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不大想看镜中的她。以前玻璃镜子流行的时候,她用玻璃镜子,图它照得清楚。现在早已重新换回了铜镜。

“还是这镜子用着好。”德妃挥退宫女,起身准备换吉服。

方姑姑赶紧过来侍候,笑道:“西洋人的玩意总是要差那么一两分的,自然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更好。”

不管玻璃镜子怎么好,德妃说铜镜好,她们就必须找出铜镜的百八十种好处来。

外头的肩舆准备好了,德妃扶着方姑姑的手出去前,仿佛突然想起她刚才的话一般:“对了,今天中午把我的份例菜给老四家的那个李氏端过去两盘。”

方姑姑恭敬道:“奴婢记下了。”

目送德妃的肩舆离开,方姑姑才转身回去。娘娘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回到要到下午了。但宫里的事也不少。

方姑姑先叫人把炕给烧上,掐着时辰在娘娘回家前熄火,开窗通风。

“还有给娘娘预备的泡脚的药汤,这会儿就叫他们把药先捡好泡上。”方姑姑交待道。

“是。”宫女应下还没走,外头来了个人,急得火烧火燎的:“姑姑随我来。”

拉着方姑姑避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小声跟她说:“纳喇贵人不好了!”

方姑姑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拉着来人细问:“好好的怎么不好了?”

来人直跺脚,她也大小算是个管事嬷嬷,纳喇贵人进宫早。康熙二十二年就进来了,一开始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后来就生了个公主。到如今也把她撂下有二十年了。公主早已出嫁,远嫁蒙古博尔济奇特氏。

纳喇氏虽然失宠,但大小是个贵人,又已失宠,如德妃这般的不会跟她计较,新宠们又没有底气,所以她在宫里过得还算自在。

这嬷嬷可以拍胸脯打包票,她绝对没有克扣过纳喇贵人一根针一条线!

偏偏大过年的好日子她给她出夭蛾子!

嬷嬷悄声说:“还不是之前温恪、敦恪公主的事给闹的?她非说做梦梦见纯悫公主也不好了,说博尔济奇特氏的人残害公主。”

方姑姑眼睛都瞪起来了,嬷嬷忙道:“我赶紧叫人给捂住了,侍候她的人也都嘱咐过了,掉脑袋的大事,大家都明白。”

方姑姑这才松了口气。

对嬷嬷来说,这事还不算完。

“我是来问姑姑,她大小算是个主子,过年不能不叫她出来磕头。要是她出来再乱说话……”嬷嬷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说完嬷嬷就一直盯着方姑姑的神色看。

按说纳喇贵人不住在永和宫里,不归德妃管。可这事总要有个人来处置。宫里能管这事的人还真不少,可细数起来哪个都不合适。

先说佟贵妃,这位主子自进宫来就是副后,皇上没封她之前,据说就是叫四妃在教她如何掌后印,等这位主子熟练了,就直接把凤印拿到手里了。

这事放在她手里,那是必须要小惩大戒的。不说吵吵的各宫都知道,几大主子那里都要是通报一下的。毕竟纳喇贵人这往小了说只是口舌招尤,往大了说是质疑皇上嫁公主?还是怀疑蒙古对大清不满?

就算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纳喇贵人也要脱一层皮,她们这群侍候的就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嬷嬷现在想的也是怎么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无论如何佟贵妃那里是不能去的。

除她之外,荣妃早就不管事了,惠妃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宜妃从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跟纳喇氏又没交情,犯不着护着她,秉公就行。

所以送到这三位的案头,极有可能是再转回到佟贵妃那里。

只剩下德妃了。这位主子最不爱事,纳喇贵人这事扯出来就是大麻烦,只有她会伸手把它盖住。

方姑姑只犹豫了一下,道:“最近天冷得厉害,纳喇贵人身边侍候的人不经心,贵人着了凉,十五前就别出来了。”

嬷嬷立马应道:“是!”

