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后,在小危楼下转了转,想了想还是将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硬着头皮爬回二楼。

何然见我回家比平时早,笑得异常开心,但却在下一秒将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透的眸子望着我。

我有些心虚,掩饰性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亲昵道:"放心,我没事儿,就是今天搬货物时被砸了一下,所以脸上才有些淤青。"

何然仍旧不说话,扫了我一眼,转身走开。

我瞧着他,明白小家伙跟我闹脾气了,也不急着哄他,而是先到衣柜里面去翻找长袖衣服。可是,当我手捧衣服一转身时,却看见何然正站在我身后瞪着我。

那水亮亮的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犀利与愤怒。他抬起小手指向我受伤的胳膊,胸口起起伏伏,却不肯开口询问,就这么一直固执地指着。

我知道瞒不过去,只得放下衣服,伸手抱住何然,哄道:"放心吧,不是有人欺负我。刚才坐公交车的时候,车子晃得太厉害了,一个留着长指甲的女人没站稳,一把抓到我胳膊上了。啧啧……那指甲真锋利啊!好啦,好啦,本来没什么大事儿,你就别担心了。"

何然沉着脸,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既心疼又气恼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拉过我的胳膊凑到唇边吹着气儿。

我咧嘴一笑,换得他狠狠瞪我一眼,然后他转身跑下楼,不消片刻便拎着消毒水和绷带跑了回来,小心仔细地将我受伤的胳膊处理好。那熟练的样子,竟看得我有些心惊。若非长期处理伤口,哪里会包扎得如此敏捷迅速?尽管怀疑,我却不想问。

沉默中,何然一直不语,我竟有点儿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于是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肋骨,"吭个声啊!"

何然一痒,脸上终于化冻,冲我一纵鼻子,发出这样的一声,"吭!"

呵呵……我调皮的小何然啊!

第27节:第八章拿什么整死你,我的冤家?(1)

第八章拿什么整死你,我的冤家?

我额头上一片黑线,敢情何然也学会忽悠人了。都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这一亩三分的处女地,怎么就结出了这么棵油菜(有才)咧?

因"工伤"休息一天,我领着何然去找学校。但一想到何然没有户口,而我又不是本地户口时,脑袋就禁不住发痛。

我大半天跑下来,都是被两三句盘问给挡了回来,不免有些气馁。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好不容易在自家楼下附近找了一所破烂市场似的小学,又是扯关系套近乎,又是恭维说好话,就差说我们转了几个弯后是一家了。校方终于松口,示意我交三千元助学金后,何然就可以正式上课了。当然,前提是何然得通过他们的考试。

我的血液沸腾了,差点儿扑过去请这位老师吃饭。

何然却扯了扯我的袖子,说:"何必,我想上初三!"

呃……我被彻底点穴了。

学校老师听何然这么一说,立刻露出讥笑的嘴脸,拿话敲打人道:"我们这里的小庙容不得大菩萨,也别耽误了这孩子的发展,得得,另谋高就吧。"

我虽然觉得何然给我添乱,却也受不得别人埋汰我的宝贝,当即放下笑脸,冲着何然训斥道:"你给我记住,以后如果出息了,就做个真正浇灌花朵儿的园丁,别把自己当化肥,恶毒地摧残祖国幼苗!不然,你妈都后悔生了你!"

何然第一次听我指桑骂槐,却也聪慧地知道我不是真骂他,于是乖巧地望着我,颇为无辜地道:"何必放心,何然一定乖乖的。如果何然以后当老师,一定不像这位老师那样,随便埋汰人不说,还满嘴大蒜味儿。"

我心大快,昂着骄傲的头颅,牵着何然的小手,大步走出办公楼,根本不去理会身后那位老师的脸色如何变化。

我出了门后,扯住何然,才开始教训道:"说!为什么给我添乱?"

何然眼巴巴地望着我,摇头否认,"没有啊!"

我想到这一天的奔波,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委屈,当真沉下脸,也使了孩子性格,"不说拉倒!"

