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儿在景仁宫里跟妹妹下棋,羽瑶对棋懂得不多,看一阵子就觉得烦了,她还不知最近发生之事,对于高氏的病情虽有所闻,但高氏本就病恹恹的,每日里吃药给吃饭一样,是以羽瑶并未放太多心思于其上。

于是,没有烦心事儿的羽瑶带着几位嬷嬷宫女让人抱了兔子去御花园转悠了。

康熙爷一个手势,周围服侍的都换上了两人的心腹,把住了门窗。

“高佳氏已经气吐血了。”大玉儿抓着白子晃过来晃过去,也不急着落子。

“嗯,刚才绿茶说了,弘历亲自过去,折腾了半天。”小康眼睛盯着棋盘,头也不抬的说:“高家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是富察家那边…”

“知道你是个念旧的,若非看在米思翰的颜面上,富察家又人才辈出,咱们又何苦挑着高家跟富察家斗?”大玉儿有点不悦的说,捏起一枚白子重重的拍在棋盘上:“那硕王府一脉跟米思翰早就出五服了,现在这一代更是又隔了三个辈份,牵连不到他们身上的。”

“倒也不是说这个。”小康儿有些啼笑皆非的看了大玉儿一眼,随手捻了一枚黑子放上:“这次的事情谁还看不清楚呢?富察皇后是个只知奉承不敢进谏的,把弘历奉承吹捧的不知东南西北,越发的自大了,根本担不起皇后这位置。由此可知,那一家子也说不上好到哪里去了,文死谏武死战,他们那一点做到了?哪里算是忠君爱国?”

“…”大玉儿挑了挑眉角,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嘀咕着:“照这么说,满朝忠君爱国的一个都没了?啧,这富察?皓帧可把玄烨气的不轻,一个姓的都给迁怒上了,一点儿旧情都不念了。”

“我也就是担心高家不肯动手。”小康儿敲打着棋子:“富察家是老姓,七八代的经营,不是才迁入镶黄旗的高家可比的。要是那家里面出一个脑筋清醒的,还真不好办了。”

“我不管这些。”大玉儿懒懒的开口了:“我只管后宫的事情,前朝怎么地,你处置。总之,你过年前必须要把高家给弄倒了,我好借势气死高佳氏。富察氏也顺便敲打敲打,免得皇后一家独大,折腾。”

“…”小康儿把棋子一撂,似笑非笑的眯起眼:“我说玉儿妹妹,你当我是神仙啊?现在都进十二月了!还有,对哥哥要恭敬一点,知道不?”啧,这妹妹越发的没脸没皮了,指挥他做事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手软。唉,额娘,你再给我生个可爱一点,听话一点,正常一点的弟妹行不?这个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康熙爷,您反省一下自身行不?

“从小看大三岁看老,鉴于你幼年时各种诡异行为我实在对您提不起任何崇敬之心。”大玉儿也放了棋子,并且顺势在棋盘上她看好的部位偷偷放了两个白子:“想以前啊,你三岁的时候…六岁的时候…八岁的时候…登基了好像还尿过一次…唔唔唔…”大玉儿的嘴被手忙脚乱跳起来的康熙爷捂住了。

这就是这辈子的妹妹是你上辈子的祖母的坏事,你所有的糗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并在吵嘴掐架的过程中不时的甩出来当炸弹…最麻烦的是,你不知道她手中还有几个这样的小故事…

兄妹两个在宫中打闹的时候,高佳氏的父亲、兄长、弟弟,正挽着袖子准备去找富察家的麻烦。

自然的,这帮人也不是真心想为兰馨出头,不过是高佳氏的养女,怎么值得高家全体赔上身家性命?只不过是因为兰馨嫁的人家姓富察。高家也是有他们自己的优势的,新贵家族,与朝中各方势力牵连不大,没什么靠山所以对乾隆绝对忠心,也极受信任,父子几人也都是颇有才干,官位也都不低。再加上这一次着实是富察家的不是,在道义上即使是富察家的姻亲都没法帮着出头的。几方合计下来,高家决定动手,无论如何也要把整个富察家拖下水!

富察家其实问题也不少,毕竟这是个从开国初期就成为世家的家族,近百年过去,就算家里再能人辈出,也免不了有败家子。更何况,身居高位的几个,又有哪些是真干净的?都是一屁股债。再加上富察皇后也是运气太差,没打听清楚皓祯的为人,也想着给兰馨指个好人家,又怎么会想到她听说颇为不错的皓祯是这种货色?

