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很敏感……”洛湮没有多余地浪费时间,便冷冷开口,“第一次见面,你怕就看出了我对你有隐瞒什么……”

容音不置可否,等着洛湮继续往下说。

“你认识秦婉吧?”见容音有些茫然,洛湮似是讥笑了一下,“就是嫁给苏小末的那个女人……她,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姐姐。”

容音这时,心中一直若隐若现的奇怪感觉,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来如此,婉儿和洛湮虽然长的不算像,可是,她们唇角都有一粒不小的浅褐色的痣,大小形状都几乎完全一样。

“她是我爹赶走的小妾生的,她娘,在我娘怀首胎时,下药,害我娘流了产,更害的我娘,体质虚弱,才在生完我后就……可惜怎样,她生出来还不是个女儿,还被逐出了府,活不下去,连女儿也卖到花街柳巷去,真是作恶……”洛湮说到这的时候,瞳中浮现了浓浓的恨意。这时的她,不复平时淡然高傲,或许说,这时的她,才比较似在人间的人,有着七情六欲。

“那你对婉儿……”容音出声问道,她不知洛湮今日突然跟她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虽然同情,但是也恨,正因为她来的跟我娘首胎同一时候,她娘为了争宠,竟做出这等事来,所以,日后我就算得知了她被卖到了花街柳巷,也没有出手相帮,甚至在阿玛面前挑拨,说她人品有问题,让爹打消了去给她赎身的念头……”

“那你现在告诉我……”容音皱了皱眉,她觉得洛湮的境况是能够理解,她的恨也是能够体谅的,可是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皇阿玛似乎在苏老太医的央求下,要给苏小末指婚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告诉你当然不是因为我后悔做过那么些事,让你知道的原因有二:一,你和秦婉是朋友,我一直有请人监视秦婉,她帮过你,你肯定不愿意见着她有个悲惨的结局,而你帮过我,我不喜欢欠别人情,所以顺便知会你一声;二,”洛湮的眼神在提到容音帮了她的时候,就柔和了起来,这时,她眼神落在弘明的摇床上,连唇角都不自觉带上了温婉的笑意,“我现在当了母亲,我要给弘明积德,也大致能想象,如果孩子没有爹或娘的照顾该是多么惨,如果,弘明要被带离我身边,我怕是痛不欲生……”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

“是啊,她不能嫁入苏家,可是苏家似乎接受那个孩子……”洛湮的目光重新落回容音脸上,又淡如水了。

容音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皇上大概什么时候会给苏小末赐婚?”这事要怎么办?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也就最近了吧……”洛湮微微摇了摇头,见容音着急,她又道,“我帮你指条路吧,只要你能求皇上,恢复秦婉是我家庶女的身份,苏太医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反对了?”容音有些惊异地看着洛湮。

“我已经出嫁了,没有什么闲心再管我家的事,我阿玛老了,还常常念叨着她……”洛湮提了提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谢你!”容音背上冒出了细细的汗,婉儿怎么能出事呢?她和苏小末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才有了孩子,这个家怎能那么残忍地被拆散。

“要谢便谢明玉吧……她看不惯我对自己姐姐那样,又了解我不喜欢欠别人情,才请你帮我的忙的。”洛湮对容音的感谢显然毫不在乎,只是淡淡地道。

容音点了点头,便着急着出门回宫了,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难道自己以往的想法是错的?

她一直以为,康熙将自己放在苏小末和婉儿那里,必定许给了苏小末和婉儿什么,例如就是在他们的婚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

自己怀孕流产的事情,康熙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宫中半点闲言碎语都没有听到,对自己突然失踪的解释,也只是得了传染病,出宫疗养罢了。这点,她是从明玉那里得知的,因为明玉见到自己,首先问自己是得了什么并会传染,自己还编了个疟疾来着。

如果要别人保密,怎么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呢?

