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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妻子正准备偷人呢,说不定是和别人正在亲热的时候,听见他开门的声音,男人落荒而逃,而妻子则出来应付。在这个深山山坳里,去哪里找人偷?不用说,肯定是隔壁占理想。顿时,以前听说的种种传言重新涌入了他的大脑。占理想和卢桂花有私情,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经常乱搞,你没觉得你家儿子和占理想长得一模一样吗?这些事情占魁曾逼问过卢桂花,卢桂花指着月亮、拿自己和父母孩子发过毒誓。所以占魁也就暂且存疑不究了。这次算是抓到了个现行!

在占魁的一再逼问下,卢桂花无从抵赖,干脆撒起了泼,哭着喊着说占魁没用,不知道怎么疼爱女人,还有早泄的毛病。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快活。占魁猜得不错,为武就是占理想的孩子。

占魁一声不吭等卢桂花撒完泼,默默地走出房门,在柴火堆里捡起一根柴火重新回到了屋内。在杀死卢桂花后,占魁又来到两个孩子身后,孩子们玩沙玩得正开心,都没有注意到父亲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占魁拿出口袋里准备系茶篓的塑料绳,勒死了占为武。在一旁的占丽丽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弟弟勒死,看着弟弟两条不断挣扎的小腿,完全吓傻了,不敢跑,不敢哭,两行眼泪哗哗地流。

杀人杀红了眼的占魁完全想不起来顾及占丽丽的感受,捡起一旁的柴火去找占理想拼命。其实这个时候的占理想惊魂未定,躲上了屋后的山林。占魁见占理想不在家,就提着棍子沿着山路一路寻去。

占理想在林里蹲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壮起胆子重新回来。而走到屋后的他,看到的是已死的占为武,和坐在占为武尸体旁边已经被吓傻了的占丽丽。

他早就知道,为武是他的孩子。

此时的占理想也红了眼,进屋找了根麻绳,把占丽丽残忍勒死,作为对占魁的报复,然后回到自己家里痛苦地吸了几根烟,最终决定自杀,和自己深爱的卢桂花共赴天堂。

在外面跑了一圈的占魁已经冷静了许多,等他重新回到占理想家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悬吊在房梁上的占理想的尸体。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候他身上的血迹留在了客厅门口的地面上。足足坐了十几分钟,他才缓过劲儿来,慢慢地挪到占理想的尸体下面,拽了拽他的裤腿,确定占理想真的已经死亡。占魁又慢慢挪到方桌旁坐下,在桌沿留下了血迹。

他盯着悬在半空的占理想的尸体,默默地抽了两根烟。他认为他自己是赢家,因为他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占理想身上。这是最好的结局:卢桂花保住了宁死不屈的“贞洁”,他也可以获得万般同情以及所有的家产。而且,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生个儿子,生个自己的儿子。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占魁重整衣衫,拿着柴火赶到占先进家。藏匿了柴火后,加入了赌局。赌局不顺,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在赌局上花心思。他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当时到底是在想念自己和卢桂花美好的过去,是在想念两个已故的孩子曾经给他带来的快乐,还是在幻想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占理想和卢桂花偷情作孽,占魁却不念旧情,都很可恶,死有余辜。”林涛说。

“可惜了两个可怜无辜的孩子啊。”大宝补充道。

第六案 月下花魂

第一章

“可是你说过,失血死亡是有个过程的,而且中刀后很痛苦,怎么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死去呢?”陈诗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好勘查装备,站在了我的身后。

“对了,你上次说,小羽毛喜欢韩亮,是吗?”大宝说,“你说韩亮那个花花公子,怎么会招女孩喜欢?他没咱林涛个子高,也没咱林涛长得帅,这不科学啊。”

“我可没说啊。”我一边在电脑前敲打着鉴定书,一边说,“你八卦就八卦,别把我给拉上。”

“哎?你说你,堂堂一个大法师,怎么说完就赖账呢?”大宝指着我说。

“我说,你们是不是这两个星期闲得啊?”林涛说,“大清早就讨论花前月下的事情。”

“花前月下是两相情愿吧?”大宝说,“用在这里不合适。”

林涛听完一愣,微微一笑说:“你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

林涛的话音刚落,陈诗羽走进了办公室。她把双肩包挂在衣架上,捋了捋头发,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淡淡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月下?”

