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香说,那你给她围个真丝床单呗,简介大方还飘逸。霍朗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说,我会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床单婚纱是祝小香设计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祝小香将一件宛若天使的长裙一样飘逸的纯白婚纱展现在霍朗和他母亲的面前时,霍朗不得不承认,虽然祝小香如此令人讨厌,可他的确有才华。

简单的吊带款式,肩头上有细细的编织流苏,深V的领口刚好能体现阮阮的性感,腰腹间没有复杂的遮掩,而就是那样两层轻飘的白纱,让所有人能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她即将是一个幸福的妈妈。

他们的小孩又不是见不得人,确实不需要隐藏。

霍朗母亲围着婚纱转了两圈,“真漂亮…”

“口水别掉到上面,几百年没吃过肉的狼似的,想穿就赶紧把自己嫁了。”霍朗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一旁的李秘书。

“你想的美,我就知道你是着急把我嫁出去然后独掌公司大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呲之以鼻,随后拍了拍祝小香的肩膀,“小香,漂亮是漂亮,仙气是仙气,就是这婚纱是不是太…朴素了一点点,完全没有显现出我们家的档次,你应该这样,前胸后背全部镶上钻石,肩带上也镶上钻石,不能穿高跟鞋吧,平底鞋给我全镶上钻石,呦呵,我儿媳妇,必须是钻石级别的待遇,那一走一过金黄灿烂,晃瞎他们一个个凡夫庶子的眼!”

祝小香笑米米的挽住霍朗母亲的手臂,“狼妈妈你真是个好婆婆,给你当儿媳妇幸福的要冒泡了,狼妈妈,你能确定你这几十年来从来没失忆过吗?你还有没有别的流落在外的儿子女儿什么的,我男女都可以,我很OPEN的,我也想嫁你们家!”

“我要是失忆了现在可能还没恢复,没想起来我外面还有儿子女儿,不过我也好想有,我也想你给我当儿媳妇!”

霍朗刚刚结果李秘书递给他的热水,听了这话,扬唇微微一笑,“你是要好好想想,可能你真失忆过,祝小香就是你失散多年的野儿子。”

“赶紧打包你的婚纱回中国求婚去吧!领不回来儿媳妇你以后不要再踏上美国领土半步,我代表全美人民以及列祖列宗对你表示嫌弃!三十几岁人了,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就想着拯救世界,超人和蜘蛛侠还都有个对象呢!你倒把人给我弄回来啊!”

“列祖列宗没嫌弃你,嫌弃我干什么?”

霍朗母亲一摆手,继续和祝小香讨论婚纱,“太朴素了,要高调,要奢华,女人一辈子就等这一天,何!其!可!贵!虽然是二婚,但是俗话说的好,一婚诚可贵,二婚价更高,高啊!价格高你得体现出来啊!小香,你知道阿姨我一把屎把霍朗拉扯大多不容易,给他攒下一座商业王国,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给我未来儿媳家一个交代,人家把儿女给咱们家,咱们必须许一个风光大嫁,是不是?”

祝小香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霍朗,“我说你嘴巴那么臭,你是狼妈妈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那我还真就原谅你了。”

霍朗不以为然,就算他是吃屎长大的,小时候祝小香天天盯着自己和沈茂的后背看,盯得他们俩背后嗖嗖冒冷风,多半时间就是为了他俩手里的屎尿,祝小香不是连屎都没吃上溜嘛…

他不想参与‘女人’之间的话题,也不想参考他们的意见,他要做什么不需要和人商议,完全可以一人做主,“婚纱就这么定了,很好,不用改,用礼盒包起来。”

霍朗母亲坚决不同意,“要镶钻石啊!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啊!”

