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下可以去红袖那里拿钱了,也不知红袖有没有下注。”悠然想着,又想到还有礼小子的功课要送到云先生那里,嗯,再顺便问问云先生这县学的入学考试都考哪些,当然,悠然最想的便是让云先生帮忙画画重点,猜猜题的。于是便骑着毛驴,先去县学,再转田氏烧鸡坊。

这发一笔横财让人心惴惴,反倒是这赌场上的一笔小财让悠然小高兴了一把。

而跨下的毛驴儿似乎也感染了悠然的心情,撒着蹄跑的欢,横冲直撞的。

悠然吓的连忙勒住。

只是刚巧的,迎面一骑飞驰而来。

“死了…”悠然唬了一大跳。

就听“吁…”一声低沉的御马声响起,而悠然只觉脑子一晕,身下的毛驴人立而起,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以一记平沙落雁之姿坐在地上,屁股锥子刺痛刺痛的。

毛驴摆脱了悠然之后,打了两记响蹄,才转过身用它的头拱了拱悠然的胳膊。

“你…你没事吧?”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在悠然的头顶上方响起。

悠然抬起脸,最后不得不昂起脖子,看着那人,穿着一身战袍,二十到三十之间吧,不太看得清年纪,刀削似的脸,布满了胡茬,也许是他的脸正迎着太阳的缘故,眼睛微微眯起,却让他冷硬的脸上多了不太协调的柔和,不过,就这一丝柔和,却让悠然有一种微微的熟悉感。

悠然皱了皱眉,一手撑地站了起来,一只手不着痕迹的伸到背后,揉了揉现在还有些发麻的尾椎骨,嘀咕的说了声:“还好,没断胳膊断腿。”

只是这人太没风度了,撞了人,居然连马也不下,当然,让悠然皱眉的不仅仅是他没有风度,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这种血腥味儿不是指沾了血,而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悠然想起了杀鸡的权叔,他身上也有这种血腥儿,只是却平和的多。

“没事就好。”那男子看了悠然一眼,然后突然的一转身,一抖缰绳,就这么的纵马而去。

“这…这…这人就这么走了。”悠然一阵愕然。太…太没礼貌了。

最后悠然只得踢两下毛驴泄愤,随后又觉得对不起苍伯,毛驴是借他的。

“唐值娘子,没事吧?”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悠然回头一看,是云先生。便一脸笑容的道:“云先生好,没事,就是吓了一跳,我这正准备去县学找你呢,这是礼小子做的功课,让你帮他看看,另外,太妃答应举荐礼小子入县学,这入学考试,还请云先生提点一下。”

悠然说着,从毛驴背上的口袋里拿出礼小子的功课,交给秦逸云。

“没事就好。”秦逸云道,然后又扬了扬手中的几册书:“我正是为这个而来,这是我找出来县学入学考试会用来的书册,本来打算请杀猪柳帮忙送去的,如今正好遇到唐值娘子,那正巧不用麻烦杀猪柳了,拿回去,让礼小子好好读读,县学的入学测试不会出了这些范围的。”

“那真是太谢谢云先生了。”悠然接过书册,同时心里却在感叹八卦的传播速度,她这才出楚王府没多久吧,没想到连云先生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样才好,大家都知道这事,也就知道她没有得千两银子,也就会省很多潜在的麻烦和危险。

随后,侯然同云先生告辞,又牵着毛驴,朝田氏烧鸡坊去。

只是走着走着,悠然觉得今天街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似乎今天巷子里的行人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当然,也有那三五成群的,只是都一脸或严肃或担忧的说着什么。

就连田氏烧鸡坊的门口也较以往的时候冷清了不少,似乎这时候是烧鸡坊生意最好的时候吧?