林涛责怪地看着大宝。

大宝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啊?什么?那个…没…没有啊。”

我的视线仍没有离开电脑显示屏上的鉴定书,说:“我们在讨论鬼故事,说是七月半的月光下,总有灵异事件发生。”

我的本意是用鬼故事打消陈诗羽对我们话题的追问,谁知道陈诗羽的两只大眼睛顿时一亮,说:“有鬼故事听吗?也说给我听听啊。”

“呃…”我顿时语塞。

林涛则脸色惨白地说:“你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鬼啊神啊什么的?怪吓人的。”

陈诗羽捂嘴笑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怎么就怕这些东西呢?真丢人。”

“他就是这样的。”我也嘲笑道。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陈诗羽一把抓起听筒。

听了一会儿,陈诗羽挂断了电话,静静说道:“陈总来指令了,说是…”

“叫师父。”我打断了陈诗羽的话,摆出科长的架子,说,“我们都叫陈总师父,你是我们组的成员,这个称谓你必须也要沿袭。”

“就不。”陈诗羽歪着脑袋,说,“他是法医,我是侦查,侦查方面说不定我还是他师父呢。”

“他在侦查专业也很突出的好吧?”我被拒绝后,有些丢面子,涨红了脸,“你必须要尊重他,必须叫他师父!”

“我叫他陈总也是尊重他,为什么必须叫师父,我又不是八戒。”陈诗羽挑衅地微笑着说。

一向骄傲的林涛最近总当和事佬,说:“嘿嘿,小羽毛,即便咱们是西游记,你也是那匹白龙马。”

大宝左看看,右看看,说:“没搞错吧?有案子了,你们还在这里争论什么称谓?”

我没吱声。

陈诗羽说:“陈总说,汀棠市一个什么花圃附近发现一具裸体女尸,目前判断是他杀。当地法医要求省厅给予支援。”

陈诗羽故意把“陈总”两个字加重了一下。

看着我开始整理勘查箱,大宝又做出了标志性的表情,竖起了两根手指。

“打住,出发吧!”我把大宝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八个字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对于陈诗羽的专业素养,我已经表示了认可,但她这种毫不尊老爱幼的精神,我依旧不能接纳。所以,一路上,我都没有和她说话。她倒是不顾林涛的目光,一路上没话找话地和韩亮说个不停。

警车驶下汀棠高速路口的时候,我们就看见年支队长和赵永站在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前等待着我们。

我下了车,热情地和他们握手,说:“永哥,好久没见了,怎么,你在省厅的技术培训结束了?”

赵永摇摇头,说:“提前结束了,家里就三四个法医,现场都跑不过来,更别说一年七八百起伤情鉴定了。”

“好在你们命案不多。”我笑着说。

赵永说:“幸亏这是发了命案,你才这样说。不然,你的乌鸦嘴又该在汀棠这里传为‘佳话’了。”

“这案子是什么情况呢?有头绪吗?”我问。

赵永摇摇头,说:“我们先去现场,再细说吧。”

汀棠市是一个如花般美丽的城市,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正在盛放的鲜花。鲜花总要有生长的地方,所以,汀棠市周围的土地几乎都被花圃占据。当地的老百姓靠养花、卖花过着殷实的生活。

警车驶过汀棠大学的西大门后,车窗外熙熙攘攘的景象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成片花圃。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满花圃的春色让人流连忘返。

女人总是喜欢花的,陈诗羽扒在车窗上,一脸陶醉。林涛则看着扒在车窗上的陈诗羽,一脸陶醉。

警车在距离汀棠大学西大门大约三公里以外的一条大路的路边停了下来,路的两侧,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鲜花美景,花香四溢。从和大路垂直的一条向西延伸的小路可以走进花圃中央,在花圃中央,有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忙忙碌碌。好在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路边几乎没有围观群众。

警戒带设在路口。因为这条小路是唯一可以通向大路的通道,花圃里的花又没有明显踩踏的痕迹,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在小路和路口留下痕迹。于是,警戒范围延伸到了我们下车的地方。

陈诗羽一下车就蹲在路边,伸长了脖子去嗅。

“干活挺爷们儿的,其实还是个娘儿们啊。”韩亮一脸坏笑地蹲在她旁边,顺手从花圃中采了一朵,递给陈诗羽,说,“来,送给你的。”

陈诗羽双颊绯红。

林涛拍了一下韩亮的后脑勺说:“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搞破坏的?文明做人,文明做事。”

我穿起勘查装备,拎着勘查箱,随永哥一起顺着花圃间的小路往花圃深处走去,大约走了五百米后,看到了第二层警戒带。

“这就是中心现场了。”永哥指着小路的一旁,说,“在两个大棚基线的中央,有一具裸体女尸,喏,在那里。”

冬季的时候,花圃是由许多平行排列的大棚组成的。天气转暖,大棚的塑料布被拆除,但是还可以看到每个大棚之间的基线。在许许多多红红黄黄的鲜花之中,一具尸体仰面躺在地上,白皙的胸腹部皮肤上,沾染着些许泥土。