霍朗蹙了蹙眉,推开她的手,在婚纱的丝滑的肩带上轻轻抚过,“不用,我老婆,她自己本来就是钻石。”

一通越洋电话,让巫阮阮不开心了两三天。

他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阮阮说,等你啊。

他说,那你继续等着吧,春节我回不去了,我定了一些吃的让晏维送过去,你可以从早吃到晚,只要别撑的没地方装我闺女就好。

152:针锋对决(1)不做替代品

:2014-1-19 1:38:51 3670

三万英尺高空,机舱外碧空如洗,苍穹浩瀚,云层如同在飞机脚下铺开的浪漫白毯,天空一寸寸黑暗,黎明又一寸寸展现,空姐为他送来早餐,再一次被拒绝。

厚重的石膏被替换成的灵便的夹板,手指可以更灵活的抚摸着一直放在腿上的礼盒。

空姐礼貌的为他留下一杯水,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身宝蓝色的笔挺薄呢西装,发型固定的一丝不苟,皮鞋纤尘不染,似是奔赴一场盛宴,而非走进一场漫长的旅途。

从上飞机以后,除了去了两次洗手间,他几乎在座位上保持这样一个姿态不曾动过,方形的白色丝绒礼盒敞着口,白色的纱裙像一朵盛开的荷花绽放在内里,与他西服颜色相近的,小小的宝蓝色首饰盒,说明了他即将前往的目的地,必定是他深爱的那人那里。

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困顿,所有人进入沉睡的梦里时,他借着阅读灯,仔仔细细的看着仿佛浮着一层月华的白纱,身体里好像充沛着骄阳一样的能量,让他连一刻的全身心放松都做不到。

他对阮阮说了谎。

大概也是到目前为止,他对巫阮阮说过唯一的谎言,那就是他不会在春节的时候回来陪她,可这飞机落地的时间,就是农历新年第一天的傍晚。

阮阮需要这样一场意外的惊喜,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带她彻底的从过去里脱离,他要让她真切的明白到,我就是要你,现在的你,以后的你,包括你肚子里的小孩,我都要,我要给你我的全部世界,只换你一颗对我白首不相离的真心。

男人一旦陷入热恋里,就会变得像个小孩,霍朗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孩,每分每秒都是心心惦记,梦里都是念念不忘,生生的把这种想念变成了执念。

这不是他第一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的理智变得方寸大乱,但他只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一个女人而变得让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也希望,这一次,就是一生。

飞机停稳的一刻,他这个整段旅途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沉稳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就弹了起来,第一个走到出舱口。

唯一的行李就是这白色丝绒礼盒。

一路的大步流星走出机场,出租车停靠在小区门口,向来一毛不拔的他居然递出一张百元整钞而没有等待找钱,直接下了车。

这小区老的有些年头,除了斑驳,它的年味在此刻就显得格外浓,夜色已经暗下来,很多窗口吊着红色的小灯笼,在风里轻荡,大大小小的店面都大门紧关,门上粘贴着喜庆的春联,随处可见的,都是喜气洋洋的中国红。

这种关于新年的,普通的场景,对霍朗来说也不可谓不触动心弦,关于新年,他见到的最多的就是卷毛的圣诞老人,和繁华与璀璨,这种一眼望去红红火火的万家灯火,原来是这么温暖。

空气湿漉漉的,天空飘下的丝丝细雨,在车灯的照射下,变成无数的细小光点,像被粉碎的晶石不停落下。

连单元门上也贴上了福字。

每靠近一步,他的嘴角都会忍不住上翘一分,阮阮会有多惊喜,会把眉眼都笑弯,挺着圆圆的肚子温柔的靠近自己,她会用细软的声音浅浅的叫自己霍总,会多喜欢她的婚纱…

安燃家只虚掩了一层防盗门,内里的门朝里敞开,传出来安燃的说笑声。

霍朗眼底含着狡黠的笑意,一把拉开防盗门,一个小肉球飞奔而来,撞到他的腿上,直接弹坐在地上。

呢呢摸了摸撞疼了的小鼻子,抓着他的腿脚站起来,抬头看向霍朗,刚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微微歪着脑袋,挠了挠耳朵,萌萌的开口,无声的叫了一句:爸爸?

