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本宫谢谢她。”林羡余道。

高夫人低声道:“这娴妃莫不是在巴结你?”

林羡余瞪了高夫人一眼:“额娘,这是在宫里,您该谨言慎行些。”

高夫人忍不住咕哝:“到底是贵妃了,脾气也大了。”

林羡余只得耐着性子道:“咱们高家能有今日不易,额娘也不想被人嫌弃规矩礼仪欠缺吧?”

高夫人一时无言,只得讷讷道:“我省得了。”

林羡余叹了口气,算了,管她是否听进心里去了,反正老娘册封了贵妃就走人!

“福兮,送送额娘。”林羡余正色吩咐道。

带着无数绸缎珍宝,高夫人欢欢喜喜离开了翊坤宫。

林羡余回到东次间,躺在贵妃榻上,翻看着自己的小金库账册,忽的道:“前日皇上叫人送来东珠太过贵重了,福佑,你好生装起来,送去慈宁宫吧。”

其实这东珠远不如南珠成色好,只不过因为这东珠产于东北龙兴之地,所以被满人看重。

慈宁宫。

崇庆皇太后钮祜禄氏抬了抬眼皮,“那高夫人只在翊坤宫呆了两刻钟就走了?”——乾隆登基,自然第一时间就尊了自己的生母熹贵妃为皇太后,并上尊号崇庆。

“是!”一个老太监弓着腰毕恭毕敬回答。

侍立一旁的娴妃那拉氏微笑着说:“贵妃娘娘很是克己复礼呢。”

崇庆太后轻哼:“她若真克己复礼,就该力辞皇帝对高家的加恩。”——先帝百日国丧未过,就给高家举族抬旗,这也太过了。

娴妃道:“太后息怒,贵妃娘娘身娇体弱,皇上自然格外怜惜些。”

听了这话,崇庆太后忍不住睨了娴妃一眼,这个娴妃——想让哀家出手压制贵妃,未免太自作聪明了些。

崇庆太后伴着老脸道:“不管怎么说,她肯克己复礼是好事!娴妃,你也该叫你娘家人跟着学学!”

娴妃瞬间胀红了脸皮,“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崇庆太后心里冷哼,她都是太后了,就算皇帝宠爱嫔妃过度,又碍了她什么事?就算皇帝真的要立那高氏为继后,又与她何妨?她犯不着为这事儿,与皇帝身份了。

这个时候,首领太监快步进来,磕头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翊坤宫贵妃着人送了两盒东珠来,贵妃说,自己瘦弱,撑不起东珠的华贵,故而想献给您。”

女人哪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太后哪怕老了,也依然是个女人。

崇庆太后方才还在数落贵妃,这会子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她眼瞧着这满满两盒的东珠,不禁道:“这贵妃该不会把皇帝赏赐给她的东珠,全都给了哀家吧?”

福佑姑姑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回太后娘娘,正是。我们贵主子说,身为晚辈,孝顺太后是应当应分的。”

崇庆太后满意地颔首,“叫你们贵妃好生养着身子,她的心意,哀家收下了。”

崇庆太后的性子其实与皇帝很像,都是喜好奢靡之人。

所以,只要出手够大方,就能讨这个老太太欢心。

回到延禧宫,娴妃忍不住啐骂:“这个狐媚子,还真是愈发会笼络人心了!”

娴妃的陪嫁侍女连忙道:“主子,其实您不必如此心急的,贵妃再得宠,也是个病秧子。”

娴妃深吸一口气,“这阵子,本宫的确是太焦躁了。”——此番封了独独封了高氏为贵妃,何尝不是在敲打她?

这一刻,娴妃无比庆幸高氏是包衣出身,而大清的皇后必须出身高贵,才配得上母仪天下。

林羡余此身的确是当不了皇后,但是贵妃册封礼将近,皇帝弘历甚至还要下旨,让王福晋、公主及不入八分辅国公以上命妇朝拜贵妃呢。

但是被林羡余再三恳求,再加上许院判说,她不能操劳,这才取消了。

只不过,册封礼结束后,六宫嫔妃都必须要前往翊坤宫叩拜朝贺的。

也就是说,不管娴妃日后坐上继后宝座是何等风光,反正现在娴妃要跪她。

第338章 六宫朝拜

贵妃册礼隆重而奢华,可堪媲美乌拉那拉贤玉封后时候的盛景。

贵妃之朝服袍褂用金黄色,中宫皇后用明黄色,除此之外形制都与皇后朝服十分相似,尤其那朝冠,也是三层金累丝,每层皆承接金凤,上镶嵌无数东珠、珍珠、猫睛石,金灿灿珠光华贵,唯独翟尾垂珠少了两行罢了。

