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退散!”容音急退两步,学了个道士贴令符的动作。

颜韵一愣,然后跟容音一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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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又来看可爱了……”容音和颜韵刚刚进院子,就看见了俏生生立在院中的芷语,她现在又换下了骑装,一身日常穿着的蒙古族衣服,却仍是紧身的,将身材勾勒的无比完美。

听到容音和颜韵的笑语,她回头,羞涩一笑,顿时令园中的花失色。

“好啊,可爱在我屋里,我进去抱给你,不过你要带它出去玩,韵韵怕狗。”容音只是一愣,便笑道。

“言韵姐,今天不好意思。”颇为真诚害羞的样子。

“各展所长,郡主不用不好意思。”颜韵的口气很冷漠。

芷语倒不好再说什么了,接过容音抱着的可爱,匆匆走了。

“她怎么就那样娇滴滴的,那么内向贤淑的样子,是草原上生的吗?”颜韵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不能怪她……”容音沉吟,她始终觉得芷语和刑律这两兄妹相处方式有些怪,芷语在刑律面前倒更像是个丫鬟般,有些唯唯诺诺,倒不是说她性格本身如此,那是种隐藏的敬畏与恐惧。

这其实对于天性好奇的容音来说,已经激起了她的探究之心,但是却始终觉得这件事问透了更危险。不过倒是可以问问胤禛,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说要是这事放在狗血的电视剧里面会是怎样的情况?”颜韵支着下巴懒懒地问。

“肯定是芷语是庶出呗。”容音想也没想。

“错!芷语是王妃生的,这事我知道。”颜韵笃定地道。

“那是为什么呢?”容音倒想不通了。

“让我来猜的话,芷语多半不是原来的郡主,而是从江浙之地买来的。”

“我晕,江浙之地能出马术那么好的人啊?”

“那个可以训练。”

“那蒙语呢?听说芷语精通满蒙汉三种文字。才十三岁也。那只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

“那个也可以训练……”颜韵底气明显不足。

“好吧,那我只能说如果集齐那么多不可能的话,只能说早有目的了。”容音无奈。

“可是我也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从江南买一个女的过来……”颜韵终于觉得自己不太立的住脚了。

“姐姐……”

容音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就被一阵带些惊慌的喊声给打断了。

回首看向门口,芷语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那,跑乱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她喘气的声音很大,脚下似乎有些发软,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姐姐,可爱不见了。”

容音起身:“怎么会不见的?”

“它在我怀里挣扎,我以为它要……便放它下地,它钻进了花丛,我一直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觉得不对劲,踮脚伸头去看,它就已经不在了。我在园子其他地方找过都没有,便急急回来找姐姐你了……”芷语抚着胸口,像是要平息心跳,声音也带着些气促。

“走,带我过去看看。”容音一拍芷语,芷语点头。两人便开始往外走去。

“小音,我跟你们一起去,放心,园子到处有守卫,它跑不了的。对了,郡主,你问过守卫了吗?”颜韵追上来,她在情况发生时,永远是那么冷静。

“啊,我忘了。”芷语急急地捂住了口,看上去满脸悔意与自责。

“没事,现在去问。”

“不好,容音,这个时侯正是侍卫换班,我们得快点。”颜韵抓住了容音的手,快步向前跑去。

芷语在后面有些仓促地跟着,步伐有些乱。

赶到芷语所说的院子时,容音却愣住了,这分明是芷语她们住的院子呀。

不过先别管那么多了,先问门口的侍卫,那侍卫不认识容音她们,但是对芷语倒分外客气:“郡主,从刚刚您抱着狗进来后到现在,奴才都没有看到狗从这门口出去。”

“你们换班了吗?”浑身是汗的容音用手当扇子扇着,急急地问。

“还没有呢!”