霍朗愣了两秒,这圆圆的小脸,下巴尖尖,眉间眼底隐隐透露出来的温婉恬静,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巫阮阮,他弯下腰,温柔中透着一股霸道,“再叫一声。”

安燃刚刚拉开打得不可开交的元宝和螃蟹,正准备让呢呢把元宝放到房间里去,就见霍朗突然出现。

他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再也顾不得元宝和螃蟹,直接走到门口,挡住他的视线,支吾道,“那个,过年好啊领导,你回来的挺早啊,懒懒说你要过几天才回来,你不累么,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休息吧…”

霍朗右臂夹住礼盒,左手抱起缩小版的阮阮,淡淡的看着安燃,“你以为我把老婆放在你们家几天,就成了你的吗?我可以回酒店,但是得要带走我的老婆我的闺女,这阖家欢乐的时刻家里就剩你一个人,我在可怜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得出来…”安燃为难的摸了摸下颏,“我太看得出来了,就是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巫阮阮突然在厨房尖叫一声,接着又狠狠的咳嗽了两声,“面粉吸到嘴里啦!你慢一点扑!”

“好。”

霍朗微微侧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问安燃,“我的助理在这?”

安燃单手掐腰,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什么,领导,是这样的,这不是过年了吗,就是小孩子前几天病了,然后身体一直不好,睡的也不好也不好好吃东西,睡觉就哭,这在亲妈身边可能会好一点,就过年这么几天而已…”

“厨房里的男人是谁?阮阮的前夫?”他淡声问道。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见面吧,阮阮可能会尴尬…”

“巫阮阮,现在是我的老婆,为什么我成了多余的人?”

听到霍朗的声音,巫阮阮的身体微微一僵,手心里正用面团给呢呢捏着小老鼠,指甲不自觉的扎了进去,霍霆拉了拉她的手腕,关心的问道,“阮阮?怎么了?不舒服吗?”

巫阮阮一口长气分成两口才吸完,她将手腕从霍霆的手里抽离出来,手里的面团被捏变了形,她迟疑的走出厨房,眼前的男人,一身明朗的帅气,目光沉着如水。

她眨了眨眼,大脑完全不够空间运转,所有因为他提前回归所带来的惊喜,都因为厨房里还站着另一个男人而被彻底冲散,她似疑问也似陈述的浅浅道,“你提前回来了…”

霍朗的眉心几不可察的蹙了蹙,仿若被人当头倒了一盆零度的冰水,瞬间将他的热情抛进了极地之寒,这不是他想听到的对白!

他想了一万种,唯独没想到这种,她的迟疑,她的不确定,她的躲闪,她的飘忽不定,全都让他萌生出无限糟糕的预感。

他的眼里渐渐蔓延出危险的掠夺性,漆黑到愈发的深邃,将无数难懂的情绪全部掩藏。

那不过是前夫而已,是前任!

霍朗嘴角微挑,展露出自信而强大的微笑,迷人万分的望着她,“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一不小心,成了惊吓,既然有人陪安燃过新年,我来接你,”他目光坚定到不容人退缩,言语掷地有声,“回、家。”

侧身而立在厨房门里的霍霆,微微垂着头,睫毛微微发着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她的男朋友回来,所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

是应该离开,就算是给自己一个好过。

他从厨房走出来的一刻。

仿佛一道闪电,同时直击在三个人的胸口,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整个世界如同上演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冲天的火光,震耳的轰隆声,高墙的崩塌,之后,沉于一片死寂,连一株植物的呼吸声都不再有。

霍朗眼角眉梢那一份自信的笑意,慢慢褪尽,褪的干干净净,不着一丝痕迹,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阮阮身后的男人,“哐当”一声,夹在臂弯里的礼盒应声落地,他看了看呢呢,这才发现,她除了像巫阮阮,更多的,是像他自己!

呢呢在他的怀里不断下滑,他很想抱住,可是手臂用不上任何力,安燃一把接过呢呢,将她抱进房间里。

霍霆也从来没想过,他三番五次的看到的,与巫阮阮并肩而行的男人,会是霍朗,心口处的绞痛令他不得不在无法察觉的幅度里微弯腰,他轻轻叫了她一声,“阮阮…”

巫阮阮转过身,红着眼眶,“嗯?”