这时权叔从烧鸡坊的后院出来,脸上的表情看着很悲伤,同悠然插肩而过,却连悠然的打招呼也没有理会,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

悠然将毛驴系在门口的柱子上,然后走进田氏烧鸡坊,几个伙计来去匆匆的收拾着东西,悠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椅子上的香芸,这姑娘,红着眼睛,吸着鼻子,一脸的悲伤。

福大娘拍着她的肩膀,脸上也是一副难过的表情,一边的红袖和绿萝更是低声的安慰着香芸。

“表姐,表哥一定会没事的…”红袖说着。

坐在另一边喝茶的田有才却是摇着头:“难说,十万将士啊,连太子都战死了,那些个虾兵蟹将的,哪还能保全。”

“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福大娘转过脸瞪了他一眼。

田有才只当没看见,转脸看向别处,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悠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的问:“你来干什么?”

显然是认出悠然了,悠然当日可是落了他面子,再说了,当日他是想买妾,这会儿悠然出现,他心里不免有些心虚。

“田老板好,自然是来买烧鸡的。”悠然淡笑道。

这时,福大娘和红袖才看到悠然,福大娘不由的埋怨田有才:“咱们是开门做生意,哪有你这个态度的。”

田有才一脸不快道:“反正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不过眼,我出去了,对了,明天早上,你给我准备200两银子,明天我约了刘主薄吃饭,有他关照着,咱们开分店的事才好办。”

说着,田有才便端着手里的紫砂茶壶,踱着步子走出烧鸡坊,出门溜达去了。

红袖招呼了悠然坐。看到悠然拿出稿子,几乎是抢似的拿过。

“哎呀,你可总算是拿来了,我这晚上老想着,连觉都睡不好,都快有魔障了。”红袖说着,又在悠然耳边悄声的道:“你来拿银子的吧,呵呵,等着,我上楼拿,这回啊,托了你的光,本姑娘的荷包也鼓了,告诉你,一赔五的比率呢,我得了一百两,发财了。”

红袖虽然说的小声,可无奈福大娘的耳朵贼尖贼尖的,听的一句不落。

“你这死丫头,又去赌了。”福大娘气的点着红袖的脑袋。

“娘,小赌贻情啊。”红袖笑兮兮的说着,一溜烟的窜上楼去。

“死丫头,还小赌?二十两银子可是你所有的积蓄吧,也不怕打水漂。”福大娘嫡咕着,有心想追上去教训女儿,可转眼看了看香芸。

最终还是罢了,随便说了几句,又去安慰那香芸去了。

一会儿,红袖就下来了,将一个小荷包塞给悠然:“这是你的,二十五两,不少了。不过啊,我听说还有一个人下了五百两的注,得赔两千五百两呢,你没瞧见席爷那脸色,绿的跟草似的。”红袖乐哈哈的道。

悠然接过,心里也是一阵高兴,有这二十五两,这日子就好过多了,不过,谁这么狠哪,下了五百两的重注,也不怕打水漂,这人,悠然还真想不出来。

随后悠然又让红袖帮她包了一只烧鸡,接过烧鸡的时候,悠然终是忍不住了问:“发生了什么事了?今天店里的生意似乎很冷清。”

“你还不知道啊?”红袖反问。

“不知道什么?”悠然一头雾水。

“唉,朝廷打了大败仗了,十万将士埋骨北疆,太子战死,李元帅也失踪了,生死不知,听从北疆过来的商队说,整个北疆那草都染成红色的了,我表哥是去年应征的,这回还不知是死是活,我芸表姐担心着呢。”红袖朝香芸抬了抬下巴。

十万将士埋骨,多少母亲失去儿子,多少妇人失去丈夫,多少稚子再也见不到父亲,悠然的心也不由的沉了下来,不由的也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只是对生命逝去的一种惋惜。

而红袖这时却想到,似乎这位唐娘子的夫君也是战死在沙场的,便不在说话。

一时间,屋里只听香芸的抽泣声。

第三十四章 泉眼抓鱼

回村里的时候,路上碰到杀猪柳,杀猪柳今天收摊也早了。

“这回老牛家该担心死了,他家的三小子是去年入的军,也不知这回有没有命了。”说起这事,杀猪柳也颇为唏嘘,去年,唐值战死,柳老七断了条胳膊保得命回来,没成想,今年轮到了牛家老三。

