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了额娘这话虽然有些失望吧,但也乖乖点头:“是,额娘。”

圆明园里,李薇已经准备好了太医和药材,就等一夜过去听到九爷和十四爷家的消息就赏下去。结果挨打的九爷府上替弘暲叫了太医,太医说打得不轻。打人的十四爷府上什么事都没有。

四爷也掂着这件事呢,不过他一开始就说:“十四的脾气我知道,他只怕还觉得自已儿子能把老九的儿子打了是好事呢。”

只是没想到九爷能下手把弘暲又给打了一顿。

李薇只好给弘暲赐了双倍的药,再加上今年的新书,四爷赏下来的新墨等物。

去赏药的是常青,他还特别周到的亲自去看了弘暲。九爷的太监小狗子是负责接待常青的,送走常青后,他有些嘀咕。

回到九爷那里后犹豫半天,还是悄悄跟九爷说了。

九爷靠在榻上吸水烟,吞烟吐雾的道:“你说弘暲那里药多?都谁给的?”

小狗子扳着手指说:“福晋给了,刘主子给了,院里大小主子都给了,还有大阿哥的几个弟弟。”

九爷拿烟枪打他:“数这些没用的干嘛!你只说外头都谁送了?”

小狗子再道:“听大阿哥屋里的人说,宫里的……大阿哥也给了。”

宫里的大阿哥那就是指弘晖了。

九爷这下不吸了,怔道:“他在宫里怎么就知道这事了?”

他坐起来,脸色不好看道:“弘暲跟那位大阿哥挺好的?他们两个差着年岁呢吧。”

“大概是在尚书房认识的?”小狗子猜。

九爷也这么想,他放松的躺下来:“对,应该是在那时认识的……”当年皇上说谁家的孩子都能送进去,他当然也跟着送了。可平时他也没怎么问过,弘暲跟弘晖的关系也不知道好不好?

小狗子看九爷翻来翻去躺不安稳了,一下子再坐起来道:“我问问他去。”

弘暲被自家阿玛问愣了,他一开始是想让阿玛觉得自己能干,肯定道:“儿子跟大阿哥很要好!大阿哥去骑马叫了儿子好几回呢!平时在尚书房里,儿子还借过大阿哥的书,大阿哥还送过儿子一个扇坠还有一盒墨!”

刚开始听他说两人很好九爷还有些紧张,听到后面就懂了,这不就是普通交情吗?

他含笑拍拍弘暲:“行了,知道你能干,好好养着吧。”

出去就吩咐门房,以后凡是宫里来的东西都先送到他那边去。

屋里,弘暲也激动了。顾不上还趴在床上动一下都难,连忙叫来丫头让给他拿纸笔来,艰难的写了一封信笺,喊来人道:“去,给我送到诚王府去,给弘晟。”

他趴在枕头上想,等他好了就去找弘晟,到时跟着弘晟一起去见大阿哥。虽说阿玛道这次在万岁跟前没落着好,但要是能讨好了大阿哥,这事还能有转机!

圆明园里,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李薇担心弘昤变得越来越求全求真,虽说四爷也有这个毛病,但正因如此,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有时她看了都心疼。她自然不希望弘昤也步四爷的后尘。

弘暟和弘暲的事说白了就是弘暲想拿弘暟刷存在感,不想弘暟是个硬骨头,不但把他给顶回去了,还反过来教训了他一顿。

这种爱踩着人表现的人很多,通常都是满嘴道理。就像弘昤说的,弘暲说的都是对的。有时就是因为他说的对,让人无法反驳,弱一点的就只能忍下来吃哑巴亏。

所以弘昫说弘暲恶心。虽然弘昤和弘昫都说不清楚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可他们都觉得弘暲的做法恶心。

不过弘昤的问题在他在犹豫,弘暲人虽然恶心,可因为他说的对,那是不是就应该听他的?

这就是她担心的地方了。

她想弘昤都十几岁了却好像还没开窍,估计就是与人接触得少。他每天面对的都是教他真善美的先生,先生当然不敢把阿哥给教坏了。四爷又严格制定了课程表和教案,先生们只敢照本宣科。

十四算是里头比较自由的人了,可他的处事哲学也让人担心。看他以前跟四爷相处的样子就知道了,也不是个可以让她放心的人。

但弘昤既然不愿意离开弘昫去弘昐的府里,那不如就给他找几个同龄的朋友?