她回去就把纳喇贵人贴身侍候的给调开罚远,再叫人把纳喇贵人看起来,不放她出门,再往年给她报病。办完这一切,嬷嬷才算放了心,大冬天的,生生叫她急出一身汗来。

年年都要有这一遭。李薇心道,她已经习惯了,等回到现代时她肯定不会再报怨春晚难看,亲戚难走,红包发得叫人心疼了。

跟大过年每天都要天不亮就起来,进宫一跪大半天,然后重复到十五比起来,能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十三福晋兆佳氏的肚子大的有点吓人了,就这她还坚持的跪了一上午。

虽然侧福晋和嫡福晋不在一个地方跪着,可谁叫她的肚子够显眼呢?

跪完起身时,排在她前头的田氏酸溜溜的说:“十三福晋这下可是出头了。我们爷现在天天忙得连回来坐坐的功夫都没有,好几年府里都没有好消息了。”说着还瞟了她一眼,“你们府里也是一样吧?”

“偏偏她这时还能挺着肚子出来……十三爷可真轻闲……”

说起来好像真是这样,现在各府的孩子都少了,至少这两个有喜信的府邸不多。

特别是嫡福晋。

李薇看跪完之后,到十三福晋身边温情问候的人还不少,他们四福晋想扶来着,被十四福晋和七福晋给扶了,大概是说不敢叫四嫂动手云云,有她们就行了。

跪完散场,就该各回各宫,各找各妈了。但李薇发现她身边也围上了人,田氏就不提了,还想再拉着她说话。

还有五爷府上的瓜尔佳氏,七爷府上的纳喇氏(这位来了问了好就不吭声了)。

这般风光,实在叫人避之唯恐不及。

李薇嘴里说着我要去侍候我们福晋,给田氏和瓜尔佳氏都好声好气的说好了过了十五再找机会出来玩,这才能平安脱身。

纳喇氏跟她一样要去永和宫,两人就结伴走。

她以为纳喇氏要保持沉默是金一直到永和宫呢,结果走出没多远,纳喇氏没头没脑的说:“我们府上请了一班小戏。”

李薇顺口:“是吗?唱得好吗?”

“唱得很好,请你来听好吗?”纳喇氏道。

“……”李薇。

李薇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是很怵的,犹豫了下还是说:“等我看看吧,孩子们都大了,未必有时间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能常常出府去玩。”

纳喇氏道:“那等你有空我再请你。”

李薇也说:“好啊。”这时她应该客气一句:还是我请你吧。

但是,她再也不敢当着纳喇氏的面多说话了。

268、悠然...

如果说瓜尔佳氏和纳喇氏的趋奉还只是个案,那么德妃的优待就让人无法忽视了。

李薇看着她面前多出来的两盘带红签的菜,感觉四爷是真的抖起来了,连德妃娘娘都无法忽视。

菜带红签,表示这菜是专门给主子做的份例菜。而且一般二般的主子还没这待遇。这么说吧,以前在阿哥所时,她就没在四爷的盘子里看到红签子。

红签上会写着某厨晋献。大厨子和小厨子还不太一样,大厨子的红签镶金边。

镶金边的红签子要做到皇上、太后那个位份才能享受了。

德妃的就是一般的红签,然后就是摆在她面前的这两盘了。一盘焦溜丸子,她尝了一个,是牛肉的。一盘八宝芽菜,就是绿豆芽、黄花菜、冬笋切丝混炒。

坐在她对面的纳喇氏本来跟她吃一样的饭菜,偏偏在她们坐下没多久,永和宫的一位大宫女提着膳盒笑盈盈的过来道娘娘赏了她两道菜,端出来特意放在她这边。

李薇只庆幸是纳喇氏坐在这里,要是换成田氏,她能拿这个刺她半年。

谢过恩后,大宫女退下,留下李薇对着这两道红签菜发愁。

照以前见过德妃对御赐菜的态度来说,她应该格外恭敬的把菜吃完。但问题就在这里:大冬天的这菜出了膳房都要半凉了,何况再提到永和宫,摆出来后再被德妃赏给她。

已经都凉透了。

往年在永和宫过年时,她都是吃几个饽饽,配上几碗汤羹就行了。要吃好的回家再吃。

反正也没人要她们一定要把端上来的都吃完——这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现在必须吃完的菜来了,她却挺排斥这一强迫任务的。

……

最后,她还是用吃药的心态把它们都吃了。一边吃一边想,四爷现在这样,连一贯不动如山的德妃都开始示好给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在前头的四爷是不是也在被众兄弟围追堵截中?