想到这里,杀猪柳摇摇头,看了边上骑着驴的悠然一眼,生怕惹起她的伤心。

而悠然倒是没有什么伤情的感觉,毕竟唐值对于悠然来说,除了一个夫君的名头,就仅剩个名字而已。

“只是,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连太子都战死?”悠然疑惑的问,就她在这里这些时日,对于大周的国力也略有些了解,据她所知,大周的军力还是不错的,戎人只是仗着骑兵来去如风,才能讨一点巧,那也只是小战役上面,向这种十万军以上的大战役,二百年来,大周从未输过,更何况输的这么惨,连太子都赔上了。

“唉,这军中之事,咱们哪能弄清楚,只是听说是太子贪功,中了戎人的埋伏。”杀猪柳摇头叹气。

是啊,这种事情,普通的百姓又如何能弄得清。只能祈祷一切都能平平安安的过去。

而逝去家人的伤痛也由时间去慢慢抚平。

终归不是切身之痛,悠然收拾了心情,便很快将这些沉重的东西抛却。

回到村里,悠然照旧将毛驴牵回苍伯的牛棚,并喂足了草料,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不用天天跑城里,这毛驴也该歇歇了。

回到山上的木屋,双儿和礼小子他们正焦急的等着悠然。

“大嫂,怎么样,拿到银子了吗?”一进门,礼小子就迫不及待的问。双儿也看着悠然,唯有小石头,正跟他的小黄滚作堆呢。

“没有。”悠然回道,然后把手中的烧鸡递给双儿。

“啊,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说冶好了吗?难道王爷府也要赖账。”礼小子有些气哼哼的道。

双儿也不解的看着悠然。

这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府就算是心痛钱也断不会在这种明面上赖账,悠然淡笑,然后将云先生交给她的那几册书拿出来,放在礼小子面前:“王爷府怎么会赖我们的帐,是我自己推拒,换得老太妃推荐你入县学的机会,这是云先生交给你的,入学考试的内容应该在里面,你可得好好给我读,要是考砸了,那可是千两银子哦。”悠然说的时候也有些肉痛啊。

“真的啊?”礼小子和双儿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说假呀。”悠然笑道。

见到自家大嫂肯定的笑容,双儿和礼小子就有些发晕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是礼小子,坐在那里晕乎乎的傻笑。

“这么说,我还能跟着云先生学习?”礼小子似乎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嗯,如果你入学考试能通过的话。”悠然点头。

“我一定能通过。”礼小子完全醒过神,将那几册书紧紧的抱在怀里,心里发狠,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千两银子,要是考砸了,别说对不起大嫂,就是他自己,也得心痛死。

心底又想,其实他不一定非要读县学的,有那千两银子,读个私塾不就好了,侧脸看了看一边的大嫂,这个大嫂,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晚上一吃过晚饭,唐礼掂着千两银子换来的机会,哪里敢有丝毫懈怠,于是就把自己关屋里,闭关苦读去了。

“别太紧张,要劳逸结合,注意别伤了眼。”悠然冲着那关起来的门板喊,只是里面一点回音也没,悠然只得摇头,估计这时候,她说什么,唐礼也听不进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悠然便在家里整理着菜地,如今菜地的规模比起悠然最初时开的可就大了好多,一直延伸到林子里面,各种各样的菜种了一垅一垅的,豆角,扁豆,黄瓜等架子也搭的密密实实,灯笼果也见红了,再加上悠然隔段时间就会洒些稀释过的神水,如今看上去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嗯,过几天就是集日了,到时可以弄些菜去卖卖。”悠然摸着汗,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着天上的太阳,如今已是夏天了,这天气也越发热的难受。