看着镜中倒映的华美衣冠,让她不由想起了做乌拉那拉贤玉的时候,那时候,每逢年节等重大节庆日子,她都会穿上朝服,主持大礼。

“贵主子,六宫嫔妃都来朝贺了,还请您移步正殿。”福佑姑姑毕恭毕敬道。

林羡余缓缓吐出一口气,镜中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上满是憔悴苍白之色——病秧子的人设要继续维持。

叫福兮扶着,林羡余脚踩三寸翟纹花盆底鞋,缓缓走了出来。

众嫔妃以娴妃那拉氏、哲妃富察氏为首,往后是纯嫔、仪嫔、金贵人、陈常在、海常在等十几个年轻嫔妃。

嫔位以上的皆着朝服正装,嫔位以下的,未有朝服,便着吉服冠冕,都十分郑重的样子。

珠帘掀开,林羡余仪态端华,缓缓走向上头的如意宝座。她到底是当过皇后的,仪态上绝无挑剔之处。只不过此身过于娇柔楚楚,哪怕衣着再华贵、礼仪再端范,也不及乌拉那拉贤玉端庄大气。

二妃为首,连忙敛衣参拜,“臣妾请贵妃安!”

后头的嫔妃也赶忙跟着一起跪拜行大礼。

林羡余暗道,一个贵妃就能有这般阵仗,在雍正朝,是想都别想的,连熹贵妃可都不敢摆这个款儿。

可偏偏,这又是皇帝弘历下的旨意,命六宫嫔妃朝贺参拜翊坤宫贵妃。

林羡余微微一笑,“众位妹妹免礼!”——虽说这里有有好几个年纪比她还大的,但后宫尊卑有别,贵妃自然是不能称呼妃子为姐姐的。

哲妃富察氏上前一步,笑脸盈盈:“皇上打潜邸的时候,就最看重贵妃娘娘了。若非贵妃玉体不适,皇上还要叫王福晋、公主们也一并前来参拜朝贺呢。”

林羡余笑了笑,声音虚弱地道:“我本不喜张扬,何况自皇上登基,我就一直病势缠绵,至今都不见好。”

哲妃忙道:“贵妃娘娘有皇上福泽庇佑,一定很快就会康复的。”

纯嫔、仪嫔也连忙满口蜜语,附和哲妃,极尽巴结。

林羡余听得有些烦,她抚了抚额头上那箍得有些紧的嵌东珠金约,顺势掩唇咳嗽了两声。她可不想跟乾隆的嫔妃们热络交际。

娴妃脸色一直绷着,见贵妃咳嗽,娴妃便道:“贵妃娘娘瞧着气色比昨日册封的时候更加苍白了,不如臣妾等就先告退,您好生将养?”

林羡余当然看得出来,娴妃打心眼里不愿意参拜她这个贵妃,也不愿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所以才迫不及待想离开翊坤宫。

不过,这倒是切合了她的心思,她点了点头,叹道:“本宫这身子骨还真是不济啊……”

娴妃轻笑道:“娘娘身子不好,便更应该静养。一堆人乌泱泱的,还怎么静养?”

方才一直言语热络恭维的哲妃脸色一沉,“娴妃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哲妃与娴妃昔日尊卑有别,当初的富察格格自然不敢称呼那拉侧福晋为妹妹,但如今同在妃位,自然就可以按年纪论姐妹了。

娴妃面容端庄自持,分外冷淡:“没什么,本宫只是盼着贵妃能养好身子罢了。”

说着,娴妃也不管哲妃脸色如何,她屈了屈膝盖:“贵妃娘娘,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眼瞧着娴妃头也不回走人了,哲妃忍不住哼道:“贵妃娘娘,这里可是您的翊坤宫!娴妃竟也敢如此造次?”

林羡余淡淡睨了哲妃一眼,娴妃固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包衣出身的高仙语,但哲妃……又何尝不在肖想储位?她们俩,一个想当皇后,另一个想让儿子当太子!