用过膳,她对纳喇氏道了声失陪就回去找十三福晋了。

十三福晋跪了大半天,进永和宫时又是被架进来的。她随着众妯娌一道给德妃磕头时,德妃就叫她不必跪下,屈屈膝就行了。行过礼后更是直接叫人把她扶走,道‘叫小十三家的好好歇着,不必过来了’。

说关心也关心,但说冷落也是真的。

诸位福晋都过来看了看躺在纱橱后的榻上安胎的十三福晋,一切都跟颁金节时一样。等大家都走了,福晋特意问跟过来的李薇:“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前头陪娘娘?”

十三福晋马上说:“嫂子去吧,这里是娘娘的地界,还有姐姐们照顾我,没事的。”

到底是去前头看德妃和一群福晋的脸色,还是在这里陪着十三福晋?

李薇心道这根本不用选,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得太高兴,道:“姐姐去前头吧,我在这里陪着。”

福晋微笑点头:“有你在这里,我就放心多了。”转头再对兆佳氏说,“好好躺着,我过会儿来看你。”

兆佳氏艰难支起身道:“四嫂慢走。”

陪了十三福晋一早上,她们也没说多少话。主要是兆佳氏从头到尾都闭目皱眉,好像十分痛苦。

李薇生怕她在这里就要生,那……德妃肯定不会太高兴。

所以用过膳就赶紧过来了。兆佳氏也是刚吃过,宫女们才把膳桌抬走。见她进来,兆佳氏笑着说:“嫂子何不多在外头散散?我在这里没事的。”

李薇道:“已经吃过了。”

她坐下前先伸手在兆佳氏的褥子上摸了一把,有时羊水破了人不会有感觉。她怕兆佳氏头一次没反应过来。

兆佳氏的脸刷的就红了,悄悄缩回被子里。

李薇凑上去问:“肚子疼吗?”

兆佳氏摇摇头,像是突然害羞了:“不疼。嫂子……我刚才方便过了,今天也没敢多喝汤水。”

李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什么,哭笑不得:“我不是怕你那什么。”她居然以为她怕她尿在榻上。

她解释了下阵疼和羊水的问题。

兆佳氏马上紧张的问:“会那样吗?会没感觉?”

李薇回忆了下,说:“一半是疼的,一半是以为是把尿挤出来了。”肚子那么大,首先就是压到膀胱顶到胃,很多脏器都会受到影响。

兆佳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李薇怕吓着她了,马上安慰道:“其实你怀孩子的时候很好,现在天冷,口子容易收。”还不容易感染。她都有点羡慕兆佳氏近来的好运气了,好像这人一顺就什么都顺了。

田氏羡慕兆佳氏,是觉得她守得云开,终见月明。嫁给阿哥们的女人那么多,但一个府里才能有几个幸运儿呢?

李薇有时看看田氏,都会有种感恩的心。生活真的待她不薄,让她在最合适的时候遇上了四爷。

她已经感觉到了,现在的四爷早就没有当年对女人耐心了。他也不会再有当年的热情和冲动。她赶上了好时候,在他的回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日后再有女人来也做不到了。

会突然想到这个,还是因为过年时又见到了年家的帖子。来送帖的是年大将军。

当然他现在还不是大将军,只是一个翰林院的检讨,一个从七品的小官。

其父年遐龄已退休,在京养老。他大哥年希尧任工部侍郎,从二品。

年遐龄退休时是湖广总督,虽然仅是正二品,但地方官的正二品跟京官的正二品不是一回事。湖广总督,封疆大吏,湖南湖北的军政都由他一把抓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因为这都是四爷跟她叨叨的。四爷干嘛叨叨这个呢?因为年大将军虽然是代父前来拜年加拜主子山头,但他是托了富尔敦来的。

富尔敦这人她乍一听完全没印象啊,但四爷用一句话就叫她明白了。

“不过是老八身边的一条狗,还想冲我摇尾巴。”四爷冷笑,叫她想替那位富尔敦点蜡。

至于为什么富尔敦会跟年大将军一起来,因为他们不但是同年,还是连襟。富尔敦的二妹妹嫁给了年大将军。

那富尔敦又为什么成了八爷的人呢?

