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何然竟轻蔑地哼了哼鼻子,"就他?"

我诧异,觉得何然话里有话,于是询问道:"就他,怎么了?"

何然冲着我弯唇一笑,若樱花般美好,"没什么。在何然眼中,何必才是最好的。"

我疑惑地望着何然,总觉得何然话里有话。

何然眯上了靡丽的眸子,伸出粉嫩的小软舌,在我的唇角一舔,笑嘻嘻道:"哦,何必,你嘴角有汤水哦。"

我傻了,觉得心跳异常,就连手指头都哆嗦了起来。望着何然,我开始怀疑,是我想法不纯洁了,还是他……太不懂男女之间的距离了?我红着脸轻咳一声,说道:"何然,你知道男女之间,不应该太亲密的。例如……"

何然拉起我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对我说:"例如什么?我们不是都睡在一张床上了吗?为什么不可以更亲昵呢?"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教育他。我轻叹一声,被何然拉着出了牛肉面馆。

因身体的状态仍旧不是很理想,为了不在公交车上眩晕,我俩又享受了一把空调待遇,直接打车去了大仓库。计价器显示金额十八元时,我装做面不改色地付了钱,实际上心里早就懊恼,怎么就没咬牙挺住去坐公交车呢?这可是十八块钱啊,都够买一只小烤鸡了。

我下了出租车,领着何然就要进入大仓库,却在敞开的门口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当即停住脚步,产生了偷听的念头。其实,我也想过要很正人君子地躲开,但当我的名字被一次次提起时,我还是决定偷听。

在毒辣的太阳下,仓库外的一切都变得炙热,与仓库里的闷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齐荷情绪激动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她状似发狂地吼道:"如果你喜欢那个胖子,你就去看她!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姜汁儿的声音也变得激动烦躁,"你就不能不乱想?!"

齐荷尖锐道:"乱想?是我乱想吗?每次来都看见她和你如胶似漆似的黏在一起,装出那些可笑的默契,故意将我当成外人一般冷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胖子就是喜欢你!她自以为能帮你的忙,还真当自己是天才了。"

姜汁儿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提她好不好?我对你什么感情你会不知道?就算何必喜欢我,又能怎么样?"

齐荷冷笑道:"怎么样?能怎么样?你没听她说吗?要在半年内瘦下来。那意思多明显啊,不就是想和我争你吗?别以为我是傻子听不出来。"

姜汁儿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过是听说她病了,这才想着去看看,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齐荷不依不饶道:"她病了你就去看,要是她给你喝了春药,你岂不是还要做她儿子的爹?你看她那一身肥肉,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姜汁儿有些勃怒,训斥道:"够了!何必一直在帮我,你这么排挤她还有没有完?"

齐荷微微一愣,随即眼含泪水望向姜汁儿,带着哭音儿嘶吼道:"你到底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姜汁儿轻叹一声,伸手抱住齐荷的腰肢,柔声安慰道:"当然是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不过是我的学生,等做完这个雕塑自然就分道扬镳。你怎么就这么傻,跟她争什么长短?难道你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第103节:第二十七章野兽的心脏很痛(3)

"哎……你也不想想,我这一天天地拼搏都是为了谁?不就是想等得了奖、拿到奖金后,送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吗?

"小荷,我要娶的新娘是你,不是何必。我要给幸福的人是你,也不是她。不过,你不可以再闹性子,如果让何必知道了,她会很难做。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她的工作心情。如果这次的雕塑展咱们没有得奖,不但奖金泡汤,就连名誉都会受损。雕塑圈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参展,如果不得奖,那真要丢脸喽。"

齐荷抬起娇柔的脸庞,抽抽搭搭道:"那等雕塑一结束,你就把她的手机号码删了,然后我们也换电话,让她找不到你。"

姜汁儿亲昵地捏了捏齐荷的鼻子,宠溺道:"放心吧,老婆大人。我的手臂会永远圈住你的小蛮腰,不会合抱苍天大树的。"

齐荷破涕为笑,撒娇道:"我就想不明白,何必怎么就那么不要脸?明明知道你和我的感情这么好,还想伸一脚,也不怕她那粗腿吓到人。"

姜汁儿有些无所谓地回道:"如果她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就不会把自己吃成那样。只有自律意识不强的人,才会受外界诱惑。"

齐荷扯上姜汁儿的衣衫,娇嗔道:"说,是不是你勾引她的?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姜汁儿忙摇头,满脸无辜道:"你可别诬陷我,如果真勾引,我也得不远万里去寻一个比你优秀的,怎么会对脚边的蘑菇动手?"