我回头看了看我们下车的地方,韩亮仍陪着陈诗羽蹲在路边欣赏着无边的鲜花,林涛则已经穿戴齐全,沿着小路一点点地向我的方向靠近,他正在和技术员们寻找硬泥土地面上可能遗留下来的足迹。

我慢慢靠近尸体,防止踩坏美丽的鲜花,蹲在尸体的旁边,拿起尸体的一只手臂,试了试尸体上臂的尸僵,说:“大关节尸僵完全形成。”

说完,又试了试尸体的踝关节和膝关节的尸僵,说:“应该是尸僵最坚硬的时候了。现在距离死亡应该至少有十二个小时了。”

大宝抬腕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上午十点,那就是昨晚十点之前死亡的了。”

赵永说:“我们早上八点整接到这个花圃的主人的报案来到这里,就对尸体进行了尸温检测。肛温是二十六点五摄氏度,根据死亡后前十个小时每个小时下降一度,十小时后每小时下降零点五度的规律进行推算,死者应该是死了十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是五月二十日,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死亡的。”

我点点头,开始对尸体进行表面检查。死者十八九岁的样子,除了一双袜子和右脚上的一只运动鞋,其余一丝不挂。从其暴露在鲜花中央的胸腹部和四肢皮肤看,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

我看了看尸体的腰背部,尸斑也不是很明显,双手的指甲和口唇也没有发绀。

“如果不是尸僵形成,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睡美人。”我说,“尸斑为何如此不明显?”

赵永扶住尸体的一侧,用力把尸体翻成侧卧位,说:“你看看。”

这时我才大吃一惊,说:“原来伤在背后!”

女尸的左侧背部有一个不小的创口,创口周围的血痂已经凝固,在白皙的背部皮肤上形成了一个血腥的图案。我趁着赵永扶住尸体的机会,拨弄了一下尸体下方的泥土。因为这里是种花的泥土,所以都被翻过,很松软。尸体下方的泥土有一大块都被血液所浸染,任凭我挖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土坑,都可以在土坑周围的泥土上看到血染的痕迹。

“周围泥土发现血迹了吗?”我问。

赵永摇摇头,说:“你们来之前,我们重点对尸体周围花根附近的泥土以及花的叶子进行了勘查,想找到一些血液,可是没有,甚至连滴落状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很好。”我说,“如果是我,我也会最先对尸体周围进行勘查,去寻找一些可以提示死者受伤后运动轨迹的血迹。”

“可是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所有的血迹都局限于死者身下的泥土,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赵永说。

我微微一笑,说:“不奇怪,结合死者是在小路旁边倒伏,周围的鲜花又没有明显而多余的踩踏痕迹,说明她中刀后直接倒地,没有再动弹过。仅此而已。”

“可是你说过,失血死亡是有个过程的,而且中刀后很痛苦,怎么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死去呢?”陈诗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好勘查装备,站在了我的身后。

这是早上我们发生争执后,陈诗羽主动找我说的第一句话,看得出来,她很好学。

大宝怕我不理睬她,引起尴尬,抢着说道:“哦,是这样的,你看见她的损伤部位了吗?大约是在左侧背部第四根肋骨周围,这个位置是心脏所在的位置。人的心脏被刺破裂后,不同的人会有极大的个体差异。”

“个体差异?”陈诗羽问道,“什么是个体差异?”

“个体差异就是每个人体质不同,在同样损伤或同样环境下,会引起不同的反应。”我为了缓解气氛,在大宝回答之前说道,“心脏破裂后,大部分人不会马上死去,但会很快死去;有少数人可以狂奔数百米才死去;还有少数人可能出现心跳骤停,立即死去。”

“哦,”陈诗羽点点头,说,“她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凶手下刀稳、准、狠啊。”大宝说。

我摇摇头,说:“也有可能就是瞎猫遇见死耗子,在大半夜的,一刀就可以让一个运动中的人直接丧命,职业杀手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吧。”

“昨天是阴历十三,天气大好,月朗星稀。”赵永说,“我们已经调取了气象资料,昨天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这个区域是一轮明月当空照,能见度很高。”

“嚯,那可真是花前月下了。”林涛此时已经勘查到我们的背后,他直起身子扭了扭腰,说道。

对地面的现场勘查是很辛苦的,因为勘查员要不断地弓着腰,寻找地面的痕迹。时间长了,什么腰肌劳损、椎间盘突出之类的毛病,就成了现场勘查员们的顽疾。

“我说你的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大宝奚落道,“花前月下是形容两个恩爱的人好吧?这儿就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裸体死了的女人,哪儿来的花前月下?”