私底下,已然势成水火。

林羡余马上就让要高仙语领饭盒了,才懒得管哲妃与娴妃的龃龉,她捂着嘴巴,一阵猛烈咳嗽。

福佑姑姑连忙上前,为她轻轻拍打的脊背,“哲妃娘娘,太医说了,我们贵主子需要卧床静养,昨日能撑着行完册封礼,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见贵妃咳得如此艰难,哲妃一时悻悻然,她也不好继续赖在这里给娴妃上眼药了,便屈膝道:“臣妾叨扰,让贵妃费心劳神了,还请贵妃恕罪。”

郑重赔了礼数,哲妃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既然贵妃身子不适,那臣妾等人就先告辞了。”

众嫔妃离开后,林羡余就直接装晕。

吓得翊坤宫众人魂不附体,忙不迭请来了许院判。

林羡余装晕了一天一夜,才幽幽醒来。

她虽容颜苍白,却仍然不失娇柔楚楚,病美人的模样反倒是更加惹人怜爱了。

林羡余虽然要装病弱,但也不喜欢把自己整得病容残损。

也正因她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哪怕一直不能侍寝,也惹得皇帝弘历时常来探望。

比如说,这会子皇帝弘历正守在她床头的呢。

“仙语!你可算是醒了!”皇帝弘历一把握住爱妾柔弱无骨的柔夷,眼中满是怜爱之色。

林羡余娇弱弱道:“臣妾病弱,让皇上担心了。”

皇帝弘历望着爱妾苍白瘦削的脸蛋,忍不住怜爱地爱抚着,“朕原以为,册个贵妃,也是给你冲喜了,没想到,你倒是病得更厉害了。”

林羡余垂下眸子,两排乌黑的睫毛柔弱地颤了两下,“是妾身福薄命浅,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了。”

弘历还算英俊的脸上满是怜意:“朕听说,昨日嫔妃朝拜,娴妃很是无礼,这才惹得你气晕过去。”

林羡余一愣:“这是谁说的?”

弘历蹙着眉道:“宫里头已经传遍了。”

林羡余忙摇头道:“只是谣传罢了,臣妾是自己体弱,娴妃并不曾失礼于臣妾。”

弘历不禁有些犹疑:“你可莫要心软包庇她!这个娴妃,就是性子太不温顺了,朕才给她取这个封号,意在告诫她要娴静温顺。”

林羡余:想也知道,这种谣言,肯定是哲妃散播出去的。

她如今只是个病秧子,位份再高,也是一副短命相。所以哲妃才要急于打压娴妃,让皇帝对娴妃彻底失望,继而断绝其后位之望。

第339章 慧贤皇贵妃薨

林羡余再三保证,皇帝弘历又询问了她身边宫人,在得到确切回答之后,这才相信并不是娴妃把她气晕的。

皇帝弘历又道:“哲妃还说,要为你侍疾呢。”

林羡余黑线,这个哲妃,平日里跟娴妃斗也就罢了,居然把心眼儿玩到她身上了!

皇帝弘历笑着说:“当初在潜邸,你救过她的命,所以哲妃一直很想报答你。”

报答个屁!

林羡余内心爆了粗口,嘴上却柔柔弱弱道:“哲妃还有大阿哥需要照顾,若是因为照顾臣妾还染了病气,臣妾定会过意不去的。何况,臣妾身边的嬷嬷宫女一直尽心服侍臣妾。”

她的意思是,老娘不需要哲妃来伺候!

提到儿子,皇帝弘历没有勉强,“朕知道,你性子喜静。哲妃一番好意,你心领即可。”

林羡余:不,老娘心也不领!

强撑着陪着皇帝弘历聊了会儿天儿,皇帝这才离开了翊坤宫。

而林羡余继续卧床不起。

随着天气愈发寒冷,翊坤宫贵妃高佳氏终于病逝沉珂。

与腊月初九,已经是弥留之际。

“临死”前,她演出了绿茶婊的最后一出好戏,病榻前,林羡余泪水涟涟:“臣妾福薄,不能陪伴陛下左右。只盼着陛下能保重自身。”

这份说辞,感觉跟乌拉那拉贤玉快挂的时候台词差不离。

她继续哽咽着娇弱弱道:“还请皇上不要责怪许院判和众位太医,太医院已经竭尽全力了,是妾身无福。另外,还请皇上也不要迁怒翊坤宫上下宫人,臣妾病中,他们一直尽心尽力服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绿茶婊,而是圣母了。