另一边的侍卫也是同样说法。

“我们该去问下其他地方的侍卫,这里的侍卫看到狗出去了,肯定会跟芷语说的。”颜韵也满头大汗了。

“你的话是有道理,可是这只有这两个出口啊。”芷语反驳。

“不排除有狗洞的可能啊!”颜韵对于芷语的反驳有些惊异。

“你们别争了,颜韵,你去帮我问下其他地方的侍卫,芷语跟我留在这个园子里找线索。就还是以这个园子为集合地点。”

“嗯,好的,你别太担忧了,那狗可尊贵的紧,不认识的人少,不会出了事的。”颜韵拍拍容音的肩。

容音对她挥挥手,示意自己明白。

颜韵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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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郡主,是哪个花丛呢?”容音转身,继续用手作扇扇着风,尽量使自己冷静些。

“这边!”芷语幽黑的杏眼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却极快地低了眼,不让容音窥探清楚,水仙花茎般的手指,指了指小院中靠东北角的一大簇月季花丛。

容音跨了进去,细细翻找,然后发现,在花丛与房子边与墙之间有个很细的缝隙,人是进不去的,可是可爱那小巧的身体应该可以……

这后面是通向隔壁的园子吧,隔壁住的是?

容音跨出来,看向正焦急地看着自己的芷语,问:“后面住的是谁?”

“不太清楚,应该是这次来的其他大臣吧。”芷语对这些问题,显得很茫然。

“芷语,你哥哥呢?”

“哥哥,还在场上比马,没有回来。”芷语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显得有些慌张。

“哦,好的,我们去后面问问吧。”

后面的院子里,容音一进去便放了心,一个穿褐色衣服的青年男子正抱着可爱。他低着头,看不到样子,不过看穿着,当然还有那著名的发式,容音知道他不是蒙古来的,那在这的,应该是大臣吧。

“对不起,你好,这狗……”容音出声呼唤。

“你是它主人?”抬头,他居然有异常清澈的双眸,皮肤很白,近乎透明,看上去岁数不算大,也就20左右,这个年纪,便能随驾来此,是谁呢?

容音有些发愣,但还是记得点了点头。

“也太不小心了吧,”他的笑,像是孩童般清澈,带着些稚气,声音也是那般清澈悦耳,“它受了伤,前脚骨折了……”

“啊……”容音吓住了。

“不好意思,姐姐,全是我的错。”一直站在门口的芷语倒是出了声,带着明显的哭腔。

这一声倒把眼前的男子的目光吸引了去,然后久久不动。

容音也顺着他目光回头,眼前的芷语泫然欲泣,神情凄惶,感觉如风中摇摆的一朵清美的花朵,让人不禁想上前去为它挡风,避免那柔嫩的花瓣受狂风的损折。

容音带了丝嘲讽的笑,哎,男人,都是偏爱视觉的动物。

却不想,身边的褐衣男子发出一阵笑声:“我认得你,你是那晚跳舞的芷语郡主。”那含笑的眼睛,倒不像有何私情了。

芷语点点头,对于男子知道自己身份却没行礼的事倒也不像在乎的样子,只是急急追问道:“那可爱的伤怎么样?”

“它叫可爱?没事,我替它接好固定并敷了药了,等会你们再带点我配的内服的药回去喂给它吃就好了,不过要经常来换药哦,不要让它舔伤口,容易感染,也不要让它的前脚再受伤了。”男子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狗交到容音手中。

“你懂医术?”容音问道。

“嗯,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苏小末,去年刚刚进太医院。”男子还是满脸是如孩童般清澈的笑意。

“呵呵,原来是专业的,我叫容音。”容音竟本能地想伸手去跟眼前的男子握手,还好怀中抱着可爱,没有让她做出与这个时代非常格格不入的动作。

“我知道,看你的头发和眼睛就知道,而且前几天不是才闹得沸沸扬扬,说皇上把一只西藏来的藏京巴送给你了吗?”苏小末还是满脸是笑。

“原来我那么有名,可刚刚为什么那门口的侍卫不认识我呢?”容音也笑。

“他不敢看你吧,你的眼睛和头发,宫里怕是没有第二个的。”苏小末再次强调容音的头发和眼睛。

“他不是不敢看我,”容音瘪瘪嘴,“他是全在看……她了。”她是轻声,容音眼睛一轮,这样的表情和反应,苏小末自然能理解到容音说的是身后的芷语。

苏小末的笑越发孩子气,他也学容音,压低了声音道:“那他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好事。”

“什么好事?”容音疑惑,看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好事呢?