高家也是无奈,他们算是新贵家族,可这大清的资源,在开国初期的圈地运动中就被诸大姓家族瓜分了干净,别的不说,就是羽瑶陪嫁的三个庄子,高家都弄不来。若不斗倒某个老牌世家,夺得他们手中的势力人脉和各种资源,仅凭着帝王的宠信,是站不稳脚的。正好富察家如此大的一个把柄送上来,高家人怎能不动心?

“所以,利欲熏心的时候,可管不上什么占理不占理的,就算这事儿不关皇后的,高家也一定要把米斯翰这一脉的给拖下来,更何况,皇后在这中间也是出大力气的,甭管她是好心恶意。”

小康笑着给大玉儿说:“咱就看他们斗吧。”

“呦,那谁赢啊?”大玉儿漫不经心的像是在看斗鸡。

“高家不惹上傅恒明瑞这几个,还能保住,惹上这几个的,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小康儿耸耸肩,一副无聊的样子:“你赶紧派人去给高氏说道说道她家里的事儿,早点气死她好了。”

“那也要等你把她家的人弄死几个才行。”大玉儿毫不客气的说:“快过年了知道不?过年前把这事儿完结了,免得折腾。”

康熙眼带幽怨的看了眼好似事不关己的大玉儿,叹口气,点了头。心中暗想,什么时候将那假世子的消息透给高家,好添一把火。

接下来,过年时的朝廷果然充满了火药味。高家占着理,毫不手软的接连炮轰硕王,然后又指桑骂槐暗地讽刺傅恒这一支,更是参了富察氏年轻一辈,斥其荒诞放肆不堪大用无有有用之人,说的富察下一代中好像全部都是皓祯那样的纨绔子弟,且高家还暗中派人在市井之中谣言富察家年轻子弟的各种顽劣行径,其中有真有假,一时之间,富察家后辈的名声坏的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

那引起事端的硕王爷更是一日三降,最后乾隆将其降到镇国公不说,还夺了皓祯的世子封号,命人带兰馨回宫小住。又不知哪个御吏跟风,参硕王不慈,声情并茂的讲述了硕王二儿子皓祥在王府中爹不疼嫡母不爱无人尊重的可怜处境,乾隆一个脑抽,竟将皓祥给过继了出去。对此,指使那御吏的多隆表示很满意。

富察皇后面对富察家现在的境遇有些慌了。她现在膝下仅有一个女儿,无子,最大的依靠就是富察家在朝中的势力了。富察皇后可不跟羽瑶似地,有一个不求着皇帝也能过得很好的家族,乌拉那拉上一辈已经出了个皇后了,这一辈又有羽瑶在宫中,膝下有子有女。于是,乌拉那拉家心态很好,人根本就不求乾隆什么事儿,没有这一代皇帝的倚重也好,省的树大招风盛极必衰。

于是,适时的,康熙将高恒在江淮任职时贪污巨款和买卖官爵的事情让皇后知晓了。皇后知道,就等于富察家知道了。

年前的朝廷就乱的跟马蜂窝似地,富察家开始奋起反抗了。参凑高恒的折子一出来,乾隆就立刻大怒了,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将高恒下了天牢,并且命刚返朝的傅恒去审。

这边才下了命令,那边康熙就贴心的将证据证人什么的打包齐全转手给了富察家。时间快的,高佳氏才得到消息还没想好办法的时候,傅恒就因证据确凿已经结案了。

傅恒怀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报给了乾隆。乾隆可以说是震怒不为过,便要诛高恒,大学士傅恒连忙求情说高恒罪不至死等等。毕竟,万一这高恒真的死在自己手中,这富察家与高家就彻底结下仇怨,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乾隆挑了挑眉看着傅恒说:“贵妃的兄弟犯罪不赐死,那么皇后兄弟犯法,当奈何?”

傅恒当下战栗,不敢言,只默默跪下行礼告退,便去宣了高恒的死刑判决。

高佳氏闻听后,又是一口心头鲜血喷出。她捂着脸,心中绞痛万分,兰馨疯了,弟弟死了,弘历身为君王虽有真心但仍是以国家为重,就算是自己…若是挡了弘历的路,估计也是难逃一死吧…

高佳氏这样想着,对弘历和她之间的爱情心生绝望,对富察氏更恨起来。若没有富察氏,她的女儿根本不会疯,她的弟弟根本不会死!

