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呃——”

奇怪的三声传来,紧接着,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方子清三人竟先后跌倒在地。仔细看去方才发现竟然皆是背后中箭,几人手中的刀也随之“咣啷”落地。只一瞬间,事情竟发生如此变化,令得几人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映。

“主子小心!”到底还是侍卫出身的小路子最先反映过来,随即紧紧地将弘历护在身后,在他旁边的香草小小年纪竟也表现得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后背紧紧地靠向蓝丝,小拳头也扬了起来。“亭子后面有埋伏!”

“先救人!”弘历一声喊,小路子啊地一声,立即又向钱氏与济布里奔去。

第一百零五章&十四王爷到

绑人的绳子刚解开,还不待说上一句话,大队的脚步及马蹄声自背后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便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

“十四王爷到——”

“十四王爷?”弘历一皱眉,“他来干什么?”

“主子!”小路子神情紧张,“您快些上马,咱回行宫去,此地不宜久留啊!”

“他还能害了朕不成?”

“皇上!十四王爷这个时候到,谁知道会打着什么主意,咱还是快点走的好!”小路子已经急了,对于十四王爷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总是觉着他有谋权的心思,如今这样的关头更是不敢怠慢。

“应该没事!”蓝丝忽地出了声儿,“且不说那放箭之人也算是帮了咱们,单论他若有图谋不轨之心,也万不该亲自出面,况且又有通报的声音。摆了这架势,明摆着不避讳人了,我想……我们是安全的。”再向那越来越近的队伍看去,心中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你们看来的队伍——”向前方一指,“那一队队明黄色的人马,应该是禁卫军吧?”又转头看向弘历,“他带来的是你的侍卫,怎会对你有害呢?”

说话间,来人已到近前,一辆马车站在头前,一个小太监上了前去将车帘一挑,从里面纵身跃下的,正是十四王爷允禵。

“皇上!”跳下马车,允禵直左向前,在距弘历三步远的距离处单膝跪下,“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护驾?几人一愣,搞不清楚这十四王爷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更不明白他何以得知他们几人的动向。

这时,自亭子周围跳出三名黑衣人,窜到允禵近前,一俯身,道:

“王爷,三名贼人已经中箭身亡,人质没有受到伤害。”

“嗯。”允禵点头,“你们几个,见过皇上吧!”

“是!”几人一扭身,扑通三声跪倒在地:“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阵沉默,直到蓝丝以肘轻碰了他,弘历这才又道:

“刚刚那三支箭是你们放的?”

第一百零六章&失心疯

“正是!”其中一人答道,随即又说:“奴才三人奉十四爷之命搜察府内逃跑的罪奴方子清,见其以刀相逼两名妇人,这才出了手。”

微微点头,即而又问向允禵:

“这么说,朕到是要感谢十四叔喽!不过……十四叔又是怎么知道的朕在这里?”

“皇上!”见弘历没有吩咐,允禵也未起身,仍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道:“本是要追拿府里的罪奴方子清的,待发现他竟然想要对皇上不利,臣这才亲自赶去行宫,跟皇太后请了御林军来护驾!”

“嗯!”看了看他身后跪着的众将士,弘历高声道:“大家平身吧!”随即又将话头指向允禵:“皇叔深夜救驾,朕实在是感动莫名啊!只是不知道这方子清犯了什么罪,竟劳得皇叔这般追究?”

跪着的允禵身子明显一怔,却又立即镇定下来,开口答道:

“这方子清是个疯子,前阵子刚死了心爱的女人,这失心疯的病犯得更厉害了。”

机械性地扬了扬嘴角,蓝丝心中一阵苦笑。允禵啊允禵,你这理由找得到好,一个失心疯,把一切事件都推到了死无对证的方子清身上,妙啊!