随后,悠然又想着,读书最费脑子,得给礼小子补充补充营养。

“炖点鱼汤应该不错。”悠然想着,只是柳家村是农村,可没处买鱼,要想吃鱼,只得自己去抓,悠然想到了山腰处的泉眼,那里似乎有鱼,于是收拾好菜地就回了屋里。

放下东西,就满屋子里找鱼网,她记得以前那小屋里就有鱼网的,只是被她整理整理的不知弄哪儿去了。

“大嫂,你在找什么?”正洗衣服的双儿看着自家大嫂满屋子转,便好奇的问。

“找鱼网呢,我记得原来有一张鱼网的啊。”悠然回道。

“在厨房的厨柜顶上,大嫂,你找鱼网干什么?村里的水塘是柳家包的,不让人抓鱼的。”双儿道。

“我没要去村里的水塘,这山腰不还有泉眼吗?我那日打水,可看到鱼儿打水花呢。”悠然道。就一头钻进厨房,果然,在那厨柜顶上找到满是灰尘的鱼网。

“泉眼里的鱼野性大,难抓。”双儿跟在悠然后面道。

“咱又不多抓,能抓一条是一条呗,礼小子读书费脑子,得给他炖点鱼汤补补脑子。”悠然道。

“嗯,也是。”双儿听自家大嫂这么说,晾好衣服,也要跟去帮忙。

“你别去了,这天热,你到村里麦场那里看看,有没有人卖西瓜的,买一个来给礼小子和小石头降降暑。”悠然道。

想着那时买种时,怎么就忘了买西瓜苗呢,要不然,用神水种出来的西瓜得多好吃啊,只是这时后悔也迟了,只能等明年。

“嗯,我这就去。”双儿回道,手里抓着她的小荷包就下山了。

悠然叮嘱礼小子和小石头好好在家,便带着鱼网提了个木桶去了山腰的泉眼,布好鱼网后,悠然又用神水拌了些土,洒在鱼网里。

然后就蹲在岩石上看,那泉眼处,初时还没什么动静,可过了一会儿,便看到水花四起,然后就看到一条条鱼自投罗网的往网里钻。真个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不过,这泉眼里的鱼确实是非常的野也非常的灵活,看着网里不少鱼了,可等悠然将网提起来,却是跑掉大半,不过,巴掌大的鱼仍有十多条,另外居然还有一条大黑鱼,悠然估计着大约有五六斤重,因此,悠然收网的时候觉得格外沉。

悠然很满意,有这一条黑鱼,就够吃一大餐了,另外十几条可以先用盆养着。以后慢慢吃,有这神水在,悠然也不怕鱼会养死。

山风轻拂,虽说已是热天,但泉眼处却显得格外清凉,冰凉的泉水打在岩石上,飞溅到悠然的卷起的裤腿上,真有一股道不出的凉爽。

“嗯,或者在木屋前的院子里挖个池子,也学学随身流那般的庭院养鱼,自己吃的乐呵,还能赚点小钱,也是一乐事啊。”悠然再次撒下网,看着泉眼里的鱼儿自投罗网,不由的浮想连连。

第三十五章 生死文书

两网过后,木桶里就装不下了,而此时太阳已正当中,跟个火炉似的,冲淡了泉眼的那股子凉意。

“回了,回了,中午就给礼小子炖鱼汤喝。”悠然抹了把汗,收了网,看着满满一桶鱼和水,心中有一股收获的幸福。

只是鱼有不少,再加上木桶又重,桶里还有水,因此,悠然提的够呛,几乎是走一段就要歇一下。

“请问这位嫂子,唐值家可是这里?”一个差役打扮的差人抹着汗,撑着腰问道。心里直怨着这家人,干嘛住山上。

悠然看着这位中年的差人,不知他有什么事,便回道:“正是,不知差人有何吩咐?”

“那这位娘子莫不是唐值媳妇吧?”那差人又问。

“正是。”悠然点头。

“唉…这个你拿着,朝廷下发的生死文书,你夫君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了。”那个差人叹了口气,从手上的一叠文书里抽出一张。

悠然十分疑惑的接过生死文书,扫了一眼,然后问道:“不是说我夫君去年就战死了吗?”