齐荷展露笑颜,"你形容得还真形象,我也觉得何必就像一团又矮又胖又丑又脏的土蘑菇。"

姜汁儿宠溺地点了一下齐荷的鼻子,一如当初对我的亲昵之举。

我站在烈日炎炎下,却仿佛置身在万年冰窟中,冻得连细微的末梢神经都结了冰。忘记了如何才可以流出眼泪,忘记了怎样才能感觉到痛楚。这种反应挺可悲,让我都开始鄙视自己。难道自己真就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难道就真的想充当一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难道我只能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别人的幸福?难道我的真心只能被他们恶意的调侃和利用?

有些东西,只要虚伪的表象就好。这样,我会很快乐,傻乎乎的快乐、愚蠢的快乐,即使这样,我真的很满足,觉得很好。人活着,谁不是在欺骗着自己明天会更好?!

然而,当我向往着爱情,渴望着怜惜,小心翼翼地捧着纯真的爱情却被人如此践踏时,我还能怎样去相信爱情与幸福会有实体?

真的,我已经感觉不到曾经执著的意义,既不想狠狠地质问他们为什么,也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听着他们的甜言蜜语。

一个被三言两语就斗败的人,上不了战场。

一步步静寂无声地走开,茫然地游荡着,甚至还能从喉咙里哼出几个小调儿,想要证明自己很好。

在这个正午,我听不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晓得心脏是否还在自己的胸腔里,也不晓得心跳是否还会有声音……

在不知不觉间走过了日落西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拖着无力支撑的身体回到了小危楼。

我觉得很奇怪,自己除了有些疲惫外,竟然没怎么觉得心痛。难道说我根本就不爱姜汁儿?那种萦绕多年的暗恋感觉,不过是自己对于幸福的向往与编织?而他只是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来填补了我少女式期盼着的空白?

我回到屋子后,没有开灯,吱嘎一声推开窗户,轻手轻脚地爬上窗台,静静地坐着。

一直默默跟随我的何然从后面扯上了我的衣襟,仿佛怕惊吓到我般小心翼翼地问:"何必,你要做什么?"

我眺望着两条街外的夜市,眼睛被那热闹的繁华刺伤,只得挪开目光,沙哑着嗓子调侃道:"放心,我不是想自杀。"转而问道,"你知道跳楼须知吗?"

何然说:"你说!"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跳楼须知:痛快到七楼,喘气到六楼,挣扎到五楼,残废到四楼,住院到三楼,吓人到二楼,看热闹到一楼。你看,我现在不过是在二楼,吓吓人而已,不会真想死。"我觉得自己的顺口笑话挺经典,不过何然并没有笑。

这时,一个满是愤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咬牙低吼道:"死刺猬!信不信我一脚踹你下去,让你二楼也能见阎王?!"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银毛。想来是因为我的爽约,所以他杀过来想要砍人泄恨。

银毛几个大步蹿到我身后,抬手就扯住我的脖领子,使劲往后拖。

人的本能就是反抗,而且是往相反的方向反抗。如果银毛不是往回拉我,而是往外踹我,那么我一定会紧紧把着窗框不让自己被他踹出去。可惜,他在怒火中难得好心地想拉我回来,但却遭遇我本能的反抗。硬着脖子向外挣的结果可想而知,那重物落地的声音由我的身体与地面合作发出,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我想,我绝对不想死,所以在被迫掉下楼后,我竟用手臂护住了脑袋。所以只是轻微地擦伤了皮肤,并没有伤害到被我肥肉组织包裹住的筋骨。

第104节:第二十七章野兽的心脏很痛(4)

我听着楼上何然的惊呼,感觉他一溜烟儿跑下了楼。

我想支起身子,却看见一个黑色影子瞬间从窗户口跳出,直接跃过我,跳落到距我头顶不远处。银毛伸出双手将我打横抱起,急问道:"刺猬,你没事儿吧?"

不知道是因为银毛的关心,还是因为身体的疼痛,一直没有落下的眼泪突然冲出闸门,顷刻间翻滚着流出。

银毛被我吓到了,忙问:"怎……怎么了?很痛?靠!你哭什么,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用手比了比心口的位置,想告诉他我是这里痛。

不想银毛竟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急忙抱着我去寻出租车,烦躁道:"怎么会是内伤?"

