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吓得脸都白了,把屋里侍候的都撵走了,只敢留下心腹。

怡亲王见了儿子就傻笑,大儿子来给阿玛请安就被他抱到怀里不撒手,千方百计哄好了,几个大点的阿哥都逃出生天了,他又对着襁褓里的小儿子犯傻,呵呵呵呵的笑。

然后做鬼脸。把小儿子逗乐了他也跟着哈哈大乐。

黄太医十分的有经验,一碗催吐茶灌下去,等怡亲王吐干净了就睡觉去了。

他对四爷道:“奴才离开的时候,怡亲王已经安歇了。奴才留了药,等怡亲王醒了煎一副喝下去,可保万全。”

四爷满意点头,道黄太医辛苦,大晚上的还要办差,让苏培盛亲自送黄太医出去。

转头,他对李薇道:“十三回来了,朕就轻松了。”

李薇心中忐忑不安,呵呵半天道:“……那就太好了。”

十三爷,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十三在府里醉了两天,第二天下午好不容易揉着金鼓齐鸣的脑袋爬起来后,杨国维火速递上了一封替他早就写好的请安折子。

杨国维复杂的说:“早就想替王爷递上去了,但我又怕万岁再宣王爷进宫……”所以连递都不敢递。

十三现在眼睛还是处在快要被从脑壳里挤出来的状态,看折子太难为他了,一打眼就满纸的字乱飘,只能含糊道:“多谢国维,这就递上去吧,我明早去给万岁请安。”

那天他回来后什么正事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杨国维就赶在宫门关之前递上去了。结果送折子的怡亲王府长史还没走远,苏培盛已经撵出来了。跟着回了怡亲王府,亲眼看过怡亲王的现状后,苏培盛道:“万岁嘱咐奴才,若是您还没好,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明儿个下午,后儿早上,什么时候去请安都成。”

自家人,不用客气。

十三要起来谢恩,苏培盛赶紧把他按住,含笑道:“奴才不敢,万岁再三叮嘱奴才不许劳动您。”

等苏培盛走后,杨国维带着怡亲王府大阿哥一起去送了回来,见着十三就感慨道:“万岁实在是爱重王爷。”

十三只觉得如此盛宠受之有愧--不做出些成绩来,怎么回报万岁?

他一仰脖把药喝干,唤杨国维:“国维过来,与我说说这京里现在如何了?”

杨国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十三爷靠在迎枕上,虽然脸色仍然是大醉后的苍白,但双眼却湛然有神--嗨翻天中。

“老八这是老病又犯了?”十三冷笑,当好人当习惯了,当到万岁面前去了,当万岁是久病待死的裕亲王?

杨国维笑道:“八爷大概也是急了。”

新君登基,摆出了一副顺者昌,逆者亡的架势。一点都没有给兄弟施恩的意思。要么像诚郡王那样去奉承新君,要么就像五爷一样耐得住寂寞。

偏偏八爷既不愿意学诚郡王,也不肯学五爷。

先帝走前办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给撸干净了。

八爷当时回府时肯定想的是还有机会,他侍候先帝多年,最摸准了先帝的脉,只要有机会翻身并不难。

结果新帝一登基就把他的算盘给打乱了。

十三摇头,淡淡的说:“不只是如此。老八在前年就头脑发热了。”不然,他收拢那么多人心干什么?

人这头一昏,就看不清路了。

养心殿,四爷听完苏培盛的话,道:“十三面色还不好?那就再叫黄升去一趟。”

太医院左院判一天两趟的去治醉酒,实在是大才小用了。

李薇心里这么想,不过四爷就这毛病,对人好都是狠不能一口气把人溺死。刚才苏培盛走太快,她这边还有给兆佳氏带的东西,趁着机会让人给她带过去。

四爷握着她的手笑道:“素素最知朕的心意。”

李薇也含笑,递给他一个碗。他低头一看,见是莲藕汤,笑着喝了,还把里面的莲藕都给吃了。

十三爷喝成那样,他也没少喝。虽然当时一回来就让他吐了,但也让她担心的不轻。黄升看过十三爷,回过话后被她叫着也给他看了遍。

幸好,他当时劝酒多,还激动说话,占住嘴后就没来得及灌自己太多。

为什么都能喝成这副样子,这是李薇事先没想到的。原来元代已经有了高浓度的蒸馏酒,称酒露。传到现在早发展起来了,宫里自然也有窖藏美酒。

只是以前四爷在她面前用的都是米儿酒,度数并不高。她喝的也是桂花酒等果酒。

李薇从那天起就轻声细语的劝他,看喝这么多正事都没来得及说,十三爷辛苦一路回来结果让您带着人给灌得躺了两天。

“不知道的还当您跟人家有仇呢。”她卖天真的道。

四爷连连告饶:“都是朕高兴坏了,一时失态。唉,十三也是实诚,弘晖他们去敬,一人一斟,他都喝尽了。”