皇帝弘历悲怆动容,“仙语,你总是这样心善,处处都为旁人考虑。”

林羡余微微仰着下巴,苍白的脸上带着绝美的笑容:“臣妾虽然命短,但一生得到皇上宠爱,此生足矣。”

皇帝弘历不由红了眼圈,“你放心,朕会善待你的母族。”

林羡余连忙摇头,柔弱地道:“皇上对高家已经是恩宠优渥,臣妾只盼着陛下不要因为臣妾而过度加恩臣妾母族。”

一个女人,连娘家都不在乎,只在乎你一人。

感不感动?

反正皇帝弘历是掉泪了。

而林羡余演出结束,眼睛一闭,直接嗝屁。

她留了个没有呼吸和心跳的虚拟投影在病榻上,自己本人翘着二郎腿做在一旁的圈椅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她不能离虚拟投影超过十丈方圆,否则虚拟投影就会消失。

总之,她还得在这里等着高仙语丧礼结束,封了棺椁,才能天高海阔,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哦,对了,在她病重之际,皇帝弘历就已经下旨晋封她为皇贵妃了,虽然她没有行皇贵妃册封礼,但这丧礼却是按照皇贵妃的级别办理。

哀乐四起,林羡余瞅着那些个为她哭丧的嫔妃、命妇们,无聊得除了睡就只能吃。

幸好芥子空间的小楼里放了足够的食物,哪怕大胃王如她,也能吃小半辈子了。

她眼瞧着,这最后一出好戏。

哲妃一袭纯白丧服,跪在皇帝脚下恳求,“皇贵妃娘娘是臣妾与永璜的恩人,如今她去了,竟连个顶盆的孝子都没有,臣妾实在于心不忍,还请皇上让永璜摔丧驾灵。”

听到这番话,皇帝弘历很是感动,“好、好!你与永璜都是知恩图报的!”

于是,慧贤皇贵妃高仙语死后,多了个儿子。

林羡余:我有一句MMP不知该不该讲!

她最讨厌平白给人当娘了!

这个哲妃,为了太子之位,也是够费尽心机的!哲妃是旁支庶出,自己位份又不够高,所以给自己儿子强行又认了个娘!

麻蛋,这是欺负高仙语不能踹开棺材出来找你算账吗?

好在,摔了盆之后,慧贤皇贵妃高佳氏就可以封棺入葬了。——其实也不算是入葬,因为乾隆才刚登基,帝陵才刚刚动工,而皇贵妃也恰恰是有资格葬入帝陵的。

所以,慧贤皇贵妃的棺椁要停放在帝陵的奉安殿中,和元后富察氏一块搁着,直到帝陵完工,然后一块葬进去。

林羡余:……不管是原主富察氏,还是这位玩家富察氏,如果知道要和慧贤皇贵妃在一个殿中相伴几十年,估摸着都要气得活过来。

不过,她倒是不在乎,反正就是个空棺。

慧贤皇贵妃发丧之后,林羡余就没继续维持慧眼惑人的幻象,而是给自己弄了一张女道士读碟,她穿上道士服,衣冠飘飘,乘着一艘大船,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去了。

考虑到高仙语的容貌实在太扎眼,所以林羡余用慧眼惑人,把自己的脸改成了董鄂娴瑜的样子。

董鄂娴瑜清秀端庄,穿着一身女道士的浅墨色衣冠,的确颇有几分出家人的淡雅自持。

她是乾隆二年初春时节南下的,这个时节的北方春寒料峭,这江上的风就更是冷得刺骨。

这艘大船的主人,是个绸缎商人,一家子都信奉道教,所以林羡余才能坐上这艘宽敞的大船。

富商此行的目的地是苏州,苏州丝织业历来兴盛,罗、绮、绢、绣,无不上乘,在苏杭采买上等绸缎,再运送到京畿销售,无疑是利润丰厚的大买卖。

富商的夫人秦氏富态而和气,她客气执礼询问:“不知这位仙姑如何称呼?”

仙姑,是对女道士客气称呼。

林羡余一甩浮沉,还礼之后,微笑道:“我俗家姓董,道号仙羽。”

秦氏夫人立刻赞道:“羽化登仙,仙姑的道号果然不俗!”