霍朗弯腰,拾起从礼盒里摔出来的白纱,那圆圆的戒指盒从婚纱里滚出来,一路到了阮阮的脚边。

霍霆从她脚边捡起来,阮阮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她从霍霆的手里拿过首饰盒,朝霍朗走过去,“这是给我的。”

霍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霍霆,沉声道,“本来是,现在不是了。”他不客气拿回自己的戒指,拎着婚纱,头也不回的离开。

入夜轻细微凉,白色的婚纱从他的掌心垂落在地上,被地面的水迹浸湿,愈发的沉重。

“霍总!”阮阮从后面捂着肚子快步的追上来,霍朗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有理会。

她猛的拉住他的手臂,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呼吸急促,脸上都是泪痕,“霍总,你不是让我等你吗,我在等着你,你怎么能就这么走?”

霍朗冷冷的看着她,细雨打在阮阮的长睫毛上,好像振翅的蝴蝶一般,“那我应该,怎么走?”

【两万】153:针锋对决(2)局中迷局

:2014-1-20 8:33:51 7018

阮阮拉住他的手臂,刚才都没顾得上看,现在才发现他的石膏拆掉了,“你把石膏拆掉了?这个可以固定住吗?会不会很容易就伤到?”

霍朗抽回自己的手,淡声道,“巫阮阮,它只是骨折而已,就算没有了整只手,我也会活的好好的,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吧,享受你的天伦之乐。”

他抬步要走,巫阮阮直接用肚子顶住了他,委屈道,“霍总,你别走,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不想因为误会就彼此错过。”

霍朗半眯着眼,望向深长的街角,“好,你说。”

他的冷漠和淡然,让阮阮很害怕,这种疏离,让她感觉不到霍朗还是她的,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在雨里相遇,他给予她礼貌的耐心,来听她的一段故事。

她去拉他的手,总是温热的手掌,现在却是冰冰凉,“霍总,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不告诉你我的上一段婚姻是和霍霆一起,只是我以前听霍霆说过,你是…”话说一半,她顿住了,不想说下去,觉得那一定是霍朗的伤疤。

霍朗不以为然,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接着说,我是霍霆他妈不要的小孩,我父亲死在霍霆父亲的车轮下,有什么不敢说?28年摔了一个跟头,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疼,你太小看我霍朗了。”

巫阮阮的眉心轻轻攒起,心疼的看着他,“我不知道28年前你摔的那一跤是不是还疼,可是我怕你还疼着,我怕你记恨着霍家,记恨着霍霆,也怕你知道我是谁以后变得讨厌我,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你,可我没有说,我很抱歉,我就是怕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一气之下离开,我还在等哪一天我可以确定你不恨霍家,不恨霍霆,我才敢告诉你,你不是说过,我曾经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有以后和你在一起?”

“你曾经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你觉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考虑到了曾经和你是结发夫妻的男人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了吗?”他满目寒光,冷的快要结了霜,一直从容性感的嗓音因为愤怒的拔高声调而变得凛冽起来,“你可以消失吗?现在!立刻!马上!我不想再见到你!只要见到你,我就能想到自己像个弱智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不消失!”她坚定的拒绝道,“我也没有耍你,我是喜欢你的,就像你喜欢我一样,这只是一场误会,是我错误延长了让你知道真相的时间,是我的错我可以道歉,可是你不能让我满心欢喜的期待你,然后痛痛快快的转身就走,霍总…”

巫阮阮很害怕霍朗这样骄傲的男人,会一转身就再也不回头,就像很多,一旦说了再见,就会真的能做到再也不见,哪怕他们心里还是有那一份惦念,她永远也无法衡量别人的理智到底有多强大。

霍朗甩开她的手,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恨意,夜的黑色悄无声息的掩藏住微微泛红的眼眶,“你喜欢我?要我告诉你,你是怎么喜欢我的吗?巫阮阮?你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用手指画我的眉毛和眼睛的轮廓,是因为我的眉毛眼睛长的和霍霆一模一样!你速写本上那些眉眼的特写,根本就不是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把你甩了的男人?”

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继续咄咄逼人道,“你喜欢我?你能确定你和我接吻,和我拥抱,甚至和我上床的时候想的是我吗?还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男人!你喜欢我,你是怎么在明明知道你肚子里这孩子姓霍的时候,还说出她随我姓霍的话!我高兴的像个傻瓜,你全当在看笑话!是不是!”