而苏小末和婉儿,最缺的,也想必就是能够保证他们安定地在一起的承诺。康熙可能不知道婉儿是完颜家庶出的女儿吗?而婉儿知道这件事的话,当初和苏小末就应该提出来了,并给康熙要求了,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冲到乾清宫,容音站在门口等通报,却听到两个小太监在台阶下躲着细细碎碎说些什么。

容音不想听的,可是,却不小心在他们话中,捕捉到了“言韵姐”三个字……

第二十六章 谈判

听了几句后,容音就如被雷击,要紧紧抓住柱子,才能使自己不滑下去。

颜韵要嫁给太子,怎么可能,怎么会?

什么中秋节赐婚,不,不能这样……颜韵历史上是嫁给了十三的,容音,你要冷静冷静下来,现在还有四个月,事情还有回转,有回转的。

要相信历史,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

可越想容音心里就越慌,无数种可能在她心里浮现,脑海中出现最多的词就是万一……

万一颜韵不是嫁给十三的那个兆佳氏怎么办,虽是是唯一的嫡女,不过古代经常过继……

万一历史被改变了怎么办?本身穿越就有不确定性……历史上或许有颜韵,或许有刑律(容音不熟悉蒙古的历史),可是没有自己,这是肯定的,万一,自己的存在带来了什么改变,那该怎么办?

容音只觉越想越恐慌,颜韵身处的位子那么危险,自己早该觉察的,自己本以为康熙会用不给颜韵和十三赐婚来要挟自己,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一招……

“容姑娘,皇上请你进去呢!”门口的小太监搭起帘子,用太监那独特的细腻声音,转着吊着地对容音道。

这声音,将容音激醒,才发觉自己早已冷汗密布,被晚春的风一吹,只觉浑身冰冷。

她本能地提脚,想往门里走,可是脑海中却刚好擦过了颜韵的笑脸,颜韵,她前段时间的反常会不会和这个有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找她聊聊?

还有苏小末的事情,自己并未考虑妥帖,也是不是该先问清楚苏小末和婉儿。

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了解了所有的事,才去找康熙……这样,或许会不会不那么被动。

容音细细思索了一下,走了进去,可跟康熙谈话的内容,却仅仅是为弘明的事情复命了。

**

“李德全,你看容音的样子,应该是听到了吧……”康熙放下手中沾满朱砂的笔,直视着前方,口中却对身边的李德全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的,门口的小桂子说刚刚容音脸色很不好来着……”李德全微微躬身,恭敬地道,他也只是按吩咐去做,对于皇上的心思,无关自己的,他也不猜,因为无论猜对猜错,都是错。

“这事,快了了……”康熙又重新提起手中的笔,翻开了另一份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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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颜韵,颜韵居然不在,也不在当值的她,不知去啦哪里。

容音跺了跺脚,只得先去太医院找苏小末,了解这件事。

刚进太医院,就看到了准备出诊的苏院正。容音只见过他一次,就是在草原上打苏小末那一次。不过这次看来,他比上次苍老了许多,多半也是为了苏小末的事情,操了太多心的缘故。

他似乎是认得容音的,见到容音,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容音只是一愣,也微笑了下,其实是奇怪的,苏院正,几乎是皇上专用的,康熙刚刚见过没什么啊……那他出诊是为了什么呢?还带着医女,该是给某个女眷请脉吧……或许是哪个受宠的嫔妃?

正在想这件事,突然就看到了疾步而来的苏小末,容音想开口打招呼,却见苏小末满脸严肃,不自觉地就止住了口。

“爹,您非要这样做么?婉儿她……”苏小末追上了他爹,似是缓了一下,才出口道,可明显还是抑住脾气的。

“在宫里,不要叫我爹……也不要谈私事!我还要去给郡主请脉,你该知道规矩,还不快回去!”言毕,他便又带着身边的医女匆匆前行了。

苏小末被堵得死死的,似是知道软的不行,他便放沉了声音道:“苏院正,这件事没有谁能勉强我,就是,皇上也不行……”

苏院正止住脚步,转过身来,似是怒到了极点,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指着苏小末道:“逆儿,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随后,他却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快步走了。

苏小末站在那,呆了好久,叹了口气,转身,见到容音,他脸上竟迅速挂起了笑容:“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容音见他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下一叹,她走过去,开门见山:“苏小末,当初你接纳诊治我的时候,皇上没有许给你什么好处?”