哈哈珠子不行,他们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在弘昤面前缺底气。

李薇想给弘昤找朋友的心情,四爷是完全没办法体会的。他确实认为弘昤身边兄弟太少,也同意弘昤最近是有些想钻牛角尖。他的做法是放宽了尚书房的要求,只要是各府兄弟愿意把孩子送来的,只要写个折子就能往这里送。

九爷第一个响应号召。弘暲的伤还没好,九爷就把剩下的七个儿子一股脑的都送来了。别看九爷儿子生得晚,可他的儿子好几个都是同一年落地的,相互之前就差个月份。但因为生母的身份都是他在外收的侍妾,身份太低,他索性一个都没请封成侧福晋。

圆明园里就在勤政殿西侧的洞天深处从开建起就没迎来过这么多的阿哥,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四爷让弘晖也从宫里搬了出来,就在圆明园起居。

李薇现在倒是不发愁弘昤没有适龄玩伴,他的堂兄弟拉出来够玩一场世界杯的。她现在发愁的是园子里的成分变复杂了。

不过好处就是儿子们几乎都回来了。

而已经开府的弘昐是唯一一个留在外头的皇子。弘昀也被叫了回来,不过他手上的东西已经粗略的看过了一遍,四爷把他叫回来也是为了替他打基础。

弘时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在弘昐那里还是被管得太严了,而且每天都没有空闲。但好处就是跟二哥说一声就能出门。

现在回来就没这个福利了。

他也不顾两个弟弟都在,缠着李薇想从她手里挖走一块出入令牌。

“额娘,额娘你就给我吧,我保证不拿它去做坏事,就是想偶尔出去逛逛街,去琉璃厂那里淘书。”他上次在琉璃厂淘回来的前明的书虽然不是真正的古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最重要的是阿玛把这些书让人重新整理刊发了。

弘时就仿佛得了鼓励一样。

李薇让他回头看弘昤和弘昫,道:“你也不小了,当着弟弟们还这样,怎么像个哥哥?”

弘昀明年成亲,再过两年就该他了。

可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弘时还是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成熟的样子。

她到底没有答应弘时给他令牌,“额娘不拘着你出去。想出去就来我这里拿牌子不也一样?这领牌拿了就能自由出入圆明园,你阿玛给额娘是他信得过额娘,额娘就要守好这个牌子。”

她摸了下弘时,“弘时也明白,对不对?”

弘时想说那额娘也该信得过我。可他想了想,把这话吞回去了。

他总觉得如果说了就是伤了额娘的心。

李薇回绝了儿子有些不忍心,想了下对他道:“你去马房转转吧,今年的贡马送来了。你早点去看,看好了去求你阿玛给你。”

到秋天这些马都会赐下去,在园子里的阿哥们大概都会得上一匹。让弘时先去挑,等拿到手也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晚上弘昫回来对她说:“四哥好像有些不开心。”

李薇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见到马,弘时就能把掂记到外面玩的事给忘了呢。这些男孩都爱马成痴,平时见到一匹难得的好马比见到美人还高兴。

他就这么想出去玩?不过长大的男孩老把他拘家里也确实不合适。

四爷听到了弘昫的话,当着儿子的面没细问。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放下书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靠到他肩上:“弘时想要块出园子的令牌,我没给他。”

四爷笑了下,握着她的手道:“你也太小心了。”

李薇摇摇头,她虽然觉得让弘时失望很心疼,但令牌太重要了,她真的不能给。

她反握住他的手:“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园子里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洞,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令牌交出去?再说弘时是个小孩子,别人要是知道他手上有令牌,只怕也会盯上他。”

四爷才知道还是上次毒酒的事让她吓着了。

他推她往里坐坐,道:“朕上去抱着你。”

屋里点着金黄的灯,两人抱在一起也不觉得热。

他轻轻摸着她的背说:“你不用害怕,都出过一回事了,朕难道还能再让出事?园子里现在一只耗子跑进来朕都知道。那令牌就给弘时吧,他也大了。朕打算也给他找个事做,省得他天天无所事事。”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他道:“朕看弘时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他帮着弘昐和弘昀做事都很有条理,自己也有胆量,以前胆子大了些,现在也知道轻重了。朕猜他要令牌不止是想出去逛街用的,估计是想做什么又不想告诉咱们。给他,朕也想看看他看出了什么。”

李薇听了抬头:“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爷摸摸她的头发,把她发髻上的钗一个个取下来,厚厚的头发在他手中慢慢展开,披散在她的肩上。