因为富尔敦姓纳兰,是纳兰容若的儿子。

贵圈乱吧?

四爷叨叨完还感叹:“纳兰如果还在世,也不会叫他的儿子去捧老八的臭脚。”

纳兰容若死得太早,没来得及给几个儿子安排个好前程。明相儿子不少,对失父的孙子的看顾就少多了。李薇也是才知道,纳兰容若的几个儿子前程都不太好。

富尔敦靠自己在三十九年当上了进士,之后就一直在翰林院晃荡,一直一直是七品……

有这么一位父亲,当儿子的要是混不出个样来,那都不好跟人说他阿玛是纳兰容若。听说富尔敦最恨的就是做词,特别是当场做词,曾有人在酒桌上叫激他戏作一篇,被他大怒而去。

最后李薇装了一脑袋的纳兰容若的虎父犬子,老八香臭不分谁来投奔都要,实在太没品位的报怨。对年家的印象就是这一家好牛X。

牛X到她已经坦然的想输给这种白富美一点也不亏。

但后来,两人在帐子里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问如果年家有个姑娘,他会不会娶回来啊?

四爷满脑子的老八、纳兰家、年家打成一团,叫她这一问竟然愣了数息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竟然觉得脑子里刚才塞的东西都不见了。

“嗯……叫爷想想……”他闭着眼睛很认真的说,她凑上去却被他抓住狠狠在屁|股上打了几巴掌,打得她稀里糊涂的一脸迷茫缩在他怀里。

发完火的他居然笑了,搂着她摇了几摇,“真是……真是……”他叹了声,突然有点明白了。他说的那些,只有这一件是跟素素切身相关的,所以她只关心这个。同样,对八爷和富尔敦甚至年家来说,重要的事肯定跟他不一样。

年家是想待价而沽?富尔敦和老八是想趁火打劫?

年家全家都是镶白旗,可他们一家也有自傲的本事。不想干脆的反到他的门下也能理解,但是如果把主子当猴子甩就错了。

他这样,不管是他还是老八都不会把他当成心腹来用了。

不过是个墙头草,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靠而已。

四爷想好了就翻身准备睡觉,背后的人果然靠上来倚着他,过了足有一刻还没听到她规律绵长的呼吸声。

这么长时间还没睡着,可见是真放在心上了。

他心中叹笑,小女子的心里只能装那么大点的事。说是以夫为天,看来他就是她的天。他不罩在她的头顶,她就心慌了。

他翻过来把她拉到怀里,哄道:“年家有女儿也不是素素,爷有素素了。”

这话真是甜到忧伤。叫她的心情一连好了好几天,阳光灿烂的。

甜到最后她也想这是他哄她的,可他现在这么忙还愿意哄她,而不是视而不见,不是说她烦人,嫌她碍事之类的。

他对她的包容也是感情深的一种表现吧。

她不该再怀疑什么了。

从宫里出来后已经是星月满天,她靠在车窗上,掀开帘子看着前面的四爷,她想起刚才她们一起出来时,十三爷就等在宫门口,一见到十三福晋就上去扶着她,一面对她们道谢。

兆佳氏还特别轻松的说:“娘娘心疼我,赏了东西给我,叫我明天在家歇着就行了。”

十三笑着点头:“这样也好,你现在走来走去我也担心。”

兆佳氏临走前对她点点头。结果她看到这两人走到骡车前,丫头要扶兆佳氏,十三爷挥退丫头,打横抱起大肚子的兆佳氏送进车里。

好幸福……

她忍不住在想,十三爷和兆佳氏之间是患难之情,她和四爷是不是也经历一次这种事,他就会更喜欢她呢?