“你怎么知道周围没有一个裸体男人的尸体?”林涛戴着口罩,但是我能想象得出他口罩后面龇着牙的表情。

“拜托,林大科长。”赵永说,“我们这里治安稳定,一具尸体的压力就够大了,来两具,我们可就喘不过气来了。这明显是一个性侵害的现场嘛。”

“我也觉得是。”大宝说,“凶手即便是个男人,也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美女和野兽,哪儿来的花前月下?”

我见他们把早晨的话题拿出来欢快地讨论,偷偷看了一眼陈诗羽。而此时陈诗羽也在看我,一脸疑惑。

“你们说是性侵害,有依据吗?”我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转脸问赵永。

赵永摇摇头,说:“在测量肛门温度的时候,我们检查了死者的会阴部,没有损伤,阴道擦拭物做了精斑预实验,也是阴性的。”

第二章

“哦,我以为你们确认这是个性侵害的现场呢。”我说。

赵永瞪着眼睛说:“裸体女尸啊,难道不是性侵害吗?难道在这个气温都有十七八度的晚上,还会冻死?反常脱衣?周围也没有发现衣物啊。”

“脱衣服不一定就是性侵害,我们不能根据尸体有没有穿衣服来判断案件性质。”我说,“对了,你刚才说周围没有衣服?外围搜索进行了吗?”

赵永说:“还没。我说的是,尸体的旁边没有衣服。”

我点点头,对林涛说:“你们勘查得怎么样?”

林涛说:“什么足迹都没有发现。”

“啊?”陈诗羽叫道,“怎么会呢?我刚才听侦查员说,这条小路的一头连接大路,另一头是死路。花圃没有踩踏的痕迹,小路上没有足迹,那凶手是飞出去的?”

“你的思路不对。”林涛纠正陈诗羽的观点,“现场勘查的原则,就是发现什么,然后验证什么;而不是根据一些简单的案情就判断一定能发现什么。比如,这条小路虽然是土路,但是因为很久没有下雨,灌溉也灌溉不到路上,所以土质很坚硬。我们都知道,在光滑的地面上,可以寻找到灰尘加层足迹,在土路上只能找到立体足迹。那么在不可能有凹陷的土路上,灰尘加层足迹和立体足迹都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陈诗羽转了转黑黑的大眼珠,仿佛没听懂。

林涛微微一笑,温柔地说:“有空我再细细教你。”

“现场啥也没有,我们是不是要去尸检了?”陈诗羽问道。

我摇摇头,说:“现场勘查结束的标准是能勘查的地方都勘查完毕了,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疑点。这个现场远远达不到现场勘查结束的标准,因为死者的衣服和一只鞋子还没有找到。”

“那要怎么办?”陈诗羽接着问。

我转头对身后一言未发的年支队长说:“年支队长,你可以通知殡仪馆来车了,把尸体先运去解剖室吧。这具尸体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好寻找发现的了。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是配合你们汀棠市的刑警同事,对外围现场进行搜寻。”

年支队长话少内向,只是微微点头,便去一旁拿出手机布置工作了。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套上的泥土,说:“我们顺着小路走,一边赏花,一边进行外围搜索。搜索的重点是死者可能丢弃在花圃中的衣物,还有就是花圃中可能存在的踩踏痕迹。”

几个人点点头,顺着这条可以通过一辆汽车的道路,向西边一望无际的花圃深处走去。

我们几个技术员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花圃中的可疑迹象,陈诗羽一个人捏着一朵花,低头漫步。

大宝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涛,说:“看见没,她捏的那朵花,是刚才韩亮给她的。”

林涛回头看了一眼,瞪了瞪大宝说:“你真是跟娘儿们似的,八卦,变态,死变态!”

大宝哈哈大笑,说:“你别朝我撒气啊。”

我正色道:“认真找,别分心。”

才走出一百米,我们就发现小路的南侧,在一堆拆下来、叠整齐的大棚塑料布的中央,有些深色的东西。

“找到了!”我欣喜道,“我看见了一只运动鞋!”

