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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个疯子!你不是要和我谈吗?你快说!”楚成浩咬牙切齿地说,额角已经青筋暴露。

“救救我爸,求你了!”倪小筑忍住疼,虚弱地说。

“救他!我凭什么救他!他害得我爸突发心脏病离世!害得凌丰集团要破产!我恨不能一手捏死他!”楚成浩恶狠狠地说。

“是你们诬陷他!”倪小筑直视他的眼睛,却已经感到浑身发软。

“诬陷他!我倒宁愿这是诬陷,他在凌丰集团几乎一手遮天,亏得我爸十分信赖,却被他气死!他是个杀人凶手!他杀的不仅仅是龙潭小区62人,还有我爸,还有整个凌丰集团!”他的眼睛带着一股邪恶的狠劲,与人对视总是会占有优势。

“他为凌丰工作33年,不会做这种事!”倪小筑已经泪流满面。

“你还不相信你爸会做这样的事?好,我给你证据!”他直接拽着她,把她拖得踉踉跄跄的。他拖着她进到电梯,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的样子也不敢过来过问,只能远远地狐疑地看着。她心里却清冷地一冽,有股豁出去的感觉。他怒气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她用力掼在地上,倪小筑就这样被重重扔到了地上,直摔得七荤八素。

楚成浩拿出一叠资料愤怒地掷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倪宏志的签名!他吃里爬外地从集团套钱!亏我爸那样信任他,却被他活活气死!我爸一生建立的事业都要被毁掉了!”

“不可能,这是伪造!”倪小筑看着合同上的签名,惊惧地喊道。

楚成浩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里全是杀意:“倪宏志真的胆大妄为,他就是用十条命也换不来!”

倪小筑整个人都蒙了,她只能大颗大颗地掉泪,艰涩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他给你展现的是怎样的一面?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善良的人?你可知道他其实就是凌丰集团的蛀虫?他一口一口地想要吃掉凌丰!”

“不许你这样说他!”倪小筑颤声地反驳。她突然抬手想要去撕掉那些资料,楚成浩已经眼明手快地一把摁住她的手,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鄙夷,看到了怨恨,看到了厌恶,还有冷漠。他竟然是一个如此强势的人。

他抬起手朝她的脸上劈过来,几乎把她打晕了。

第9节:第一章天黑请闭眼(9)

她有些怔,却忘记了反抗。脸上的疼就着心里的茫然,却只是望着他。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我父亲是一个好人,他也是一位优秀的工程师…”

“倪宏志他一定会坐牢的!不仅如此,我还会追究他的经济损失,把他从凌丰集团吃掉的钱全部吐出来,我会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倪小筑感觉到血管里突突地跳动,惊惧和惶恐就像两条蛇死死地勒住了她的咽喉。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地哀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

“休想!”他甩开她的手,走到黑樟木的办公桌前,冷冷地说:“倪宏志他活该!就算是死,对他的惩罚也不够!”

“我们愿意赔偿,即使你要所有的财产!”她哀哀地说。

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够了!我告诉你我没有冤枉他,也没有诬陷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知道你恨他,但你父亲的死…”倪小筑迟疑地说,“那是意外!”

“若不是因为倪宏志做下这样的事,我父亲怎么会心脏病发作?”楚成浩的脸上闪过一阵痛苦。不愿再听倪小筑说什么,厉声地说:“滚!”

突然间倪小筑感觉到呼吸困难,胸口闷得厉害,她张开嘴想要呼吸,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一口咳出大量白色痰,知道她的哮喘病发作了。却只是紧紧地捂住胸口,大口呼吸。

他冷眼旁观,见她痛苦难受像要死掉的模样,终于低吼了一声:“该死。”他把她的包整个翻倒在地上,手指拨翻:“你的药呢?”她已经回答不出。而包里根本没有药。

他把她的头扶起来想让她呼吸通畅些,她的脸白得吓人,只是大口喘气发出哮鸣音,目光因为痛苦而涣散发直。他顾不得她凌乱的衣服,横腰抱起她,扔在后座上开车送她去医院。

5 医生给倪小筑做了急救措施,打点滴吸氧,她只是大口呼吸,胸脯剧烈起伏,不停地咳出痰来。护士拿过棉纱给她嘴角擦拭,好一阵慌乱后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护士松口气,对楚成浩说:“病人需要陪护,留人在。”