反正也该睡觉了。

李薇很了解他,知道他偶尔会有点小男孩的冲动。比如上次剪了那么多竹叶做茶叶,后来应该是全失败了。这种偶尔冒出一次的童心还挺让她珍惜的。

有时她也想呵护他。

四爷玩头发玩得很开心,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惬意的微笑,他轻声道:“朕把贼头都给抓了,剩下那些贼手还不老实。朕就想看看,他们还能做什么。”

☆、449四爷教子

他说得这么轻松,李薇却不敢也这么轻松。

第二天特意把弘时叫来,逼问他要令牌到底是想出去干什么。

弘时只好悄悄说:“我看弘晖在找人马呢。他身边的那个叫刚安的最近可不老实了,都被阿玛撵回家了还总四处瞎蹿。”

“刚安?不是丰生额?”李薇记得弘晖身边最受他信任的应该是叫丰生额。那个刚安在没被四爷撵走之前就没什么用,读书习武都不行,在尚书房那一群哈哈珠子里属于最不出众的普通人。

这也是把这群阿哥们都给聚到一起的另一个坏处,方便他们拉帮结派。

弘昐没回来倒成好事了,四爷不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现在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只有弘晖一个算‘大哥’,简直像灯塔一样显眼。弘昀虽然回来了,可四爷给他布置的功课就够多了,平时也很少过去。弘时自己的号召力可没那么强。聚在他身边的人也有,但他又不打算扯起旗子跟弘晖打仗?于是更加显得低调。

他见反正说开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就坐下绘声绘色的说:“额娘不知道,我看弘晖真正看重的还是丰生额,现在把他放回家让他去考科举呢。大概是想博个正经出身。反正现在丰生额窝在都统府里不出来,刚安倒是天天这个府那个府的钻。”

“他都去哪个府了?”李薇问。

弘时小声说:“……我就是想查这个。”弘晖越来越鬼了,不当着面跟人拉关系,背地里放刚安出去找人。

李薇一听眉毛就立起来了:“那也不用你亲自去!”

好啊,她可算是知道弘时要令牌干什么了。要跟踪刚安,弘时身边的人手绝对够。他就是不嫌事大想亲自过一把调查瘾。大概打得主意是在园子里盯紧弘晖,只要这边看他让人去找刚安,他就拿着令牌出去。

弘时连忙求饶,可李薇觉得这次非要给他个教训了。

“教弘昫读书?让你啊?”弘昐哈哈笑起来,他拍拍弘时:“你这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看到刚安跟弘晖的太监一道喝茶,让你的人盯着不就行了?还非要自己亲自去。”

弘时今天能出来还是拖弘昤的福,他说要去买书,额娘才给了令牌。今天回不了园子才到弘昐府上住一夜。

弘时看只有他们兄弟二个,小声抱怨道:“我就觉得额娘偏心……”

弘昐不当一回事,拍着他的头道:“额娘哪里偏心了?”

弘时说起令牌的事,弘昐笑道:“那我也信你,我的贝勒府印能让你拿着天天玩吗?”

那当然不行。弘时顿时明白过来了,弘昐道:“有时就是这个道理。你可能不记得,以前在府里时这令牌只有阿玛和福晋那里有。额娘是没有的,后来额娘成了侧福晋才有了令牌,不过她也很少用。有事都是先问阿玛,很少让人直接拿了令牌出府。”

他拍拍弘时的脑袋:“你这是一时想岔了。额娘不是不信你,只是她想得比你我都多。”

这也是他最心疼额娘的地方。

圆明园里,李薇让人把和好的糯米团拿过来,亲手做元宵。

四爷回来后就吃到了这元宵,他笑道:“朕听他们说今天弘昤他们吃的就是元宵,一想就是你。怎么,他们那边也是你亲手做的?”

“弘昤他们吃的是我亲手做的,其他的都是膳房的人做的。”李薇也捧着一碗。

四爷舀起一颗来喂到她嘴边:“这些事你偶然兴致来了做一做无妨,平时不用这么累。吹吹。”

李薇就着他的勺子吃,道:“我就是今天自己想吃了,又觉得他们做出来就没意思了才想自己做。”

四爷道:“是不是吃不惯现在的厨子?”

