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看着眼前这两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笑着道:“淑主子跟公主先聊着,奴婢去厨房给主子跟公主做好吃的。”她有幸能见到二格格平安长成为人额娘,又能看着二格格的女儿即将出嫁,这辈子也总算圆满了。

“这是做给额驸的?”婉昭偏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问。

布耶楚克红着脸点点头,道:“我的针黹不算好,这个荷包也是做坏了好几个才绣出来的。王嬷嬷说了,外边的女孩子嫁人的时候都得亲自绣嫁衣跟喜帕,还得给夫君做一身衣裳。我虽然是公主,但也想给夫君送个荷包,我不想叫他觉着我是不懂女工的,所以这几天都在赶着做。”

婉昭这才注意到布耶楚克的手指有些发红,估计是捏着针捏久了留下来的痕迹。她这个女儿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经常缠着几个哥哥弟弟带她去骑马,现在居然为了个男子这样努力,婉昭都觉得自己要嫉妒自己的女婿了。她起身走到布耶楚克伸手,摸了摸她满头的青丝,道:“夫妻之间贵在坦白,你跟他说清楚,他自然懂你的。”

布耶楚克微微点点头,半晌后又小声地道:“额娘,我怕。”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虽然那个人是汗阿玛欣赏的,也在战场上立过战功,但布耶楚克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那人是个鲁莽的该怎么办?

“别怕,要是额驸对你不好,你就进宫告诉我,我叫你八弟去揍他。”婉昭笑着安抚道,“你虽然是皇家的公主,但也要记着,在自己夫君面前别仗着公主的身份将他当做是一般的奴才。你们是夫妻,是后半辈子扶持过一生的人,你要把他当成平等的人去对待,知道吗?”

“女儿知道的。”布耶楚克笑着道。

十月二十六晚,是布耶楚克留在皇宫的最后一天。因为宫里的规矩,婉昭是无法亲眼看着她的大婚典仪了,她只能今晚再临公主所,陪着布耶楚克过在后宫的最后一晚。

二十七日一早,就有嬷嬷们来给布耶楚克梳头。婉昭接过嫁喜嬷嬷手中的白玉梳篦,执起布耶楚克的一缕长发梳着,嘴里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额娘…”布耶楚克看着梳妆镜里反映出来的婉昭熬得通红的双眼,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什么,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呢。”婉昭也是第一次盘发,总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在嫁喜嬷嬷的帮助下给布耶楚克戴上凤冠,自己也是哽咽了一下才道,“去吧,迎亲队伍该等着了。”

布耶楚克披上喜帕,在嫁喜嬷嬷的扶住下上了花轿。婉昭看着布耶楚克的花轿渐渐远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青禾的地雷。

最近降温了,大家要注意身体啊。

PS.晋江有点抽,我累感不爱了

67 第六十七章僖逝、封爵

三朝回门,婉昭可是一早就爬起来在永寿宫候着了。虽然额驸是不得踏入后宫来的,但问一问布耶楚克过得是否和谐也好。等着木槿将布耶楚克引进来。布耶楚克穿着一身大红刻丝蝴蝶葡萄纹旗装,配上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看就知道这两天过得不错。

“额娘。”布耶楚克笑着道,“给额娘请安了。”

“坐吧。”婉昭笑着道,“看着笑嘻嘻的,额驸对你可好?”

布耶楚克小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伸出来给婉昭看了看才道:“这是斯钦都日送我的。”

“连名儿都叫上了。”婉昭看着那只镯子,大约是特意定做的,做工精致得很,便笑着道,“看着你过得好,额娘就放心了。王嬷嬷是打小照顾你的人,她如今跟着你出府,你有什么事儿都多跟她商议着。对了,这回的陪嫁嬷嬷都是谁?”