霍朗大概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一刻他否定了全部的,所有的,强大的自己,好像低到了尘埃里,连抬头看一眼天的勇气都没有,他满心欢喜,如此全身心投入的一段感情,到头来,他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还记得最初阮阮受到那些伤害后,她是如何替霍霆去辩解,受到那么多的屈辱之后,还能选择息事宁人,没有爱,哪来的这份纵容!

而他呢?他又算什么呢?一个在对的时间里出现的赝品,可以让她无限延续这份感情?

只要霍霆再肯对她笑一笑,他的存在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他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他是一个渴望成为英雄的男人,他习惯了睥睨一切,这种尊严被现实生生撕裂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到想狠狠的扇自己的耳光,痛骂自己 荒唐。

巫阮阮抬手帮他拭掉眼角的湿意,她很心疼,一直无所不敌的霍朗,带她从黑暗里斩荆披棘的霍朗,也会眼眶湿润,霍朗打开她的手,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她生生拉住,“我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承认我很迷恋的你的眼睛,那不是因为它是和霍霆一模一样,我只是觉得很好看,对不起…”

霍朗的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就像一根已经到达了拉伸极限的弦,再用力一点点,就会崩断,“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张脸,你真的会喜欢我吗?巫阮阮?你能分清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吗?你身边有万事维护你的童晏维,有居家好男人安燃,我除了对你吹毛求疵我做过多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笨蛋,是个傻姑娘,可到头来我发现你根本就不笨不傻,我才是那个傻瓜,居然相信你会喜欢上这个每天只会霸道的欺压你的男人,天真不是女人才会有的致命伤,也是男人的,像我这么愚蠢的男人!

霍朗的那根弦还是被自己生生逼断了,于是,他否定了全部的自己。

“你没有欺负我,对我很好,你救过我很多很多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霍总,我们不要吵架,吵架是不理智的,吵架说出来的话是没有真心的,还那么伤人,以后我们会后悔的,我们心平气和的谈,好不好?”

“霍霆不是回来了吗?你和我,还有谈的必要吗?回到你的生活里,不要再走近我的生活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硬是把那一口委屈咽下,他就是要放声痛哭,也不会是在一个把他尊严扔在地上的女人面前,“还有你的前夫,回到你们的生活里去,和你们一家四口有关的任何消息,我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想再知道。”

她握着霍朗的手指渐渐收紧,紧紧抓住不放,他的话说的太绝情了,就像他的曾经的誓言,不留任何余地,问出了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实,“等一下,霍总,我一直想问你,你知道霍霆是Otai的总裁吗?”

霍朗直视着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双眸犹如万丈深渊,留给她的,只剩万劫不复,“知道。”

“那你知道,他已经结过婚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一点点逼近真相的感觉一点也不清晰美好,有些景致,要蒙着雾才够美丽。

他试图挣脱她的手腕慢慢放松,最后变得很无力,任她拉着自己,冷淡的回答,“知道。”

“那你见过霍霆结婚的照片吗?你知道,霍霆的前妻叫巫阮阮,就是我吗?”巫阮阮眼里滚满了泪水,却不敢眨,因为眨掉了眼泪,就能清楚的看到霍朗即将要展露的残忍。

她的眼睛,在路灯下,像盛着几颗细小碎钻,他曾经无数次的觉得,这样明明很无助却非要故作坚强的阮阮,很迷人,就像分明无法承受飓风,还不肯示弱倒下的小花,让人忍不住去为它撑起手掌,让她可以骄傲的昂头向朝阳,可他没想过,这样的小花,也会刀锋一样的伤人。

他别开脸,轻觑起双眸,他点点头,“我知道,从见你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霍霆的妻子,不然,我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怀着孕的女人?你猜对了巫阮阮,我恨霍家,恨霍霆,我回来这里,就是为了扰他一个不得安宁,我要把现在属于他的,曾经属于他的,应该属于我的,全部拿回来,包括他爱过的女人,他不再爱的女人。”

阮阮的手指慢慢的僵硬掉,从他的袖口滑落,她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连环局,他在她的局里,她也在他的局里。

擦肩而过时,霍朗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眼泪悄然落下,如果这是她想听到的答案,那就算他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霍朗从来没有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过,因为后悔无用。