楚成浩冷冷地说:“你家电话?”倪小筑睁开虚弱的眼睛,缓缓地说:“别通知他们。”她不能告诉母亲,父亲的事已经够苏黎受的了,若是知道她去求楚成浩,却被羞辱得哮喘发作会更加不知所措的。她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终于破灭了。

“你…”她喃喃地还想要说什么,他却用厌恶的眼神制止了她。他转身就走了,并不多逗留。护士进来换液体的时候才知道她没有陪护,嘟囔着:“那不是你男朋友吗?够狠心的。”

她苦涩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是她男朋友?他恨她,那种恨几乎要撕碎她。直到看到那些文件她终于相信倪宏志真的故意建造了有问题的住宅,但为什么呢?是被胁迫的吗?她不相信楚青海对这事一点察觉也没有,但他已经不在了,谁能证明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呢?何况他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引发心脏病死亡,倪宏志是他的杀父 仇人,他是决心要让倪宏志为此事付出代价的。

倪小筑第二天就出院了。想到她的包还在楚成浩的办公室,里面有她的钱包手机钥匙证件,还是要取回来。只是一想到要见他,她的脚居然有些发软。他的目光他的气势都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怕他,她从来没有如此地害怕一个人,但楚成浩让她感觉到了。

第10节:第一章天黑请闭眼(10)

迟疑了许久她还是来到凌丰集团。前台的接待一看到她就为难地说:“倪小姐,楚总真的不会见你的,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即使通报上去,还是会被挡回来的。”“我…”倪小筑的鼻翼有些酸楚,停顿了一下说:“我只是 想拿回我的包,我的包在他的办公室里。”她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暧昧,所以前台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我不上去,你可以派人拿下来吗?”她稳了稳声音说。“那你稍等,我先问一下。”前台说完,开始拨通内线:“楚 总,倪小姐来了…好。”她扣了电话对倪小筑一下堆满了笑脸,很热络地说:“倪小 姐,楚总请你上去。”“谢谢。”她点点头,朝专用电梯走去。轻轻地叩了叩他办公室的门,推开的时候感觉到有些莫名的 紧张。没来由地,她就感觉手脚发凉,秘书正在拿文件给楚成浩签署,他迅速浏览然后大笔签下。秘书出去顺手把门关上,并不多看倪小筑一眼。她的包放在办公桌前,她迟疑地走过去,拿过包抵御性地抱在怀里。她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头发凌乱,衣服印迹斑斑皱巴巴,她从来没有这样邋遢的时候,内心一阵凄然。

“楚总…”倪小筑嗫嚅地说,“能不能和我谈谈?能不能帮帮我父亲,他在凌丰33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以答应你们提出的任何要求!”

“哦?”他终于抬起头来,玩味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是说大话吧!”她透过他的目光已经猜到一些,却只能迎着他的目光说:“都 答应。”

“你去滨湖路住几日…如果你想要我放过倪宏志的话。”楚成浩低下头,翻着一叠资料用稀松平常又带挑衅的语气说,就像对咖啡店的店员说:“来一杯咖啡。”那种理所当然的笃定让倪小筑感觉羞耻、愤怒、惊惧…却只能把手紧紧握起来,指甲陷进掌心,无望地隐忍。

他对她的要求连一点掩饰都没有,是吃定了她别无选择。就是一点的希望她都会赴汤蹈火,何况他掌握着倪宏志和她家的命运呢?如果他要追究下去,不仅倪宏志坐牢,光经济赔偿就可以要她们露宿街头。苏黎怎么办呢?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一生安逸,她不忍心让她受这样的罪。

“好。”她吐出一个字。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在他面前已经荡然无存。

她缓缓地转身,轻轻地退了出去,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走往地狱,阴森寒冷,哀鸿遍野。也许她取悦了他,讨好了他,他会放过他们。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悲壮,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再也没有办法清白了,她把自己卖给了魔鬼!