“错过了巴结皇上面前大红人的好事呗。”苏小末继续压低声音道。

“你想巴结我?”容音冷冷地恨了他一眼。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你恢复可爱的伤的,你有空一定在皇上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苏小末的眉眼仿佛都要笑到一起去了。

“你倒直白。”

“先说断,后不乱。”苏小末竟然一副商人嘴脸。

容音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咬牙切齿道:“好的,我一定尽量。”然后甩给苏小末一个潇洒的背影。

还说这人那么早便进了太医院一定有什么真才实学,还说他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神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还孩子般清澈的微笑呢!明显是油滑恶心的笑!我呸!

“喂,容姑娘,你的药方。”苏小末在后面呼唤道。

容音只得刹住脚步,转身,一把夺过药方,再次甩头走了。

“记得来换药!”苏小末仿佛仍不死心,也不愿意放过容音般在后面吼道。

哼!重重地哼了一声,容音每一步仿佛都想要踏穿苏小末院子的地砖,走的分外气势高昂。

芷语明显被容音的气势给震到了,瑟瑟地含着泪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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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回到芷语他们院子,颜韵已经坐在亭子里等着了,“跑哪去了,我刚好遇到换班的侍卫,一股气儿问了,都说没看见呢!”

“顺着墙根跑到后面的院子去了,还受了伤。”容音见到颜韵,心情明显好了些,看着怀中应该是服了药,昏昏欲睡的可爱。

“怎么会受伤呢?”

“不清楚,那个死太医也没说。”想到苏小末,容音就气。

“呵呵,看来有故事哦……”颜韵满脸八卦色彩,分外鲜明。

“姐姐……”芷语想插话。

容音抬头,对她微笑:“没事的,你也不用自责,上次我还不是把它差点把它弄掉了……”

“可是姐姐,能让我做些什么补偿吗?”芷语弱弱地问道。

“不用……”

“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容音还没说完,颜韵就冷冷地插话道。

“韵韵……”容音有些不忍,虽然颜韵实在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对芷语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倒不是说自己不能忍受她的性格,或是排挤她的过分美貌,而总是觉得她身上有种怪怪的气息。大概颜韵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吧。

颜韵说话毫不留情:“郡主,恕奴婢不敬,您每次来都会带来麻烦……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容音或奴婢了……”

“言韵!”

突听一声急喝,容音和颜韵往月亮门那边望去,心中叫糟,颜韵更是脸色“刷”就变了。

四爷、十三、十四、刑律,并肩站在门口。

第四十七章 天使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十三的表情倒是慌乱大过责备。

容音目光轻轻扫过面前垂着头,万分委屈的芷语,心中暗笑,这孩子毕竟嫩了点,如果自己是她,这时应该更慌乱地解释说不是颜韵的错才对。

不过,看十三的意思,也不是什么觉得对颜韵失望之类的,或许是觉得颜韵有些过分,不过他此时的呵责倒更像是为了在刑律面前圆场子。

而容音,也顾不得什么善不善良了,忍不忍心了,万分甜蜜地笑着对他们道:“呀,你们来的真是巧,为什么这件事快要结束了你们才过来呢?还偏偏赶上韵韵这句话。你们呀,该来的更早些,这样也不用我们几个弱女子担惊受怕了。”埋首,脸靠向可爱,蹭蹭,“你说是吧?可爱?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你了……”

几个男人倒对容音突然那么天真的表情与实际上含着讽刺的语句有些惊异,此时的容音将那种常被逼出来的锋利个性与平时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温润配合得恰到好处,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个性,却毫不冲突。像是她本来就是一把冰剑,外表看来剔透美丽光泽无瑕,却仍是致命的凶器,能狠狠地伤在你最软弱的地方。