李薇轻轻翻了个白眼,“您这是说笑话呢。您让敬的酒,大阿哥他们端的杯子,十三爷敢不喝吗?”

四爷点头称是,她趁机道:“您现在不一样了,是万岁了。说出的话都是金口玉言,大家都听您的,都怕您,都跟您学。您现在是万民表率,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您呢。”

四爷好像被夸得很开心,握着她的手摇了摇:“要是都跟素素说的这样就好喽,他们不用都听朕的,只要在朕跟前能在五分实话,朕就满意了。”

李薇呵呵,问他一会儿要不要来一碗拌面啊?让刘太监给做,多放蒜茸和松花蛋。

四爷握着她的手也跟着笑:“好,素素就让朕吃成一个大胖子。”然后趁她不留神就把她给拉到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头在帐子里,素素就该辛苦了。”

想调戏她?

哼,李薇表示姐不怕。

她反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也在他耳边说:“没事,到时我就骑在万岁的身上,把万岁当马骑。”

337、消气

午后,李薇捧着戏本子打发时间,玉瓶悄悄进来跟她说:“十三爷现在还没出宫呢。”

自从十三爷回京后,只要他来就会被四爷留一天,一起看奏折,一起用午膳。所以她才会闲得打蚊子。玉瓶他们也不习惯,只好天天盯着看十三爷什么时候走。

一直到黄昏时分,张德胜过来请了,永寿宫上下这才像龙点晴一样活起来纷纷折腾着给她更衣打扮。

李薇谢绝了玉瓶的好意,没涂脂粉就走了。

天气越来越热,殿中阴凉还好说,平时哪怕只是走近殿门口,那一股股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就算太阳落了以后再出来,地上都烤得人难受。

涂上脂粉就像糊住了脸上的毛细孔。自从四爷说她不涂显小后,她就再也不肯上粉了。

女人对能年轻一点总是抗拒不了诱惑的。

养心殿里,四爷看到她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书,笑道:“快过来。”当她听话站到他面前时,他执着她的手轻轻叹了声:“倒像是好久没见你了。”

也没多久,三五天而已。

李薇来的时候带了个团扇遮阳,此时拿在手里扇,他接过来道:“这扇子不好,十三带来了一些好扇子。”说着就喊苏培盛去把装扇子的箱子抬过来。

六个半人高的箱子一溜排开,她不免惊讶的想这全都是十三爷从江南带回来的扇子?

苏培盛在一旁道:“奴才想着屋里地方小,就只挑了甲字头的头六箱抬过来。”

四爷点头,让人开箱。

箱子打开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扁匣,每一个匣上都有黄封。小太监们把匣子捧出来,拿竹刀把黄封完整的挑下来,再打开后托到主子们面前。

扇子多是成双成对的,材质也不一而足。

四爷给她挑了好几柄,先把她手上的这个给换下来了。其实这柄也是今年他才拿给她用的。

不过这些东西就是赏玩的,没有电视电脑和报纸,人只能在衣食住行上钻研。特别是一辈子都被圈在宫里的女人,不享受这个又享受什么呢?

李薇顺着他的意,每一柄都拿起来用给他看,最后挑了一把象牙柄的绢底花鸟扇。等她拿着这把扇子在他面前扇风了,他方才满意点头,让人把这六个箱子全都送到永寿宫去。

李薇拦道:“万岁何不留着赏人?”

四爷摆摆手,苏培盛带着人抬着箱子下去了。“好东西自然是要留下来使的,你放心,赏人的朕都另外有。”

他手里拿的是把折扇,正反各有一面字,李薇看着不对,按住他的手翻过来瞧。这背面不是他的字。

他就笑:“看出来了?这是朕跟十三一同写的扇面。”

看来他们兄弟关在养心殿,也未必是都在说正事,这不挺有闲情的吗?