衣服并不是刻意地隐藏在塑料布的中央,而是凌乱地散落在这里。不过,塑料布堆起来有半人高,而且面积不小,所以,散落在这里的衣服并没有被初步勘查的民警所发现。

大宝蹲在路边,捡起离路边最近的一条内裤,左右看了看。

我从勘查箱里拿出几个物证袋,说:“先别看,照相固定好,然后放进物证袋里,回去慢慢看,别在这里给泥土污染了。”

林涛从勘查箱里拿出一沓号码牌,对塑料布堆中散落的衣物进行编号;陈诗羽则抄起相机,对衣物进行拍照。经过了几起案件的磨炼,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

很快,衣物都被拍照固定,然后被提取到物证袋中。

“我继续往前走走看。”林涛说,“小羽毛,你和我一起吧。”

我点点头,仍然蹲在塑料布的旁边,看着地面泥土的情况。

大宝说:“衣服周围的鲜花没有踩踏的痕迹,泥土上也没有足迹。”

我说:“是啊,我也是在看这些问题。现在问题就来了:死者为什么在这里脱衣服,而且脱到一丝不挂,然后又死在一百米开外呢?从死者脱落一只运动鞋的迹象看,她脱衣服的时候应该很慌张,而不是很从容。脱衣服导致了鞋子的脱落,另一只鞋子又没脱,脱落的鞋子又没有穿上。关键是,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任何抵抗、打斗的痕迹。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女孩子在荒郊野外,乖乖地脱掉了衣服呢?”

我和大宝都没有吱声,蹲在塑料布堆旁边发愣。

突然,远处传来林涛的一声叫喊,打断了我们的思绪。

我站起身来,朝西方望去。此时,林涛和陈诗羽已经在三四百米开外了。因为地处空旷,而且周围非常安静,所以,林涛的声音才破空传到了我们的耳中。

我和大宝快步跑到了林涛旁边,顺着林涛的手指,我们看到了路北侧二十米处,有一个砖砌的洞口,黑洞洞的,看不到里面。

“什么情况?”我浑身肌肉一紧。

此时林涛脸色煞白,嘴唇正在微微发抖。

见林涛一时接不上话,陈诗羽淡定地说:“我们刚才走到离这里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的时候,看到路北侧的鲜花中央有被踩踏的痕迹。顺着踩踏的痕迹,我们走了二十多米,就看到了这个洞口。踩踏痕迹就是在洞口消失的。”

“洞口有什么好怕的?大白天的。”我疑惑地看着林涛。

林涛仍在瑟瑟发抖,没有答话。

我在路上,顺着这个离路边大约三米的踩踏痕迹,往回走。踩踏痕迹很明显,大约有一个人的肩膀那么宽。

我重新走回林涛的旁边,说:“别在这里发愣了,快去看看踩踏痕迹里,有没有可以作为证据使用的足迹。花圃里面的土和路上的土不一样,是松软的,有可能会留下立体足迹。”

林涛这才回过神,走进花圃,蹲在地上看痕迹。

听见林涛叫喊声的年支队长和辖区的派出所所长此时也跑到了我们的身边,年支队长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笑了笑,说:“林涛就喜欢大惊小怪,没什么,就在这里发现了踩踏痕迹,还不知道能不能和本案扯上关系。”

“还有,我们发现了一个洞口,不知道那是什么。”陈诗羽指了指砖砌的洞口。

派出所所长说:“哦,那是一个防空洞。解放前遗留下来的,老百姓自己挖的一个土洞。后来这个花圃的主人又给它修葺了一下,作为一个地窖吧。我们也问了,他们平时用不到这个地窖。”

林涛此时从鲜花丛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仍然是煞白的脸,说:“看了,没有足迹。”

“怎么又没有足迹?”陈诗羽问道,“这次不会是地面质地的问题了吧?”

林涛说:“花种得太密了,踩踏上去的时候,全部踩在倒伏的花上,土地上顶多只能看到足迹的轮廓,看不到鞋底花纹,所以没有任何鉴定价值,就连是几个人留下的,都不能判断。”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所以我也没有做出质疑。我和年支队长说:“踩踏痕迹就是在洞口消失的,我们想进洞看看。”

“不不不,要进你们进,我不进。”林涛叫道。

陈诗羽鄙视地说:“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黑洞啊。我本来不怕,你这一惊一乍的,都快被吓死了。”

年支队长则警惕地摸出手枪,说:“什么?在洞口消失的?凶手会不会就藏在洞里?”

年支队长这么一说,体现出他老刑警丰富的实战经验。确实有很多凶手在杀完人后,就藏匿在现场周围,甚至有可能对勘查的警察造成伤害。

听到年支队长提醒,我的心脏都紧了一下,背后有些发凉。我看陈诗羽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派出所所长也掏出手枪,说:“我进去看看。”

年支队长点点头,和他并排靠近洞口,把手枪上膛后,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慢慢地从延伸到洞口的水泥台阶向下移动。

我们几个人因为没有武器,只有提心吊胆地在洞口守候着。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在没有听见枪声响起的情况下,年支队长和派出所所长重新走出了洞口。

我们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