可是现在,他很后悔,如果当初他能耐心的听完童瞳的话,能问上沈茂一句,巫阮阮的前夫是谁,再如果,他在5年以前,听到霍霆的婚讯时,能好奇上那么一分,他都不会有如此一败涂地的一天,他的骄傲,他的尊严,全在这一晚,碎成粉末,散在风里。

时间并不晚,可是街头很安静,巫阮阮望着霍朗离开的方向,背脊挺的笔直,就像他当初就是这样一身不羁的走进自己的视线里,然后,就这么离开。

白色的纱裙在地面拖出的痕迹,像拉长的月光铺成的白毯,等着阮阮踩上去,可以追上他的脚步,轻轻的叫一声,霍总…

不是该阖家欢乐的时刻么,结果,又成了一个单独的你,单独的我。

她默然转身,另一个单薄修长的身影竖立在鹅黄色的路灯下。

霍霆一身红色的圆领毛衣,白色的衬衣小领露出一半,胸口一只卡通斗牛犬,原本很喜庆的装扮,现在看起来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这衣服是他带着呢呢去超市的时候,小家伙抱着不肯撒手的廉价亲子装,他以为阮阮不会穿,可是呢呢只是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她便毫不犹豫的套上。

这样的打扮,他们什么都不需要说,别人足矣看懂一切。

“对不起。”霍霆手掌插着口袋,安静的站在雨里,对向他走来的阮阮低声说。

巫阮阮站在他面前,抹了一把脸,“你不觉得,你的对不起说的太晚了吗?”

霍霆弯弯嘴角,眼眶烫的几乎要将自己灼伤,“晚了。”

他不知道阮阮是否明白,他的歉意不是为了这一场误会,而只是,借着这样一场误会,表达他将她推离自己身边,从而让她遭遇到现在这些事这件事的歉意。

“别哭了。”他抬手为她擦掉眼泪,她挡住左边,他便擦右边,她挡住右边,他便去擦左边,“过年的时候不能哭,要哭一整年的。”

况且,单是你在我的面前落泪,我都好舍不得,现在,你为另一个男人哭泣,我该多难过,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能令我难过的事情了,阮阮,你知道吗?

他试图去抱阮阮,却被她不着痕迹的推开,最后只好尴尬的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好像她还是自己宠在手心里的那个宝贝,连她爱上别人,为别人流着泪,他都无条件的纵容了。

“你们是兄弟,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你们是兄弟,所以我被误解和嫌弃了,你还我男朋友,还给我…”她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着。

霍霆转脸迅速的擦掉自己的眼泪,这样的阮阮,让他很熟悉,就像很久以前,她也会这样的无理取闹,享受着他无限的宠溺,这是她对自己的信任,是潜意识里就抹不去的东西,她知道他会包容。

可是这个无理取闹的事由,也当真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把她的男朋友还给她?怎么还呢?要他去求霍朗回来,要他为霍朗解释这一切的误会,解释阮阮是真的真的不爱自己了,无关他们之间有多相似,她爱的,是霍朗这个人。

那何不如,现在就拿起一把刀,一刀刀将他凌迟,也许还更痛快。

“阮阮,换一个男朋友,行吗?嗯?”他轻声与她商量着,眼里波动的流光写着满满的心疼。

“我喜欢他,我只喜欢他,不管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霆抿了抿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吐出。

“你可以不和于笑在一起吗?你换一个老婆,行吗?”

片刻的沉默后,霍霆在她耳朵尖上拎了两下,“我行,你能换个男朋友吗?”

巫阮阮手掌握成紧紧的小拳头,抬手就在他的胸口砸了一拳,“你混蛋!于笑肚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怎么随口说出这样的话!你从前学不会负责任,现在还是学不会吗?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定下心来喜欢一个人!”

霍霆捂住她捶过的心口,无奈的笑了笑,“我定下心了,不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他强硬的揽过阮阮的肩头,“别哭了,好男人很多,不一定非要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阮阮,安燃好像也喜欢你,安燃不行吗?”

她也不想霍朗是霍霆的哥哥,哪怕他没有现在这么优秀,没有这么英俊,但只要他和霍霆没有半点关系,现在的一切不都是皆大欢喜吗?