何然将他拦下,皱眉道:"何必是心痛,不是内伤。"

银毛抱着我,与何然对视,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较量着,银毛的手臂突然一松,我只觉得自己骨碌一下再次重新摔到在地上。

何然忙扶住我,问:"何必,你没事儿吧?"

银毛蹲下身搀扶我,解释道:"没抱住。"

我低头看自己的圆腰,想到姜汁儿将我比喻成蘑菇,原本已经收势的眼泪竟在瞬间奔流而出,整个人都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我觉得全世界都背弃了我,所有人都在嘲弄着我,所有的嘴脸都在鄙视着我,就连我一向自爱的神经都要远离我。我要躲到更黑、更暗、更潮湿、更阴森恐怖的空隙里去哭泣。

有人说真正的伤心是流不出眼泪的,或者是在无声中默默流泪,但我不会,真的不会。想哭,就会放声大哭,恨不得哭掉所有的委屈,死了拉倒!

泪水倾泻而下,没有梨花带雨的美丽,却是我缓解痛苦的方式。

我不坚强,我只是不想懦弱。所以,我撑着自己的身体,撑着自己的灵魂,撑着自己的骄傲。可是,这一刻,我所有的伪装都被摔裂,那无法触摸的疼痛生生想要了我的命啊!

要怎么才可以不痛?要怎样才能相信爱情?要如何才可以幸福?谁能告诉告诉告诉我?

在我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中,何然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了银毛。银毛不再说话,只是站在我的左边,身子倚靠在残破的墙壁上,双手插兜,一脚踩着墙面,抬头仰望着已经璀璨的星空。

我看着他,没有产生任何欣赏的美感,只想狠狠撕裂他的平静,让他也感受到我此刻的痛!

人性,是怎样的?有真诚,也有自私。而我,仍旧活得那么真实,容不得一点儿伪装的高尚。我想唾弃我自己,却又想咆哮他人!如果此刻能让世界随着我一起痛苦沦陷,也许我心底的恶魔才会放声大笑,从而放过我,让我呼吸,让我活着。

在矛盾与痛苦中,何然轻轻蹲在我的身边,用手指抚摸着我的背脊,仿佛在安抚着巨大的野兽。他的眼底是满满的心疼,让我虽然想疯狂地啃咬他一口血肉,但却没舍得。

看着何然,我竟然想起了《美女与野兽》。一直以来,我都幻想自己会是娇柔的女子,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可以与王子缠绵出一曲恋歌。然而,最真实的那个我却是野兽。丑陋而温柔的野兽、坚强却容易受伤的野兽。

在我最孤寂的时候,何然走入了我的心中;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用小手给我安抚。我是幸运的,不是吗?我还有何然,他不会离开我。他是我的公主,我是他的野兽。可是,野兽有一天会变成英俊的王子。而我的未来,是否就要拼搏在童话故事中?在现实的世界中,谁来为我彩排?谁能为我喝彩?

一颗颗的泪水掉落,我想嘲笑自己的懦弱,却脆弱得禁不起自己的不屑。

在我的心痛与悲凉中,银毛突然伸脚踢上了我的屁股,不耐烦地道:"你还没完了?!"

我确实是刺猬,尽管自己难过得要死,可是被人一激,仍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恨不得狠狠地刺死对方才好!所以,当银毛招惹到我时,我便噌地站起,酝酿起自己的愤怒,冲着他就咆哮道:"你不是我,不懂我的感情!我有完没完你管不着!"

银毛嗤之以鼻、轻蔑不屑地说:"就为了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你犯得着要死要活、哭丧个没完?你还真是越发出息了。"

我怒由心生、悲从中来,挥着拳头吼道:"你懂什么是感情?你懂什么是爱?我都喜欢他多少年了!结果一直的守望却成为他眼中的笑话!我……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更换各种各样的女朋友,却独独不在乎我一直追逐的脚步?我不过就是胖了些,难道就活该被抛弃在爱情边缘?如果可以,我真想用刀子片掉自己的肥肉,哪怕痛得死去活来,我也甘愿!"