在她忍不住大开脑洞的时候,四爷突然出现在车窗外,还敲了敲车窗,吓得她猛然回神。

四爷从出宫门就感觉到背上有一道视线,几次回头都是素素。

这是有事?

他本想等回去再问她,可反倒记在心里一直想,最后还是拉马回头看她到底是什么事。结果他都跟着车走了好一会儿了,不见她有反应,不得已敲敲车子,她才好像刚刚看到他。

看来是他多心了。

不等他生气,车里的她就一脸惊喜感动的笑起来了。

他的气就跟火炉边的雪一样都化了。

拿她没办法。

四爷对她笑了下,又敲了敲车窗,一夹马腹又跑回到队伍前头去了。

他是特地来看她的吗?

李薇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下车回到园子里,洗漱后换了衣服躺上床都是飘飘然的。等听到门外连声的通报,跟着四爷走进来,她跳下床才发现自己头发都解散了,身上只穿了里衣。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她镇定的在屏风后自己把衣服穿好,头发挽好后才出来。外屋玉瓶几人正压低声音侍候四爷洗漱,她悄悄走到玉瓶身后。

玉瓶捧着牙粉、牙签和漱口水等物转身,不妨背后冒出来一个人!

吓得手上的托盘就扔了。(ノ*口*)ノ

李薇赶紧帮她捧住。ヘ(O_Oヘ)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玉瓶先捂着心口轻声说:“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叫奴婢进去侍候?”

李薇干笑着把托盘给她,坐到四爷身边去。

四爷刚才从头看到尾。从她掀帘子从黑洞洞的里屋出来起,她就一直只看着他,都没注意到她的丫头们。他还以为她睡了,进来时还特意小声点,不叫下人们去叫她。

他对她笑了下,握住她的手,轻声对她说:“没睡还是听到爷来了就起来了?”

“听到你来了。”她又坐得离他近了点。

四爷都快叫她挤到榻下去了,禁不住嘴边的笑,拍拍她的腿,脚还没泡够时辰也不洗了,抬起来叫人擦干净,换了衣服就拉着她回了里屋。

他掀开被子先叫她钻进去,他再吹了灯上去,掖好帐子,床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巢穴。

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她钻到他的怀里,悠长的舒了口气,很快睡着了。

留下四爷一下下摸着她的长发,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真是一个宝贝。

二月初,刚刚过完年皇上就去五台山了。他把直郡王留下了,带走了太子、三爷、八爷、十三和十四。

圣驾出发前,十三来府里拜托四爷在他们出门后照顾家里。兆佳氏刚生了孩子,还没满月。

圣驾走后,李薇就去十三爷府上看了一次。之后每个月都要过来一趟。

转眼到了四月,园子里的景致越来越好了。

这天,李薇刚从十三爷府上回来就听说四爷在园子里大发雷霆。

叫她刚下车的脚都迟疑了下,身后的轿子已经抬走了,她也不可能现在再去街上逛一圈。

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她就故意慢慢的走,不太想赶紧进园子。一边悄悄问赵全保:“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还没经历过四爷发大火呢。

以前四爷都是生闷气的款。为什么突然改变风格了?

这么想着,她的脚下更慢了。

“咱们往这边走。”她道,脚下一拐往湖边去了。

装模作样绕着湖散步,她也把事情搞清楚了。四爷今天回来就气冲冲的,皇上不在京,他每天都是忙到天黑才回来。今天却早早的就回来了。

李薇看看天色,现在最多四点。这个时间是不太对。

“在外头是什么事,咱们也不好打听。但是回来苏公公就被主子爷骂了,上茶的王以诚叫拖出去打,他兄弟王朝卿出来求情也叫拖出去打了。”赵全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现在还押在那边门口呢。”

李薇松了口气,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四爷这是还有理智呢。他这是拿下人撒气呢。

看来是在外头受气了,就是不知道是受谁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