弘历也没想到他竟然找了这么个理由,只盯盯儿地看着他,琢磨不定究竟该如何处置。

半晌,终还是伸出手来,轻轻一抬允禵的胳膊:

“十四皇叔快请起,护驾有功,朕该重赏才对。”

蓝丝在旁暗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愿见到弘历与他这十四皇叔之间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争执,他们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应该要在大家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好好地解决。

允禵随之站起,却在目光触及钱氏的那一刻突地停了下来,再问向弘历——

“皇上,这……这两位是……”

“哼!”一听这话,刚刚平复的心绪又被掀起了风浪,“她们是谁,十四叔难道不认得?不知道?”

“这……”

“摆驾!回行宫!”

第一百零七章&梦寐以求

冷冷地一句话扔去,转回身就要去搀还坐在石椅上的钱氏。

“皇上!”允禵突地上前,“你……”指了指钱氏二人,一踩脚,拉了弘历的胳膊走到了一旁。“此事可要慎重啊!”

“十四叔何出此言呢?刚刚不是还在问朕那两人是谁么?朕带回去两名妇人,又有什么可慎重的?难不成,十四叔知道她们的身份?”

“哎呀!”允禵用力一跺脚,“皇上,您就别在这个事儿上多做计较了,这个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臣刚刚问她们是谁,确算是慌言,可这事儿一定要追究,臣也说不清啊!”

“你们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朕?”指了指不远处的钱氏,“要不是奶娘临终前说了那番话,朕怕是要将自己的亲额娘扔在外面一辈子了。”

“你就这样肯定她就是那个人?”

“十四叔不是已经替朕调查多年了么?”

允禵也向那处看了去,随后长叹一声,点点头,道:

“说实话,自打那年在民间见到她,这么些年了,我就一直找原因,可是唯一能得到的结论就是钱氏是个汉人,你阿玛当时正陷入夺嫡,一个汉人生下的儿子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但这其中的具体事宜,怕是得问你那已经故去的皇阿玛……和钱氏本人了。或者……太后也该知道一些。”

“那朕就带着她一块儿去跟皇额娘问问。”

“皇上啊!”允禵额头见了汗,“现如今政局稳定,国泰民安,你何苦再拿这么些个陈年旧事让人抓了把柄去?”

“哦?”弘历一扬眉,实在是没有注意到此时允禵的话真的是发自肺腑。“这不是十四叔你梦寐以求的么?国家乱、朝廷乱,正好借此来跟朕说事儿!”

“你……”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亲侄子,好半天,允禵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了,不再是个愣头青,不再是个毛头小子。“梦寐以求……”重复着他这话,眼中尽现一片凄凉,“那已经是个曾经了,是曾经想要求的,现在不求了,不求了!”

第一百零八章&上路

“十四叔,无论如何,朕都是要带着她们一块儿回行宫的。”这话说得坚定,不容人质疑。

“那好”允禵的话音也坚定起来,“既然这样,那臣亲自护送皇上回去热河。另外,有件事皇上心里先作个数吧!臣来时已经见过太后,太后希望臣能够劝阻钱氏进宫,说如若劝阻不了,那就请皇帝自个儿多做思量!”

扭身回去,弘历再不多说,直搀了钱氏就要走人。可是腿已经迈出去,钱氏却还一动不动。

“您……跟朕回行宫去,好么?”再向蓝丝使使眼色,希望她能跟着一起劝劝。

“钱夫人。”蓝丝也上了前,轻声道:“折腾了几天,您和济布里大娘想也是疲倦了,身上还有些小伤,先跟着他回去吧!”

“可是……我……我不能去啊!那地方我真的不能去啊!”

“怎么就不能去呢?”弘历不解,“您别再推辞了,先随朕回去再说,还有好多事情,朕想要弄个清楚呢!”