“是秦嬷嬷、伊嬷嬷跟吴雅嬷嬷。”布耶楚克道,“秦嬷嬷跟伊嬷嬷是打小伺候我的,性子我倒了解。只是那吴雅嬷嬷却是内务府派来的,性子傲慢得很。这几天我就是稍微多提了提额驸的名字,她就在我身边唧唧歪歪的,我都快烦死她了。”

“奴才就是奴才,你不必理她。要是她再唧唧歪歪,你就摆出主子的架势压制她便可。”有些内务府嬷嬷就是这样,仗着自己的陪嫁嬷嬷便要插手公主与额驸之间的事,正当自己是个主子一样。婉昭让绿玉拿了装着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靶镜的盒子出来,“这是你舅母娘家南边的门人给搜罗回来的。昨儿你舅母进宫带来给我了,说这花样好,适合你们新婚夫妇。”

布耶楚克接过来,摸了摸上头“百年好合”的字样,甜蜜蜜地笑了。

婉昭也松了口气。自己女儿嫁得好,她总算放心了。

到了年末,婉昭终于见着了一直在景阳宫安胎的僖嫔。她的肚子高高隆起,但身量却并没有变得丰腴。她的脸上全是黄褐色的斑点,只略略用脂膏遮了一下。婉昭见她坐到自己身旁的座位,才关切地问道:“僖嫔姐姐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肚子的皇嗣昨晚闹你了?”

僖嫔浅浅一笑,道:“妹妹说得是呢。我这段日子吃什么吐什么,这孩子就是太闹腾了。”

“那就说明皇嗣活泼健康呀。”婉昭留意了一下僖嫔的肚子,倒像是正常的七个月的,便接着道,“这么好动,指不定是个阿哥呢。”

僖嫔志得意满地笑了笑。说实在的,她一直看不过眼前的淑嫔能以嫔之位独享妃的分例。不就是因为她侍疾有功么,换做她当时随驾,她也可以做到呀。不过现在也没差,等她生下阿哥,那些个封赏自然也少不了。

婉昭见她这样神采飞扬,也挑了挑眉随她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自己转过头跟难得露面的敏嫔问好。敏嫔这两年的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年纪轻轻的却是时常生病,婉昭听林太医说过,那是她当初刚出月子就怀上留下的病根。本来身子还没调理好就又怀孕,对当初才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是个很严重的伤害。不过婉昭今日看着,倒不觉得敏嫔现在有什么大问题。

“身子好了不少了吧。”婉昭道。

“好多了,多谢姐姐之前送来的高丽参。”敏嫔脸色虽然红润,但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那样子,她举着帕子咳嗽了两声才接着道,“风寒未清,让姐姐见笑了。”

“你既然风寒未清怎的还出来,应该好好歇着才对呀。”婉昭一听就皱眉了,“自己身子都不知道爱惜,等落下病根了你就知道辛苦了。”

“姐姐还是这样苦口婆心。”敏嫔笑道,“冬日里干燥,嗓子有些痒而已,不碍事的。”

婉昭却不同意,但看着敏嫔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好再劝。

刚踏入三十七年不到二个月,僖嫔就作动了,一直折腾了三天两夜,孩子终究没能生下来。僖嫔诞下一个死婴后大出血,抢救无效也跟着去了。婉昭听到消息后也是哀叹一声,年末时候还一起聊天说话的人,就这么没了,命运多作弄呀。

康熙也是经历有喜到悲的过程,沉默许久以后才让人将死去的女婴好生安葬。这些早夭的皇子皇女是没有资格安葬入皇陵的,只能寻个红木棺材另外找个地方埋葬;僖嫔追封为僖妃,棺椁先奉安,等寻了吉日再入葬妃陵。

因着僖妃的亡故,胤祒的婚事准备也停了下来——僖妃是庶母,按礼法胤祒要给她守孝一年。乾东六所的喜棚都拆卸了,大红的帐子、被褥等都收起来压在箱底;原本成双成对美意的大荷叶式百子千孙福寿纹瓷瓶也收了起来,换上清雅素净的青花白地瓷梅瓶。

婉昭愈发看透生死之事了,每日除了给皇太后请安以外,就是潜心念佛抄写佛经。按照胤祎的话来讲,他额娘现在就像皇子读书那样每天都认真做功课,这番话也引来婉昭的一个爆栗。其实抄写经书对婉昭而言不过是为了放松心情顺带找些事做而已,毕竟布耶楚克跟胤祒都长大了,胤祎在阿哥所也是如鱼得水,她也没什么事要忙。