我吼完后,激动地转过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银毛面前失控。我懊恼地踢着墙面,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胆小,我怕痛,我还想活着享受生活,我还想善待自己,还想咬着肉串幸福地憨笑。可是这身体吃点东西就胖,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就真的饿死拉倒?"

第105节:第二十七章野兽的心脏很痛(5)

越想越纠结的我突然一拳头捶打在墙面上,破口大骂道:"妈的!为什么要我去迁就别人的目光?为什么要我去为别人改变?姜汁儿他利用我,他不值得我如此付出!齐荷她嘲笑我,把我当第三者排挤。妈的!难道不知道我认识姜汁儿比她早?

"如果我很纤细很单薄,是不是就能引起别人的怜惜?难道就因为我胖,所以就代表了剽悍?不受伤?

"啊!!!

"我恨姜汁儿!恨齐荷!我诅咒他们!诅咒齐荷越来越胖,最后胖得上不去炕!诅咒姜汁儿越来越肥,肥得缩一下腿脚就能当雪球滚!"

"扑哧……"何然颤抖着肩膀笑了出来。银毛也震动着胸膛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不到自己这番哭诉下的悲情血泪史竟能引发他们大笑,当即竖起了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两个笑我的不良小人!

银毛强忍住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刺猬啊,你真是……真是……呵呵……呵呵呵……真是有喜剧天分。"

我嘴角开始抽筋,悄然攥紧了拳头。

银毛见我目露凶相,忙止住笑,正色道:"既然明白那个男人不值得,就没必要继续哀号下去。你看看,周围多少人都探头看你呢?"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几乎每家的窗户上都伸出一个或者多个脑袋,看好戏般地望着我。

我突然很想去砸这些看热闹的脑袋!于是,我捡了一块石头,作势就要往上扔。然而理智却告诉我,这样不好。就算现在出气了,明天还得被上门讨要赔款的人堵截。和谐社会,还是别让这种不友好的事情发生吧!

石头没抛出去,但我却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人们被砸中脑袋的闷哼与惨叫。

我视线一扫,赫然发现银毛已经开砸了。那胳膊抡得绝对非常有力度。

楼上的居民受到威胁,自然群起反击,破锅、破碗、烂柿子、臭抹布,通通砸下。为了不让银毛落了威风,我也参加到反击战中,让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人类的愤怒咒骂声令这个使人伤心的夜热闹起来。

在战斗中,我变得无比亢奋,好像多年不做坏事的小孩儿,突然爆发了潜在的恶劣因子,恨不得能抛上去最大个儿的石头,将楼上的人全部砸得哀叫连连。不过,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楼上的人不下来群殴我们?转眼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然已经拧开了门洞里的老旧水闸,让所有凉水肆虐地喷出,将整座小危楼化成了水帘洞,把所有企图出来的人围困在了楼梯上。

当然,如果这时有个人肯牺牲小我去将阀门关掉,那其他人就可以出来暴踢我们一顿。但在肆虐的凉水面前,英雄人物不太愿意现身。

黑暗的楼梯里传出众人愤恨的咒骂声,何然就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将残破的大铁门关上,随手将一直挂在铁门上的老旧锁头落锁,然后转过身对我弯眼一笑,问:"何必,你们砸到几楼了?"

第106节:第二十八章同居混战(1)

第二十八章同居混战

我转眼一看,但见无数的"小蟑同学"正在被子下四处逃窜!我当即扑过去,跳起肉乎乎的身子,快速跺着有影脚,啪啪数十声后,准确无误地消灭掉一窝"小蟑同学"。

当将所有邻居都得罪后,我开始害怕警车的鸣叫声,仰望着自家小二楼的窗口,感叹着有家回不去的懊恼。

不得已中,我对何然说:"我们搬家吧。"然后身先士卒爬上了二楼,将所有衣物打包顺到楼下。又写了一张纸条给房东老太太,让她把床卖了,就抵拖欠的房租吧。

三个人背着巨大的包裹行李连夜潜逃出了小危楼,生怕被众人揪住,捶打得尸骨无存。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实在不晓得要去哪里。

原本留在这里是为了姜汁儿,眼下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凉了,也想归巢了。可哪里才是我的家呢?我倒是可以回家去看老妈,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如今我混成这个样子,实在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我在灯火阑珊中背着自己的大行李包闷头走着,偶尔抬头眺望一下前面的路,也是怕撞到电线杆上出现流血事件。

路过休息长椅时,我将包裹扔在脚下,一屁股坐了上去,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何然,我们去哪里啊?"