“这……我……”钱氏仍在犹豫,蓝丝心底一声轻叹,又劝道:“钱夫人,事已至此,依蓝丝看,到不如说开了好些。这是弘历的念想儿,他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您若不跟着回去,他这辈子都难再安生。您放心,他是皇帝,自会顾全大局的,凡事都会有所分寸,只要您别觉着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钱氏连连摇手,眼里已经含了泪去,只是瞧着蓝丝心生奇怪,她不明白,为何明知他是皇帝,这姑娘还张口闭口地叫着弘历呢?“老身只是一介村妇,承蒙皇上搭救,又这般惦记,如若到了行宫……就赏间佛堂给老身,老身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十四王爷是坐了马车来的,现在这马车已经让给了钱氏与济布里二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热河行宫返去,御林军前前后后将那马车包裹得水泄不通。

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车内,钱氏含着泪,盯盯儿地透着窗子向外看去,济布里一偏头,顺着她的目光刚好看到了与蓝丝同乘在马上的弘历。

第一百零九章&该说再见吗

“夫人,别哭,看来咱这步棋是走对了。”

钱氏一时没明白过来,直到济布里向着蓝丝指出手去,这才有了反映。

“是啊!”拭了拭脸颊上的泪,“那阵子她在咱家里头养病,我也是看她腕上的玉兔心生奇怪,这才引她入了佛堂。没想到,还真是把我这儿给带到眼前了。”

一行泪又滚落下来,济布里连抬手帮其拭去。

“夫人,咱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见到皇上了,您别再哭,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见着啦!也就了无牵挂了,见他好好儿的,我这当额娘的,几十年来的心结也算是放下了啊!”

“让我跟夫人一块坐马车不好么?”蓝丝不安份地扭了扭身子,“你不觉得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我们这样儿不太好?”

自队伍出发,弘历仍是以蓝丝身上有伤又不会骑马为理由坚持与她骑在一匹马上,当着这样多的人,蓝丝的脸颊一直像发了烧一样的热。

“有什么不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再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这些个人,“你看看他们,就不信有谁敢来嚼朕的舌根子!”

“是啊!你是皇帝!”顶讨厌他用了朕这个字,“谁敢讲你的闲话。”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说你。”像是会意到蓝丝对那个朕字的在意,与她之间的对话,弘历很注意的用着一个我。

“你看十四王爷——”话音再放轻,悄悄的向一边努努嘴,“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全当没这一回事。”

“不好么?”弘历有些狡猾地笑笑,他如此逼着十四叔亲口承认了以后与叶蓝丝再无瓜葛,他怎么敢再提这码子事呢!

“好!当然好!我算是倒了霉,走个路么,居然还被抢到了花轿里。哎……”刚见轻松的话语又透了些忧伤。“弘历,你的事已经办完了,好像……我也没有必要再与你在一起了,咱们……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第一百一十章&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是要去京城么?”心中泛起一丝不快。

“我说去京城,是为了把玉兔还给你,现在皇上你就在眼前,我还去京城干嘛!”

“那你把玉兔给我好了!”弘历也拗上了。

“不行!”一缩手腕,却不小心触及了肩上的伤,“哟!好疼!”

“哎,怎么这样不小心!”紧着搂住了她的肩头,“我又没真的朝你要,瞅把你给吓的。”

“没事!”蓝丝摇摇头,“这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是说,这玉兔真的不能给你,没有了它,我可就回不了家了!”

“家……对于我来说,你是我从街上捡来的。你的家在哪里?”

蓝丝笑笑,想想看,可不嘛!要不是他相救,她怕是早被抓去当那个莫名奇妙的新娘了。

“我的家呀……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说,远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得去,远到了……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亲人了。”略仰着头,天上的星偶有一两颗眨呀眨的,像极了调皮的孩子,这让她又想到了爸爸,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的老人是不是也在想自己的孩子呢?

“跟我回京城吧!”用力地嗅着她的发香,“与我在一起,再给你一个家。”

“家?”嘴角一弯,一泓笑被勾勒出来,“你给的家……还算是家么?……算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你有了萧郎?”这话问得酸溜溜的。

蓝丝摇摇头:

“没有!只是不想让那道宫门捆住了我的自由。在我的脑子里,从不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即便那个男人是皇帝也是一样。女人应该是独立的,有思想,有做为,有智慧,甚至也可以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你那后宫,关住了太多的自由,我不愿成为她们之一。”

“可是我想要与你在一起。”弘历有些执拗。

“你对好些女人都说过这样的话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两个额娘如…

此言一出,随之而来的是好一阵子的沉默。蓝丝一直在想,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竟有了这样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呢?