到了五月,陈答应处传来喜讯,她有孕一个多月了,这也是婉昭遇到的第二位永寿宫内有孕的妃嫔。因为之前也有先例,所以她安排事务起来也比较轻松。通知内务府派两个嬷嬷来照看陈答应后,婉昭才微微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康熙大爷就是好,没了一个皇女又能让陈答应怀上,指不定到时候还能生个阿哥呢。不像她儿子,还得一年后才能娶上媳妇。迷糊中,婉昭如此想道。

六月,康熙分封诸子。大阿哥封为直郡王,三阿哥为诚郡王,四阿哥为雍郡王,五阿哥为恒郡王,七阿哥为贝勒,八阿哥为贝勒。封爵完毕,康熙又命工部择好地方修建郡王府跟贝勒府,等府邸建好以后便让六位阿哥分府出去。

婉昭对胤祒的册封有些吃惊,毕竟大阿哥他们都是有拿得出的功劳的,胤祒那孩子读书还成,但实际上也没多少能拿出手的成绩,所以能封爵也是一件颇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不过既然得了封赏,婉昭自然也是高兴的。

“你汗阿玛看重你,才会给你封侯,你以后也要多为你汗阿玛效力才是。”胤祒今年已经十七了,跟七阿哥一起入了礼部办事。婉昭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儿见他来请安便再三叮嘱,“进了礼部也不能摆谱,你要记着,你只是进入学习的。”

“额娘念叨了好几遍了,我都记住了。”胤祎在一边傲娇地道。

婉昭横了他一眼,道:“还想被我敲脑门儿是吧。”

胤祎立马住嘴。

胤祒看着自己委屈的弟弟,连忙接话:“额娘的话我会记住的。这回大哥入了兵部,三哥入了吏部,五哥入了内务府,就我跟七哥一并去了礼部,我就知道汗阿玛其实也是让我跟七哥多加锻炼的意思,我不会骄傲的。”

“那就好。”胤祒这儿子从来没让她操心过,倒是胤祎那孩子,“胤祎,听说你跟十三阿哥打赌了?”

“对呀!我跟十三哥说好了,下次汗阿玛考验骑射的时候谁赢了,就要把汗阿玛赏的那把良弓送给对方。我的骑射一直比十三哥好,这回我是赢定了。到时候我央着汗阿玛带我去围猎,给额娘猎几章鹿皮回来做衣裳。”胤祎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自己额娘又有说教的意思,连忙谄媚地道。

“笑嘻嘻的没个正行,学学你八哥。”婉昭还是弹了他的脑门一下,“今晚都留下来用膳吧。我叫人做了你们爱吃的菜了。”

“额娘最好了!”胤祎欢呼一声道。

几个长大的阿哥都相继封了爵,太子心中又开始惴惴不安了。老四老五老七老八也就算了,老大跟老三都封了郡王,以后分府出宫之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到时候在外头谋算什么那他不是很被动?还有老八的指婚,费扬古那老家伙跟我素来不对付的,汗阿玛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看老八跟我要好,想要分化我们?

“爷今晚一直皱着眉,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太子妃让人点了安神香,又端来宁神茶搁在太子手边,才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想到汗阿玛册封的旨意。”太子强笑着摇摇头。

太子妃心里也清楚他只怕是为诸位阿哥封爵的事情烦恼了,只好道:“李佳妹妹又病了,爷要去看看她吗?”自从毓庆宫大阿哥没了以后,李佳氏就时常生病,如今大家都习惯了。

“孤今日没心情,明天再去吧。”太子感觉到了太子妃的素手正帮他按着脑袋,便舒服地叹了一声,道,“眼看着老大他们都封爵了,只怕再过不久就要搬出去了。孤心里担心他们要谋划什么,老大盯着爷的太子宝座许久了…”