西五间那里能看到有几个小太监在忙来忙去,李薇看到还有人抱着被褥出去,就猜到这几日十三爷肯定留宿养心殿了,说不定还跟四爷抵足而眠。

她在这边走神,四爷却是忙了几天后憋着一肚子享乐放松的心。他把素素喊来养心殿后,见着人仍觉不足,突然起身道:“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说罢他已经先走一步了,李薇只好赶紧跟上。

在御花园东游西转了半天,还进万春亭喝了盏茶,她才从他说的要不是时间不够,更想去景山转一转,又说等圆明园修好就好了等等话里,猜出他是忙够了想看看景色,结果紫禁城走到哪里都是房子的地方无景可赏。

比不上圆明园里一抬头就能看到碧波万顷。

兴冲冲出门去,扫兴回到养心殿,四爷就道:“这几日太热了,等下场雨凉快了,朕带你去景山。”

可第二天,他等不及下雨就非要带着一群人去景山跑马。

李薇坐在车里时都想,他这性子真是越来越急了。掀开车窗帘看出去,四爷正和十三爷骑马走在大太阳下,景山地界确实凉快点了,但只看这二位都晒得一脸通红,就知道肯定热得不轻。

十三爷比四爷要黑两个色度,露在外面的脖子脸全是黑红色的。而且,跟他比一旁的四爷反倒被比成了个胖子。

比方一下,十三爷像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四爷像一百六的。

虽然只胖那么一点点,但显然四爷比十三气色好,人也更丰腴。

两兄弟不知说了什么,四爷拿马鞭的手往前一比,两人均纵马跑了出去,身后跟着的侍卫也都呼啦一下都跟上去了。

李薇今天根本没换骑装,顶着大太阳跑马,她真的敬谢不敏。而且四爷对十三爷的热情劲还没过,这些天粘弟弟粘得厉害。

到了地方,帐篷已经早就提前扎起来了。李薇从车上下来就能直接进帐篷,只是外面凉风习习,她带着玉瓶在周围转起了圈。

大概是因为她来了,所以十三把兆佳氏也带出来了。只是兆佳氏才出月子,柳嬷嬷把她补得过了点,现在人胖了些,稍稍动一动就是一身汗,看着就辛苦。李薇让她先回帐篷休息,她去看看孩子们,把兆佳氏劝回帐篷后她才动身。

百福、造化都被带出来了,永寿宫地方小不够它们跑的,从刚才一撒下车就欢乐的跑起来。小喜子紧紧跟着它们。

看到李薇,两个小家伙都跑过来围着她,她挨个拍拍头,说声:“去玩吧。”它们才跑走,但都是跑远一点就回头看看她,像是要记住主人在哪里。

李薇嘱咐小喜子:“今天来的人多,小心别让它们跑丢了,看到侍卫骑的马要赶紧的避开。”

“奴才都理会得,贵主儿放心。”小喜子忙道,见狗儿们跑开了就赶紧去喊。

苏培盛过来道:“贵主儿,这会儿太阳大了,奴才侍候您回去歇着吧?”

李薇猜他大概是有事不能在外面说,搭在他手上回了帐篷,坐下后等她洗漱完,苏培盛才说四爷和十三爷跑得不见影了,午膳大概不再回来用,刚才传话来说膳房班子不用动,从这边做好了送过去就行。

“那就照万岁说的办。”她道。

苏培盛看了贵妃两眼,见不像说假的,等了会儿也没别的吩咐就出来了。出来了还嘀咕,贵妃不跟着过去?万岁在外面,她就这么留在这儿了?

没有四爷,没有孩子,李薇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她也不想再坐在帐篷里,让赵全保留下看摊,她带着人去山里溜溜。

等苏培盛去传完话过来,就见贵妃的轿子和人都没了!就留了个赵全保,这小子还呵呵道:“我们娘娘出去散散。”

苏培盛心道你骗谁啊?贵妃一准是去找万岁了。跟着又一想,不对啊,万岁是骑着马跑的,除了十三爷和身边带的侍卫,现在他都不知道万岁在哪儿。贵妃想坐着轿子追?那是白日做梦。

贵妃别是把景山当成圆明园了吧?这地方大着呢!

苏培盛想过会儿就能看贵妃失望而归了,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赵全保看他这一脸不安好心的样子,故意上前道:“苏爷爷想什么好事呢?”

苏培盛回神,忙拍拍他道:“放心,你爷爷有好事一准忘不了你。”

赵全保笑道:“那小的就等着了。”哄谁啊?