小康见火烧的差不多旺了,便快乐的泼了油上去。

将皓祯是假世子的消息透给了因高恒之死而愤怒万分的高家。

这一下是彻底炸了锅了。

乾隆这几日一怒再怒,这次终于咆哮了。幸而高家还知道此事事关皇家家丑,递的暗折进来,乾隆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又想到承乾宫中疯了的兰馨,将炕几上的折子全部扫到了地上,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命人杀了硕王府一家。

可到底是家丑不可外传,乾隆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对当初推荐这个皓祯的富察皇后升起了一丝厌恶,为了争宠,为了打压高氏,竟将如此下作的手段用在皇家公主身上,这富察皇后真真是个心胸狭小的!

第41章

而此时,羽瑶终于慢了半拍的发现了宫中朝廷的不对劲儿,因着那拉家也没吩咐她要干什么事儿,羽瑶便带着些心惊胆战和刺激看着朝中的起起落落。

高恒是斩立决,羽瑶对乾隆如此果决的旨意感到阵阵惊讶,心中暗想,难不成乾隆对高氏是假的?!可在高恒被处决之后,乾隆连宿承乾宫半个月,连初一十五的祖宗规矩都给坏了,更是在皇太后面前给富察皇后没脸,且流水一般的赏赐进了承乾宫的举动又让羽瑶迷糊了,这弘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康熙冷笑,不过就是安抚高家打压富察家,对朝中进行制衡罢了。毕竟,高家也是十分得乾隆宠爱的,其中能人倒也有几个罢了。

小康是真的厌弃高佳氏的,没法子,谁叫高佳氏偷窥自己了九年呢。对爱恨分明的爱新觉罗氏来说,这就足以让小康对高佳氏下死手了。而这一次,小康准备彻底的解决高佳氏。

“已经吐了两次血了啊。”大玉儿捧着书慢慢说:“而那硕王一家已经被贬为平民,那皓祯也与兰馨合离,收了家财,在京中苟延残喘。弘历也真是个狠的,竟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法子来。”

“哼!真是便宜了他们,要是爷在位,根本就不会让他们活着!”康熙阴沉着个脸说道,这硕王府简直就是往皇家的脸上扇巴掌,硕王那个福晋更是毒妇一个。“爷会活刮了他们!”

“我的好哥哥,我认为此事弘历处置的好。”大玉儿掩书一笑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享过富贵,得罪的是皇家的。且这人啊,有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你若真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才真叫便宜了他们呢!更何况,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真爱慈善吗,那便让他们瞧瞧为了这真爱慈善值不值得!”

说道真爱什么的,因此次兰馨没有在硕王家扣着当人质,乾隆也就没见皓祯。可谁让白吟霜和皓祯的脑子是个残的,竟为此事闹到了京都衙门去,在人衙门门口,口口声声的真爱感动啊什么的,让乾隆怒的直接命人灌药哑了两个人。

弘历眼神阴狠的盯着折子,折子上所述为硕王现在的情况。

居于臭水沟旁的茅草屋内,那侧福晋翩翩在乾隆的默许下已经被皓祥给接走了,如今这硕王府只剩下七个人,因为白吟霜那三个被休弃的姐姐回来了,连一分嫁妆都没带回来。这七个人每日不事生产,只一心互相辱骂。那硕王爷基本上可以说是按着三餐揍他的福晋,三个姐姐尖声嘶叫咒骂着,而已经哑了的白吟霜和皓祯只是冷漠的站在一边。皓祯的腿瘸了,眼瞎了一只,白吟霜脸上有着被雪如和姐姐们挠出的血印,可因没钱,无法医治。如今这七个人真真可以说是生活在阿鼻地狱中,被人唾弃,被人厌恶,被人打骂,被人如同看垃圾一般的对待,这样的生活没有尽头…

“可别让他们死了!朕要让他们活的长长久久的,尝尽这世间的辱骂!为奴为婢,子子孙孙都无法逃脱出去!”弘历对着底下跪着的粘杆处头领说。

“奴才领旨!”