“爷担心什么呢?”太子妃循循诱导,“便是封了爵又如何,他们能比得过你去吗?只要爷不做错事,便是他们谋算太多也是白费功夫。到时候惹祸上身,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了。”

太子自从索额图一事以后就看了不少史书,发现太子这个位置确实难当,他可不想百年之后落得跟李承乾这个废太子一样的命运,这段时日也是韬光养晦,努力做好大清“二把手”的工作。他算是听进去了一点,又道:“那你说老八的婚事…”

太子妃记得前世费扬古在四十年的时候就病逝了,所以八阿哥的指婚根本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便道:“八弟指婚董鄂氏是好事。爷跟八弟素来交好,那费扬古大人虽然与爷有摩擦,但有八弟从中斡旋,矛盾不都能解开吗?”

“但愿吧。”太子舒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太子妃的手,“亏得你在我身边为我开解。”

“能做爷的解语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太子妃盈盈一笑,脸上的酒窝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可爱。

太子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抱住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六十八章曹家有女初长成

“听说皇上开年之后又打算南巡了。”婉昭想到了后宫中如今都在疯传的消息,转过身来跟宜妃说道,“姐姐有听说了吗?”

“听说了,据说太子跟太子妃还有毓庆宫二阿哥都得跟着去呢。”宜妃抱着自己圆滚滚的小孙子一边逗他一边对来给她请安的章佳氏道,“你跟胤祺也接到旨意了吗?”

章佳氏端庄地摇摇头,道:“爷这段时间都忙着管理内务府的事情,一回阿哥所便是倒头大睡的。媳妇见他这段时日确实用功学习,也不想问他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依着媳妇看,如果汗阿玛是要去的话,一定会给咱们下旨的。”

“也对。”宜妃看了看怀里的小包子,见他转了转脑袋像是在寻找乳母的样子,猜测大概他也饿了,便将他交给一边的乳母带下去喂奶,又对章佳氏道,“胤祺那孩子一用功起来就什么事儿都忘了,你记得让人多给他炖些汤汤水水,也别忘了嘱咐他好生休息。”

“媳妇知道了。”章佳氏想到了后院里的白佳氏跟马佳氏这几个晚上借着给爷送炖汤跑到书房去勾引爷却被爷训斥的事情,又多加了一句,“只是爷最近一直宿在书房。额娘也知道的,书房重地哪里是我们能进去的。这不,前不久白佳氏跟马佳氏才遭了责罚。”

宜妃对那些事也是略有耳闻,沉思了一下便道:“也罢,你就交给他身边的小林子吧。”

“是。”

婉昭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章佳氏这一招实在是高。自己进不去,别的女人也别想借机勾住五阿哥。以后将炖汤交给小林子送进去,那小林子还得在胤祺耳边念着福晋的好,长期下去,胤祺一颗心就肯定是放在章佳氏身上了。

唉,也不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媳妇茶了。想到了胤祒的婚事,婉昭也有些头大。

到了十月,康熙正式下了明旨,奉皇太后南巡。又下旨让从大阿哥到十四阿哥都一并随驾,有嫡福晋的都把嫡福晋带上。另外,又给每个阿哥的儿子们取好了名,“弘”字辈,大阿哥嫡子为弘昱,太子嫡子为弘旭,三阿哥嫡子为弘晴,四阿哥嫡子为弘晖,五阿哥嫡子为弘昇。至于另外的几个年幼的孙子,这回暂且不予取名。

三福晋半个月前才给三阿哥又诞下了一个阿哥,这头又撞上了能伴驾南巡且汗阿玛亲自给孙儿起名,心里可是高兴着呢。便是刘氏跟她一起诞下个格格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醋意了,还叫人好生照顾着。

四福晋就更不在乎了,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阿哥所里那个李氏在闹腾还不照样生不出孩子来;反正爷现在最疼的人是她,李氏便是再多花样也没法子。再说了,爷如今入主户部,正忙着大展拳脚呢,哪里顾得上后院里那些争宠的女人。

七福晋则是想着这段日子是无论如何也要挽回自己丈夫的心了。自从那个侧福晋抬进来以后爷待她就不如从前了。现在侧福晋纳喇氏有孕了,她心里就更着急了,只怨自己当初没有好生拢住自己夫君,让旁人有可趁之机,现在就是那个侧室伊尔根觉罗氏都比她得宠了。如今婆婆不喜她,皇太后对她也有微词,便是娘家人对她的作为也是痛心疾首的,她更要努力一番才行!