她推开霍霆的手臂,眼底波光潋滟的望着他,“你是在告诉我,我又爱错人了,是吗?”

“是!”他笃定的回答,“你爱错人了,阮阮,如果你恨我,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来报复我,不一定非要利用霍朗,用一个你不会受伤的方式,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接受,别让他搅进我们霍家。”

巫阮阮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想想,也没有什么不能相信,她在霍霆的眼里,早就不是那个美好到没有半点缺点的小女人,他就是因为不爱自己了,厌恶自己了,才会离开,所以他说这些话,用这般言辞来诋毁自己的人格,这是于情于理,可她再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霍霆,成为他可以伤害自己的软肋!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不再畏惧任何,直视着他,细软的声音透露着无比的笃定,“你在害怕霍朗吗?你害怕他会回到霍家拿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拿走你妈妈的心,你舅舅的疼爱,还有你外公的财产,你伤害我的时候,把我推向手术室,强儤我的时候,你想过我会害怕吗?你知道,我无辜的挨过你新婚妻子的多少巴掌吗?你想到过我会看见你们两个人都会忍不住怕的发抖吗?我胆小如鼠一无是处,我没有任何可以报复你的武器,可是你怕霍朗啊,你会怕他拿走你的一切,你也可以感受到曾经我受到的那些恐惧,你让我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还要让你享受一切!”

很显然,这答案,完全出乎了霍霆的预料之内。

他没想过巫阮阮会有如此锋利的一面,也没想过,一向单纯柔软的她,会是一个有如此城府的女人,他不过是说了一段自认为荒唐无比的话,没想到,得到的确实体无完肤的答案。

他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没关系,我不怪你,“他不会甘心被你利用的。”

“他足够爱我,就会甘心,就像我曾经甘心被你和于笑伤害,屈辱的和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霍霆薄凉的微笑,眼角眉梢尽是忧伤,目光从阮阮的脸上抬起,望向她的身后,凉声道,“所以,你还回来,做什么?”

巫阮阮的身体猛的一僵,像是关节生了锈一样,极缓慢的,转过身,错愕的望着身后的男人,一张俊颜面无表情,寒若冰霜。

“霍总…”

霍朗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原本我有一件事需要做,现在有两件了。”

阮阮静静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刚刚那些话,不过是一时之气是说给霍霆的话,并非她的真心,可是就这样伤了他。

“第一件事,和你道歉。”他面色从容,好像刚刚经历这一场劫难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了你,这才是你的本意。”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人说对不起,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不是你想的…”

“第二件事,”他冷冷的打断了巫阮阮,“我要带走我的猫,它是我捡回来的,是我花我的钱把它治好的,所以它属于我,请你把它带下来,你的家我半步不想再踏进。”

如果说刚刚那场决裂,只完成了一半,那现在,简直就是完整到完美至极。

阮阮很舍不得,她才刚刚觉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熬过很久的时光,才等到这样一个霍朗,如春风如骄阳,可是天色却突然暗如深渊。

她给了霍朗一个无法释怀的误解,而霍朗给她的,也不过是一场从头到尾的欺骗。

心脏就像被一个细小的玻璃碎片四处拨动,随意的触及哪里,都是痛,她默然的望着霍朗,哽咽着说,“是误会也好,是现实也罢,我们都不管了,重新再来一次,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好疼啊…

霍霆的睫毛微微发着颤,路灯打在他苍白的面颊,听着阮阮对霍朗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与他而言,是字字诛心。

霍朗脸上浮现淡淡的讥讽,“情话不用说的太动听,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连你的前夫都知道,还要互相演下去吗?一个已经被人识破的局,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字字说穿,我只要我的猫,是我的,你应当还我,是你的,”他稍稍停顿,看了一眼静立在她身后的男人,“也回到了你身边。”

他的语气冷冰冰,没有半点温度,语调也没有半点起伏,那声音华丽而淡漠,不仅仅是陌生,更多的是故意的疏离,故意的让人无法靠近,是生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阮阮没有说话,沉默的转身,融入夜色,回到那斑驳的旧楼里。

霍霆微微垂眸,看向霍朗手中的婚纱,看不出什么款式,用料却是上好,稍稍撒上一点点光华便显得流光动人。