李薇怔了下,刘宝泉听说已经能让人扶着下地走动了。当时他进去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大大了,反而让那些施刑的不敢下狠手。听说他在里头晕过好几回,不过跟过几次审的张保说刘宝泉是装的。

可他就能装得很像,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施刑的哪敢赌呢?没问出多少东西人就没了,到时就是他背这个锅了。

她道:“还行,小路子的手艺有他师傅几分真传了。做出来的都不差。”

四爷吃完元宵放下碗,让人拿手巾板来,他自己擦完手再替李薇擦,道:“朕看宫里在阿哥所膳房侍候的许照山不错,可以调到园子里来听使唤了。明天你用印,把人宣来吧。”

今天弘时和弘昤不在,四爷吃完元宵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干,平时他这个时间回来得早,就会问问弘昤的功课。而且他还喜欢问弘时在书房的事,弘时的眼睛毒,胆大还敢开口。有时跟他说话会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发了一会儿的呆,笑道:“孩子们不在,朕竟然觉得没事做了。”

说罢起身去写字。

铺上纸后他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在饭后睡前练字了。

下笔都觉得生疏了。

四爷摇摇头,李薇在旁边陪他一起写,发现她的字倒是没落下,习得越来越好了,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风骨。

他放下笔,拿起她的字看。

薇薇以前的字透着一股缠绵之意,字与字之间总是很喜欢连起来,好像有一条线从头连到尾。那时他记得要是她中间写断了,就会说这张写坏了,要重新写。

现在字与字之间已经少了这条线,每一个字反倒都端端正正的立起来了。

而且笔锋内敛,显得圆融了不少。

四爷看着这笔字有些出神。

他突然觉得他可能错过了什么。

李薇看他出神半晌,道:“爷?这张写坏了?”

四爷回神摇头,放下她的字道:“不是,朕是看你的字都没断,倒是朕的已经很久没练,现在连你的都不如了。”

“爷每天写得字多着呢,那也是练字了。”他每天批折子,一批几百本,写得字哪里少了?今年他还让御药房给他做膏药,专贴手腕和手指的,大大小小的几十帖。因为据说他现在把能直接上奏折的权利近一步的扩大了,在京三品官都能上。

这就意味着他每天批的折子将有一个量的飞跃。

李薇都想说要不要跟四爷提议,提畅极简办公效率。比如规定四爷批折子,每本不得超过一百个字。

她真怕他有哪一天是累死在这批折子上的。

晚上,四爷就像打算一晚上补齐作业的学生一样,足足练了二十张字才停下。

李薇终于没忍住,提议简化办公用语这一利国利民的政策。

四爷听了觉得有道理,待再听下去是由他来以身做则,每本折子少批几个字时就笑了,连连点头道:“朕懂了,朕以后少写几句。”

第二天,李薇送走四爷后,不急着先传话让许照山来,而是叫来常青问御膳房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刘宝泉走后,他的徒弟小路子纯粹是靠着他师傅的情面坐上膳房头一把交椅的。原来酒库的太监不像刘宝泉那么幸运,他折进去后,各库房总管太监都想着能把酒库的钥匙给占过来。

常青道:“奴才看,小路子怕是压不住阵。”

李薇让他悄悄先去给小路子透个口风,等许照山来了,让他们两个搭班把这一摊给按下去。一面算全了这么些年跟刘宝泉的情份,二来也是替许照山铺个路。

既然四爷说许照山能用,应该是已经让张保查过了。

常青心里觉得贵主儿是个心里有旧人的。许照山以前是贵主儿身边侍候过的不说他,刘宝泉压根都不算贵主儿的人,她都肯照顾,现在连小路子也得了她的济。

要是贵主儿是安心想在膳房里放眼线那也罢了,可他知道贵主儿没打着这种主意。不然万岁爷也不会把这事交给她。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常青心里叹了两句。贵主儿的手段越发的好了,施恩不落地,叫人心里记着她的两三分好。

下头的人自然都盼着能被贵主儿记在心里了。

小路子那边正有力不从心之感,一听说起是许照山,脱口道:“原来是许哥哥!哎呀我们可是老相识!”

早年他就在师傅的示意下跟许照山打过交道,没想到那时起的结下的交情现在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小路子不免想起了师傅,等许照山来了之后,交接清楚了,他找个机会报假回城探望刘宝泉了。

内务府刑堂里走一遭,刘宝泉反倒瘦了不少。小路子有两个月没来了,一见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刘宝泉都不敢认。

刘宝泉对着小路子笑:“怎么样?你师傅现在从馒头瘦成油条了。”

小路子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刘宝泉哈哈笑:“你师傅我原来胖的时候不怎么显年纪,就是因为两腮的肉都吃起来了,把皮给绷紧了。现在肉没了,这皮就松下来了,正常。”

小路子抹了把泪,把他从园子里带出的礼物拿给师傅看。

是一节金华火腿。

刘宝泉一见就两眼放光,撕下一条肉丝尝了,点头道:“果然是这个味儿。”问小路子,“这是李主子赏的?”