后宫的妃嫔里跟着出巡的人不多,只有悫妃、婉昭、成嫔、王贵人以及博尔济吉特贵人五人而已。婉昭这个随驾出去过好几次的人知道,江南那儿的官员可是攒着大把大把的美人等着献给康熙的,她们这五个人里除了王贵人跟博尔济吉特贵人是有那么一点暖床的作用以外,其余的不过是撑场子罢了。

饶是这样,婉昭跟成嫔对这次出巡也是充满了期待,难得能出宫一趟,能不高兴吗?南巡的时间定在了开春二月,婉昭让人收拾了几件女披跟厚实的旗装,又带了几套普通满洲百姓家妇人常穿的衣裳款式,首饰也带了一盒。

“主子喜得,像是从前老爷答应带您去骑马前那样。”木槿笑道。

“出宫走走也好,日日呆在这儿都要把我闷坏了。”婉昭看着瘫在床上的两件旗装,最终还是挑了那件浅紫折枝花卉的,粉嫩嫩的颜色闲杂不大适合她了,还是浅紫色看着成熟高贵些。

挑好了这些,婉昭才道:“陈答应有孕,万事都得仔细点。我出宫以后木槿跟紫樱都去看看,有什么事直接回了管理宫务的三位娘娘,知道吗?”

“奴婢晓得。”

二月十五宜出行,康熙奉着皇太后以亲自勘阅河工、劝课农时为目的,带着一众妃嫔、阿哥及儿媳妇浩浩荡荡出门去了。只是御驾才刚进入山东,荣妃就让人传信来了:敏嫔身子不虞,如今已经病卧在床了。

得到消息后的十三阿哥也是怏怏不乐,最终忍不住求了康熙让他回京侍奉生病在床的额娘。康熙素来强调“孝义”,思量过后也答应了十三阿哥的请求。倒是胤祎听到跟自己玩得来的十三阿哥要走便显得闷闷不乐,直到婉昭哄了好久才打起精神来。后来婉昭也让人打听了,据说十三阿哥回去以后敏嫔的病情也好了不少,才终于安下心来。

康熙大爷昨晚跟她说了,等南巡回去以后就择定吉日让胤祒跟董鄂氏成婚,胤祒那些拆下来押金箱底的摆设也该拿出来看看,如果有损坏的也该换一换了。

到了江宁,御驾依旧住进江宁织造衙门里。比之十年前,这里的装潢更加华丽了。婉昭一直很好奇曹寅到底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修造衙门,就算是亏空公款大概也挪不出这么多钱出来吧。不过婉昭可是忘了,江南地区多的商人,商户各自出些钱也是有的;再者,还有李煦这个人在呢。

“老身给诸位娘娘、小主请安。”曹寅的母亲、康熙从前的乳母孙氏拄着拐杖进来问安。她们刚刚整顿好,刚聚集在悫妃的院子说说话,就听人说曹家满门妇人过来请安了。

“老太君快快起来,赐坐。”悫妃是伴驾的妃嫔中地位最高的,所以都是由她出面应酬。

孙氏也没有推脱,谢过完颜嬷嬷搬来的凳子后才坐下。

婉昭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妇人还有三个女孩子。不止婉昭注意到了,悫妃也见到了,便笑着问:“这是曹大人家的姑娘么?”