乘坐着专用电梯下楼,想想前些日子她还为了乘坐这部电梯费尽心思,现在却已经能够自若地上下,没有人阻拦,这实在是荒唐可笑。

已经有司机在车前等她,见到她出来,拉开车门。连他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交易,看来,她在众人眼里已经毫无尊严可言。她坐了进去,虚弱地说:“先送我回家。”心里只觉得百转千回,一阵阵酸楚的绝望。

她让司机停在稍远的地方,自己走回去。刘嫂来开门,看见她惊呼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免得母亲听到。

“赵医生来了,在给太太看病。”刘嫂接过她的手包。

“我先去换衣服,让赵医生在客厅等我一下。”倪小筑吩咐过后,上楼洗澡换衣服,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嘴唇蜕皮,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她颓然地把头埋在浴缸里,无声无息地落泪。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赵医生已经在客厅等着。

第11节:第一章天黑请闭眼(11)

“不要担心,只是气血攻心,情绪郁结。”他看了看倪小筑,“你的脸色也很不好,多注意休息,家里现在都靠你了!”

倪小筑只觉得有说不出的难受,昔日这里多热闹呀。但现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倪小筑吩咐刘嫂跟医生去取药,然后上楼去看苏黎。她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影集,倪小筑轻轻坐到床沿,给母亲捻了捻被角,母亲已经顾不上化妆,人一下就显得苍老许多。倪小筑拿过影集来看,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有空闲时倪宏志都会抽时间陪她们去国外旅行,苏黎喜欢欧洲,他们几乎把欧洲所有的国家都走遍了,倪宏志甚至在法国枫丹白露小镇买了一栋木屋,可以让苏黎年年过去小住。那里景色极美,有大片的针叶林,橡树、桦树、枥树,挺拔笔直。秋天的时候,小径上都是枯黄的叶子,踩上去沙沙的声响,很美妙。

倪小筑自己更喜欢威尼斯,那里的水波泛着青蓝色微微氤氲,天气清丽,蔚蓝天空丝丝白云,干净得一塌糊涂。

照片里的他们多么幸福美满,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看着照片,更觉得难受。”是苏黎幽幽的声音,她已经醒来。

“放心,爸不会有事。”倪小筑轻轻地说。

苏黎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后我们母女该怎么生活?”

“还有我。”倪小筑伏在母亲的身上,手紧紧地握抓住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

她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只对苏黎说还有工作没有做完要回公寓去一趟,让她记得吃药。走的时候她又抱了抱母亲,知道这样去后,她再也不是完整的自己。

司机把她带到滨湖路一栋德式小洋房,红砖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浓密的叶子,粗而密的枝藤脉络,院子里静静地开满了九重葛,紫玉碎红的颜色煞是好看。房子里有管家和用人,见到她来,只是喊小姐,并不热切。倪小筑揣测他常常带女人来这,所以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用人引她上楼,是木质的地板,有些窄的楼道,过道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清风高雅的感觉,卧室在尽头,有个弧形支出去的露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湖边的景色。

窗帘是金丝绒的,面上一层带白色流苏的纱幔,把里层金丝绒束起来,纱幔就随着风微微摆动,很清逸。倪小筑的目光落到了床上,她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手工的香樟木,雕着镂空的花纹,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

卧室的里间带暗房,是个书房。整面墙的书柜里摆满了书本,还有琴谱,想必以前住过的某个女子是喜欢弹琴的,难怪楼下客厅摆了一架三角琴。书桌上是工笔莲花团骨的笔筒和墨宝,摊开的一本书,一本《工程造价计价与控制》,她想这应该是楚成浩看的书了。

她从书柜里竟然找到隈研吾的《十宅论》,这本书她找了许久,没想到会在这间书房里看到。晚餐的时候用人进来敲门,问她在楼上还是楼下用餐,她没有胃口,说不用了。

她拿不住楚成浩今天会不会来,她就像他的猎物,捉到了却不一口吞咽下去,只是放在掌心把玩,这个过程是令人恐惧的。她坐到阳台上去看书,夕阳西下,天际是一片艳红,她好半天也没翻过一页书,内心纠葛,即使是喜欢的书,却也看不进去。