刑律微笑,走进来,站到芷语身边,带着责怪与爱护的语气:“芷语,你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

“哥哥……”芷语万分委屈的,不敢抬头,只是嗫嚅着。

“世子,你可千万别怪芷语,”容音摸了摸可爱的头,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直直看向刑律,“她可没犯什么错,那不叫错,是我们人人都会有的……疏忽……”容音故意在人人都会有的后面顿住,用了颜韵平时爱用的妩媚,像是要说什么人的贪欲、念头指使般,却最终用若无其事的轻声说了个疏忽。

众人眼中的瞳仁仿佛都一紧,都觉得容音仿佛做的太过了,这样的尖锐,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却不知,容音用尽平时对付那些女人的绵里藏针,是因为下定决心,要维护颜韵,不让大家觉得只有颜韵一个人是这样对待芷语的,如果这时自己圆场,而不这样做的话,颜韵的立场太可怜了。

更何况,容音相信,颜韵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说出这样的话对待芷语的。

朋友之间,有时候相互维护,即使牺牲点什么也是无所谓的。

刑律倒像是笑的更开心了:“芷语,疏忽也该给容音她们道歉的。”

芷语没有辩解,只是颤颤地说:“对不起……”

颜韵拉了拉容音的手,道:“不用了,道歉的话她之前也说过了,我们人微言轻,也不愿冤枉郡主你什么。音音,你看可爱看上去不是很舒服,我们先回去给它铺个窝吧,对了,郡主,我们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颜韵说的万分真诚,然后与容音相视一笑,那种知己的感觉是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

容音对刑律微笑道:“世子,还请您安抚下郡主,她看来情绪不是很稳定。”

刑律眯了眯眼,却微笑有礼地点了点头。

容音和颜韵走向门口,对老四他们粲然一笑,容音道:“你们来,想必有什么事,不耽误你们了,我们先回去了。”

十四倒是恢复了他痞子似的笑意,侧身给她们让出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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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谢谢你。”颜韵星星眼,看着容音。

“你什么时候跟我一样什么事都要说谢谢啦?是不是要我礼貌地微笑,回你一句,小姐,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容音白了她一眼。

“哈哈,你终于理解到我平时受的苦了,你知不知道平时看你什么事都要跟我说谢谢,我真的很想扁你啊!”颜韵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那我以后尽量不说了。”容音思索了下,道。

两人给可爱弄了个窝,却不是用的软布棉花之类的,而是用的木板,因为软的容易站立不稳,碰到伤口。此时可爱的药效也有些过了,虽然还是晕乎乎的,却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惹得容音一阵爱怜。

“对了,这药方应该送去给谁煎啊?”容音突然想起怀中还有那个死太医给的药方。

“来来来,我看下吧,煎药这些事应该都是去药房问吧。”颜韵接过药方,“咦,这字还写的不错,你口中那个死太医写的?”

“嗯,我还没看呢!”容音起身,“呃,这么乱,叫写的好?我看就是医生惯用的潦草吧。”

“这可是摹的怀素的狂草,不过,你不懂是正常的……我一定要见见这个人,能把狂草写的这份味道,怕是颇有气骨的狂傲之人吧。”颜韵欣喜。

“怕是会让你失望了,这人满脸谄谀的笑,油滑的很,何谈气骨和狂傲?”容音抽动嘴角。

“我相信不会的,字如其人,这道理错不了……”颜韵捏紧字沉思道。

“可是他要我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呢!这样的人……何况,字如其人,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就像我的字一样糟糕吗?”容音斜眯着眼,瞪着颜韵。

“哎呀,音音,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嘛,你就是没学过而已,你看你最近字不是写的还过得去了吗?”颜韵笑着安抚容音,“况且,我对这人感兴趣是因为他肯定还是个腹黑之人,谁用狂草来写药方啊,他是来考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