于是,硕王府一家朝着更恐怖的深渊滑去。

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康熙爷是一点没在意,他只要知道这硕王一家过的很惨就行了。

而现在,小康催促着自己妹妹赶紧对高氏下手,他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得了。终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大玉儿给轻飘飘的扔了出去。

高佳氏现在可以说已经有半条命被阎罗王给收了去了,两口心头精血让高佳氏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可前来诊断的太医一个个不知是因受了谁人吩咐或是避祸却说高佳氏身体尚可,只是怒极攻心,激怒伤身,只需平下心绪来养几日便好了。

一个二个都在胡说!高佳氏在心中冷笑着想,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几年来连续不断吃药,就是再好的身体底子都会垮了去,更何况自己这本身就不好的。高佳氏吐了这两口血,只觉得身子越发的虚软了,就算半依在床上说会话,就觉得喘的不行。高佳氏身旁自是有一个医女的,帮着平日里调理高佳氏的身体,深得她的信任。

是以高佳氏根本就不指望那些个太医能说实话,吐了两次血后,高佳氏便唤了那医女名为红荷的来问自己的真实病情。

这红荷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自幼遭父母抛弃,幸而被现在的义父捡到,义父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夫,从而红荷从小学文识字辨药诊脉,两人相依为命。可谁知祸从天降,不知怎么得罪了满洲权贵富察家,两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投了高家,而这红荷也就被充作包衣籍送进宫来服侍高佳氏。

“你给本宫说实话罢!”高佳氏看着地上跪着的红荷,脸上是掩不住的苍白与疲倦:“本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按着太医所说养养就好还是…身子大亏再也补不好了?!”

红荷飞快的抬眼看了高佳氏一眼,只觉的高佳氏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奴婢…奴婢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红荷咬着牙吱吱呜呜道。

高佳氏心一沉,脸上飘起了更多的红晕说:“说罢!本宫经受得住!”

“回主子…您的身子怕是大亏耗,有可能养不回来了!”红荷一咬牙,战战兢兢的说:“这几日您接连动怒,大悲大怒接连之下,加上您身子原本就有些不好,每日里进药,此次又急怒悲痛之下吐血,精血两衰,实难养好了!”

“这样…”高佳氏垂下眼帘,久病成医,红荷说所正是高佳氏心中有所猜想的。

“奴婢…还有一事需禀报。”红荷叩头道,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高佳氏见红荷如此作态心中添了坎坷,沉默了一下便说:“说罢。”

“主子…这么多年来,那些太医都在骗您!自您当年滑胎,因医治不力您宫中有血块没有排出,您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啊!”红荷猛地抬头一脸坚定的看着高佳氏说,她已经全部豁出去了:“奴婢这几年一直不敢确定,毕竟,那些太医都是比奴婢医术要高明的。可自前些日子您身子亏虚后,奴婢给您诊脉,这才发现其中缘由。且这半年来,不知是何原因,您喝的药汁一直有红花桃仁等物,这些药材虽对主子您是补物,可却断了主子您生育的根子。奴婢万死,直到今天才敢跟娘娘说!奴婢以死谢罪!”说着,红荷就猛地蹿起来一头向着柱子撞去。

“拦住她!”高佳氏下意识的嘶声喊道,立刻有几个嬷嬷上前去拦。可还是没拦下来,红荷头上一片血花溅开,随即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了。

高佳氏脸上的血色彻底没了,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

“主子——”“娘娘——”众人又是一阵惊叫。

高佳氏被人服侍着抹去了唇边的鲜血,接着有气无力虚软的说:“派人好好安葬了红荷,她是个忠心的。我被欺瞒这么久,就这一个敢说真话的…回去告诉父亲…让人好好待红荷的父亲…”说着,竟是昏厥了过去。

众人连忙去请太医,通知皇上皇后不提。

“第三口血了啊,也到极限了。”大玉儿笑眯眯的对着康熙说,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

康熙看了眼大玉儿,怀中抱着兔子说:“按着孙之鼎所说,那高佳氏活不过正月。”说着,看了眼怀里的兔子,脸上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落到爷手里边了。

兔子两只前爪被绑到了一起,长耳朵耷拉着,一副惨遭蹂躏半死不活的样子。

大玉儿皱着眉头看了眼兔子的惨状对康熙说:“你有意思吗?!小心额娘找你麻烦!”