6 楚成浩是第二天来的,倪小筑并不知道他的电话,只能让管家帮她打。

第12节:第一章天黑请闭眼(12)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手指紧张地缠绕住电话线,她说:“你晚上过来吃饭?”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失身?”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恶毒的微笑。

她“啪”一声扣掉电话,因为气愤,呼吸有些粗喘。她只是希望能够见到他,希望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谈一下倪宏志的案子。她已经什么都答应他,但他却还是死死地扣住她的咽喉,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她自小所受的教育也是自尊自爱,却在现在放下所有的身段,委曲求全到了这样,而他就是彻底的恶魔,十足的坏蛋、流氓、变态、败类!倪小筑在心里诅咒了他一千次一万次,却只能坐在阳台上发呆,无处发泄。

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刘嫂说太太好些了,赵太太过来陪她,精神轻松了一些。她放下一些心来。莫浅浅也打过电话问她在哪,问怎么最近没有见到人。她几乎想要向她和盘托出,却又忍住了。她的命运已经颠覆了,她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

现在的她,一心想的只是能够救父亲,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临到快睡觉的时候听到有汽车声,倪小筑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跑到阳台去看,果然是灰色恩佐。她顷刻间听到内心深处天崩地裂的塌陷声,好像临刑前的时刻,充满了绝望的悲伤,整个人开始发抖,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逼近,她几乎失声喊叫出来,又想要逃离,或者从露台上直接地跳下去。但脚步却挪不开,只能用手抵在胸口抓住衣领惊恐地盯着门口。

楚成浩没有敲门,直接推了进来。

倪小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即将被凌迟。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看她的惊恐却仿佛很满足,手捏住她的下巴,厌恶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不要让我扫兴!”

听到他微怒的声音她的手抖动了两下,抖抖索索地去解他西装的扣子,手却总是打滑,慌里慌张地解不清楚。好不容易帮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她的手心都已经湿透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滂沱而下。

他没有说话抬手一把扯掉她的衬衣,纽扣跌跌撞撞地摔到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想要退后,却一把被他狠狠扼住雪白颈项,渐渐合拢用了些力气,她无力地去掰他的手指,觉得自己几乎要死掉。

他的眼睛逼到她面前,狠狠地说:“父债女偿!”他扼住她的颈项用力一掼,她朝后仰倒在床上,她捂住脖子大口呼吸,而他用膝盖压住她的腿,捏住她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肤,眼睛像可怕的深渊,她只是静静地落泪,无声无息地哭泣。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搁置在滚烫的烙铁上,浑身的皮肤都已经焦烂,却只能无力地望着黑暗的夜空,发不出声响。

他没有睡在这里,走的时候她就那样空洞绵软地躺在床上。她好半天才挪动手臂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她对自己说,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是的,撕心裂肺的一幕已经过去,她的心死掉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眼泪了。起身去浴室清洗,疼得迈不开步子,这时候才发现浑身都是淤青血紫,脖子上有勒过的痕迹,嘴角也破掉了。凄惶而狼狈的样子。

她使劲地刷洗着自己,把身上搓得又红又肿。她无以复加地恨他,这样的恨就像一条冰凉的蛇吐着芯盘在她的心上。她恨不能拿一把刀直接杀掉他,恨不能放一把火把这屋子统统烧掉。

第13节:第一章天黑请闭眼(13)

她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噩梦连连,是被电话吵醒的。是楚成浩的声音:“半小时后司机过来接你。”

他毋庸置疑地挂断电话,她惊惧地把电话扔到一边。他还想要她怎样?要在她的伤口上割开一刀又一刀吗?他怎么能这么残忍?他的父亲死了,可她的父亲也在坐牢,他还要怎样惩罚他们呢?

用人来敲门,说送来了礼服,少爷让她换上。只是说完就出去,并没有对她的惨状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大概他们都司空见惯了吧。她挑开衣服来看,是一条麦白色抹胸短裙。穿上它那些淤紫一览无余,他到底想要干吗?穿上这样的裙子去公众场合吗?让所有人看看她被凌辱后的模样?