苏小末一愣,然后笑容带上了点讽意:“没有……”

容音整个呆掉了,却不放弃地再问:“他知道把我送到你那,难道就没有对你和婉儿的事抱有默许的态度?”

苏小末呆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我们也曾以为有,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的……也或许当初是有,不过现在在我爹的要求下,也是没有的……”

容音快被他绕昏了,不过她准确地抓住了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个傻子没有明确地给康熙提出要求,也没有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她被哽住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接我这个烫手的山芋,你傻啊!我在件事那么大个把柄,你就不知道利用?你现在去跟皇上要求……”不过这样会不会被康熙灭口啊?不是已经利用完了么?

苏小末笑了,却不是孩童般的笑,而是带着一点苍凉:“你是我的朋友,这是你自己在草原上曾经说过的,你的事,皇上不是,我也会倾尽全力帮,而现在用你的事,作为筹码要挟皇上,我也做不出来,皇上早便吃准了……”

容音心里被感动堵得难受,怎么会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心中塞到极点,烦闷地抓了下头发后,她狠狠地给了苏小末两脚:“宫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的!”然后就转身冲走了,郁闷死了,可泪水,却因感动,潸然而下。

苏小末,你怎么能让我欠你这么大个人情,这下,可不完全是救命之恩了……

而苏小末,看着她的背影,微叹,是啊,自己不适应这个皇宫,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

容音回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颜韵。

她心里一凉,蓦然想到了自己的失踪…...韵韵她,不会是……

不行,自己不能被再被逼得失去理智一次,容音定了定心,决定去找胤禛和十三,这个时候他们该在哪?

不过,估计世上真有心灵感应一说,容音刚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了胤禛。

“怎么了?那么神色匆匆的样子?”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容音这般样子,实在古怪。

容音把他拽回了房,把门锁上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行,这件事如果自己没有从颜韵口中确定,该怎么跟胤禛开口。

胤禛却像有了一丝感觉,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容音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了心情,她突然发现,这又是对她和胤禛的考验了,这一次,她准备摊开了来说:“胤禛,我今天听到个消息,但是我没有确定……皇上他准备把韵韵赐给太子……”

长久的沉默,使容音忍不住抬头看了胤禛一眼,他幽深的眸子中,不辨任何情感。容音陷入了那眸子,就如同陷入了沼泽,不可自拔。

康熙,终究会采取行动的,联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他那般的笃定,原来是对自己和颜韵感情的信任啊!

谢谢他的信任!容音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我知道了……”胤禛最后,只是没有感情地说了这样一句,便起身欲走。

容音拉住了他,嘴唇开启了几次,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胤禛回过身,冷冷地看着容音,那眼神,像极了冰刀,狠狠地刺进容音的心,却最终与血融化在了一起,辨不出凶器的形状:“音音,说吧,你的决定……”

容音自嘲地一笑,道:“我没有任何决定,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弟弟和自己,这一次,换你做选择。

胤禛唇畔缓缓上升了一点笑意,却,反而使他的脸,更加坚毅,越发,没有情感。

容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们之间,复合后,其实气氛就一直没对,两人都在躲闪,躲闪需要面对的问题,他们自私了,可是自私得太脆弱,抵不过友情和亲情施加的压力。

他们约定,三天后,告诉彼此自己的决定。

最后三天,容音这次是真的确定了。他们,也只有这三天了。

胤禛,江山是死的,你或许会在现在离它尚远的时候,说你会选择我;可是,十三是活的,他是你最疼的弟弟,你最不忍心伤害的人,我和他同时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会说你选择的是我么?