何然见我真生气了,忙扯住我的手指,扁了扁唇,眼中划过委屈的痕迹,染得桃花粉面水润润地惹人怜爱,"何必,我们……没有三千元。"

我一听此话,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了。虽然我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但真从何然口中说出来,我还是非常难受。

何然见我不语,忙道:"何必,其实我真的想上初中,不骗你的。我看过小学课本,真的全部都会,不信你考考我。"

我攥紧已经出汗的手指,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失忆啊?"此刻,我是多么自私地想着,若何然真的失忆了,就这么跟着我一辈子,多好!

何然很认真地望着我,"我看小学课本觉得熟悉,但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学过。"

我将提起的一口气放下,转而却又有些失望,甚至希望他能记起一些什么。如果他真有一个不错的家庭,那么他就不用再跟着我受罪。最起码,他的人生不应该像我一样挣扎在活一口气儿的边缘线上。

多想无益,我抱住何然,问:"那何然真要上初三吗?"

何然咧嘴一笑,样子靡丽动人,"我还没有看过初中的课本呢,也不知道到底能读初几。"

我额头上一片黑线,敢情何然也学会忽悠人了。都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这一亩三分的处女地,怎么就结出了这么棵油菜(有才)咧?

虽然高兴何然懂事儿,但我却越发觉得不能耽误他的前程。于是我暗中决定,只要不上班,我就给他跑学校。他不是想读初中吗?我就算头拱地,也要给他办下来!

隔天上班,我虽然很担心银毛会来找我麻烦,但战战兢兢的一天过去了,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

接连两天,当我全部放松警惕时,银毛竟然突然造访,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汗流浃背的下午,我正努力扮演着汉堡包,诱拐消费者前来购买快餐食品时,银毛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出现了。

他鼻子中间挂着一个银亮亮的牛环,眼睛周围涂抹着藏蓝色的眼青,脸上更是画着如同鬼符般的大片图腾。上身穿着由无数个大小窟窿组成的紧身黑色T恤,下身搭配一条特怀旧的牛仔裤,脚蹬一双黑色高靿皮靴。这身行头,加上他一看就知道非善类的眼神,吓得无数顾客迅速逃离我的周围,生怕惹了大麻烦上身。

我的笑脸冻结在夹心汉堡的中间,眼睛更是被银毛机车上的重金属光线刺得无法睁开。好半天,我才回过味儿来。却看见他正坐在机车上,一手抓着我促销的汉堡往嘴里塞,一手拧开赠送的矿泉水瓶盖,如同饿鬼投胎般往下灌!

我承认自己害怕他找茬儿打架,所以干脆装做看不见,挪动着脚步向后闪开。

银毛却不肯放过我,将他咬了两口的汉堡砸向我的脚面,瞬间吸引了很多偷窥者的关注。其中,就有李组长。李组长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坚持住,然后偷偷跑开,去寻找救兵。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仍旧不敢发作,生怕丢了饭碗。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就当在演习中遇见了闹事的刁钻顾客,我不需要害怕,只要不把他当回事儿就好。等会儿演习结束后,我就可以下班回家,看见我贴心可爱的小宝贝儿何然。生活如此美好,我不要焦躁。

第28节:第八章拿什么整死你,我的冤家?(2)

可惜,我的大爱精神没法与人共鸣,那银毛虽然换了一种头发颜色,但恶劣行径只增不减。他见我隐忍不发,便又伸手拿了另一种口味的汉堡,咬上两口后,再次扔到了我的脚面上,挑衅道:"这是人吃的吗?"

我心里开了国骂,但表情上仍旧是三缄其口的样子。我的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在忍受中等待着李组长率领的救援部队到来。

银毛嚣张地一挑眉毛,又抓起一个汉堡,打开包装,直接扔到了我的身上,粗鲁地吆喝道:"喂,肥猪,问你呢,这是人吃的吗?要是吃了这个汉堡的人都变成你那样,这东西还真是垃圾中的垃圾!"

我眼瞧着保安小跑着向这边而来,心里有了底,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我拿眼睛扫向银毛,开口回敬道:"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吃的,不然你怎么能咽得下?人和兽的口味是不一样的,你明不明白,银毛?!"