“正是。”孙氏回道,“澜儿、沁儿还有汐儿,给诸位娘娘还有小主请安吧。”

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是一水儿的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分别就在于曹澜头上配着蜜蜡石珠花,曹沁头上戴着珊瑚绿松石珠花,而最小的曹汐脖子上则挂着一个赤金璎珞圈。曹澜是已经订了亲的,所以略略露面以后便回去了,曹沁今年十岁,曹汐今年八岁,都是粉嫩嫩的年纪。

因着知道孙氏是皇上的乳母,所以对待这几个女孩子大家都得给几分薄面的,送上的礼物也是宫里内造的好东西。婉昭倒觉得几个女孩子见着这些东西倒是一点也不惊喜,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们头上手上的簪子镯子,看着也比王贵人跟博尔济吉特贵人头上的成色要好一些。

这曹家还真是富甲一方,江南的油水真的这么足?

“今儿你们都见了曹家的几个女孩子了?”

难得康熙今晚宿在她那儿,悫妃自然是好生伺候着。听罢康熙这样问。悫妃手上替他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才若无其事地道,“是啊,都是些文静乖巧的小姑娘。我跟几个妹妹见着也喜欢呢。”

“那就好。”康熙点点头,“他的二女儿今年有十岁了吧。”

“今年正巧十岁。”悫妃是琢磨不透康熙的意思了,只好照着他的问题回答。

“不错…”康熙沉吟了一声。曹寅是他的奶兄,又是跟他一块长大的。现在虽然曹寅贵为一方织造,但官场哪里会一直这样顺风顺水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对曹家没有任何感情,他总得为自己的心腹谋个出路才行。康熙虽然一直不愿意服老,但自从那年亲征准噶尔得了疟疾以后,他就明显感觉到了身体大不如前了。眼看着太子越来越成熟,而他却是江河日下,老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见悫妃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只浅笑着说:“就寝吧。”

这个女孩子也跟了他十余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第二天,跟着南巡的人都知道了,康熙对曹寅说他家二姑娘要给他留着,将来指个好人家。这一下,可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六十九章终于成婚了

给一个包衣家姑娘指婚?这个恩宠也忒大了点吧。那姑娘今年才十岁,如果只是普通包衣家的女孩子只怕到了十三岁就要送进宫小选的,但曹家的姑娘递个红包估计就能免选了。如果真的要赐婚,那不还得抬旗?到时候这曹家可就“一飞冲天”了。

好在康熙并没要将曹家全家抬旗的意思,只略略吩咐了几句,便就此了事了。

“京里来消息了,说陈答应平安诞下一子。”婉昭正摆弄着胤祒从外头带回来的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珊瑚带了口信进来。

“哦,那是好事。”婉昭放下手中的钗子,道,“母子均安?”

“陈答应不大好,听说产后出现大出血的症状。”珊瑚道,“不过太医抢救得及时,向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陈答应身份不高,小阿哥也是要抱到她身边抚养的。婉昭不是没养过孩子,定嫔的女儿还是她养大的呢,“皇上这几天去哪儿了?”

“一直在跟江宁的大人们巡视河工跟稻田,主子为何这样问?”珊瑚道。

我说我担心回程的时候多了一个或几个姐妹你信么?婉昭心里吐槽道。这几日悫妃等人不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万一皇上这回又收了几个汉女,那我该怎么办呢”的信息。便是王贵人自己也有这样的忧心。宫里有个嫩得滴出水的和贵人就够了,再多几个如花似玉的汉女,她们这些妃嫔就不用活了。

万幸的是,康熙到了摆驾回京的时候,都没有要收几个汉家姑娘回宫的意思。

五月十一,康熙回宫。

因为惦记着胤祒的婚事,婉昭在给皇太后请安时也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当然她也不可能直接说“您跟皇上可有商量过我儿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于是从旁侧击道:“听说三福晋又有喜了,恭喜皇太后又要做曾祖母了。”

三福晋是在回京路上诊出有孕的,因为孕期尚浅,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阿哥所养胎。不得不说,三阿哥跟三福晋的恩爱程度,确实叫其他皇子福晋羡慕不已,尤其是七福晋。七阿哥这次一回宫里就直接宿到侧福晋纳喇氏那儿去了,她就是想拉也拉不回来。