“哼!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发现它的吗?!”小康脸上打着成片的阴影对大玉儿说:“在额娘的床上!它还在额娘被子里面卷着!口水都流出来了!!”小康显得极为的愤愤不平,为毛这只兔子都能躺在额娘的怀抱,自己却享受不到了?!

“噢——”大玉儿听了,脸上挂起了微笑说:“在额娘床上啊…”说着,玉儿黑色的大眼睛看着小康怀中的兔子,接着微笑的将怀里的兔子娃娃猛的打了个对折。看的兔子一阵颤抖,往小康怀中缩的更紧了。

“那你准备怎么收拾了它?”大玉儿脸上挂着笑容说,手里不断折磨着兔子玩偶的耳朵。

“我已经叫人去煮了热水拿了剪刀来,爷要给这兔子剃毛!”小康揪着兔子的耳朵说,不怀好意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兔子,那样子就好像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

大玉儿看着小康如此作态,心中惆怅的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看来玄烨这一世就是跟这兔子杠上了,真是掉价啊!不过…这兔子也的确是欠教训!

兔子一听要剃毛,眼睛立刻睁得溜圆,接着,在大玉儿和小康没防备的时候,兔子小脑袋往前爪上一凑,用两颗大门牙把绳子磨了下来。毕竟,这兔子是羽瑶面前的红兔,又是小康和大玉儿重视的玩伴(下人们的认知里),所以,绑的绳子就没那么紧。兔子君轻松的就挣脱了。

于是,可怜康熙的小脸再次遭受到兔子有力的后蹬腿的袭击。在大玉儿和小康措不及手的情况下,兔子君迅速跳下炕,瞬间遁了。

小康顶着脸上明显的两枚兔子脚印,整个人怒火中烧。

“爷要吃兔肉——”圣祖康熙爷怒吼。

第42章

三口血,彻底断送了高氏的生机。

乾隆听到太医的禀报后整个人都呆了,什么叫做贵妃心存死念,无有求生之意,活不过今年年末?!弘历狠狠的发作了承乾宫的宫人们,除了高佳氏身边亲近的外,基本上都被贬到了辛者库去,接着又接连封赏高家,给高佳氏的父亲高彬冠了好几个这殿那殿的大学士上去,给高恒的儿子高佳氏的侄子也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位,然后就是赏赐各种珍奇玩物,接着让高佳氏的额娘进宫,看望贵妃。连连的恩典之下,高佳氏却是越发的不好了,几乎每日都要咳血,喝了药也会呕出来。

乾隆急的嘴上直冒泡,一连几日都宿在承乾宫内,拉着高佳氏的手回忆他们以往的快乐时光。这高佳氏虽然重病在身,可容颜却不消瘦难看。因病着,越发凸显出高佳氏柔水一般的娇弱,脸色白而不苍茫,唇色粉润,眼含秋水,黛眉微蹙,肤色透明宛若水晶,整个人精致的如同江南朦胧的烟雨,美得惊心动魄。可看着高佳氏如此,乾隆却更是焦急了,谁人病着不是消瘦难堪血气不足,高佳氏如此反常定是救不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一日日过去,高佳氏却不见好转,弘历几乎要嚎哭了。对高佳氏,弘历是投入了真感情进去的,虽然他是一个帝王,可他更是一个男人,是以这几日来乾隆基本上都是阴着脸上朝,心情坏到了极点。

乾隆不笨,他自是知道高佳氏沉疴难医的原因,常年吃药是一个,兰馨错嫁是一个,无法孕育是一个,还有高恒死也是一个。当然,对于高恒的死,乾隆压根没把错归到自己身上来,他认为若是高恒体恤一下自己的姐姐或者傅恒不那么快在自己还在盛怒中就把证据交个朕的话,这高恒也就不会死了。

而这常年吃药与无法孕育的原因可以归咎到富察氏身上,兰馨错嫁可以归咎到富察氏身上,而高恒之死,乾隆更是把它归咎到了富察氏身上。

于是,可怜的富察皇后当晚便被乾隆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乾隆斥富察氏心思歹毒,德行有亏,为母不慈,枉为国母。虽是在长春宫中遣开了下人训斥的,也没下明旨,可富察皇后随即就病倒了,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