林羡余:还能这么解释?

她只是觉得卫仙羽的名字出尘些,才以此作为道号的。

秦氏夫人端详着林羡余这张董鄂娴瑜的脸,不禁道:“我观仙姑仪容卓然,不知先前是哪个道观的?如今又要去往何处?”

林羡余暗道:她原先是皇宫里的慧贤皇贵妃……只是这般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便坦然一笑,道:“家师只是一介云游道人,故而贫道……也一直居无定所,前些年一直在北方云游。”

云游道人,自然就是最低级的那种。

但秦氏夫人没有丝毫轻视之色,而是笑着说:“出家人,四海为家。”

这一家子,倒是真心信道。

这一路上,林羡余时常与秦氏和她的女儿们谈论道经,真亏的她活得久,道经也涉猎不少,否则保准得露馅儿。

其实她更精通佛学,只不过她不想剃光头——哪怕假装光头也有点接受不能,所以才假扮成女道士。

眼瞧着已经到了南方,苏州也近了。

平静的南下旅程,不料却起了些许波澜。

第340章 仙姑法力无边!

一路南下,林羡余见过不少地方吃拿卡要,但这富商是士绅出身,也是有些人脉关系的,家族里还有人在京中做小官儿,因此一路上还算顺遂。

但到了苏州地界,秦夫人的陪房媳妇子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小姐还有仙姑先不要出去,外头事儿有些棘手。”

秦夫人蹙眉,“老爷这些年可没少给苏州织造和知府孝敬。”

那媳妇子低声道:“皇上登基,苏州织造换了人了。”

林羡余暗想: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林羡余一直用天眼观察着外头岸边的情形,苏州码头熙熙攘攘,身穿皂衣的衙役凶神恶煞,一艘艘登船搜查,很是粗蛮无礼。

这艘挑着“胡氏商号”大旗的商船上,除了装载一些京中的金器、银器之外,也还乘坐了胡家的妻女,及林羡余这个女道士,自是不方便叫衙役入内检查。

这一路上,这船上,顶多也就是检查一下货仓,从不至于冒犯女眷房间。

但如今苏州织造换了人了,胡家的人脉打点就不管用了。

富商胡东交涉打点无果,只得请内中女眷暂且出来,让这些衙役搜查。

林羡余与秦氏母女信步走出大船,这会子正当晌午,日头有些毒辣。秦氏母女皆持团扇遮阴——其实主要目的是遮挡面容。

但林羡余作为一个女道士,当然不可能手里拿着团扇——因为装备不搭配啊!

也因此,一张雪白如玉、清雅出尘的面容就呈现在了这片阳光之下。

林羡余自以为董鄂娴瑜这张脸不出挑,但是那是搁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但在外头,已经是个绝色美人了。

故而她这一出来,就立刻为人瞩目。

那些个气势汹汹的衙役原本是奔着搜查去了,这会子却纷纷止住了脚步,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黑脸尖嘴的捕头,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林羡余。

林羡余虽说也见识过不少渣男,却从未见过这等放肆的!

“哟呵,这里头竟还藏着个小道姑呢!长得倒是可人!”那捕头满口流里流气,哪里像是个官差?分明是地痞流氓!

林羡余脸色一沉,已经准备动手。

府上胡东急忙上前,塞了一顶银子给那捕头:“官爷,无量天尊在上,这位仙姑是出家人。”

捕头一把薅了那银子入怀,却仍旧是一副作呕的下流嘴脸,“长得这般动人,何苦做那出家人?不如跟了官爷……”

那捕头话还未说完,林羡余已经不打算再听下去,她直接一脚横踹了过去!

此时此刻,林羡余穿的是宽松的道袍,脚下踩的是平底青缎履,不似旗服那般处处掣肘。

这身装束,很适合用来打架!

林羡余这猛地一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好吧,即使有防备心,以她出脚的速度,也断然躲不开!

众人只见她她狠狠揣在了那捕头的胸口上!

然后,这捕头立时倒飞而出,就像是一只皮球,噗通一声飞出足足三丈远,然后,重重摔入运河中,砸出好大的浪花!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毕竟能当上捕头,虽说人品不好说,但身手终归是胜过寻常衙役一筹的。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男子,竟被一个纤瘦的女道士一脚踹三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