬷嬷上前托住额娘,他们才知道自从十八的死讯传回来,额娘就病了。偏偏今年雪大天冷,内务府的炭又送少了,额娘夜里冻着了,身体弱就一下子病了。

额娘不肯叫人去说,道:“都说我得圣宠,连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其实小十八落地前,万岁就不常到我这里来了。这次你们弟弟没了,宫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话。我不过炭少了一些,比起宫里其他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额娘道:“我如今就是替你们积福,盼你们能有个好出路。你们要明白,在宫里万岁的宠是好东西,人人都想争,争不到的也别怨恨。你们是阿哥,比托生成公主要命好,日后大了能自己挣前程。”

“你们前头的哥哥不少,仔细瞧着他们,跟他们学,他们谁活得好,谁活得自在,你就照着学。但有两人不能学。”

额娘先比了个大拇指,又比了个八。

“额娘在宫里住了一辈子了,这两位爷……”额娘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所以,刚才八爷示好时,这两人才都没接。

十五见十六像是把酒当水喝,按住他道:“你要喝,回到阿哥所我陪你喝,咱们现在先去给各位哥哥敬酒吧。”

两人一人执杯,一人提壶,从席头敬到席尾。三爷跑得太远,他们还要钻到翰林院那一堆去敬一场,叫三爷叫住听了一耳朵之乎者也,头昏脑胀的出来。

要说敬完哪个最轻松,非四哥莫属。五哥、七哥和八哥他们,人人都要感叹一番叫他们节哀顺变,十四哥还道:“过了十五,十四哥进宫叫你们出来玩,好好放松放松。小十八的事别想太多,这都是命。”

这话一开始听或许还算入耳,听个百八十遍的,还回回都要装作他们十分的感动,叫十五和十六苦不堪言。

只有四哥,敬完酒就说了两个字:“节哀。”可要说他敷衍又不是,至少四哥的神情是很郑重的,短短两字比人家说了一车的节哀更认真。

两兄弟就也认认真真的还了一杯酒。

于是四哥又多说了一句:“有空多去宫里请安。”

这也是实在话。小十八没了以后,额娘身边的嬷嬷们都说,额娘只有在提起他们两个时,眼里才有点鲜活气儿。

就冲这个,十五、十六已经打算天天下了上书房就去额娘那里转一圈了,反正皇阿玛都说了,叫他们多陪陪额娘。

二人诚心道谢,就要告退,四爷叫住他们,犹豫了下,问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十三哥现在何处?”

十五和十六对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虽然一直在木兰,但在回京后各种小道消息也听了很多,知道现在不止太子不见了,十三也跟着太子一起不见了。

早就听说四哥和十三哥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四哥还掂记着十三哥。

十五心里有些热,想了想,上前小声道:“弟弟确实不知。我们一直在木兰……”

四爷点点头,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从他们嘴里能问出东西来。想也知道,皇上真想瞒着人,一个京里的都叫瞒住了,十五和十六两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

十五和十六转身要走,十六咬咬牙,多说了一句:“……之前听说,十三哥是跟太子在一起的。在塞罕塔。”

然后不等四爷再问,两人匆匆离席了。

十五,十六更像是到席上打个招呼,表示他们已经回京了。一共去了四个阿哥,放出来两个叫大家看看,也是安安众人的心。

四爷能明白皇上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一手不顶用。十五、十六两个小阿哥怎么能跟太子相提并论?

皇上也是糊涂了。叫四爷说,宫里所有阿哥加起来,都不如太子一个人重要。朝中和天下盯的就是太子,别的阿哥你叫他们说也未必能认出来几个。

直郡王大概算一个。其他人那就不用提了。

四爷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可以出宫了。偏偏今年太子和直郡王都不在,只能等皇上叫人来说什么时候能走了。

又熬了大约半个时辰,陈福出来道:“万岁有旨,今日已毕,众卿跪安!”