银毛被我埋汰,竟也不恼,只是勾唇笑睨着我。他就像个被惯坏的小孩儿,终于找到了新鲜的玩具,满脑袋里都是折磨人的手段,恨不得将玩具解剖了才好。

我被他笑得直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银毛长腿一支,从机车上跨下来,上前一步,以优越的姿态站到我面前,满眼恶趣味地欣赏着我的惧意。

我抬头仰视,这才发现他竟然那么高,初步估计也得有一米八三。此刻被他俯视,我竟觉得呼吸困难。

无声的对视中,两个人兵不血刃地拼杀了好几个回合。

银毛突然抬脚,我忙闪身躲开。本以为他想要踹我,却不想他竟然一脚踢翻了汉堡架子!然后如同顽劣的恶魔般撒欢儿蹦起,将汉堡一个个全部踩扁。

如果他不是踩我的汉堡,我真想为他的运动细胞叫声好;如果他不是踩我的汉堡,我真想为他蜜色的性感肌肤吹声口哨;如果他不是踩我的汉堡,我真想拿照相机拍摄下这充满童真趣味的画面。可惜,他踩了我的汉堡。因此,我只能在他的起起伏伏蹦蹦跳跳中体味愤怒的心情,恨不得一头撞死他!

此时,超市保安在李组长的指点下围绕过来,尽量客套地对银毛说:"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在这里胡闹。"

银毛将所有的汉堡踩完后,这才停了下来,对保安一挑眉峰,桀骜不驯道:"我胡闹了吗?这广场有规定不许人踩汉堡吗?"

保安被问得哑口无言,马上示意他的同事去请示更高一层的领导。

银毛猖狂一笑,跺了跺脚下的汉堡渣儿,抬腿跨上重金属感的机车,看样子是打算闪人。

我瞧着狼藉满地的汉堡愣神。李组长突然捅了我一下,小声说:"这汉堡你想自己赔啊?"

我忽地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一把扯住了银毛的手臂,义正词严地道:"你不能走,这些汉堡你还没给钱!"

保安听我此言,也沉了脸,怒声道:"先将汉堡钱给了,不然别想走!"

我原本以为银毛会武斗一番,用以彰显他臭不要脸的老大风采,于是开始在暗中祈祷他被打得面目全非、腿断骨折,鼻孔至少蹿血四百毫升!

然而上帝太忙,并没有听见我的祈祷。银毛仅仅是将那充满力量的手臂一抬,大咧咧地压在了我的肩膀,状似亲昵地拍了拍我的了脸蛋,对保安说:"不就是汉堡钱吗?你找我马子要吧!"

在众人的倒吸气声中,他极其暧昧地趴在了我的耳边,小声道:"肥猪,听我说你是我马子,你是不是乐得不分东南西北了?"

我身子一抖,转头回了句,"不但不分东南西北,就连你是人是鬼也不分了。"

银毛笑容扩大,眼中却阴森森地仿佛要喝人血般恐怖。他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拍着我的脸蛋,恐吓道:"信不信我将你这一身肥肉用刀子一片一片割下来?然后把你的锋利牙齿一颗颗活活拔出来?"

我的脸瞬间失去颜色,只能僵硬着脖子,哑声问:"你……你想怎样?"

银毛也没说怎样,只是阴阳怪气地一笑,大声道:"行了,肥猪,我走了。"语毕,人随即绝尘而去,独留下一地的烂汉堡和所有人对我的"刮目相看"。

先是李组长找我谈话,后是于主管找我谈话,一谈两谈后,仍旧没人肯相信我和银毛之间的清白。各位领导不但让我赔了汉堡钱,还严厉地批评了我没有坦白上次保护女顾客时所发生事情的全部实情,更是没收了奖励我的一百元,还让我去写份长达五千字的检讨书。并警告我,如果下次还这样,就走人!

我委屈死了!

银毛这厮真是恶毒,不但让我割地赔款,还诬陷我清白的名节,更埋汰了我选择男友的眼光!

恨啊!

如果可以,我真想换个地方,不让那银毛找到我继续进行打击报复。但我却不能丢了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只能,忍啊忍!咬牙切齿中……

如果说银毛偶然的造访全是因为小肚鸡肠的打击报复,那么他天天换着不同的恐怖造型出现在我面前,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29节:第八章拿什么整死你,我的冤家?(3)

接连三天,无论我化装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我,并且自诩为"优秀男朋友"的身份,陪伴在我的身边做促销工作。

无论我多卖力讨好,想请这尊"大神"离开,他都不屑一顾,一直坚守住我旁边的位置,不动分毫。

炎炎夏日中,银毛所造成的影响力绝对不亚于一台超大马力的制冷设备。他对所有顾客都会露出"横眉冷对千夫指",但绝非"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嘴脸和表情,让所有顾客都避而远之,悔恨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此购物。

而且,他还大肆破坏我所有的促销之物,并对露出不满神色的李组长进行威胁,说:"李组长,你觉得我马子在这里工作,到底合不合适啊?"