“是啊,因为当时没找到尸体,所以就没发了,这回,便一起补发了,有了这东西,你也好另嫁他人,好好过日子啊。”那差人倒是好心的道。

看着这张生死文书,悠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直以来,她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为由否定唐值的死,一开始是为了立足,后来则是为了安慰双儿他们,但不管为何,这之中,很有一些自欺的味道,如今,这张生死文书一下,就在法规上确认了唐值的死亡,双儿他们看到,不知会有多伤心了。

“这回,死了不少人吧?”悠然看着他手上那一叠子生死文书。

“死了不少,大多陷入了流沙的死亡之地,连尸骨都没了,你们村还好,除了牛家的牛老三,没别人了,倒是邻近的钱家村,去年征兵,他们村去的人多,这回,几乎家家都要挂白灯笼了。”那差人叹着气道。

说实在的,发生死文书这个活儿真是个苦差事,不但苦,这心里还不是滋味,看着那些个家人哀哀欲绝,他这心里也酸楚酸楚的。

钱家村?悠然愣了,她的原身就是钱家村的,这些日子来,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钱家的事也了解了个大概,似乎钱老大的儿子正是去年从军的。

“那…钱来富家的老大呢?”悠然不由的问道。钱来富正是钱家大哥的名字。

“啊,你认识钱来富啊?”那差人似乎跟钱来富挺熟,随即一拍额:“我想起来了,他家三妹好像就是嫁在柳家村。”

这差人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悠然,又笑道:“你该不会就是钱家三姑娘吧。”

悠然点头:“是的。”

“唉…”那差人又用力一拍大腿:“这事…占魁那孩子呀…当初征兵时,我就跟你大哥说过,花点钱,找个人抵了,偏你大哥说什么富贵险中求,再加上占魁那孩子还有一把子力气,盼望着他能立得军功,光宗耀祖,这回…”说着,那差人摇摇头,又从手上那一叠子生死文书里面抽出一张,递给悠然。

悠然看那上面的名字正是钱占魁。

对于钱家,悠然本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毕竟钱家两兄弟太绝情了,原身是不是投河自尽且不说,毕竟那是未成事实的事情,可她身陷牢中,钱家两兄弟却是忍心不管不顾,如果不是双儿,她的处境究境会怎么样,悠然也没底。

可是这会儿,接连看到两张生死文书,尽管在感情上没有太大牵扯,但那种对生命逝去的哀丧还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了。

那差人倒以为是悠然伤心亲人逝去,便劝慰道。

“节哀吧,好在你大哥还有占元和锦儿,你得空时也去陪陪他,说起来,你大哥为了你的事也是用尽了心思的。”那差人道。

“我的事?什么事啊?”悠然奇怪了。

“怎么?你大哥没跟你说啊,你上回关进牢的事啊。”那差人疑惑的道。

“牢里的事,大哥他们不是不管我吗。”说到这事,悠然便冷了脸。

“你这什么态度,我老丁头这回使不得要说道你两句,以前我虽然没见过你,但也常听你大哥大嫂说起过你,你平日里凶悍的很,你大嫂气你气的要死,还不是每次被你大哥劝住了,上次你不小心陷牢里,你大哥虽说没出面,可他放了银钱在我这里的,说若是到了最后关头,唐家的人不出面,就要我出面帮你赎出来的。”那自称老丁的差人有些气哼哼的道。

啊…还有这事?悠然有些迷糊,敢情着,这里面似乎另有内情,想到这里,悠然的心不淡定了,这个得弄清楚。

于是连忙陪笑道:“丁头别在意,这里面有许多事情我确实不太明白,来,快请屋里坐,喝杯茶,这大热的天,歇歇,再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悠然说着,一手提着桶,一手将丁头迎进了木屋里。