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己再怎么贴近过你,也比不上手足的血肉相连。

容音恨死了自己的自知之明,这让她,连一点希望和幻想都守不住。

她,已经知道了临刑的日期,只等着伸脖子去受那一刀了。

太阳缓缓西沉,天色逐渐暗哑下来,像是见证了容音逐渐沉寂的心。

当星子被洒在了空旷的天空中时,容音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还是应该先去找颜韵,确定事情的始末?

她只希望,韵韵是不知情的,可是现在看来,希望很小,韵韵的反常,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她竟然也想着用自己那招?她如果见到颜韵,真的想给她两巴掌,她怎么能用结局去赌过程?

结局纵然一定,过程却千变万化。

韵韵这次太冲动了,她应该是想着和康熙交换什么,可是康熙从头至尾,就想着是要和自己拼。颜韵,最多是他如果输了后的替代品。颜韵不适合太子,性子火爆的她,不可能受得了太子那里的半点委屈,颜韵如果嫁给了太子,只能遍体鳞伤。

容音只能说康熙拼赢了,这场局他还是最终的赢家。自己不可能舍得让颜韵代自己去受那个罪,而胤禛不可能见到十三因为他,而受到这般的伤害。

可是,这些,目前为止,都是容音的猜测,虽然她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却还存着找到颜韵问清楚的希望,如果颜韵这整件事不知情的话,或许就不存在交易的问题,那么,他们还能商量着怎么办。

“怎么不开灯?”门突然被推开,传来了紫鸢的声音。

容音起身:“刚刚趴着睡着了……”

“哦,见你没出来吃饭,便来看看,对了,太后的堂侄孙明天要来,叫你一起应酬下。太后让你明天记着打扮一下。”

容音听了,也只是公式化地应下了,什么堂侄孙啊?太后的蒙古亲戚?

懒得管他,容音决定先出去找韵韵,她惟怕韵韵是失踪了,这样的话,这件事,基本也就定下来了。

而,容音近乎翻遍了整个皇宫,也找不到韵韵。问跟她一起住的人,也回答一句:不知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容音越发累,却越是睡不着,直至天蒙蒙亮的时候,紫鸢来叫自己,容音才发现自己竟睁着眼睛睁了一晚上。

浮肿,狼狈,这是容音对着镜子束手无策的原因,她有些不忍心看到自己了,这简直十足是个弃妇的样子。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紫鸢帮她安排沐浴,她才不要那么不光彩地去见人。

被紫鸢和一群人整理好了后,容音出门,看见来人,她心内五味杂陈。

原来是他,他终于来了。

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为什么告诉老四那些事情。而自己,现在,竟如此需要他的帮助。

刑律,你在我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复杂的角色呢?

第二十七章 诀别

吃完饭后,容音和刑律,找了个借口,不顾太后暧昧的眼神,要求单独出去走走。

“最近过的怎样?”刑律含笑打量容音,看来又有麻烦了,化了妆都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好,很不好。”容音不加掩饰,无奈地看着刑律。

刑律微笑,眼神瞟向了小花园中的亭子,“上去坐坐,慢慢讲给我听。”

“我和他,估计后天就要彻底了断了……”容音似是长舒了口气,两手抱着柱子坐下来,点着头道,那似是一种认命。

“为何?康熙又有动作了?”刑律挑眉,还真是快,比他预想的快,他本以为拖得到45年的。

“颜韵失踪了,而且,听说,康熙准备在中秋,将她赐给太子。”容音抬眸,看向刑律,盈盈双眸中,载满了无奈与凄怆。

“果不其然,康熙还是用颜韵要挟你了么?”刑律叹息,但却是意料之中的表情。

“不,他还用十三要挟老四了。其实我现在已经想不出来他为什么执意要我嫁给太子了,就算有着以前所说的千般万般的好处,可是,毕竟我现在已经……你知道的,难道他不会觉得我已经配不上太子了么?”容音微弱地说道。