何然也将身后的包包放到地上,然后乖巧地蹲在我腿边,说:"流浪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一下何然的脸蛋儿,"跟我回家吧。"

何然微愣,说:"从来不见你往家里打电话,也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

我其实每过半个月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只不过从来都是一个人站在话吧里打电话,何然不知道而已。如今听何然说起我的家事,不免神色有些黯然,沙哑着嗓子埋怨道:"你不也没和我说过你的父母吗?"

何然这次算是没有再继续欺骗我,但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头枕在了我的腿上,用脸颊摩擦着我的手背,喃喃道:"何必,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在鼻子一酸的同时,更加确定了自己任务的艰巨性,简直就是长期奶妈。

黄色的路灯照在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上,产生淡淡的光晕,萦绕出一种混合了孤寂味道的温情。

就在我深陷这种情调中不能自拔时,银毛一脚踹在了长椅上,皱眉道:"别弄得跟苦情戏似的。先跟我回家吧,以后再做打算。"

我和何然一起抬头看向银毛,完全不可置信地怀疑道:"你也有家?"

银毛酷酷地一扬下巴,"我怎么就没有家?"

我攥紧拳头道:"你有家总赖在我家做什么?"

银毛露齿一笑,霸道地说:"我愿意!"

我想生气,又觉得跟他这种人没有必要,索性将背包又背了起来,对何然说:"走,我们去坐火车,回家!"我可不想跟这个煞星住一块儿。他现在就以逗弄我为乐,要是真住到他的屋檐下,我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何然牵住我的手,很开心地笑道:"好!"

银毛也不阻拦我们,显然没有什么诚意。但见他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然后将他肩上的大布包扔进车里,自己也随之坐了进去。

我突然傻眼了,貌似他要拐走的那包东西是我的宝贝吧?精神一振,脑袋一热,当即拦住马上要开走的出租车,誓死要抢回我的大布包。

争夺战中,银毛只说了一句话,我就乖乖地上车了。只因他说:"刺猬,你还想将没有户口的何然送哪里读书?"一想到何然得来不易的读书机会,我就骨软地就范了。

我坐进出租车里,望着窗外的一团黑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伤。

当出租车穿过黑暗驶入繁华,我被那些璀璨的光亮刺伤了眼睛,竟觉得一切的色彩都和自己如此不搭调。别人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照射不进我心灵的幽暗,而我的感伤也影响不了别人的生活。我又轻叹一声,依旧顾盼自怜。

我将视线拉回,瞧着车窗上映出我的脸,虽然仍旧圆滚滚的,但双下巴已经没有了。我努力咧嘴一笑,心情好了一些。我对着车窗伸了伸头、扭了扭脖子、扬了扬下巴,确定双下巴确实没有了后,心情又好了一些。

我正在搔首弄姿的时候,赫然发现车窗上出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盯着我看。那样子,绝对有看热闹的嫌疑。

我回头狠狠瞪了银毛一眼,警告他休要作怪,然后又转回头,继续感伤。

银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你的伤感真不敬业。"

我不理他,又开始眼含伤感地眺望远方。

银毛又说:"你是不是觉得玩伤感挺优雅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非要逼着自己去感伤。"

我一听火了,又转过身,想去吼他,可张了张口,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以后要寄人篱下,还是忍忍吧。等找好住处,看我不好好儿整治他一番,然后躲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打定主意后,我有些苦涩地开口道:"你不懂我的感受就不要胡乱评价。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肖邦在世,他也弹不出我此刻的悲伤。"

银毛的嘴角抽搐两下,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司机大哥也跟着偷笑着,就连何然都颤了两下肩膀,笑出了声。

我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不是他们不懂我的哀愁,就是我表达痛苦的方法和普通人不大一样,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无语相对中,出租车又行驶出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我开始坐不住,偷偷伸头看了一眼计价器,见上面已经蹦到八十七块钱,当即伸手捂住了胸口,觉得心绞痛。

银毛拍了一下我的脸蛋,嗤之以鼻道:"出息!"

我嘴硬,打死不承认看见计价器跳字儿就心疼,立刻反驳道:"我胸口痛,怎么了?"

何然忙回过头,瞧我没有什么事儿后又转了回去,继续因要入住银毛家而闹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