另一边,李薇走累了就上轿让人抬着,坐烦了就下来走着,还跟玉瓶说忘了把马牵过来了。玉瓶说:“主子要是想骑,这就让人去牵来?”

李薇摆手说不用,快到午膳点了,要是想骑下午再骑。

正走着前头传来阵阵马蹄声,随行的侍卫赶紧迎出去百十米。主子们进景山来多是骑马的,贵妃却是步行。要是前头来的人没看清直接撞过来,不说撞着贵妃,撞着她身边的人也是一桩麻烦事。

李薇被护在后面,到现在也只听到两队人马汇合的声音,马蹄声越来越多,却根本看不清来的是哪边的人。

她想起侍卫身上都带着旗,忙让身边的人看旗。

前头一个侍卫回来说:“是万岁。”

果然接着就看到了高高竖起的明黄旗。

四爷那边在看到过去的侍卫头领时就明白是素素了,他转头跟十三说:“是贵妃的人。”

十三也看到贵妃的金黄旗了。

景山里现在就这两个黄旗,一见就知道是谁。

他连忙下马:“臣弟给贵妃请安。”

四爷摆手:“不用多礼。”他策马过去,前头的侍卫纷纷跪下给他让路。

李薇看到他骑马过来,也蹲身一福。

四爷在马上冲她伸手:“上来,朕带你过去。”

她看到十三爷就在四爷背后冲她行礼,连忙抬手让他平身,然后才搭着四爷的手,他伸胳膊把她给抱了上去。

侧坐在马上,十三爷也从后面骑马跟上来了。

四爷笑道:“正往回跑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了。”他看到素素身边带着轿子,就知道她是过来散步的。

回到营地里,人们看到明黄旗早早的就出来跪下迎接了。

赵全保也看到了贵妃的旗,立刻就带着人迎了上去。

四爷先下马,再把她抱下来,道:“把孩子们都叫回来,一会儿一块用膳。”

她就让侍卫们上马去分别传话,不一会儿就见到二十多支旗向营地聚拢。然后就看到一队队的侍卫护卫着阿哥们策马而来。

等到用膳时就热闹了,营地中央好大一片地都用地毡铺满了,四爷居于上首,李薇坐在他身后,面前是张小桌。十三爷坐在左首第一位,落座时辞了很久,四爷坚持让他坐在那里。

弘晖带着弘昐等坐左列,弘晰等坐右列。

额尔赫也是个小桌,却坐得比弘晖还靠前,离四爷的桌子也近。

弘昤由太监领着也有他一张桌子。

一场野餐吃得像个大场面。

四爷却很高兴,上桌后频频赏菜,说弘晰爱吃这个什锦菜卷,豆腐皮裹着的放着绿豆芽金针菇等,让人给他端过去。说弘晟爱吃毛豆,弘晋爱吃大拉皮,弘曙爱吃炖豆腐,等等。好像每个阿哥的口味都被他记在心里了。

他每点一个人,那人就要赶紧起立谢恩。比起自家亲生的孩子,他对兄弟家的侄子倒是更疼爱。

李薇的桌上也有盘拔丝苹果。

她吃的时候就想,四爷确实细心体贴又周到,当他是皇上之后还肯付出这份心意就让人动容。这两次她见到的弘晰等人,除了弘晰看起来一样恭敬之外,往下如三爷家的弘晟,七爷家的弘曙,对着四爷时就没那么诚惶诚恐,不敢说不敢坐,什么都不敢了。

现在弘晟就在跟弘曙拼酒,举着盛着米酒的酒斟豪迈的干杯。

四爷在上面看到了还笑,让人给他们再提两瓮去,道:“只管喝,喝倒了汗阿玛让人把你们抬上车去。”

弘晟笑嘻嘻的说:“谢汗阿玛!”然后还要过来找弘晖喝。弘晖强不过,勉强喝了三杯。

晚上,四爷对她叹道:“十三真是朕的肱骨之臣。”

炕桌上的笸箩里还摆着雍正钱,他拿起一枚叹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真是一丝一厘都不敢错啊。”他把这枚钱扔回去,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这些雍正通宝都收起来吧。”他木然道,“等宝源局把新钱送来,朕再拿来给你玩。”

李薇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点点头。“那这个就叫人挪出去吧。”她指着摆在东五间里的那个百枚雍正钱编的大钱串子。