“不愿做夫妻……那就做个朋友,到宫里头当个女官,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再无法拒绝,蓝丝轻闭了眼,这个被人称做皇帝的男人啊,竟是这般的执著。

也好,就去宫里吧!来到这个时代,她是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去改变些什么的。这个泱泱大国,可曾晓得在海的另一边,工业时代已经崛起了呢?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返回行宫之时,天已破晓了。

太后帐内的烛火燃了一夜,人也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当听到帐外人声开始嘈杂,终于缓缓起身,由着一旁边服侍的宫女递上了一条湿帕子,自己动手拭了拭额头,这才清醒一些。

御林军归位,一干人等各自散了开去,弘历将钱氏、济布里及蓝丝交予小路子安置到自己的帐内,再看了眼十四王爷,什么话也没说,独自一人走入了太后帐内。

“皇额娘!儿子回来了。”一掀长衫,双膝跪倒。

……

“额娘,儿子让您担心了。”

仍是不见回答。

“额娘倘若不理,那儿子就只好一直跪在这里了。”

终于换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弘历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是啊!不管怎样,总比没有任何反映的好。

“不是说去辅国公府么?怎么耽搁了这么些日子?”

“……额娘!”不愿顾左右而言它,弘历干脆直将事情挑开了讲。“皇额娘,请您告诉儿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已经想到他会问了这些,早在十四王爷来行宫见驾时她便已经知晓,这隐瞒了几十年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且不问谁是谁非,哀家只问你,从小到大,我对你如何?”

“自是好得没有话说。”

“我可曾有把你当成外人?可曾不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

“不曾!若是没有人说起,儿自是不会怀疑您是不是我的亲额娘。”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后想问什么

“既是如此,你又何苦?唉——”再一声叹,一脸的疲倦使这个已经步入老年的妇人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额娘,别怪儿子,如若不知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说什么也得去寻,请额娘体谅。”

老太太心里一酸,不是个滋味儿。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儿子儿子的人,是当今的皇上啊!

“你现在这一声额娘,叫得该是有些不大情愿了吧!”

“没有!”弘历一抬头,直对上太后的眼睛,真诚地道:“额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都是儿子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啪的一滴泪落下,老太太赶紧扭过头去拭,半晌方才又道:

“儿啊!额娘自小把你当亲生儿子来疼,如今你却寻她,叫……叫额娘情何以堪啊!”

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弘历向前跪爬了几步,直到了太后的脚下。

“额娘宽心,儿是皇帝,自是不会做出令家国天下为难的事。儿子说话一定算话,您永远都是朕的额娘,亲额娘!”

“罢了!”老太太一挥手,神色也坚强起来,随即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哀家与你一同去看看吧,二十多年没见了,哀家也有好多不解想要同她问问。”

闻听此言,弘历赶紧的起身搀扶太后,待二人出了帐,允禵正垂手立在帐外。

“皇上啊!”太后直奔着允禵就过了来,“这次多亏了你十四叔啊!是他急三火四的赶来行宫跟哀家说了此事,这才调了兵前去助你。”

冷冷地看了一眼允禵,说出的话仍是很拧巴——

“这么说,朕倒是要好好的谢谢十四叔喽!”

低俯下身,一声“不敢”出口,两人之间愈加的生份了。再看向太后,终只是长叹一声——

“唉!”再向后一退,“皇上无事,臣也该告退了。家中还有事,就不在行宫多做叨扰了。”

几人不再多话,在宫女太监的陪同下直径来到了乾隆的帐内,钱氏等人正被小路子暂时安置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