皇太后也是笑眯眯地道:“是啊,老三媳妇又乖巧又孝顺,这回准能再给三阿哥生个儿子。”皇家讲究多子多福开枝散叶呀。

“奴婢看着也是羡慕得很。”婉昭装作很是烦恼地道,“像老八那孩子,纳了侧室都多久了,现在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奴婢都快要急死了。”

皇太后想了想,对呀!胤祒那孩子纳了侧室都有,数数手指,五年了吧,可半点消息都没有。要是胤祒不喜欢侧室王氏,那阿哥所里还有两三个格格呢,可愣是没有一点好消息出来。再想想三十四年平妃病逝,皇子守孝一年;三十七年僖妃殁了,又守孝一年。再这样下去,老八岂不是都成大龄男青年了?不行,必须成婚了!

“你不说哀家都想不起来呢!”皇太后突然气势上来了,“老八都十八了,是时候成婚了。哀家今儿就跟皇帝商量一下,早日定下婚期才是正事儿!”

婉昭心里的小人胜利地握了握拳。

当晚,皇太后就让人叫了康熙过来。其实皇太后虽然有气势,但要说什么自己还没想好,只好道:“陈答应那儿皇上去看过了吗?孩子跟陈答应可都还好?”她如今是懒得动弹了,只派了身边的嬷嬷去看了。

“看过了,都好。”康熙笑着道。

“嗯嗯,那就好。”皇太后绞了绞手指,要怎么说呢?还是直接说吧。于是道:“哀家今晚叫皇上过来是有事跟皇上商议的。八阿哥的婚事皇上可定好的日子?”

康熙有些语窒了。最近朝政繁忙,黄河又有泛滥的迹象了,他还得想着如何抗洪灾,国库里还有多少钱可以使唤,倒是把儿子的婚事的议程给推后了。他这段日子也没进后宫,淑嫔只怕也是没机会跟他提起吧。

见到康熙这样皇太后就明白,她埋怨地看了康熙一眼才道:“八阿哥都十八了,指婚都过去两年了吧。虽说为了僖妃的事情他不能成婚,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可是你看看,你十八岁的时候有多少个孩子了,老八身边伺候的人好几年都没消息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皇额娘说得是。”康熙想了想,确实,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都有六个子女了,老八却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果真是不行的,便道,“儿子明天就传钦天监的人测一下吉日。”

“尽快的好。敏嫔那身子…”皇太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三灾八难的,万一真有什么,胤祒不还得继续…”

“儿子明白。”

钦天监的办事效率极高,测得七月初七是个不错的日子,于是康熙直接下旨,让费扬古准备好嫁女。其实指婚两年的时间,嫁女的东西都办得差不多了,嫁妆早就装好,只等待这些时日加些时兴的布匹花样跟首饰进去。

婉昭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再有不到两个月,自己就能喝上媳妇茶了。她叫木槿将自己的库房的箱子全部都打开,亲自为自己儿子挑选婚嫁的摆设:“这对梅瓶是万子千孙的花样,合适;这架屏风是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不错不错,也记上。对了,我记着我从江宁带回了一对描金事事如意的插屏,要一块儿给带去。”

“是。”木槿跟在后头对着账本一个一个勾着,时不时应一声。

“主子都点了半天了,先歇息一下吧。”绿玉端来一杯薄荷茶,“天儿热,主子整日呆在库房也不好。这薄荷茶是主子自上上次南巡后回宫夏日一定喝的,先尝一尝消消暑吧。”

“我心里高兴,也不觉得热了。”婉昭这才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汗,连忙灌了一杯薄荷茶后才道,“这日子定下来了我就心安了。木槿,我方才点的东西都收好,一会儿直接送去阿哥所,就说我下午过去看看喜棚扎得怎么样了。”内务府的人虽然办事细心,但她还是要亲自掌眼才行。

“奴婢知道了。”木槿笑道。

下午,婉昭说到就到。她踩着三寸高的花盆鞋自由穿梭在乾东六所里,还时不时指点着:“将那对绿地套紫花玻璃瓶搁在桌案上,看着也好看;那架插屏拿下来,碎玉的装饰多不吉利…”每说一句,身边内务府派来的杂役小太监就按着她说的话去做。顿时乾东六所里的摆设也好看了不少。