又在院了的树阴下摆了张桌子,凳子,丢了把巴蕉扇给丁头,让他坐下歇歇。

随后悠然又进屋煮了茶水,又到篱笆上采了些金银花,放在那茶水,使得茶水更带着一丝沁人的淡香。

也许是因为神水的缘故,这金银花是开了一茬又一茬。

那丁头喝了一口茶水,才道:“你大哥当日收到你的信,就来找我了,本来是要马上把你赎出去的,可你大哥一打听,知道你是被唐家休出去的,若是他这么把你赎了回家,你以后就没有理由回唐家了,你想想,你还有幼子,再加上,咱们这里,寡妇好嫁,可你这被休的名声坏了,要再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于是你大哥想了想,就叫我暂时不动,而后,他就到了柳家村,找到你小姑,让她去赎你,你大哥说,以你的脾气,肯定会借这次机会重回唐家的,没想到,你这回也不知是怎么的,行事大出你大哥的预料,出来后,根本没回唐家,人就这么失踪,我受你大哥之托,找了你好久也没找到,后来听说你回了唐家才罢休,你说说,你大哥可是为你操碎了心。”丁头瞪了悠然一眼道。

听了丁头说这些,悠然的心中,就真跟那打碎五味瓶似的,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么说,一直以来,她都误会钱家大哥了。

自从双儿将自己赎出来后,自己便一直窝在田氏烧鸡坊的后院杀鸡,一天忙到晚,晚上倒头就睡,哪有时间出来逛,这丁头自然找不到自己。

只是钱家大哥怎么不跟她说清楚呢?想到这里,悠然却有丝苦笑,自己根本就没给钱家机会,从出来到现在,即没回钱家看看过,也没给钱家一封信,钱家大哥总不能巴巴的赶来跟自己解释这事情吧。

“好了,事情就这样,我这还要去各家送生死文书,你自己看着办吧。”丁头起身,又一口将碗里的茶水饮尽,还砸巴了两下嘴:“嗯,这金银花泡茶,倒是顶好喝的。”

悠然听他这么说,哪还不闻歌知雅意,转身进屋,将家里双儿晾干的金银花包了一大包,拿出来递给丁头道:“这是已经晾干的,天热冲茶喝顶好,你就捎一点尝尝,这次若不是您,我大哥的良苦用心却差点叫我这不懂事的给糟蹋了,悠然在这里谢谢了,等家里安顿好,我就一准回家看看大哥。”悠然道。

那丁头也不客气,将一包金银花兜在怀里,抱起那叠生死文书,又把之前抽出来给悠然看的钱家那份生死文书放了回去,起身道:“理当如此。”

说着就下山了。

第三十六章 无事献殷勤

站在山道上,悠然看着丁头远去的背影,日正当中,只一会儿,悠然就觉那背粘乎乎的,只是这会儿心里更粘乎乎,总觉提着放不下,恨不能马上去钱家看看,

“唉…这事闹的。”悠然的心中一直有准则,那就是要活的坦荡,一生坎坷无所谓,唯要胸中坦然,才能自然,可这会儿,丁头说的事情让她坦荡不起来了,总觉得又欠了什么似的。

“嗯,今儿个下午准备一下,明天回钱家看看吧。”悠然想着,收拾了心情,回到木屋里。

没想到一回屋,却对上两双红红的眼睛。礼小子手里正拿着唐值那份生死文书。

悠然不由的懊恼的一拍额,唉,叫钱家大哥这事闹的,把这给忘了,忘了藏起来。

“你不是说大哥没死吗?”礼小子一脸的控诉。

而小石头也一步一磨的走到悠然身边,扯着她的衣摆,抽抽泣泣的:“娘…我要爹…娘,我要爹…”

悠然立时觉得头大无比,她让哪儿去给小石头找爹啊。

就在这时,双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青年,十七八上下,穿着农人常穿的短衣,面相看着清秀又有些忠厚。这青年手里抱着一个起码十几斤的花皮大瓜,一缕发丝叫汗水粘在额上。

“嫂子,西瓜来了,我再去泉眼处打桶水,泉眼的水泡瓜最好了。”双儿人站在院子里,就冲着屋里的人道,然后捡了院子里一只空桶就要去打水,结果那桶却叫跟着双儿一起来的青年抢了去。

“我去打,我去打。”那青年说着,抢过双儿手中的木桶就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