康熙和大玉儿在暗中对此表示满意。

羽瑶对宫中的风风雨雨感觉依旧迟钝,因她这几日很是伤心,且心思也不在上边,再加上小康和小玉儿的联手保护,羽瑶对宫中的变化还真是没什么认知。

承乾宫就在景仁宫的后边,走两步就到了。是以羽瑶通常闲的没事的时候就回去高佳氏那里坐坐,而高佳氏也喜欢找羽瑶说道说道,两人交情还是不错的。且有时候因着羽瑶的迟钝,会不自觉的得罪些人,高佳氏有时就会帮上一帮,替羽瑶抹了事儿去。

此次高佳氏病重,羽瑶自是趁着乾隆不在的时候去瞧了瞧,想去安慰一下高佳氏。结果,一进内室,见到高佳氏后,羽瑶还没安慰上两句,泪水就掉下来了,接着就哭得泣不成声。高佳氏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暗附这呆子今个儿不是安慰我来了吗,怎么自己反倒哭起来了。却又心下温暖,开口安慰起羽瑶来。

高佳氏是真拿羽瑶当朋友看的,毕竟,这宫中能说话的没有几个,这高佳氏又是个善解人意的,通常都能说到羽瑶心里去,而羽瑶虽然通常安慰人安慰的驴头不对马嘴,却是唯一一个高佳氏能说心里话的。

“高姐姐,您的病肯定是能好的,对吧?”羽瑶坐在床边泪眼朦胧的看着半坐着的高佳氏。

高佳氏听了,微微一笑却是不答话茬说:“这么多年来,从王府到这皇宫,那拉妹妹你是活的最自在逍遥的,你可知这满皇宫中有多少嫔妃羡慕与你?”

羽瑶一听,却是愣了,啊?有人羡慕我?不会吧?

高佳氏也不等羽瑶回答便自己答道:“呵,你一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到这皇宫中了?!”高佳氏看着羽瑶,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说:“要知道,我也曾羡慕过你,出身大族,却不像这满宫的嫔妃那样有个指着她在宫中争宠的家族。待人天真诚挚却又心思通透将这满宫上下看的明白,活的自在。原先我见你待弘历的样子还曾在心中暗暗得意于自己能抓住弘历的心赢得弘历的宠爱,可到现在看来我却是个傻的,帝王的爱啊…”高佳氏自嘲一笑,看着已经被自己一番说辞惊呆了的羽瑶有些无奈说:“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些呢?!要知道这皇宫里到处都是吃人不眨眼的老虎…不过,你的福运倒是一等一的好,一进王府便诞下了三阿哥,躲过了那脏污的手,如今子女双全,心无忧虑,真真是逍遥日子!”

羽瑶眨巴眨巴眼,整个人呆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然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啊?”

“我的万佛啊——”高氏只觉的自己刚刚一通表白心迹的话都说到牛的耳朵里去了,不由得揉了下额头,无奈好笑的说:“罢了罢了,只愿你一辈子都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好!可莫要像我一样,成了个小性子的天天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被挑的整日不安稳,愁坏了身子。”

羽瑶连忙摇头,却又愁眉苦脸的说:“没事儿,高姐姐,我不会斤斤计较的!只是…我那些个珠宝头面珍奇玩物…莫不是要赏了出去?”羽瑶暗地里想,不斤斤计较的话,就要大方些,大方些的话就要撒银子,噢,我的心好痛…

可怜的高佳氏听了羽瑶此句差点没再吐口血出来,她现在彻底对羽瑶绝望了,也不指望羽瑶能听出她话中暗示的富察皇后有可能会对她下手的话了。

高佳氏叹口气,有些无语的望了下天花板,然后咬着牙对羽瑶说:“别再担心你的珠宝盒子了!等一会儿你走了,本宫让人立刻给你抬些过去!总之,你给我好好的在宫里过你的小日子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记得躲得远远地!明白不!”