一串五枚,四串一股,看着虽小却十分的沉。四爷硬是让人弄了个红木架子来挂它。

四爷看着那一大串钱,半晌才道:“……不必,就这么搁着吧。”

也让朕时时看着,日日自省。

隔了几日,李薇让人收回宫里散出去的雍正通宝。去年四爷把这钱给她后,她就拿这个来赏人。永寿宫上下也都爱在打赏时用雍正钱而不是金银角子了。

有她带头,西六宫里雍正钱打赏成了时兴事。特别是过了一个新年后,太监宫女们吃酒耍牌斗骰子,用的都是雍正钱。

四爷的态度改变,她自然也要变一变。让人拿银子把雍正钱都给兑回来。

这一兑,她才知道雍正钱出了什么事。

赵全保苦笑道:“奴才久不出去,倒不知道这行情了。”他去兑钱是按照公价来兑的,一两银子兑一千枚钱。

“那兑出来的是多少?”她问道。

赵全保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道:“现在大概只能兑出七百多。”

李薇倒抽一口冷气,这就少了三成?

赵全保忙道:“也就宫里是这样,京里能兑九百多呢,不少了。”

玉瓶也说:“够使,我当年在家时兑钱也是兑个八九百,总要给人家一点好处的。”

再见到四爷时,她啧道:“没想到宫里的钱这么贵?”

四爷冷笑:“不是钱贵,而是他们拿不出钱来了。”

338、主席

经过四爷的解释,李薇才大概明白这一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两银从能兑一千钱到只能兑八、九百,这就说明是银价变贱了。

他叹道:“银贱铜贵,这不是祥兆啊。”

就跟炒股一样。看着雍正钱好,更多的人会扑上来攒铜钱。

攒铜钱干嘛呢?

李薇这么问,四爷就笑:“总不会是攒着编铜钱串子玩。”

其实假币是个历史问题。

比起现代各种高科技的防伪,古代的假币就比较没有技术含量了,有个铁炉子再弄个模子就行。

雍正钱在防伪上也是做出了种种准备的。四爷当时下令铸钱时,就要求各地的铸币模子高度统一,所以雍正钱的字就是好看(她的观感)。

但这也没有妨碍假币事业的蓬勃发展。

这么说吧,正版雍正钱一千枚拿到私铸作坊,转眼就能变成一千五百枚或两千枚。这是不是暴利?

四爷用一种有些羡慕,但更厌恶的语气道:“朕做梦都想这样把国库的钱换个地方放一放,眨眼就能涨一倍出来啊。”

李薇摸摸他,不敢说李家也用过私铸钱。

其实这事在民间特别普遍,悄悄到开办铸钱业务的人家去,花上二万块买二十万可以流通的假币,说实话你干不干?

雍正钱还算有铸造难度,康熙钱就简单了。全国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铸钱局,各地用的模子是只追求形似,不严格要求完全一样。所以私铸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你只要说这是外地的钱就行了。

铸钱不就是为了用吗?只要能流通起来,它就是钱。

官府抓私铸也是抓得厉害,可重利之下,砍头刀都没那么恐怖了。再说,不是真的过不下去,谁也不会挺而走险。李家那次偷偷去买私铸钱,李文璧做了半个月的恶梦,偷偷抓着李薇说让她带着弟弟在外面玩,只要看到官兵来家里敲门就别回家赶紧去找你舅舅。

李薇不敢告诉他,其实觉尔察氏去的那个私铸窝点就是舅舅们罩的,给家里拿的都是一等一的假钱,比例跟官铸一模一样,模子也是上上好的。所以不用担心,拿到官衙官老爷都认不出来,阿玛你放心的花吧。

鉴于李文璧的单纯,觉尔察氏换了这一回就没再换了。这一回他就瘦了十斤,再来一回命都要吓没了。

官铸发行的钱转眼就能变多,但价值却在不停下降。通货膨胀就意味着钱越来越不值钱,大家会更加倾向于拿银保值。

她记得现代时有过几次抢购黄金的热潮,听说东南亚的黄金都叫中国大妈们给买光了。她家那边的地方电视台还报导过一个土豪一口气花了三百万在金店买金条发年终奖(土豪你的公司还缺人吗?)。

原本就铜贵银贱,所以相当一部分聪明人开始趁低吸纳白银。虽然当白银被吸纳到一定程度,市面上的白银变少,银重新贵过铜钱,也不意味着铜钱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