有时候她真的想不通康熙的想法。只是因为了解爱的力量,就可以任意利用么?还真是帝王啊,天下无不可为其所用。

“容音,”刑律坐过来,认真地看入容音的眼睛,“你是不知道你身上有让人安定的力量么?你不特别漂亮,却偏偏能紧紧锁住别人的心。你的话,别人都能认真听进去。这样的你,就算有千般的污点,就算不算老四那边的作用,你也算得上康熙精心为他儿子挑的儿媳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甚至打算,在你嫁给太子后废掉太子妃石氏而改立你的原因……”

“我有这般好么?”容音一滞,她被刑律眼中的漩涡深深吸引,却强自摆脱,她垂首,然后讥笑,“我这时反而宁愿自己一无是处了……”

刑律只得苦笑:“傻孩子,如果你一无是处,你怎么能使老四那般的人也动心呢?”

“你说对了,我越发希望自己一无是处,老四最好遇到我也当遇到个令他嫌恶的人,而不是这般纠缠,那或许,我们双方也不必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难题,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放掉对方……”容音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破,血珠渗出,却与她的胭脂混在一起,氤成一滩艳红。

“容音,事情没有这般糟糕……”刑律收住了所有的邪气与妖媚,淡淡地道。

容音再次看向他:“那你说我还能糟到什么地方去?胤禛会在我和十三之间选择我么?不可能吧,他选择了十三,我怎么可能不选择韵韵呢?为了让韵韵能够幸福嫁给十三,我能怎么做,只能选择嫁给太子……那我的日子还有活路么?其实,刑律,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胆小啊,死了,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了了,但是我不敢死……”

“容音,”刑律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他几乎是用了教育的语气,“千万不要轻易言死,活着,才是勇气的体现……不畏生者,才真正不畏死,你以死相要,康熙难道会不批准你死么?你要打胎那么危险的事,他都能看着你做,你认为你死了能对他有多少损害么?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容音沉默了,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她以前很严肃地对胤禛说的:“胤禛,有你,我不怕现在就死,也不怕继续活下去。”

现在这句话看来,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没有他,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容音,愿意相信我么?”刑律见她沉默,唇边复又挂上了笑意,那笑,难得的干净,干净地想让人信任。

容音苦笑着摇了摇头:“刑律,这话你问过我很多遍了……我都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不是支持我的决定么?为什么又要告诉胤禛?”

“容音,你问问自己,如果胤禛一直不知道,你能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么?”刑律皱眉,看着容音。她为什么始终不明白呢?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就可以成就的,也不是单方面的退出就能割舍的。能复合是缘分,如果秘密揭开,再断掉,那便是真正断了。双方再无遗憾,再无牵连。

“不能,”容音双目呆滞,里面逐渐泛起了雾气,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也没有打算走出来……”

“容音,你这样对得起一直关心你的人么?不是你是的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了的么?”刑律沉下脸来,却苦口婆心。

“是我说的,我离开他了,可是照样在活……”容音缓缓道。

“呵,”刑律终于沉不住气了,容音又开始欠骂了,她为什么就是不懂,世上最珍贵的是生命,而生命,只有好好珍惜,才能算是生命。“你这样算活?用一句老话来说,你这不叫生活,你这只叫生存……如果活,不能活的灿烂,那凭什么配上活这个字,你想当行尸走肉的话,恕我不奉陪!”刑律蓦然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那你让我怎么活?我就是想活,也活的那般不自由……”容音哀嚎一声,她难道不想开心地过日子么?她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守着她自己的小小幸福,自在轻松,不用担忧什么,而现在,她过的日子,却让她半点也无法如愿。

刑律顿住脚步,他本就是佯作的愤怒,他怎么可能不理解容音现在的感受,她,说穿了,也就是个小姑娘罢了,却,受了这般多的折磨。

“容音,我无法解决你跟老四的问题,但是,我有办法让你不嫁给太子,而且,这个办法能够帮你永远地从这个魔咒中解脱,你愿意相信我么?”刑律蹲下身,轻轻捧起容音的脸,用手擦干了她的眼泪,声音也放到最轻柔,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