大家纷纷起身,对着御座磕头。

不少人没见过陈福,要说皇上跟前,除了梁九功外也就是一个魏珠算是个人物。好不容易出来个新人,一群人磕完头不急着走,都上去跟这位新公公套套近乎。

有耳目灵通的,如十四就很亲热的叫破了陈福的身份:“陈公公,怎么是你来?魏珠那小子呢?”

陈福挺把得住,恭敬道:“魏公公在万岁身边侍候着,走不开,奴才就领了这个差事。好歹也能给诸位大人道声新禧。”

一堆人纷纷拱手,七嘴八舌的‘同喜,同喜’起来。

四爷看不惯他们对着一个太监点头哈腰的,更因为十四他也管不住,转身自己先走了。

一路出了宫门,苏培盛正守在宫门口。见到四爷就迎上来,却道:“主子,十三福晋在福晋的车里呢。”

四爷脚下一停,本来是往骡车去的,这下只好转身去牵自己的马。

“怎么回事?”他问。

“十三福晋是哭着出来的,咱们福晋就叫她一起上车了。”苏培盛也很为难,四爷没出来前,他也在为难是不是去跟福晋身边的人提醒一声,赶紧叫十三福晋回他们自己的车里去。

不过谁知道四爷是什么意思?万一他也愿意福晋安抚十三福晋呢?

四爷上了马,见十三福晋还不见出来,而后面的兄弟们肯定很快就出来了,只好道:“赶紧走,叫十三府上的车跟上!”

车一动,车里的元英和兆佳氏都知道了。两人都着急了。刚才四爷过来时,元英的人已经提醒她了,可兆佳氏在永和宫可能是压力太大,就灌了不少酒。要不是借着酒力,她也没那么胆子在德妃面前哭求,求德妃帮着打听十三的下落。

就算是有罪,也先把罪名定下来啊。这么吊着不是折磨人嘛!

结果到了骡车里,可能是这出宫一路喝了冷风,到骡车里叫车里的热气一烘,兆佳氏就吐了……

幸好同车的丫头眼疾手快,不但推开了元英,还用自己的衣襟兜住了秽物。刚才她已经下车去后面跟着了,不敢污了主子的车。

但兆佳氏也吐到前襟上了。

所以刚才四爷来时,她才不敢下车请安。

没想到车这就动了!

元英后悔死了,一怪她进宫就带了一个丫头,刚才还下去了。二怪刚才苏培盛也走了,车旁居然找不到一个传话的人。三怪她刚才没大着胆子掀帘子跟四爷说多等一刻,叫她好把兆佳氏给送下车。

车里车外都着急,到了路口,四爷叫苏培盛把十三府的车和自家的骡车都赶到一旁的街角,好叫里头的人换车。

苏培盛守在骡车前,掀起帘子伸出一手:“十三福晋,奴才侍候您。”

兆佳氏的丫头也赶紧跳下车,怀里还抱着一件斗篷。兆佳氏跳下车,叫自家丫头拿斗篷一裹,匆匆忙忙回了自家的骡车。

没有十三,四爷也无从交待起,他总不见得跟十三福晋交待去,只好一语不发。

回到府里,四爷想跟福晋说两句话,主要是问问永和宫的事。可元英身上还有兆佳氏吐出秽物的恶心味,没注意到四爷的眼神就告退回正院了。

苏培盛装傻,他才没看见四爷叫福晋给撂下了呢。

少顷,四爷冷淡道:“去东小院。”

“喳。”苏培盛答应得又轻又快,叫人提上灯笼,麻利的走在了前头。

四爷夹裹着外头的风雪进屋,叫屋里的热气一冲,头就有些晕。李薇过来还没及笑,看他脸色不对,马上叫人拿铜盆、漱口水和薄荷油。

在他鼻下、太阳穴和虎口都涂上,再小心翼翼的问他:“还想吐吗?”