李组长现在头都大了,忙回答道:"不合适!"

银毛眉毛一竖,阴森森道:"不合适?那你有喂猪的行当给她做吗?还是让她去照看你家上国小三年级的女儿李小玫吧。"

李组长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无比幽怨且愤恨地瞪向我,转脸间越发恭敬谦卑地对银毛笑道:"合适,挺合适,我想何必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银毛心挑眉一笑,说:"我看也合适,不然我上哪里找这些乐子啊?"

我虽然诧异银毛竟然会威胁李组长,好让我可以继续工作下去,但对于他的恶劣行径,我实在是忍了再忍,不能再忍!趁着午休时间,狠狠提起一口气,冲着银毛气势汹汹冲去,突然面色一转,乖巧地问:"你渴不渴?我给你买瓶水喝啊?"

银毛点点头,一副大爷的嘴脸,"去吧,要冰镇的。"

我咬牙切齿地去给他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后,寻思着他的火也该消了,这才仰头开口道:"你看,我真的就是一个小市民,实在经不起您这么'特别关照'。我找份工作也不容易,还要养家糊口。先不说你为什么天天来看我,若真认为我人好,我跟你交往还不成吗?"说完这话,我都险些被自己给恶心死了。

我不相信他看上了我,显然他比我还不相信。当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后,他笑得险些下到十八层地狱去,竟对我说:"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镶金缀银的金猪了?"

我在他面前彻底熄火了,有些无奈、有些落魄、有些心酸、有些调侃地道:"我从来没当自己是金猪,因为我一直想做个有价值的人。"

银毛微微皱眉,看似不悦地咒骂道:"你酸叽个什么?"

我微微低垂眼睑,"我能酸叽个什么?谁给了我发牢骚的机会?我的生命就像被人抽打的陀螺,如果停下来,就得挨上更狠的鞭子。"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心酸,于是话锋一转,笑道,"你也不容易吧?所以总来找我寻开心?"见他沉脸不语,我以为自己说到重点上了,于是再接再厉道,"我们都是被命运所驱使的人,虽然渺小,却不能丢弃自己的信念!我相信你本性不坏,你应该是因为寂寞才总来拿我寻开心。所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

我本来还想煽情来着,想用尽一切办法让这位霉头离开,却不想,刚酝酿起浓烈的感情,就被银毛打断了。

只见他勾唇一笑,亲昵道:"既然不怪就好,那我就天天来转转。"随之贴近,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柔声道,"免得想你时,见不到。"

妈的!我在打了个哆嗦的同时,也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上一句。深呼吸,我重新挂上温柔的笑颜,装做很关心他的样子问道:"你饿不饿?"

银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连眼都不抬,就像使唤家里老仆似的吩咐道:"去弄些好吃的过来,别太糊弄我,不然我下午也在这里陪你卖货。"

我想了想最近被他捣毁的促销品,光赔款我就赔了五百八十元!如此这般下去,我不饿死也得穷死!眼瞧着他油盐不进,我也索性就破罐破摔了!安分守己地转开身,火速到超市里买了一小瓶的朝天椒!将自己的便当拿出来,在黄瓜片上倒入朝天椒辣椒水,拌了拌,然后拿去给银毛吃。

银毛端起我的饭盒,就皱了霉头,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有些惊讶,反问道:"你不认识黄瓜?"

银毛以"你傻啊"的眼神扫向我,"我是问,你这黄瓜怎么一股子怪味儿?"

我心中一颤,怕他看出门道,忙伸手去抢,不悦道:"爱吃不吃,不吃给我,我还没吃午饭呢!"