她恨得牙齿发痒,把礼服扔到地上,翻出来时穿的衣服,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在拉开门的时候她犹豫了,她已经这样了,她不甘心。

她绝望地从地上拾起裙子,缓缓地穿上。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没有化妆也没有打理头发,只是把头发简单地拢了拢,身上的伤没有办法遮盖她也顾不得了。司机从倒视镜上看了她一眼,她别过脸去。

司机把她送到一个会场,说楚成浩已经在上面等她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要无可避免地被羞辱了,只能下车。果然,大堂里已经有人回过身看她,她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斑斑的伤痕,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却还是用余光看到了一个人。

是顾青林!没有错,真的是他,白色的西装,干净挺拔宛若王子。她心里一着急,慌乱地小跑进楼梯间。她宁愿死也不要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尊严!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涌了出来。她疼得像每一个毛孔都要剥离,身后都是铁马冰河的悲怆,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她的命运怎么了?

第14节:第二章往事只能回味(1)

第二章往事只能回味

他们如此相爱,却又遗失了彼此。

1 “躲在这里干吗?还不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成浩出现在她身边。是司机告诉他的吧,没有人帮她,所有的人都向着他。

她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来了,这里要举行一场慈善晚会,他让她这个样子出现然后再告诉所有人,她是倪宏志的女儿!他就是让他们看看她的这副模样,不仅羞辱了她更是羞辱了倪宏志。

她两手拉住他的衣襟,卑微如尘地哀求:“别,求你了!”“松开!”他不耐烦地想要甩掉她的手,她却拽得死死的,眼 泪淌满了她的脸:“求你!”“滚!”他终于低吼一声,赦免了她。她起身朝外面奔跑出去,逃得很仓皇,生怕他会改变主意。她 不敢停下来不敢回头看,鞋子掉了一只也顾不得去捡,只是冲出大厅,跑到街上。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钥匙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脱下另一只高跟鞋扔掉,裸着脚抱着手臂垂着眼一步一步地向前。

这样的不堪,这样的狼狈。从遇到他开始,她就一直在这样困顿的状态里。而想到顾青林,她的心里,更加灰暗。

自从顾青林走后,她一直不让自己去看娱乐新闻,她知道摊开报纸来就会有他的消息。他出唱片的消息是莫浅浅告诉她的,后来她去过碟行,她在一排的架子上看到了他的专辑,名字是《原谅我这样的人》。碟行正放着他的这首主打歌: 我不够认真所以怕再为谁作出牺牲 爱要有天分所以我始终学不会放任 我不够天真不允许我傻傻地等 对自己残忍多残忍我要有分寸 我太过认真所以才相信所谓的永恒 爱让人恍神所以止不住不小心沉沦 我太负责任不允许有太多悔恨 对自己坦诚多坦诚我自有分寸 我只是无辜的人很需要叹气声 有一些文字的吻只留给伤过的人 明知道有些问题没有答案还是要问 原谅我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苍凉低沉,直抵人心。她早说过,他一定会成功。有人在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有些难为情地说谢谢。那个有小小面孔的女孩说:“没什么,我听他的歌也哭,他让人心疼。”

倪小筑浅笑了一下,顾青林已经有了忠实的粉丝,舍弃了她的爱,却拥有了无数的爱。

她曾听过他无数次唱歌,以前他在币元酒吧驻唱的时候她每晚都去,坐在台下痴痴地望着他,觉得他唱的每一首歌都是送给她的,他拨动吉他低唱的样子很迷人,忧郁而深情的眼神,望向她的时候,她的心都醉了。

认识他的时候,她才大一,短绒绒的头发,笑起来清澈无比。她的18岁生日,莫浅浅约了一帮朋友在币元酒吧为她庆祝,气氛热烈的时候,顾青林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说:“这首歌送给你,生日快乐!”她抬起头的时候就对上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如蒙太奇一样缓而慢的动作,静静地。他唱的是《生日快乐》,明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像是一朵含苞的花在他的注视里瞬间开放了。

那是她最难忘的生日,感觉那么不真实的幸福。顾青林唱完后,从台上走下来。他身材高挑,修长。穿着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牛仔裤,并没有酒吧歌手的那种颓废神色,而是干净挺拔得犹如四月里的一株橡皮树。