四爷本来叫薄荷油涂得头也不晕了,正要脱衣服就听到这个。

原来她是搞错了。

李薇就见他笑了,笑毛?不是你脸色不好看吗?在席上肯定又叫人灌酒了。

等四爷换了衣服出来,解酒汤也端上来了,四爷从善如流的喝了半碗,反正酸酸的也算适口。席上的东西实在叫人腻味。

李薇见此就叫人准备热水,洗漱后睡觉觉了。她关心道:“明天还是一早就进宫吧?那现在快睡吧。”这都八点半了。

四爷点头,然后说:“叫膳房上一碗兑汤面吧,卧个荷包蛋,加几片火腿。小菜就叫他们调个萝卜丝,再来碟糖蒜。”

李薇:“……你现在又饿了?”

说得她也有些饿了。

于是,她对玉瓶说:“下两碗兑汤面,都卧个荷包蛋,我不要火腿,下两叶白菜吧。”

四爷问她:“小菜就要萝卜丝就够了吗?”

她想了想,问他:“那再切盘牛肉片吧?”

四爷点头,道:“再加一盘醋拌松花蛋吧。”

李薇坐下后,对玉瓶说:“去看看阿哥们都睡了没,没睡的问要不要也加一顿夜宵。”

干脆大家都来吃东西吧。

239、暗流...

四爷不在家,儿子们在读书,去找女儿又被大格格当客人对待。无所事事的李薇已经给百福和造化做了两件衣服了,多年下来她的手艺也有长足的进步,一天一件做了四天,然后……

离正月十五还有十天。

还有十天无聊到这个地步到底能干嘛呢,

她只好叫人翻出两匹素布给四爷做起了衣服,机械工作干久了都容易跑神,一边跑神还不会耽误手里的活。

——只有丈夫和孩子的人生是不是太枯燥了,

——给她一个小电她能拯救世界。

——以前还考虑过要专心珠宝首饰奢侈品的事业人生,现在是不是该捡起来了,

当她手中的四爷衣服完工时,正月十五到了,四爷他们回家了,她也画了几件新式泳装的设计图,准备今年七月时去庄子上就可以用了。四爷说游泳池的挖掘工作已经准备完成,等冻土化了就可以上马。

四爷拿了他画好的游泳池图纸给她看:“池深五尺,纵二十丈,横十五丈。池底铺以三尺见方的白玉砖,池东西两侧饰双鲤吐水。”

都挺好的,她听得不住点头,他又说:“池里要不要再放几尊骑兽?”

池里放什么骑兽?她摇头。

他道:“那好吧,就放几尊莲花吧。”

……她总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种东西。

不过后来想想,反正能游就行。游泳衣的设计兼顾了这个时代的保守作风,扣子扣到脖子根,腿脖子处也有系带收紧脚口,但胳膊可以露半截,再做几层荷叶边也很美。

为了等四爷回府的这一日,府里所有人等的眼睛都绿了。就说那个雕出冰牡丹的小太监,虽说这几天也雕出了很多其他的瑞兽、花草、仙人等,但最好的还是那株冰牡丹。他之后又给李薇送来了两盆冰牡丹,但看着就不如那个灵动。

所以十五这天晚上,满府都是花灯、冰灯,衬得一府都跟水晶宫似的。

在宫里用过元宵,四爷和福晋一回府就看到了府里的盛景。李薇算是看家的主子了,带着一群小辈出来迎接。

见了福晋,她道:“宋格格几位也都裁了新衣制了新钗,也叫人送去了席面。她们都说要来给爷和福晋磕头呢。”

她看出四爷的面色不太好,但没进宫也不知端倪,只好先装看不到。所以这事她是对着福晋说的。

元英看了眼四爷,刚想开口说叫宋氏她们过来,四爷就摇头说:“你们乐吧,我去前头。叫弘晖几个也别玩得太晚了,今天就别上街了,在府里看看灯吧。”

往年元宵街,京里宵禁会推迟,四爷心情好的时候会允许孩子们出去逛街。李薇在李家时年年都要出去逛,但嫁给四爷后,年年都是跟他一起过了。

听了四爷的话,元英把话吞进嘴里,对李薇说:“那妹妹随我去见见宋氏她们吧?”