婉昭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满心期待地等着七月初七的到来。

定婚宴由钦天监选取吉日举行,哈丰阿因为跟费扬古相识也不当值所以也去了。后来听进宫请安的喜塔腊氏说,不少在征战准噶尔时的军官将领都去了,现场可是热闹得紧。婉昭觉着要是搁到现代,女方家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丁,估摸自己儿子会被灌酒灌得半死。好在大婚是在宫里进行的,这倒没什么了。

七月初六那日,福晋的妆奁就送进宫来,其中当然包括先期皇帝所赐的仪币,送妆奁的福晋族人由内务府设宴款待。婉昭是没有出面,但也派人去查看了一下,只说福晋的妆奁都是符合规矩的东西,但制作都是精致的,可见费扬古对这个幺女有多疼爱。

七月初七,胤祒穿着一身蟒袍补服先去给皇太后跟康熙请了安,才来到永寿宫对着婉昭二跪六叩。这时,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婉昭早早就着装好了,就等今晚的晚宴。想到儿子今儿早上来请安时的英气勃发,婉昭心里是又欣慰又酸涩。转眼间十几年前的小不点,今天都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到时候有了孙子,新的血脉就该延续下去了。

“主子,这镂空点翠凤头步摇是八贝勒送来的,说请您务必戴上。”木槿的声音打断了婉昭复杂的情绪,她低头看了那具明显不是内造的步摇,笑着将头上的累丝嵌珠金芍药簪摘下换上。

“那孩子真是的,这样好的东西应该给儿媳妇才对的嘛。”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婉昭心里可甜呢。自己儿子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

晚上的家宴婉昭一直陪在皇太后身边,她这个做婆婆的要到第二天早上夫妻俩过来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己儿媳妇了,不过也阻挡不住她跟皇太后一起欣喜交流的架势。大福晋带着几个妯娌去新房里看了看,出来的时候都说八弟妹模样长得好,说得皇太后差点就要摆驾亲自去相看了,好在还是婉昭给劝住了。

“皇太后要见的话明儿就能见着了,何必急于一时呢?”婉昭给皇太后倒了茶,“那姑娘今日是头一回入宫,皇太后总得给她时间适应才是。”

皇太后自个儿琢磨了一下,也对,便又坐了回来。婉昭跟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诸位皇子将胤祒拥簇着去了新房以后,妃嫔间的宴席也散场了。婉昭三步一回首,看着乾东六所里满院子喜庆的红色,笑着慢慢走回宫去——她需要时间好生想想,怎样跟儿媳妇相处咯。

第二日,胤祒就带着新婚的董鄂氏来挨个给康熙、皇太后以及奉先殿供奉的皇后画像请安。罢了以后才娶了永寿宫。他撩起朝服的袍子二跪六叩,董鄂氏也是抿着唇四肃二跪二拜,等行礼完毕,婉昭赶紧让绿玉扶着董鄂氏坐下。

董鄂氏微微红了脸,小声道谢。她昨晚跟八阿哥的第一次,现在身子还有些疼,亏得淑嫔娘…不,额娘这样细心。

婉昭看着两个孩子一脸甜蜜羞涩的模样,心里终于安定了。还好自己儿媳妇不是七福晋那样的女孩儿,她先是让人给董鄂氏送了东西,又让董鄂氏不必起来还礼谢恩,才对着胤祒道:“你如今是有了家室的人,额娘希望你记着,无论如何都要对媳妇好一些。你在外头办事,阿哥所的事情就交给你儿媳妇打理吧。”又想到不久以后胤祒就要搬出去,又道,“等你分府出去以后,府里的事情也该交给你媳妇,知道吗?”

“儿子知道的。”胤祒笑着道。

婉昭又细细吩咐了董鄂氏几句,无非是要好生看着胤祒,有什么事额娘给你做主之类的话,惹得胤祒直喊“额娘有了儿媳妇就不疼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