“可以加入你们吗?”他微笑着问,却只看着倪小筑,心里却 也是微微地有些紧张。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倪小筑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整个晚上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与倪小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莫浅浅蘸了块奶油抹到别人的脸上,这下气氛就炸开了,大伙抢了奶油蛋糕你扔我我扔你,有一块飞向倪小筑的时候,顾青林挡了过去。他的T恤上沾了大块,冲她摆摆头,她会意地点头。他飞快伸手过来牵住她,两个人乘乱跑出酒吧。

他们站在酒吧的门口大笑起来,有风过,他们的发丝和鼻息若即若离地碰撞在一起,他收起笑容静静注视着她,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脸开始滚烫起来。

“生日快乐!”他低声地说。“你已经说过了。”她偏着头,有些娇羞地说。“还没有送你礼物,你等一下。”倪小筑亟亟地说:“不用!不用了。”他已经跑开,圈住手冲她喊:“等我。”倪小筑点头,然后发现他根本就看不清的。大约十分钟后他回 来,跑得气喘吁吁,递给她一枝盛放的月季。“哪里来的?”她傻傻地问。“公园…那墙还有点高,幸好摔下去的时候你没看见,否则 就太丢脸了。”他眯起眼睛笑,很愉快的表情,她也笑了。“送你回家!”他说。其实那晚倪小筑有开车去,但她宁愿和他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回 去。月明星疏,晕黄的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的手垂在

第15节:第二章往事只能回味(2)

面前轻轻地交握,感觉欢喜。这是上天送给她的18岁礼物吗?那么惊喜与快乐。“其实…我第一次送花给女孩。”他暖暖地说。她抿嘴笑了一下,脸微微发烫。“我叫顾青林,音乐学院大三,刚在币元驻唱三个月,理想是 做流行歌手,很红很红的那种。”他认真地看着她,她笃定地说: “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们还会见面吗?”他问。“会。’她连忙说。她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但这并 不让她感觉到不安,反而有些甜蜜的幸福感。也不是没有过男生追求,只是总是把那些男生当做朋友一样,不曾有过心跳的感觉。她还记得第一次被男生拦在回家的路上,是15岁那年。那是个成绩很好,性格有些内向的男生,那天倪小筑没有让司机来接,和同学一起逛完街后直接回家,就在路上碰到了他。

男生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她一下就愣住了,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却只是扑哧地笑了 出来。“很好笑吗?”他有些生气地问。她连忙摇头:“不是,只是你的脸好红,我从来没有见过。”“倪小筑?我这么喜欢你,你可以喜欢我一下吗?”那天的对话倪小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后来她和他成为了很 好的朋友,在高考后他考到广州的大学。之所以想起他来,是因为在见到顾青林的时候她的脸红了,这样的脸红是不是就是喜欢呢?到家的时候苏黎已经睡下,刘嫂开门,见到她没有开车回来,有些惊讶:“没有开车出去吗?怎么不让人去接?”刘嫂看 着她长大,真心地关心,她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用人使唤,两人关系甚好。她撒娇地揽住刘嫂:“朋友送回来的。”她的脸上兀自地露出笑容,好像有朋友送回家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是男朋友吗?”刘嫂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有些打趣地问。“不是,不是的。只是刚认识的朋友。”倪小筑连声地否认,却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感觉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我给你盛碗汤,红枣乌骨鸡,补气血的。”刘嫂拍拍她的手,她也感觉到她愉悦的心情了。

第二天她让司机去币元酒吧把她的车开回来。隔了几日,她在学校图书馆见到顾青林,他拿着一本书坐到她身边时,吓了她一跳。图书馆只得是本校学生才能进入,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我有同学在这里,借了他的阅读证进来试试运气。”顾青林微笑着说,扬了扬手里的阅读证。他穿着白色衬衣,阳光下清秀俊逸,朝气蓬勃。她也穿白衬衣,两个人坐在一起很打眼。

他说这几天忙着练习,准备要参加一个歌唱比赛,如果能够进入决赛就可以直接和经纪公司签约出唱片了。她的心里立马就原谅了他,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等他来找她,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弄丢了她的电话号码,又或者那天晚上只是他一时兴起。等待的感觉就像潜滋暗长的苔藓在她心里越来越繁盛,她觉得很沮丧。她甚至跑去问莫浅浅,新认识的朋友下次见面大约要多久?