要说这东西,只要有人抢就是好的。在我熊掌的大力争夺下,银毛一把将我推开,拿起勺子就开始往自己的嘴里送菜。

这时,李组长说于主管找我。我心道不好,忙领命小跑而去。

原来,确实是关于我的小报告被上缴,于主管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将一切摆平,要么别来上班了。

我哭丧着脸,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于主管却是话锋一转,说是玩具供应商知道咱家商品促销很好,通过照片看到何然,于是想请他来拍几张照片,做个形象代言人。奖金给两千元,问我愿不愿意。

第30节:第八章拿什么整死你,我的冤家?(4)

我一听,乍喜乍忧。既想何然出名,又怕他有一天要离开我。可又一想,人不能太自私,总得为何然以后考虑吧?于是我假意推脱,说是去问问何然的父母。实际上却想着与何然商量一番,问问他的意见,然后抬抬价格。

我从人力资源办公室出来,发现银毛消失了!

惊喜之余,看见自己的饭盒被扣在了地上,混合着饭菜碎裂成了数块儿。看样子,银毛一定是辣得抓心挠肝,才全身喷火摔了饭盒。

真是……可惜了一个好饭盒啊!

晚上下班回到家后,我对着何然将做广告宣传之事吹得天花乱坠。

何然显得很犹豫,仿佛非常不想抛头露面,最后却禁不住我的热情,问道:"何必,他们给多钱啊?"

我哑然,这孩子真是太早熟了,竟然一语中的,直击要害。轻咳一声,我回道:"他们说给两千。"

何然安静地捧着书,望着我,清透的眸子弯月似的一笑,说:"少了点儿。"

我点头,附和道:"大明星做个形象代言最少几百万,咱们最少要五千块,不然才不抛头露面呢!"

何然依偎进我的怀中,扬起靡丽的小脸,说:"嗯,听何必的。"

于是,我再次上班时就对于主管说:"那孩子父母说了,钱太少,不想让孩子学习分心。"

明眼人都知道我话中的意思,于主管更是精通人情世故,对我笑了笑,说晚上给我消息。结果,不消一会儿,于主管就传我进了人力资源部,说:"玩具厂商开到五千元。你们若同意,明天就来签合同,拍照!"

我努力控制着脸上那绽放似的笑颜,点了点头,真诚道:"谢谢您于主管,我代表何然的父母表示十二分的感谢。"

第二天早晨,我就将何然领到了大型超市,与玩具厂商见面会晤,颇有些经纪人的架势。

我看过合同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一式两份签了字。

因为我对于主管说,我是何然本地唯一的亲人,博得了她的同情心,所以她同意由我陪同何然去拍照,要速去速回。

一行人来到一家不错的影楼,在玩具厂商与造型师的窃窃私语中,何然拉紧了我的手,显得紧张而不安。我低头亲亲他的小脸,亲昵道:"不怕,有我呢。"

何然粉嫩着娇颜点了点头,给予我全身心的信赖。

当玩具厂商敲定方案后,何然甚至都没用上妆,就被直接带进了摄影棚里。

我想跟着进去看看,却被拦了下来,说是工作重地,闲杂人等禁止进入。我既担心何然,又不认为自己是闲杂人等,就与守门的小工不停地协商。

突然,摄影棚里传来一声何然的惊呼,"不要!"

我头脑一热,当即用力撞开小工,直接蹿进摄影棚。但见何然赤裸着上身跌落在一大堆的毛绒玩具里,小手还拼命地挥舞着,不让摄像师靠近。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某根弦断了!

我看明白了,这些人是要扒掉何然的衣服,让他在绒毛娃娃堆里拍裸照!

我心中怒火翻滚,恨不得剁了摄影师触碰过何然的那只手!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如此暴怒,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将何然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挡在了何然面前,将地上散落的粉色小衬衫给他穿上。我转过身,冷了面,冲着玩具厂商和摄影师沉声道:"你们不要吓何然,他胆子小。"

摄影师不太高兴地道:"我们这边正工作呢,你跟着掺和什么?快出去,别影响我们工作。"

我狠狠瞪向他,"你工作就工作,扒小孩衣服做什么?"

摄影师也恼火上了,眼含鄙视,口喷怒火,"这是艺术,你懂不懂?!"

我摇头,不客气地道:"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也是艺术口混过的人。人体模特自愿脱衣服,那是为艺术献身;像你这样强行扒小男生衣服的,就是猥亵!就是流氓!"

摄影师被我气得直冒青烟,冲玩具厂商低吼道:"老板,你自己解决吧,看这人一眼我就喘不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