小路子眼睛还红呢,扑哧笑道:“师傅真神了!”他道,“师傅,我给你做,也让师傅瞧瞧我的手艺长进了没。您想怎么吃?”

刘宝泉摇摇头,可惜的把火腿推远了:“快让人拿走吧,别放在这里馋我了。回头炖成汤,我尝个味儿就行了。”

他看小路子好像在担心自己送错礼物了,解释道,“别瞎想。你师傅现在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坏肠子。”他叹了口气,“在里头饿得了,等把肠胃养回来再一饱口福吧。”

小路子老家不是这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也说不清了,他的探亲也就是探他师傅。当晚陪师傅喝了一顿清粥,就粥的还是当年李主子折腾出来的肉松。

刘宝泉吃着叹道:“出来后多亏李主子的这个肉松啊,不然你师傅我算是一口香的都吃不着了。”

一连喝了几天的稀粥汤,小路子肚子里的油水都快扫干净了。无奈刘宝泉不许他在家里开火,道:“你做出来了,叫我干闻着味看你吃?去!想吃就出去下馆子去!”

小路子便出来了,到了前门大街上,到处都热闹得很,沸沸扬扬的。小路子生就一个御膳房出来的好鼻子,循着香味找到一处酒家。大堂里的小二走近一打量,立刻认出这是个宫里出来的公公。

这份眼力都是要练的。在京里别处看不到的,一个是满大街跑的王公贵族,第二个就是公公了。

小二知道公公平时不出来,一出来都是办差,身上的银子都不少,也不把他往大堂带,直接就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雅间安置他。而且雅间外靠墙就是向下的楼梯,直通到酒家的侧门。出去就是马房了。

酒家里常有那多事的,看不起公公,叫他们撞上了闹起官司来,倒霉的还是酒家。

所以小二待小路子特别殷勤,道:“爷在这里坐着,小的叫个人来侍候着,爷要什么只管吩咐他就是。要出去下楼,旁边就是。”

小路子不免赞了一句:“你倒机灵,是个人才。”

小二连连哈腰,只觉得被夸得寒毛直竖。一个公公夸他是人才,难道是说他能当个好公公?啊呸!

等菜上齐了,小路子挨个品过去,不免在心里道这道海参烧得够火候,这鸡块老了,猪肝炒得倒好,这道炖驴筋不错,当是这厨子看家的本领了。

此时外面有人上楼,就是从他这雅间前头的那楼梯上来的。

小路子不免放轻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都是习惯了的,不管是偷吃还是在做正事,听到外面的动静时都要竖起耳朵,免得是主子叫唤没听到。

小路子暗骂自己:真是修不掉的奴才命。

恰在这时,他还真听到一个主子的声音了。

外头,弘时小声道:“就是这里?”

弘昀看不惯他这副做贼的样子,且不说他们是来抓别人的短处的,就是真撞见了,出来吃顿饭而已,要心虚也该是对方心虚。

也是弘时天天念叨,恰好弘时的人也送消息过来了。弘昐来了兴致,自己却不好上场,干脆从园子里把弘昀也喊过来,今天专门到这里来堵人的。

所以他故意道:“有点出息。不就是想吃驴宝吗?我打听过了,这里的最地道。”

小路子的下巴算是掉下来了。

他等外面两个主子都走了,也顾不得再吃下去,放下银子就溜回了刘宝泉那里。

刘宝泉听他说完肚子都笑疼了,小路子怕他笑出个好歹来,帮他扶胸顺气。

“这种壮阳的东西不能给主子乱吃,你啊,就当自己没听到吧。”刘宝泉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

他又留小路子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撵他回圆明园了。

下午,小路子风尘仆仆的赶回园子。先去更衣洗漱,再去找许照山消假。

现在许照山是膳房大总管,他是副的。

“许爷爷,我师傅让给您带个好。”小路子一面笑,一面送上特意在京里买的礼物,不过定睛一看,就见许照山脸上的神色不大对,忙道:“许爷爷,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