莫浅浅直盯着她笑,她知道生日那天晚上她和他先离开了。莫浅浅有过恋爱的经验,所以她一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恋爱了。莫浅浅嬉笑着挠她的痒:“我们大小姐也终于动了凡心,我还 以为你的爱好和兴趣只限于建房子。”她的脸腾地红了:“就是朋友,现在还是只是朋友。”“谁都看得出他喜欢你,看你的眼神很迷离…不过他这几天

第16节:第二章往事只能回味(3)

都没有联系你吗?”莫浅浅也觉得诧异。

“没有。”她轻轻说,也许睡过一觉后他就忘记她了。

但他还是来找她了,看见他的时候,她觉得这几天因为等待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他来了,虽然晚了几天,但他终归是来了。

其实这几天他并没有忙着练习,只是心里很矛盾,那天送她回家的时候,他见到她家的豪华别墅。他简直被震住了,她看上去就和一般女孩一样,甚至更加简单素净,那天他在台上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短发,很清澈的眼神,栀子花一样干净的脸,他对她一见倾心。他的身边也围绕着很多的女孩,却从来没有谁像她一样,柔柔的,静静的,像一块剔透的白玉。她的生日,她的朋友把她簇拥在中间,他们那么喧嚣而她只是静静地微笑。

他不由自主地说,这首歌送给你,生日快乐!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很想要认识她。他唱完歌以后鼓足勇气对她说,想要加入他们,其实那刻他紧张得要命,他从来没有主动地与女生搭讪,但这一次他觉得她就是他想要的那种女孩,若是他不主动些,就会错过了她。他一直坐在她身边,看见她抿起嘴清浅地微笑,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可他仿佛觉得早已经认识了她,早已经熟悉了她。那个时候,他的内心有了悸动的感觉。

他去公园偷了一朵月季给她,那亦是他第一次送女孩花,翻墙的时候他有些狼狈地摔了下去,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可以这样鲁莽,好在她并不觉得讨厌。他说送她回家,他们走了很久,直到他看出她已经很累,所以打了一辆出租。其实他很想一直走下去,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但是他看到她家的别墅,独立的别墅在这城市寸金寸土的地方。他能够想到她的家世非富即贵了,他的心黯然得厉害,他多希望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她的家庭背景让他觉得自卑。也许她自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但浑然不自觉的淡定气质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想到他的家庭,父母都是一般工作,80平方米的房子也许当她家的餐厅也不够。音乐学院的学费很昂贵,他在大一开始就得自己赚取学费,那时候不是驻唱,是在酒吧零散地跑场。50块一晚的出场费,一天要跑几个场子,骑着单车飞奔在清冷的夜时,会觉得眼睛有些微微地疼,那时候熬得很辛苦,即使是生病发烧到39℃,却还是撑着去了酒吧,缺过一场就意味着主动放弃。直到现在,他终于小有点名气,出场费涨了很多倍,也终于成为币元酒吧的驻唱歌手,不用每晚地跑场了,只是交去学费也盈余不了什么。父母都盼他出头,他自己也想,他在酒吧驻唱总希望遇到伯乐发现他的歌唱天赋,但歌唱得好的人多了去,他并不打眼。这样默默奋斗等待,已经有些灰心失望。

那几天,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只是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接近她,自己已经没有底气,更多的还是自卑作祟,不无讥讽地想,以后出门该带她去哪里?路边摊还是小公园?她应该都是去豪华餐厅用餐,游玩都是出国旅行,他什么也给不了她,那种无力感让他很痛苦。

他忍了好几天,每天白天都去她的学校。但走到门口又退转了回去,他像个傻瓜一样在门口来回地转,恨不能一拳打昏自己,让自己不再纠葛。

但想见她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发酸,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千年,终于见到,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