羽瑶连忙点头,状似小狗,还讨好的对在羽瑶看来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高佳氏笑笑。

高佳氏见状,心头刚起的怒火又消了,素手从衣领内捞出一枚水绿透亮的玉佛来,取了下来说:“这个给你罢。俗话说,男带观音,女带佛,**后估计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便让这玉佛保佑你吧。”

羽瑶又泪眼汪汪起来,哽咽着将玉佛带上了道:“高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没什么能帮你的…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在我没了后,帮我看着兰馨吧!”高佳氏有些头疼的说,心中却是无限轻松,终于要解脱了,无论是这皇宫还是高家,都结束了。额娘,弘历,涵靖太累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正此时,宫女传报,三阿哥永瑄来了。

高佳氏连忙让人宣了,羽瑶拿着帕子抹泪等着自己儿子进来。

康熙一进来,见自己额娘哭得眼睛都红了,心中不由得暗皱眉头,面上却是不显,然后利索的打千给额娘和高佳氏请安后,便自觉地站在了羽瑶身边。

“永瑄怎么有时间来?”高佳氏笑着问,羽瑶连忙在旁边点点头,换了个帕子继续擦泪。

“回娘娘的话,今个儿上书房下学的早,听闻额娘来看望娘娘,且永瑄也有些担心娘娘的身体,于是便不请自来了,还望娘娘原谅则个。”康熙笑眯眯的说,看了眼正在抹泪的额娘,上前递了个干净的帕子。

“永瑄真是个好孩子呢。”高佳氏说,看着永瑄,眼中有着不可察觉的渴望。

“谢娘娘的夸奖。”永瑄连忙回道:“额娘,您来这儿多长久了?可记得玉儿还等着您教她攥珠花呢?”

羽瑶一拍额头说:“哎呀!我给忘到脑后头去了,多亏了我们小三儿的提醒了,永瑄真是个好哥哥!”说完,也不管高佳氏就在身边,捞过永瑄,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说:“那永瑄在这里陪陪你高额娘吧,额娘先回去了,记得过来用午膳啊,有新鲜的蘑菇哟~”

羽瑶说完给高佳氏行了个礼,便也不等高佳氏场面话似的挽留,带着人就走了。

“永瑄真是个好孩子啊…”高佳氏再次感叹道,不愿额娘受我这临死之人的挑拨蛊惑,便亲自来救场吗?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康熙眯了眯眼,脸上似笑非笑说:“永瑄再次谢娘娘的夸奖了。且这几年来多亏了娘娘的关照,永瑄感激在心,无以回报。”

高佳氏愣了一下,因此时的永瑄全然不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倒是一个掌控着天下生杀大权运筹帷幄的帝王。高佳氏身上一阵发冷,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平了一下心绪,高佳氏心中闪过念头随即下定了决心,她看着永瑄慢慢说:“永瑄…既是如此,此物给你,将来若是…还请照拂一下高家。”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方玉牌来,上面雕刻着一只嘶叫着的背生双翼的蟒蛇。

康熙看了高佳氏一眼,眼神黑幽,直透人心,这一眼吓的高佳氏差点将手中的玉牌给摔了。

“永瑄谢娘娘的赏赐,若是无其他事宜,永瑄告退。”小康收了玉牌,不想与高佳氏多说什么,便要告退。

“呃,等等。听说永瑄你喜欢吃兔肉,我这里恰好有些熏兔腿,你拿去吧。左右我也吃不了了。”高佳氏笑着说,心中却是对永瑄更加看重了。

听了高佳氏的话,小康脸上不由得一抽,脑子里立刻蹦出来那只在额娘宫中作威作福祸害自己的兔子来,心下暗怒,面上却微笑说:“多谢娘娘的赏赐了,永瑄的确是喜欢兔肉。”

“恩,那就好。”高佳氏揉了下额头说:“本宫也有些累了,永瑄你便回去吧。”

“永瑄告退。”

在回景仁宫的路上,拎着一小篮子熏兔腿的秦泰儿愁眉苦脸的问:“主子,难不成您真要吃这些个兔腿?您昨个儿不是发誓再也不吃兔肉了吗?”

“爷是绝不会再碰兔肉了,这些个兔腿就带回去给兔子加餐吧!”康熙笑眯眯的说:“反正那兔子荤素不忌!”

秦泰儿身边的大宫女绿茶默默扭头留着宽面条泪,不去看已经全身冒黑气的主子和面孔扭曲的秦泰儿,心中暗想,主子,不是我不帮您啊!对兔子,您还是死了这条争宠的心吧…这么多年来,奴婢真的是从没见过您争过它啊!

那只兔子它绝对不是一只简单的兔子,它是兔子中的巴图鲁啊!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小康回了景仁宫,也不让下人传报就进了内室。

康熙一见内室中的场景,立刻僵硬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