没有四爷,去坐着叫宋氏几个磕头有什么意思?李薇马上摇头,拉着弘时道:“我带孩子们在花园里逛逛吧,没人看着怕他们玩疯了。”

看孩子这种事当然不适合叫福晋亲自做。

元英点点头,对四爷施了一礼就要告退,四爷对弘晖道:“去送送你额娘。”这也是叫他们母子两人能有机会说说话。

等只剩下他们,四爷看了眼穿得还算暖和的李薇,道:“带着孩子们在花园里别玩太久,天还是冷的。可以放炮,但只能叫太监放,你们看着,不许自己去放。”

弘时本来还想趁机求一下,听阿玛这么说就不高兴了。

四爷看到摸了下他的脑袋,笑道:“等你大了就能自己放了。”

送走四爷,李薇带着一群孩子去花园,看到大格格和三格格虽然也都是裹着斗篷和风帽,还是担心她们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道:“要不,你们两个先回去,明天白天再来花园赏冰灯好了。”

大格格比起自己,更担心三格格,问她:“你冷不冷?”

三格格摇摇头,今天花园封了一天了,听嬷嬷说是李额娘叫封的,花园里正在布置。偷偷跑去看的小丫头回来说花园里像仙宫一样。

狐狸毛的围脖捂住了她的嘴,叫她说话含含糊糊的:“李额娘,我没事,要是不舒服了一定马上告诉奶娘。”

李薇不忍拒绝小孩子,一头答应她,一头叫玉瓶去准备暖身的姜茶。一会儿隔两刻钟就给她灌一杯,除了暖身的好处外,要是三格格喝多了水要去方便就不会在花园里玩得忘了时间了。

花园里一群孩子玩得开心,李薇怕他们站着不动会冷,叫人拿了跳绳和草靶子过来,设几个奖励叫他们比赛去。时不时的把三格格叫过来摸摸手,冻凉了就叫她喝姜茶。

花园里难得这么热闹,虽然堆好的雪老虎被弘时跳上去骑给压坏了,然后他又拉着三格格去骑冰老虎,三格格居然还真打算往上爬,奶娘嬷嬷们喊起来时她才发现,气得抓住这个熊孩子罚他站在那里看别人玩。

“三姐姐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她虎着脸说。

“我忘了。”弘时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额娘我错了。”

认错这么快下面要怎么办?

她正为难,旁边三格格也在求情:“李额娘,你不要生四弟的气,我也想去玩的。”她上头有大姐姐一直看着,身边还有奶娘嬷嬷时刻跟着,在花园里玩得久一点都有嬷嬷们劝个不停。

刚才弘时拉她一起玩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所以才一时忘了。

弘时偷偷对三格格眨眼做鬼脸,把三格格逗笑了,李薇只好当没看到。

“还是要罚的。”她严肃道,“明天加罚十张大字。”

说起来,弘时的字写得相当好,可能是四爷的遗传,也有可能是她的言传身教。他住在东小院时,每天都能看到她在写字,他好奇也要一起写,她就拿四爷给她写的字帖给他用。所以认真说起来,他开蒙比弘昐和弘昀都早半年。

而且他写字鬼画符的时间特别短,她曾经看过他写字,发现他更像是在临摹图画那样模仿着写,所以没被四爷把着手教过前,写的字已经有了一分他的字型了。

十张大字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弘时也知道额娘这是放他一马,还对她调皮的笑了下。

李薇也不想当个坏大人,摆摆手放他们去玩了。看到三格格又和弘时一起跑了,她问玉瓶:“三格格很喜欢和弘时一起玩?”

玉瓶知道得比她多一点,再说她也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就说:“三格格身体不好,大格格和咱们二格格都是带她在屋里玩,打牌下棋一类。府里跟她同龄的孩子少,也就咱们四阿哥喜欢玩又不懂事才带着她。三阿哥喜欢给她带些外头的小东西,拉着她一起跳绳射箭是不会的。”

看来府里的孩子也是各有脾气。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四爷过来了。

不知道他在那边看了多久,李薇赶紧起身,他拍拍她的手,坐在她旁边说:“走过来听到花园里有动静,就知道你们还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